男人低着眸,盯着他在看。
目光对焦上,房间里的一切都化为虚无,只有两人眼里的彼此。
沈阔抬起腰,勾着他脖颈,慢慢吻上去,轻轻软软的,唇贴着唇,这是一个不含杂情欲的吻。
沈阔亲完,躺回裴屿腿上,目光还在看他,他眼睛里淌着笑,脸上的红还没褪去。
裴屿似乎被他勾引到了,主动弯下腰,凑上来亲他的唇,一下又一下,这个姿势不太舒服,他亲了三四下,就收回去。
沈阔被他吻的心痒痒。
房间里开着空调,裴屿把羽绒服脱了,身上是一件白衬衣。
沈阔慢慢攀上去,搂着他脖颈,又开始亲,这次就欲多了,把唇舔开,吮着下唇,舌尖探进去。
久不见面的爱人,一旦待在同一个密闭的空间。
就忍不住做点喜欢的事情。
裴屿胸前扣子开了两颗,他衣服底下有一双手,在游弋,缓缓的从下至上,直到摸到一个位置。
裴屿皱了下眉,手指抓着他胳膊。
他声音有点儿哑:“别,还是白天。”
“忍不住,哥哥。”
沈阔从他脖颈离开,白皙的颈部,被他吮出了斑驳的红,他视线定定看裴屿,总觉得怎么着也看不够。
乱了,乱套了。
从沙发到浴室,热水淅淅沥沥喷洒出来,浇在两人身上,沈阔抱着裴屿,帮他搓沐浴露,裴屿喘着气,有些站不住。
洗完澡,裴屿是被沈阔抱去床上的,他身上就裹了个浴巾,头发倒是吹干了,沈阔帮他盖好被子。
上床,抱着人说:“宝宝,想看电影吗?”
裴屿点了下头,“可以。”
沈阔又下床在行李箱里把投影仪翻出来,他拿来,因为拍摄行程满,还没时间看。
插上电,拿架子架上。
沈阔打开投影仪,调好焦距,问他:“想看什么电影?”
裴屿也不知道,说都行,最后沈阔随手选了一部,是王俞文拍的,电影叫《红》。
是一个男生性别认知障碍的故事。
故事全片比较压抑,主人公的存在,是一群人里的异类,上学时,他会在女洗手间没人时,偷偷去,也会在看见好看的男孩时,忍不住心动。
他的心理完全是一个少女。
可即便他留着长头发,画着美美的妆容,可依旧掩盖不了他是一个男生的事实。
被排斥,被辱骂。
他会晚上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等第二天他又会鼓起勇气,主人公的青春时代,活在人群的议论声里。
长大后,他拼了命的赚钱,一天打三份工,晚上工作到一两点,早上六点又起床。
他攒够了高昂的手术费,准备去国外做手术,手术出乎意料的成功,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女人。
高兴、兴奋。
回国的前一晚,他来来回回的照镜子,直到晚上三四点才睡着。
可是就这一睡,他再也没有醒来。
身体超负荷的劳累导致他在这一刻猝死,他入眠时脸上还带着笑容。
故事在此刻戛然而止。
电影结束,沈阔心脏还有些没缓过来,他说:“谢之行是天生的演员。”
很难想象对方演这部电影时才十九岁,第一次接触演员这个行业,难怪王俞文说他是天生的演员。
裴屿没太看过这种类型的电影,说实话,太惨了,生命截止在他完成梦想的当天晚上。
他偏头看沈阔,似乎很疑惑:“这种影片演多了,心理会出现问题吗?”
沈阔顿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看人,如果入戏太深,出不来,陷入人物角色里,那就会出现问题。”
他笑了笑,补充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为什么?”裴屿问。
沈阔偏头亲了亲他的脸,说:“因为描点,你是我现实和虚拟之间的描点,你在哪,哪里就是现实。”
所以他永远都不会陷入某一个角色中。
他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裴屿不懂这些,不过并不妨碍他听懂这话的含义,他弯弯眸子,主动亲了亲沈阔。
他说:“你也偷偷报了语言进修班?”
沈阔从床上爬起来,说:“我们去外面吃饭?”
