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高大的身影骤然消失,叶宴低头看去,只见马歇尔蹲在他的面前,手指蹭过他的皮靴,带下来一点脏污,接着站了起来:“好了,我们走吧。”
叶宴眼神只闪过一瞬间的慌乱,很快就顺理成章地接受了,两人往出走的时候,那个老臣突然道:“伤风败俗,伤风败俗!”
马歇尔回过身看着他:“你说什么?!”
会议室的人三三两两散了,只剩下了他们三人,诡异的沉默后,那老臣压着嗓子脸红脖子粗道:“原本这些天外界传你们关系亲密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马歇尔皱眉:“哪个舌头长的胡乱造谣的?”
“如果你清清楚楚,外界想传也传不出什么,看看你们两个现如今成双入对搂搂抱抱的样子,像是正常的君臣吗?”老臣似乎气昏头了,根本顾不上那些,“马歇尔阁下,别的不说,你兄长才过世多久,你就做这种事情,真的合适吗?”
马歇尔骤然脸色变暗:“我的事情轮得到你过问吗?”
老臣一怂,又转头对准叶宴:“好,那就说陛下,陛下你当时亲口承诺会永远只忠于先帝一个人,而你现在怀着他的孩子,和他的弟弟不清不楚,你就不怕被神明责罚吗?”
马歇尔向前一步,挡在叶宴身后:“有什么不满你冲着我来,少针对陛下,我替我哥照顾他的妻子孩子有什么问题?”
“照顾需要照顾到一张床上去吗?我可听说,阁下已经连续几天睡在陛下的寝宫,这也是堂堂正正?”
马歇尔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被传出去,他不敢回头,只能继续硬着头皮:“他这些天晚上睡不好,总是做噩梦,如果我哥在,就应该我哥陪着他,我哥不在,那我就会把他的职责负到底,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更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龌龊不堪。”
“你敢向神明起誓,你心里没有一点肮脏龌龊的想法吗?”
马歇尔攥紧拳头,神色闪过一丝慌乱:“我清清白白,为什么要发这没用的誓言。”
说完,他回身手指发颤地搂上叶宴的肩膀:“阁下,管好你自己的事,再多嘴,我就拔掉你的舌头喂狗。”
这几天叶宴身体越发的不适,腰疼得坐着都有些冒汗,有时候时间久了,还有些站不起身。
肚子明明只是圆了一点点,但里面像是装了很沉很沉的东西一样,坠得他整个人发沉。
尤其晚上的时候,肚子总是会时不时鼓起来一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揣他一样,虽然因为神明后裔的缘故,叶宴不用那么遭罪,但是一些平常的反应一点都少不了。
而这段时间,马歇尔就一直陪在叶宴的身边,虽然叶宴每次都和他说,他不用做这些。
但马歇尔依旧会搬出他那个死去的哥哥,说答应了他要帮他照顾自己。
这天叶宴坐在书桌旁看书,马歇尔就站在他身后帮他捏肩:“要不休息一会儿吧,我看你眼睛有些发红。”
叶宴也累得很,精神越发难以集中,他点了点头,被马歇尔扶到了床上躺着。
“今天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马歇尔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着急,我陪你再坐一会儿。”
“今天那老臣说得话也不是全都不对,你每天晚上睡我这里,确实会遭来非议。”叶宴神色倦怠,“你还是回去吧,我这里有巴顿,他可以照顾好我的。”
“他们说就让他们说,我心里清楚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就好。”
说着他从旁边拿来果盘,端到叶宴面前,叶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塞了一口苹果,叶宴腮帮子鼓囊囊的,还没等他咽下去,马歇尔就急匆匆地又塞了一块:“最近越来越热了,感觉你胃口不是很好,今天一天只吃了一点,你应该吃些肉的。”
叶宴推着马歇尔的手,拒绝了他没完没了的投喂,他等把嘴里的苹果吞下肚才说:“我自己有分寸。”
马歇尔不自在说:“你不用听那些人乱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替我哥照顾你。”
说着他叹气“你是被欧文裹挟才会生这个孩子的,你现在受罪都是因为欧文,如果我哥还在,本身就应该是他来照顾你,只是——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照顾你,还有你肚子里的小孩。”
叶宴无奈道:“你果然和你哥说得一样,认死理。”
马歇尔神情复杂,嗓子干涩,许久才张口:“我哥和你谈起过我吗?”
