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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手指(芥菜糊糊)


“颜铃。”周观熄喊了他的名字。
呼吸停顿了片刻,颜铃盯着周观熄脸上的神情,后面的话,却突然说不下去了。
如果颜铃从未离开家乡,此刻他定会像从前那样深信神明与长老,相信虔诚终能感动天意。
可他已经亲眼见过外面的世界——他知道,那曾夺走了阿妈性命的病,在岛外吃上两粒小小的药片就能治愈。
他望着此刻近乎失去意识、呼吸急促的颜芙,清楚地意识到:有些愿望,神明给不了答案;有些磨难,老天也无法替人做主。他永远能够相信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判断。
张宏恰好在此时汇报道:“药箱里的抗过敏药物不多,但还有几支肾上腺素。直升机状态良好,机长检查过了,油量充足,我们随时可以起飞。”
周观熄点头,直视着颜铃,语气沉稳而清晰:“急性过敏可能迅速会发展为休克。你阿姐现在的情况,一秒都不能再拖。”
颜铃的呼吸紊乱,许久后咬紧牙关,猛地站起身。
他穿过混乱的人群,停在正在祈福的族长面前,抬起手,打断了仪式。
“阿爸。”他开口,声音发抖,“阿姐的状况不能拖了。”
短暂的寂静之中,他咬着牙,最终清亮地说道:“我要带她出岛,去接受更专业的治疗。”
族人们一片哗然。
族长脸色骤冷:“胡闹!阿芙的毛病这么多年了,只要向神灵祈祷,她就会像之前几次那样好转——”
“可她从来没有一次这么严重,她已经快要不能呼吸了!”颜铃始终站得笔直,毫不退让,“我们的祈福没有作用,又或者说,它可能从来都不曾有用过……”
长老闻言勃然大怒,厉喝:“颜铃!”
“阿铃,这些岛外人在岛上为你停留多日,阿爸我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族长震怒,视线锐利地落在周观熄和张宏身上,冷声斥道:“现在看来,你果然已被他们和岛外的事物蛊惑,对神灵的诚心不再虔诚了,你……”
“虔诚、虔诚……阿妈病重的时候,阿爸你也是这么说。只要虔诚,一切请求都会被神明听到。”
颜铃声音极轻地咀嚼着这两个字,话语却锋利而有力,“可我日日夜夜在愿铃树下祈祷,可阿妈最后还是走了。”
族长的身形骤然一滞,嘴唇和胡须轻微颤动,却迟迟发不出声音。
“我每次在梦里见到她时,总是自责当时祈祷得还不够虔诚,所以她才不愿意多陪我一会儿。”
颜铃说:“我没有受到岛外人的蛊惑,而是到了外面,我才明白,许多事情,神灵并不能给出答案。”
“我们蜷缩在自以为安全的岛上,闭塞地拒绝与外界沟通,这让我们错过了生活中的许多美好。”颜铃的尾音微颤,“也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人。”
族人们面面相觑,却无人作声。因为这段时间,他们所接收到的药物与物资,确实让他们窥见了截然不同、先进生活的冰山一角。
颜铃眼底泛起薄薄的水意,声音清越而坚定:“可不可以再相信我一次?我真的真的……不想再让重要的人离开我了。”
抱着颜芙登上直升机时,颜铃的心脏仍然悬在空中,紧绷发痛。
他一遍遍呼唤颜芙的名字,只能得到微弱的回应,声音也随之颤抖了起来:“阿姐,阿姐……”
他的决定真的对吗?去了岛外,阿姐就一定能得救吗?思绪混沌无措时,冰凉的手背并另一只大手覆住,他抬起头,与周观熄的视线撞上,听到男人说:“相信我,一定不会出事。”
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沉稳,无端的,颜铃悬着的心稳而妥当地落回原处。这一次,他没有挣脱开那只手,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直升机掠过山川与海面,再一次回到了熟悉的岛外世界。
抵达医院后,医护人员迅速接手,颜芙被推进病房进行急救与吸氧。
专业的团队与设备,让她的情况很快好转,意识恢复清明,缓缓睁开了眼。
她朦朦胧胧地望着陌生洁白的天花板,视线艰难偏转,看向床边的颜铃,吃力地招手:“我们……是在岛外吗?”