裴屿睡了一会儿,刚醒没多久,闻言按了按太阳穴,坐起来,说:“好。”
外面雪已经停了,风还是冷的,沈阔出门时,翻来翻去找衣服,给裴屿全副武装。
他则是随便套了个大衣,戴了个口罩。
雪在地面积了厚厚一层,有不少小屁孩围在路边,在打雪仗,嘻嘻哈哈的笑声吸引了不少成年人,纷纷加入。
沈阔搓了搓手,有些冷。
他大衣里面就套了个短袖,风灌进去,哇凉哇凉,这时候,不知道哪个小屁孩扔的雪球,砸在他脖子,顺着衣领滑下去。
那一瞬,整个人透心凉。
他猛地抬头,眯眼视线锁定不远处那个小胖子,结果那家伙不仅不害怕,还朝他吐了吐舌头。
叔可忍婶不可忍!
沈阔咬着牙,想帮他父母教教他,裴屿突然用温热的手掌贴上来,摸着他脖子,皱眉说:“好冰,回去换个衣服。”
沈阔其实觉得还好。
但对上裴屿担心的眼睛,他心脏软乎乎的,都不想跟那个小屁孩计较了。
他弯着眉,声音低低:“好。”
这次轮到裴屿给他挑衣服,两人最终都穿的异常暖和。
沈阔看一眼自己,又看一眼裴屿,没忍住笑出声。
裴屿眼神瞥他,问笑什么?
沈阔笑着说:“我们两个好像两颗球。”
裴屿收回视线,扯了下唇,象征性的给了点笑,先他一步推开门出去。
罪魁祸首还有脸笑。
沈阔快速追上来,牵住他的手,说:“哥哥,你自己想想,你淋点雨受点热,不是发烧就是感冒,不多穿点,生病了怎么办?”
“我这是为了你好。”
沈阔顿了一下,说:“更何况,我现在也变成球了呀。”
裴屿放慢步伐,等他话说完,问:“想吃什么?”
沈阔想了想,说:“火锅吧,热气腾腾。”
两人最后找了一家评价最高的火锅店,提前预定了包厢,进来的时候,店面里坐满了人,门口还有人在排队。
门口服务员看见两人,笑着问:“先生,请问有预定吗?”
裴屿:“112。”
服务员做了个请的动作,领人进来,包厢不大,房间是正方形,中间是一张原木桌,围了一圈座位,侧边还有一扇窗户。
服务员把菜单递给裴屿,裴屿点了几道,又递给沈阔:“看看,还想吃什么。”
其实刚才裴屿点的都是他爱吃的。
这会拿到菜单,他左看右看,索性又点了几份肉,牛羊肉卷,毛肚,虾滑等等,点完把菜单递回去。
沈阔眨眨眼,补充说:“对了,在帮我上一份杨枝甘露冰汤圆。”
服务员走后,包厢里安静下来,窗户开着,因此里面温度还好,算不上热,不过沈阔裹得实在厚实。
他羽绒服里面还穿了一件羊绒打底,刚才来的路上就热的不行,这会坐进来,更是难忍。
他干脆脱了羽绒服,搭在椅子靠背。
裴屿也把衣服拉链拉下来,没几秒,服务员端着锅底进来,帮两人把锅架上。
裴屿点的是鸳鸯锅,一开火,香味溢散出来,随即另一个小姐姐推着食材进来,推车里满满当当,几乎都是肉。
绿色的蔬菜星星点点。
“终于可以吃饭了!”沈阔感慨。
服务员已经出去了,包厢里就他们两个人,沈阔怕等会味太冲,熏的人身上都是火锅味。
他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到最大,确保通风,这的窗户对准的是老板家院子,从他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堆的雪人。
堆的不太好看。
歪歪斜斜,圆圆的脸上,戳了三个洞,还画了一个平直的眉毛,看着有点诡异。
沈阔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他关上手机,正准备回去,锅已经滚烫了,裴屿羽绒服也脱了,拿着筷子在下菜。
沈阔脚步一顿,又突然转身,关了一扇窗,这一瞬间,风吹的雪人动了一下。
……或许不是风吹的。
沈阔心脏陡然加速,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他总感觉雪人里有东西。
裴屿下完菜,见他还没回来,而是盯着窗户在看,他喊了一声:“小阔?”
