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看你们长流,看你们龙庭全部护着她,迟迟不肯给她定罪,我会如此?”
“她做的事,她屠尽我满门,她将北陵城埋伏在我家族里,她杀了我的父母,让我连父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就是对的,她做下这些事就不算错?凭什么,凭什么要我承担这一切的后果?她凭什么夺走我的一切,还那样逍遥自在的活着?她龙皎月就那么善良那么无辜那么惹人怜爱?”
她歇斯底里的吼完最后一句话,泛红着眼眶,又轻轻的笑起来,只抚着头顶那朵小白花,悲凉的笑道:“没有办法,我出身不好,纵使再努力,再出色,在她身边也只有做陪衬的份。不学无术也能当上我梦寐以求的仙姝峰掌门,做错事也能得到所有人的原谅和偏袒,屠尽了我的满门,我去问原因,她呢,告诉我一声,呸。”
她疯狂的笑起来,只花枝乱颤道:“所以说呀,我学她那么一点龙庭法术算什么呢?这要是还能重来一次,我不仅要学了这法术,我还要亲手用她引以为傲的九天引雷诀杀了她!”
“这都是报应,”旁边那个尚未摘下斗笠的中年男子只叹了一声,语气无尽悲凉凄惶道,“是老夫从小骄纵了她,让她养了这样的性子,我本想护她一生快活无虞,没想到到头来却误了一切。”
白芷听到这句话,只一愣。
能对着龙皎月说出生养这种话的人,想也不想是谁了。
白芷的脸色顿时又是一阵颓败。一阵绝望笼罩在她的心头,如同潮水覆压而来,将她吞没,将她拉扯进无力反抗的深渊。
之前还妄想杀了他们灭口,如今想想,真是可笑。
龙宗主摘下斗笠,只将那斗笠拿在手里反复看,半响才说道:“今日来找你,不是追究往日之事,而是为了两件与龙庭有关的事。”
他叹气道:“那个弟子是你杀的吧。那是齐云府的弟子,我们管不着。你害过我女儿,她死过一次,这事也就该过去了。这两件事,一件事,是你偷学了龙庭的法术,这事我要管,还有一件,就是把老夫的女儿还给我。”
周围弟子们全都面面相觑不知所以,众人不知所措的看向白芷。白芷知道龙宗主既然都来了,肯定是知道了确切的消息,争辩无益,只冷笑高声道:“你女儿?我说她死了,你信不信?你若是要来找人,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地盘!”
龙宗主哑然失笑,只好笑道:“冥顽不灵!”
沈望山手里拿着斗笠,只温柔而严厉的朝她看着,半响才道:“之前你说错了一件事请。”
“长流从未偏袒任何人,龙庭也未偏袒任何人。在西北齐云府事发之后,长流第一时间就要软禁了龙皎月。龙庭在那晚俊疾山雷霆之战,三司殿会议之后,也已经默认了龙皎月的戴罪之身。长流没有偏袒她,龙庭也偏袒不了她。”
沈望山叹息道:“如今我和龙宗主联手演这么出戏来试探你,也不是长流的意思。这几个弟子都是我带来的,长流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
龙宗主看他一眼,像是岳父打量女婿一般,只和蔼慈祥道:“等皎月回来了,这些事情都了结了,老夫一定做主,让她尽快嫁给你。”
沈望山一愣,目光复杂,像是对龙宗主的话有些好笑,摇头道:“不必,如今大敌当前,何来儿女情长的功夫?她的事向来是由她自己做主,婚事也该如此。”
龙宗主点点头,欲要开口,旁边的白芷已经厉声出口道:“够了,事到如今,还嫌没有够羞辱我们齐云府吗?”
事到如今,他们怎么发现自己学了龙庭术法,又怎么发现龙皎月被自己藏在府上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当下如今,该是要速战速决!
想让他们带走龙皎月,除非从自己的尸体上踏过去!她就是亲手杀了那个失忆后对自己百依百顺的龙皎月,也不会再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将她带走!
不能让他们走!谁都不能走!只要今日里的任何一人走漏了风声,她们西北齐云府就再没有修真界的一处立足之地了!
龙宗主当即扭头,截下白芷的招数。旁里冲上来数位西北齐云府的弟子,和其余人缠斗在一起。
龙宗主接下白芷的一剑,只讥笑道:“丫头好大胆子!偷学了老夫龙庭的宗法,还敢对老夫出手!”
白芷如今已经是抱了鱼死网破的决心,下手狠辣招招致命。龙宗主笑了笑,游刃有余道:“丫头以为我不敢使出雷霆决,怕误伤了在场的别人是吧?”