叶宴点头:“经常,看得出他很在意你们两个,而且他临死前还交代我,要记着你的婚事。”
马歇尔腾地站了起来:“什么婚事?我不结婚。”
“你老大不小了,应该结婚,不过你哥的意思是还是看你自己,让我不要为了罗塔牺牲你的幸福。”
马歇尔情绪激动:“我不结婚,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而且我答应过我哥要照顾你一辈子的。”
“……算了,你要实在反感,我也不想强迫你什么。”叶宴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马歇尔好好坐着,“只是有一点,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事,这个皇位可以留给洛兰,你一定要尽心尽力地辅佐她,知道吗?”
马歇尔坐在床边,神情担忧:“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你是在怀疑我想要皇位吗?”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人总会死的。”
马歇尔情绪激动地拽着叶宴的胳膊:“你不会的,有我在,有我保护你,你不会出事的。”
“马歇尔,你——算了。”叶宴欲言又止。
“这段时间你这么着急地做事,硬着头皮和贵族作对,削弱长老院的权力给监察院,就是为了帮洛兰稳固之后的路?”
叶宴头一次对马歇尔刮目相看,他点头:“是,其实我们心知肚明,我这个皇位是坐不久的,而你,行事莽撞不计后果,完全没有洛兰的果敢和聪慧,所以让她继位是最合适的。”
马歇尔认真地看着叶宴那双异瞳,发现他确实在说真心话,然后扯起一个笑来:“如果你觉得当皇帝太累,没有意思,就退位,我支持,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会继续保护你。”
说着,他看向叶宴微微隆起的小腹:“我听我的朋友说,孕妇在孕后期,是可以隔着肚皮听见胎儿的心跳的。”
叶宴倒吸了一口凉气,哆嗦了一下后仰着头,嫌弃地皱眉:“我和他们不一样,你也看到了。”
但马歇尔却强硬地拽着他的胳膊不放手:“我想听一听,想提前听到我哥的小孩会说什么。”
说着他就凑了过来,叶宴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了,手足无措地推搡着他:“不行,这太奇怪了,马歇尔,你起来。”
很可惜他的力气对比起蛮牛一样的马歇尔来说还是太小了,马歇尔还是抓着他扑腾的手腕,隔着薄薄的睡衣靠在他的肚皮上。
“马歇尔?!”叶宴有些生气,“你快起来!”
不知道听到了什么,马歇尔突然笑笑:“他说,他很想快点和我们见面。”
叶宴的手突然顿住,明明知道他是在胡言乱语,却还是没有动作:“还有什么?”
“他还问我,他的妈妈漂亮不漂亮。”
叶宴见他贫嘴,于是又要推他起来。
谁料到马歇尔却突然抓着他的手贴近自己的脸,他的动作很轻柔,在手掌的柔软触及到风吹日晒的干燥皮肤时,他闭上了眼睛。
沉浸在这种只有两个人的环境里,他的大脑越发难以思考,他下意识说:“如果你实在太想我哥的话,就把我当成他吧。”
叶宴怔住,被马歇尔攥着的手指微动,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大门忽然被人暴力打开。
惊雷响彻天际,照亮了站在门前浑身湿透脸色铁青的费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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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哇哦哦修罗场来了
第132章 火葬场文里的未亡人(24)
吱呀吱呀的声音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 刹那间风刮着豆大的雨滴卷着窗帘,飘荡在寂静的寝殿内。
费温站在原地,手紧紧抓着门把手, 那个总是彬彬有礼的医生,此刻像是一只狼狈的水鬼, 浑身都被浇透, 他领口敞开, 蓝色的制服黏在身上淅淅沥沥地向下淌水。
总是一丝不苟的发丝此刻黏在煞白的脸上,发丝后他唇色发紫, 双目欲裂,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坐在床上的两人。
他像是静止一般, 身体没有任何的起伏, 只是抓着门的手越收越紧。
叶宴眯了眯眼睛, 似乎对于他的到来并不感觉到意外, 他淡然地看着看上去克制实则快要崩塌的费温,轻柔地拍了拍马歇尔的脸:“有人来了。”
马歇尔似乎沉醉在温情中, 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屋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他坐起来转过身的一瞬间,一道惊雷劈下, 再次照亮了门口的人。
即便马歇尔刀山火海闯了过来,看见眼前的场景, 也吓得脸色白了几分,他猛地站起身,缓了好久才看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费温?你怎么在这儿?”