没人应声。
他皱了皱眉。
走过去。
“在看什么?”裴屿问他。
沈阔正在专注看雪人,没注意旁边的声响,听到声音,他吓了一大跳,缓了缓,指着雪人对裴屿说:
“你有没有感觉,那雪人有点奇怪?”
裴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没发现有什么特别。
他想了想,说:“丑?”
这倒是。
沈阔觉得自己可能脑抽了,莫名其妙盯着个丑丑的雪人看大半天,锅里肉已经滚了,他牵着裴屿手走回去。
“你明天什么时候走?机票订了吗?”沈阔嘴里嚼吧着肉,鼓鼓囊囊问。
裴屿倒了杯水,抿了两口,说:“中午十二点。”
沈阔明天早上六点就得去剧组,十二点的时候戏份还没拍完,他有些低落,说:“我明天送不了你。”
裴屿笑了笑:“我等你回来。”
这顿饭吃了快一个小时,正出来时,天是彻底黑了,沈阔心里还在想刚才那个雪人,怀疑可能是天色暗,眼睛花了。
这离酒店不远,两人打着消食的念头,慢悠悠在街道上走。
明天裴屿就要走了,沈阔越想越不舍,他恨不得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最好停滞在此刻。
沈阔突然说:“要是我可以拥有时间魔法就好了。”
裴屿诧异:“有什么没实现的愿望吗?”
沈阔点点头,说:“想回到过去,找一个叫裴屿的小朋友,他应该还刚上小学,我想抱抱他。”
裴屿顺着他的说法去想,那个时候他妈刚去世,整个人阴翳又可怕,当时甚至没有小朋友愿意跟他玩。
如果沈阔出现,还是以这副大人模样。
说要抱抱他。
小裴屿估计以为自己遇上变态了,捡起一块儿石头,就往男人脸上砸。
裴屿抿了下唇,说:“抱大裴屿不可以吗?”
可睡觉,却是一直到晚上凌晨两点,才相拥而眠。
早上,沈阔一直没起床,温莹急得来敲门,结果没人应声,她拿了备用房卡,打开门,刷一下冲进来。
结果,差点亮瞎她的双眼。
她的老板,怀里抱着个男人,那男人盖着被子,露出来的脖子上全是草莓,殷红的可怕。
温莹:“………………”
这这这这这这!
她不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啊!
温莹急忙想溜出去,但又害怕王导等会在剧组骂人,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沈阔醒了。
沈阔刚睁开眼,就看见温莹皱巴着个脸,反复张嘴闭嘴。
温莹看见他睁眼,眼睛刷一下亮了,刚准备开口。
沈阔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嘘声动作。
他张嘴,无声说:“先出去。”
温莹听懂了,点点头,轻手轻脚带上门。
房间内又重新安静下来,沈阔刚想抽身,起床去穿衣服,裴屿下意识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
沈阔心一软,低头盯着男人,他俯身,在裴屿额头上亲了亲,哄道:“老婆,乖,我要去上班了。”
他拍着裴屿背,哄了一会儿。
裴屿又重新睡熟了。
他动作小心的往外挪,随后又往裴屿怀中塞了个枕头,穿上衣服,洗漱完出门,温莹还在外面等着。
见他出来,连忙说:“哥,快迟到了!”
沈阔看了眼时间,说:“别急,跟的上。”
沈阔来的时候我刚好到他做妆造,他戏份排在七点半,做完妆造也就才七点。
温莹给他买了早餐,两根油条,一碗豆浆,沈阔接过,啃吧完,给裴屿发消息。
SK:【老婆,中午走的时候记得给我发消息。】
SK:【等会起床了要吃饭,还有,药膏我在床头旁边放的,要记得上药。】
等发完消息,副导演来收手机,一早上的时间一晃而过,中午一点吃饭,沈阔拿到自己手机。
他立刻开机,打开微信。
老婆:【早上喝了粥。】
老婆:【……药膏带走了。】
老婆:【我登机了。】
沈阔看着消息,心脏空落落。
他抿了抿唇,拍了一张盒饭照片,发过去。
SK:【今天中午的盒饭也很丰盛。】
SK:【等落地了给我发消息。】
SK:【以及……我很想你。】
沈阔今天通告就排了两场,早上跟下午,他早早结束了拍摄,收工后跟温莹在外面找饭店。
今天是圣诞节,街上布置的很漂亮。
还有人穿着圣诞老人衣服,提着一个大红袋子,在街道上发糖,温莹跑上去要了两颗,回来给他递了一颗。
沈阔拆开,放嘴嚼,草莓味的,被他咬成碎渣,很甜。
温莹说想吃烤肉,两人在街道上转悠一圈,找着一家店。
饭吃了一半,突然看到警察在街道上转,温莹哇一声:“圣诞节还有巡警吗?”
