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奥斯身穿黑色长袍,脸上戴着一顶鸟喙面具,俨然一副中世纪瘟疫医生(Doctor Schnabel)的打扮。他本身体型就比同龄人要羸瘦一些,四肢包裹在空荡荡的黑色外袍当中,在夜色之下显得更加诡异。
“虽然建议你稍微变装一下隐藏身份,但这个样子看起来也太夸张了吧。”
而且一看就很危险……彼得打量着自己的同学,将后半句评价咽回了肚子里。
“这就是我记忆里医生的装束。”
卡奥斯对着彼得摊了摊手:“当年大家都这么穿。在医学水平还没有那么发达的时代,传染病和诅咒是不分家的。”
而令人讽刺的是,在如今的这个世界里,真正的诅咒反倒会被当做是寻常疾病来进行治疗。
鸦黑色的身影轻飘飘地跟在彼得的身后,两人的头顶盘旋着一架无人机,内德躲在几百米开外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厅里操纵着笔记本电脑为他们两个指引方向。
一截蜘蛛丝牵引悬吊着卡奥斯的手臂,在经过重力魔术的调整之后,两人近乎无声地攀缘在医院大楼的外墙上,耳机里传来内德略带紧张的声音:“这些患者全部都集中在了11楼的区域,我刚刚入侵了医院的内网,这里是特地被划分出来的隔离区域,你们千万要小心。”
“没关系,这种诅咒不传染。”
卡奥斯回答道,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彼得的手腕上用食指划了一道符文:“好吧,这样的话就算传染问题也不大了。”
“这可真是太神奇了!”
彼得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腕,那上面魔力的红光一闪而逝。
两人在无人机的指引之下从建筑物外墙一路爬到十一楼,再轻飘飘地从通风橱里钻了进去,直到彻底潜入医院都没有惊动哪怕任何一个人。
病房门口的墙上挂着一张护士排班表,卡奥斯眯起眼睛看了看,拧开了门把手。彼得有些紧张地黏在天花板上放哨,既想进去围观魔法师施法细节又觉得自己任务重大不能走神,一时之间格外犹豫。
卡奥斯摘下手套,伸手掀了掀病人的眼皮,又俯下身子仔细倾听他们胸腔之下心脏的搏动,这一切他似乎都在数百年前做过,但如今感到陌生极了。
“怎么样?”
彼得问道:“能治吗?”
“普通人类的身体是无法滞留魔力的,但是他们的体内却有术式续存,因而会不断地剥离他们的生命力来产生魔力维持术式的运转。”
卡奥斯判断道:“这应该就是导致大规模病患衰弱的原因。”
破解这些术式需要精细的仪式准备和高超的魔术水平,卡奥斯皱了皱眉,自认为自己当下的水准无法支持这么复杂的魔术,但学校里怪物死亡的那一幕奇异的观感让他决定试一试其它的手段。
“我试试看。”
他握住了病人的一只手,垂着头坐在病床之前,鸟喙暴露在玻璃窗透出的月光之下,那样子就像是收割生命的死神。
——魔力和咒语都是像流水一样的东西,而如今,他要利用类似“虹吸作用”的形式,将这些诅咒转移至自身。
消耗魔力的术式在普通人的身上是汲取生命的难解沉疴,放在魔法师的身上不过是多了个后台运行占用一部分内存的小程序罢了,就算之前的猜想不对,他也有不少时间来解决这个……
……这个问题?
瘟疫医生的动作僵硬了片刻,让彼得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怎么?没办法解除诅咒吗?”
“……不。”
半响,卡奥斯斟酌着说道:“她身上的诅咒已经解除了。”
彼得压抑着嗓音欢呼了一声,紧接着才去仔细打量病床上的少女:“……丽兹!”
难怪这些天里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
伴随着彼得的惊呼声,卡奥斯摊开手,反复查验自己的手掌。
在接触到自己的魔力之后,诅咒消失了——魔法师很清楚单凭如今的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了无痕迹的诅咒解构,何况,这种感觉更像是一滴水流进大海,或者一滴颜料滴进了浑浊的水桶,它的一切独立特性全部都因此而消失了。
就目前的神秘学知识来讲,几乎没有什么魔术或者魔法能够做到这一点。
魔力具有特性,魔术同样。无论是欧洲地水火风的划分还是古中国地脉上金木水火土的区别,都不过是用来衡量和界定魔力性质的分类法。而现在,这些独立的性质在他还来不及分辨的时候就彻底消失了。
几分钟后,卡奥斯站起身,又有样学样地“治好了”另一名病人。
“如果按照这个速度的话,咱们今晚努努力,就能把所有人的诅咒都解除了!”