费温没有回答,甚至视线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一秒,只死死盯着床上神情淡然的人,他缓缓松开门把手后, 一步一步朝着屋内走了进来。
等他凑近之后,叶宴似乎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浓烈的酒气混杂着泥土的味道。
马歇尔见势不妙,立刻拦在费温面前,语气也沉了几分:“费温,这是你能随便进来的地方吗?”
费温看着叶宴眼神晦暗:“看来外界传言未必是捕风捉影。”
他的语气阴寒,就连一向不识眼色的马歇尔也听出了语气中的冷嘲热讽,他挺直腰板,想要逼退费温:“费温,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有什么资格责问他?”
费温丝毫不让步,他微微偏头看向马歇尔,眼神里满是失望和怒意:“这话不应该问问你自己?”
那双眼睛像是可以洞察一切,轻而易举地将马歇尔那层伪装砸碎,他的心脏被赤裸裸地摆在二人面前,跳动声震耳欲聋,他嗓子干涩:“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现在立刻出去,陛下要休息了。”
费温勾起嘲弄的笑:“是听不懂还是不敢承认?”
“你胡说什么?!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清清白白,只是为了帮我哥照顾陛下,仅此而已。”
“照顾?需要照顾到床上来吗?”
马歇尔被人指着鼻子质问,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冷笑一声:“费温,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质问陛下?”
费温极力克制自己:“马歇尔,你很清楚在你哥心里陛下有多重要,他绝不会接受,他的亲弟弟在他死后和他最爱的人纠缠在一起。”
“你是我哥吗?你怎么知道我哥怎么想?也许我哥只想要我们快乐呢?”
费温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忍着震怒道:“所以,你真的喜欢上他了?在你哥死了还不到一年,你就喜欢上你的嫂子了,对吗?还是说,其实你早就——”
马歇尔一把抓住费温的衣领:“你胡说!费温,我不管你到底听说了什么?我不允许你侮辱我,侮辱陛下!”
马歇尔的手有些发抖,他身体因为崩得太紧而面部涨红,他很想撕烂对面人的嘴,在他说出更多难听话之前。
“你真是个混蛋,阿德莱特牺牲了自己,甚至不惜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他做了这么多,就是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能给陛下一个自由,可你,却在他死后不到一年,盯上了他的亡妻。”
“别说了!住口,我让你住口!”马歇尔一拳打在费温的脸上,他似乎觉得不痛快,抓着费温的衣领又来了一拳。
费温不还手,就这样被动地被他打了一拳又一拳,许久,他突然笑了。
马歇尔被他癫狂的模样吓得拳头停在了空中,半晌他松开抓着费温衣领的手。
“你疯了,费温,你疯了。”
费温笑着笑着停了下来,他抬头看向马歇尔,眼神不再有失望,只剩下了冷漠:“马歇尔,他肚子里可还有你哥的孩子,那可是你哥的孩子,你已经迫不及待到要在他的面前和你的嫂子纠缠不休了吗?”
马歇尔不敢回头看叶宴,只是一味地咒骂费温,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心里好受。
“你在恨我还是在恨对不起你哥的自己。”费温一阵见血。
马歇尔胸腔起伏,片刻后他又抓起费温的衣领:“那你呢?你又清白到哪里去?你借着给我哥鸣冤的幌子,不也是为了遮掩你喜欢陛下的事实吗?”
“是。”费温没有迟疑地回道,“我是喜欢陛下,我敢承认,你敢吗?”