颜铃急切地蹲下身:“是,阿姐,你好些了吗?”
颜芙怔怔地恍惚了一会儿,含糊地低声道:“好多了……刚才那个在我床边的白大褂……生得好帅。”
颜铃:“……”
颜芙还在遗憾地喃喃:“我的脸要是没有这么肿……花环要是还在……”
颜铃:“……你别说话了,快睡吧。”
陪伴着颜芙呼吸平稳地睡去,颜铃肩膀松懈下来,站起了身。
他走出房门,脚步随即顿住。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正恭敬地在周观熄身旁说着什么。周观熄只是微微颔首,以一种礼貌而淡薄、保持恰当距离的姿态回应——那是一种身处高位的,习以为常的姿态。
颜铃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周观熄。
刚进入医院时,颜铃看到了许多拥挤走廊和嘈杂的病房,再对比颜芙此刻入住的,却是安静清幽的单人间。他知道,是因为周观熄的存在,他们得到了许多特殊优待。
原来,这才是他原本身处的世界。颜铃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应付完必要的寒暄,听完医生的病情汇报,将院长和相关负责人送走,周观熄揉了揉眉心,吐出一口气。
想起病房里的人到现在还没吃饭,他对身后的助理吩咐:“把车叫过来。”
助理领命离开。周观熄视线偏转,便看见男孩双手扒着门框边缘,远远站着,定定地盯着他。
那眼神陌生、不安而饱含警惕,像极了迷了路后缩在街角,耳朵竖起的猫。
……果然。
如果不是颜芙的情况危急,周观熄本会选择去自家的私立医院,以避免应对许多不必要的人情世故。如今倒好,好不容易在岛上建立起的一点信任,恐怕又要——
不出所料,四目相对了片刻,颜铃率先移开视线,很客气地开口:“谢谢你,周总。”
“谢谢你送我和阿姐过来。”
他挤出一个生硬的笑意,盯着脚尖,话语克制而见外:“您人脉广阔,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肯定不会白受……可是我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报答你才好。”
医院走廊内落针可闻,周观熄不说话。
颜铃越说越酸溜溜,也越说越离谱:“我们小小岛屿的族民,似乎拿不出什么能入周总您的眼,真是不好意思——”
话还没说完,手腕猛地被一拽,身子随之前倾,整个人被拉着朝医院外走。
颜铃惊慌,想要挣脱,却又想起这人用的是左手,不敢牵动他的肩头伤口,“你干什么!我还要陪我阿姐,你——”
“如你所说,我的人脉广阔。”周观熄语气并无起伏,“所以多的是人会照顾她,你阿姐会被伺候得比公主还舒服。”
车几乎同时在医院门口稳稳停住。周观熄扣住他的胳膊,动作果断,压着力道,将人带向车边,顺势按着肩,流畅且一气呵成且地送进了车里。
颜铃倒在后座上,蜷着身子,又痛又恼地抬头瞪他,终于恢复了正常称呼:“周观熄!”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要报答,那么方式可以有很多。”周观熄俯视着他的脸,平静迎上目光,“我自然不会跟你客气。”
他上了车,面无表情地甩上车门,平视前方:“老谭,回家。”
作者有话说:
全世界最令走关系破防的两个字:咪嘴中的“周总”。

两人一路无言。
车平稳地行驶着。被强迫推上车的颜铃,将脸颊贴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拒绝与周观熄交流。
他本以为要回的“家”,是两人曾共同居住的那个住所。
然而恍然抬头时,他发现车并没有开向那个熟悉的地方,而是驶入了一座全然陌生的区域——保安拉开厚重的铁门,车窗外雕塑和喷泉一闪而过,精心修剪过的仿真草坪上,还能看见一种屏羽大张,优雅踱步的生物。
颜铃一时忘了自己本应生气的心情,好奇地将掌心贴在车窗上:“那个会动的大绿扇子,是……什么动物?”
“孔雀。”
不认识。颜铃又问:“这又是哪里?”