这样生死即在瞬息间的对决里,他竟还有心思去看别人的战况,一面对她笑吟吟的回招。白芷使尽浑身解数,竟然连他一片衣角都不能碰到。
龙宗主笑着继续开口道:“这世上啊,说人间里的至强,谁都不敢当。可要是说并肩的修真界三尊,不过是你们长流的圣尊,王权的家主,还有龙庭的老夫了。我与王权兄虽不如圣尊活的久,但就因为寿命不长,所以时凝精粹,绝学至强。老夫若是活到圣尊那把年纪,那估计到现在这点时日里,就达不到这样的造诣了。”
白芷如今根本听不进这位老人家的废话和讥讽,只冷笑道:“哦?造诣再高又如何,还不是给自己的亲生女儿收尸用!”
龙宗主一时没想到她这样牙尖嘴利,差点擦到剑尖上。他屏气凝神片刻,只黯然说道:“那都是她往日的造化,如果是她做下西北齐云府的事情,那最后受了那刑罚,老夫也无话可说。只是如今她已经死过一次,给你们西北齐云府做下的债都偿了,也该回家了。”
白芷冷笑一声,龙宗主看她一眼,半响才说道:“你这丫头,张嘴不饶人。也罢,你们年轻人,心浮气躁,我今日倒让你们开开眼界。”
白芷迅速后跃了几步,朝他如临大敌般谨慎。沈望山本来站在他旁边,他既是长流的尊者,又是白芷一段时间的师傅,没有人敢对他出手不敬,他只好在旁边干看着。如今听说龙宗主要让他们后生开开眼界,连忙不紧不慢的跨了几步,挪到了一边。
众人纷纷停了下来,几个西北齐云府的弟子挂了彩,被人搀扶着退到了一边。
毕竟被龙庭的九天引雷诀误伤了,那可就不是挂彩那么容易。九天引雷诀这种杀伤性太强无法控制的绝学,一旦出手,不见血不休。
白芷如临大敌,龙宗主站在那里,只朝身后那几位龙庭的老者说道:“偷学龙庭术法,妄窃他族绝学,该是如何处置?”
那几位老者只说道:“断其筋骨,烙其体肤,甚者,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龙宗主轻松的朝白芷笑笑,只说道:“千刀万剐,那样可也太难了,我怕这丫头在我手底下还没有过两招,就死的没影了。”
白芷怒火滔天,理智死死的压制着怒火。他这三言两语里,说着她白芷连路边一颗草都不如,实在太蔑视人!
龙宗主看她那眼神,只摊手道:“将老夫女儿交出来,我就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这句话终于刺痛了白芷最深的伤疤,她只凄厉狂笑道:“那你们来晚了,我已经杀了她!就算是下黄泉,你们也别想从我这里把她要回去!”
龙宗主愣了愣,目光有些飘忽不定。他有些不敢确定,只朝她低声骂道:“冥顽不灵!”
他的语气有了一丝丝愤怒,只朝着她猛然挥出一掌。
不过是刹那间的事情,白芷便被他一掌击中,颓然倒地,捂住胸口,半天才吐出一口血。
那掌法实在太快,快的迅如奔雷,重如山峰顿落,走石狂舞,直直的落在白芷胸口。遭此重击,白芷如同断了线的纸鸢,撞在那金台上,猩红的鲜血鲜血在地上开了一朵瑰丽妖冶的牡丹花。
她刚刚根本没办法躲避!
如今龙宗主已经不再内敛威压,那强者的气息毫无遮拦的在房间内汹涌,强大的近乎冷酷,几个弱鸡弟子都忍不住抱住了脑袋。
龙宗主心急的上前了一步,想要继续补上一掌,沈望山却拦下了他,只道:“这样便够了,你若再出手,她就死了。”
沈望山面露不忍,只上前去,站在白芷身前。
白芷已然吐血,刚刚那一掌几乎震断了她的经脉,还有几条肋骨也断在了胸腔里,但若是能及时加以治疗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如今的她,与刚出生的婴儿一样,面对强敌,再也没有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她尚还有力气爬起来,坐在那金座前,背靠着金座,才能维持自己不倒下去。
沈望山站在她面前,只朝她轻声道:“白芷,偷学别家道法乃是大忌讳,你为何要犯傻呢?”
白芷抬起眼,额头上撞出的伤口淌着鲜血,流过她惨白的脸庞。她凄楚的笑道:“我……我只是想为我们西北齐云府求个公道。”
沈望山看着她,半响,才飘忽不定道:“白芷,九天引雷诀至少需要学习一年的功法,可你们西北齐云府出事,那还不过是半年前的事情。”
刹那间,白芷脸色犹如金纸,惨白毫无血色。
这种显而易见的拙劣的谎言和借口,没想到在情急之下,一向做事谨慎行事周密的人,也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