彼得斗志昂扬地换了下一间病房,一甩手就用蜘蛛丝糊住了病房的监控:“卡奥斯你果然是出色的魔法师!”
瘟疫医生打扮的少年默不作声跟在后面,握住每一个病患的手,就像是记忆里重复了千百次的动作一样。
当初他们说,黑死病是魔鬼撒向人间的泪滴。
*
凌晨三点,卡奥斯灵巧地跳上了公寓楼的窗台,在重力调整的加持下悄无声息地钻回了房间里。
原本一贯早睡早起的“监护人”看上去脸上一丝困倦也无,脊背挺直地坐在客厅里:“回来了?”
“呃……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在睡觉?”
卡奥斯问道,他观察过很久了,史蒂夫的生物钟比钟表还准时。
“这个时间你也应该在睡觉。”
二战老兵抱起手臂,注视着比他矮了不少的室友,伸手摸了摸对方沾染着深夜寒气的头发:“说说看,和帕克家的小子出去有什么收获?”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史传奇:我真的错了oyz
卡奥斯:呵。
第12章
少年摘下瘟疫医生的面具,又解开斗篷,这些道具一经离开身体就重新变回原样,变成被剪了洞的游泳帽和彼得家里提供的长款旧衬衫。
变装还挺方便,史蒂夫挑了挑眉毛,等待着他的“被监护人”宣告下文。
“因为拒绝探视又联系不到同学,所以我们做了占卜。”
卡奥斯解释道:“——然后发现,那些被怪物的眼睛直接注视过的人都遭到了诅咒。”
这个夜里,鸦黑色外袍的瘟疫医生驱逐了高悬在所有病患头顶的诅咒,他们的行动足够隐秘,因而没有任何人发现踪迹,哪怕等到第二天去查验监控记录,也只能拍摄到蜘蛛侠的一点局部影像。
史蒂夫看上去并不意外:“你做得很好,费尔,你拯救了这个城市,我不得不说,即便是作为临时监护人我也为你感到骄傲。”
卡奥斯辨认着对方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诅咒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这也是很重要的部分。”
史蒂夫拍了拍卡奥斯的肩膀:“但你们成功地拯救了一大群的人,还平安地回来了,这更加关键一些——我想帕克先生的监护人一定也会这么想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咱们可以明天再抽时间好好聊聊那两只奇怪的怪物,和你所破解的诅咒。”
史蒂夫·罗杰斯说道:“现在是凌晨三点半,不管出什么事你都该睡觉了——哪怕你本质上不需要长身体也一样。”
睡眠剥夺在刑讯里可是一门学问,在大多数情况下,保持良好的睡眠也有助于保值精神状态的稳定。美国队长看上去似乎并不打算当即就去纠结于这件事,只是熄了灯,顺带轻轻说了一句晚安。
翌日,令主治医生史蒂芬·斯特兰奇感到震惊的是,整间医院的病人状况都开始好转。
仪器同样没有检测出任何的异常,病人的用药和术后恢复在克里斯汀护士的监督之下不会出现任何问题,那么……
全纽约市最炙手可热的全科医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终于想到要去调用监视器,结果一抬头就发现,走廊里的摄像头上面糊着一层厚厚的蜘蛛丝。
斯特兰奇:“……”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原本就因为深夜而变得难以辨别清楚的画面里,蜘蛛侠的红色外套一闪而过,监视录像就彻底报废了,但这个小细节就已经足够,那些超级英雄不知道东用了什么手段解决了原本就该他们去解决的问题,并且连一句话的声明都没有向他们这些工作在医疗第一线的医生们解释。
啧,“原本就该他们去解决的问题”。史蒂芬医生颇为不屑地撇了撇嘴,不太愿意承认他的医术水平受到了一些不可抗力的干扰。
至于某个下午来自于三名高中生的一场小意外,老天,这种不重要的内容他早就已经抛在了脑后。
这可能是什么斯塔克工业的黑科技,关于外星怪物的对策手段,但诅咒?那绝无可能。
没过多久,医院里关于“瘟疫医生会祛除病痛”的留言就不胫而走。
卡奥斯在根绝诅咒的过程中并没有刻意消除病人们的记忆,一是他自己完全不在意这些细节,二是这些倒霉家伙们的身体已经很难再承受一次记忆清除对于脆弱的脑神经所带来的摧残。
大多数人都陷入沉眠的夜里,也有人在半睡半醒之间,恍惚看到低垂在月光之下的鸟喙,和握住自己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