“我家。”周观熄回答。
颜铃:“……”
这是在两人相遇之前,周观熄在 C 市原本的居所,设计当时由他母亲全权接管,算是一处华而不实的落脚地。
既然无论如何都会被阴阳怪气,那么周观熄索性不再隐瞒与真实自己有关的一切,坦诚相对。
颜铃的手攀在玻璃上,盯着面前气派得不像住宅、倒像大楼的建筑,指尖缓缓滑落,不再说话。
不仅如此,他还能远远看到身着统一制服的佣人,整齐并列、垂首恭立静静地伫立在门前。
沉默片刻后,颜铃语气听起来很平静:“真是气派。”
车厢内的空气莫名压抑起来。颜铃呼吸憋闷,想直接开门下车,一只手臂骤然横在他面前,将他的动作限制在几寸之内。
颜铃胸膛起伏,别过脸,把额头抵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死活不愿再看周观熄:“……你干什么?”
只可惜身旁的人这次并不给他逃避的机会。下巴被有力的手指捏住,脸被强行掰正,迫使与他对视。
周观熄的眉眼近在咫尺,语气倒是平静的:“你就这么不喜欢我的这个身份,是吗?”
颜铃嘴角抿着,瞪视着周观熄的脸——他脑袋是空的,心绪却乱成一团。
脑海里交错浮现,一会儿浮现出周观熄方才被众人簇拥、淡漠颔首的模样,一会儿又闪回到先前在洗手间里,自己用袖口为那个所谓的“清洁工”擦拭汗水的情景。
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却拥有一模一样的脸。
他想,或许周观熄的演技并不高明,只是之前的自己,每一次都那样轻易地相信他罢了。
颜铃的眼睫轻轻翕动:“不是不喜欢。”
空间狭窄,周观熄的掌心近乎是灼热,颜铃挣脱不开,不得不将视线移开,落在更远的地方。
“但也不是……那么喜欢。”
他莫名委屈了起来,索性将脸颊贴在周观熄的掌心里,声音轻得像没什么力气的喃喃:“或者说,现在的我……不敢再冒险去相信眼前的你了。”
周观熄静默不语。
颜铃自己却忽然又难过起来,他弄不清自己了——如果他能道明自己的心,辨请自己想要什么就好了。
他喜欢周观熄,想要周观熄,可他想要的是剥去所有伪装、真实的周观熄;而曾经他所喜欢的周观熄……又有一部分注定是不真实的。
“我能感受到你的感情,从我们共同的回忆里,从你身上的每一个角落,从我自己的直觉之中……能够感觉到。”
颜铃垂着眼,字字清晰:“我相信你,却仍无法不去在意一些事情——你是大老板,当你以清洁工的身份和我相处时,在你的眼里,我是一个处心积虑想要下蛊制衡你的人。”
“那时候的你,理应提防我才对,不是吗?”
他声音轻得像是化开的冰:“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因为什么喜欢我?又是从什么时候,具体哪一个瞬间,对我有这样的感觉的呢?”
他问得如此直接,如此赤裸,执拗明了地向眼前人索要最重要的答案——那假意与真心的界限,到底在哪里。
周观熄的嘴唇微动。
答案明明呼之欲出,可过多的记忆碎片如蝴蝶般于脑海中纷飞,伸手捕捉的下瞬间,便从指隙间振翅而去。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但他从未彻底剖心深思过的问题。正因为想给出准确而慎重的答案,他反而在这一刻,注视着那双淡琥珀色的眼眸,难以发出声音。
颜铃望着他,嘴角动了动:“你看,周观熄,连你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他奋力挣脱开周观熄的手,推开车门,疾步而下。
空气灌入口鼻,心慌意乱的压迫感稍微退去。他转过头,却发现周观熄仍旧坐在后座,没有下车。
“你不下来吗?”颜铃目光落在自己的脚尖。
周观熄平视前方,良久后缓缓开口:“会有佣人带你熟悉这里。明天司机会送你去医院探望你的阿姐。”
颜铃的嘴唇动了一下,看向迎上来的佣人,声音最终卡在喉咙里,只化作一个极轻的:“好。”
他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周观熄真正的家……大的超乎想象。
在佣人的引导下参观完了整座宅子,颜铃回味起两人的对话,后知后觉地生起气来,却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先是默默把周观熄在心里的等级直接降到了N级,随后跑到花园,看那只大孔雀开了三次屏,又在超大的电视前看完两集米米的冒险,这才闷闷不乐地回屋,在床上躺下。
他用手指来回拨弄着床头水晶吊灯上华丽的吊坠,七彩晶莹的光芒于指尖流转,心思恍惚起来。
周观熄还是没有回来,颜铃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没有说,那么颜铃也不想问。
床很大,空荡荡的。颜铃将脸埋进枕头,怎么调整姿势睡都不得劲。
他好想自己的米米玩偶,似乎……也有那么一点点想周观熄。最后他忍不住想,为什么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事情过去呢?