旁边一桌是几个大婶,闻声在八卦,其中一个穿着花花袄的,嘘了一声,压着声音悄悄说:
“听说是有个小孩死了,身体被人大卸八块,这会就胳膊和腿找着了,那腿在下水道里泡了好几天,都发臭,才被人发现。”
沈阔离得近,再加上耳朵尖,不可避免的听到了大婶的话,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他一瞬间,想起了昨晚那个雪人。
他心跳漏了一拍,心想,不会吧,怎么可能?
这顿饭吃的心不在焉,直到他回到酒店,还在琢磨着这个事儿。
沈阔衣服都换了,又重新穿上,他无凭无证,也不能平白无故说人家雪人里就藏了个身体部位。
要是假的,那还影响老板做生意。
沈阔打算自己去一趟,他心里有些杵,想了想,给楚昭打了个电话。
楚昭懒洋洋的声音透过来,“呦,您找我什么事,不是都把我拉黑了,这会儿想起我了。”
“别贫。”沈阔说:“你那1000块钱还想不想要?”
楚昭瞬间正了正神色,他说:“要,要啊,这样,我把我支付宝的收款码发给你。”
沈阔:“……”
“我有件事儿。”沈阔说:“你出来一趟,请你吃个饭。”
楚昭有些犹豫:“什么事儿?时间久不久?我还得照顾阿禾。”
沈阔说:“就一顿饭的时间。”
楚昭过了一会才回,“好,那你把地址发我,我现在过去。”
沈阔把楚昭从黑名单拖回来。
把火锅店定位给他发过去,并发消息说,直接到这儿就好。
沈阔发完消息,在酒店门口打了个车过去,等了大概十几分钟,楚昭过来了。
今天店里人比昨天少了,沈阔来的时候,还定的是昨天的包厢。
还是同一个服务员小姐姐。
他随便点了几道菜,把菜单给楚昭,给了个眼神,示意点两道做做样子。
结果楚昭拿着菜单翻来覆去,把所有招牌点了一遍不说,肉也都是加量。
沈阔:“……”
早知道他就一个人来了。
服务员微笑着,关门出去。
楚昭靠在椅背,视线睨过来:“现在可以说了吧?找我什么事儿?”
沈阔拿出手机,点开一条新闻,放他面前,楚昭扫来扫去,不太理解。
大致意思就是一个小男孩遇害,遭遇凄惨,但他不理解这跟沈阔有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楚昭问:“你认识这小孩?”
沈阔说:“我不认识。”
这时候,服务员过来上菜,楚昭心思扑在肉上,锅煮了没一会就滚了,他把肉下进去。
沈阔说:“你刚没发现那个新闻上地点很熟吗?”
楚昭想了想,“好像是,咱这个小县城不就是叫,茂名,对啊,卧槽,那小男孩是这镇上的。”
沈阔点点头,小声说:“对,而且我怀疑,他的尸体有可能在那雪人里藏着。”
楚昭:“?”
他一脸莫名其妙:“你演戏演傻了?”
沈阔不知道怎么该跟他解释,索性直接起身,打开窗户,让他看着院子里那雪人,说:“你不觉得那诡异吗?”
楚昭跟他过去,看着雪人,点头:“是挺丑。”
“总之,咱俩来都来了,不去看一下,我心里不舒服。”沈阔说:“你跟我一块过去,1000块我当场转你。”
楚昭虽然并不相信这回事。
不过有1000块钱在。
两人把包厢门锁上,偷偷摸摸的顺着窗户翻出去,楚昭盯着雪人,琢磨着:“直接拆。”
沈阔拍了照片,知道雪人长什么样子,大不了再给安装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