他的神情坚定,还带着一丝嘲讽,马歇尔理智的堡垒轰然倒塌,雷声骤鸣中,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是,我是喜——”
“够了。”
马歇尔轰然停下,他猛地回过头看向了坐在床上神情淡淡的叶宴,他推开费温,踉跄走向叶宴,嘴唇有些发抖:“你知道了,你早就看出来了,对不对?”
叶宴不置可否,语气中充满了倦意:“马歇尔,你先离开。”
马歇尔有些站不稳,他感觉自己被人撕碎了丢在地上,又被无情碾过,他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你处心积虑地一次又一次推开我就是因为看穿了我的丑陋。”
马歇尔情绪被逼到了极致,明明知道眼前人一直在利用自己,明明自己应该有身为皇族后裔的骄傲和自尊,但他却什么都顾不上,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既然你知道,既然你利用了我的不堪,又为什么不继续下去?”
叶宴明明可以不阻止自己的,这份不被看好的爱,只要叶宴不回应,就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大可以利用马歇尔对阿德莱特的愧疚以及对他不轨的情感,让他做更多的事情。
可眼下看来,他似乎并不愿意。
“马歇尔,收回你的话。”叶宴看着马歇尔身后的费温冷声道,“我始终只是阿德莱特一个人的妻子,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马歇尔吼道:“他已经死了!你明不明白,他已经死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马歇尔,这些话你应该说给自己听。”叶宴忽略他的崩溃,淡淡看向他,“你希望我和你一起沉沦,一起承受背叛的苦果,这样你就不用自己活在内疚和痛苦里。”
被戳穿后,马歇尔痛苦地低下了头,这份感情让他太过痛苦和挣扎,他没有办法面对死去的哥哥,但又不能藏住震耳欲聋的心动。
他迫切地想要得到叶宴的回应,希望他们告诉自己,自己是没有错的,可是他还是骗不了别人,更骗不了自己。
大雨渐停,淅淅沥沥的雨水冲刷着磅礴的宫殿,雨幕下,雾气层层叠叠地盖在宫殿上,潮湿又厚重。
马歇尔离开的时候,神情落寞,这场没有硝烟的战火,将他的狂傲烧成灰烬,他趴在地上卑微地试图将他重新收集起来,但无济于事。
寝殿只剩下叶宴和费温两人,屋内灯光摇晃,两人的神情忽明忽暗。
良久,费温才张口:“你既然知道他的心思,为什么不拆穿?为什么还要和他走那么近?为什么任由谣言发酵?”
叶宴靠在软枕上,瞥向他:“你不是很清楚。”
费温诧异看向他:“你做这些,是为了让我来?”
叶宴并不想主动找他,但是又不得不让他来找自己,就只能用这个办法了,可叶宴也不会真的承认,只是冷淡说:“随你怎么理解。所以呢,你喝得醉醺醺的来找我,只是想和马歇尔吵一架?”
费温三两步走到叶宴身边,急躁地用手覆上叶宴的侧脸,力度不大但强硬地逼迫叶宴抬起头看着他。
四目相接的一瞬间,费温一股难言的情绪瞬间决堤,他干干张口:“我和马歇尔不一样,我不会因为你随便几句口是心非的话而离开,你刚刚都听到了,告诉我,你的想法。”
叶宴很清楚,他是在指刚刚的告白。
他抬眼看着他,眼神中竟有一些无辜和懵懂,状似无意地蹭了蹭费温湿热的掌心,看着他因为自己的动作肉眼可见地闪过一丝慌乱。
费温猛地收回手,刚想要后退,就被叶宴抓着衣领拽到了自己的面前,呼吸交融在一起,清凉的空气中带着黏腻的暧昧。
随着呼吸,两人的鼻尖不断轻触又分开,接着又被不知道谁的汗珠黏在一起,难舍难分,叶宴勾勾唇角:“这就是我的答案,你不满意吗?”
费温呼吸加重,他的手撑在叶宴的两侧,手背青筋鼓动如同他的心脏一样。
叶宴另一只手压在费温的手背上,头微微侧了一下:“你想吻我,为什么不继续?”
费温喉结艰难滚动,呼吸间只能闻到那股令人头晕目眩的玫瑰香气,他的唇间呼出浊气:“不要考验我的耐性,你知道一旦突破,对于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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