他已经为你吞了蛊,甚至主动放弃了解药。这样的付出,这样的选择,难道还不足心证明他的真心吗?
可颜铃似乎就是做不到——刺可以暂时无视,但它反反复复磨蹭着心尖,那细密的痛与难耐的痒,终究是无法容忍一辈子的。
不论如何,颜铃庆幸自己将心中的郁结痛快地和周观熄说了出来。他将脸埋入枕头,最终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颜铃又回到医院,陪颜芙解闷。
颜芙的症状好转了许多,只是身上红疹依旧未消退,被强制留下继续观察。
颜铃娴熟地操控着病房内电视的功能,惹得颜芙惊叹连连。
他正想切换到熟悉的频道,请颜芙见见自己岛外最好朋友时,颜芙却饶有兴致地捕捉到一闪而过的宫廷剧画面,立刻命令他调回去。
两人争抢起了遥控器,最后颜芙抬手一把拧住他的耳朵,正准备摆出亲姐身份发号施令,视线落到他身后,神色微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拨弄耳边发丝,再以一个十足腼腆柔弱的姿态,软软瘫回到了病床上。
“阿铃,去帮阿姐弄点吃的吧。”颜芙的声音温柔得近乎掐出水来。
颜铃举着遥控器,一脸茫然:“饿了?可你刚刚喝完三大碗粥,还把我的那份——”
颜芙猛地咳嗽一声,看似轻柔却十足有力拧了他一下,掩唇轻笑:“哎呀哎呀,你说什么呢?我是病人,胃口明明很小好吗。”
颜铃一头雾水,视线偏转,赫然看见门口站着一位文质彬彬、戴着眼镜的男医生:“……”
颜铃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呆呆盯着贩卖机中排排鲜艳包装的零食,意识到自己可能快要有个岛外的姐夫了。
他垂下眼,摩挲着腕上的手表,指节轻叩黢黑的屏幕。明明昨晚充到满电,这小方块却从未主动亮起过。
他站起身,在自动贩卖机的屏幕上戳戳点点,手表在支付感应界面滴了一下,慢吞吞蹲下了身。
机器内部轰隆轰隆地作响,吐出了颜铃买的小饼干,他将饼干袋抱在怀里,怔怔出神片刻,方才站起了身。
几乎同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他肩膀一僵,没有回头,只是透过自动贩卖机的反光,与身后倚靠在走廊墙上的男人视线相接。
颜铃捏紧了手中的饼干袋:“……你还知道回来。”
身后的人半晌后说:“出去走走吗?”
街景不断向后倒退,颜铃再次看向车窗之外。
他想问昨晚你去了哪里,又怕这样显得自己过分在意,只好强装镇定地盯着窗外,故作深沉地保持沉默。
他看到路边许多仿真树正被陆续撤下,高楼外墙的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着作物复苏的新闻。镜头里,工作人员在重现生机的农田前兴奋地鼓掌汇报。颜铃的眼睛倏然亮起,嘴角不自觉微扬,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可看着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眉头蹙起,隐约察觉到,自己好像曾经走过这条路,可记忆已然模糊,无法拼凑成完整的答案。
颜铃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身侧:“这路线……”
“车站、餐厅、超市……”身旁的人说,“昨天晚上,我重新走了一遍从认识你开始,我们一起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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