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当咸鱼吗(青梅酱)

来的时候，他们只从沈砚峰的身上感受到了急切的凝重感，只当时担心皇帝陛下的安危，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战役没有参加，居然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这样的一幕。
沈砚峰口中的“元帅”，只会是那位昔年一手创立白焰军团的传说——白陆明，白帅！
这个名字，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感到陌生，只不过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完全只存在于辉煌的战史与口耳相传的传奇当中。
而白焰军团当中，沈砚峰这次来的时候带了不少顶级的军官，其中不乏有人曾经是见过白陆明的，在沈砚峰开口之后，看着那张被口罩遮挡住大半的脸庞也是完全地愣了神。
不知是谁先颤声喊了一句“白帅”，紧接着如同点燃了引线，白焰军团中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喊，一声声“白帅！”汇聚成狂热的洪流，响彻云霄，震人心魄。
而被这狂热包围的中心，白陆明无力地扶住了额：“……”
白白白……白你们大爷啊白！
事情进行到这里，就算他想要再作挽回，也完全可以算是有心无力了。
白陆明默默地瞥了一眼旁边的贺倚阑，落入眼中的同样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莫名苦中作乐地就感觉心情隐约间好了不少。
虽然对比之下，贺倚阑顶多算顶替马甲偷懒不上班，他的情况明显要来得倒霉多了，但还是那句老话——只要倒霉的人不只是他一个，那就显得不是那么不好接受。
至于沈砚峰到底脑子在抽什么风，一上来就给了这么一记劲爆的炸弹……
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白陆明的余光扫过不远处，皇帝陛下伊洛临正神情平静地站在后方，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伊洛临能提前收到恐怖组织的消息，负责调查此事的沈砚峰没道理毫不知情，结果行动却延迟至今，被谁压下了消息，不言而喻。
至于后续传递给沈砚峰的情报里，关于这颗星球上的危机是如何进行的描述，最终解释权，自然也归这位任性的陛下所有。
这位皇帝陛下到底如何在沈砚峰那里添油加醋地润色过情报的，白陆明不得而知，也没有兴趣做多了解，只知道现在木已成舟，这显然是伊洛临对他之前的欺瞒，所进行的一场充满个人风格的“报复”。
毕竟自己给四大军区的那些人透了一圈的底，结果偏偏瞒了他这位皇帝陛下一个人，从伊洛临的角度，如果不安排点事情“教训教训”的话，反倒是不符合他一贯的人设了。
对此，白陆明只想发自内心地问上一句：都是当皇帝的人了，到底幼不幼稚！？
眼见现场顷刻间要变成了白焰军团的狂欢，现场的其他军官们齐齐在旁边噤声不语，震惊无比地看着这样无比梦幻的一幕。
特别是下一场比赛即将出场的代表队，此时再看跟白陆明穿着同样制服的众生机械队伍，比起过分劲爆的消息，十分精彩的表情下，脑海中只剩下了一念头——啥？这是白帅？这意思是说，下一场比赛，他们的对手居然是白帅吗？！
沈砚峰原本担心这边的情况，到了这个时候，感受到现场显然有些诡异的氛围，他显然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闯了祸。
他看向白陆明缓缓地张了张口：“我是不是……”
说错话了？
之前收到的情报明明说白帅已联合众军官完成部署，只待支援，怎么现在看来，其他人竟然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白陆明捕捉到了沈砚峰的欲言又止，摆了摆手：“先不说这个。”
在所有人里面，他这个风暴中心的角色反倒是成为了神态最平静的那一个，顷刻间已经仿佛没事人一般，仿佛刚才被万众高呼的不是他本人：“你来得正好。这边爆炸装置拆解得差不多了，让你的人接手现场清理工作，务必确保所有隐患排除。”
“是！”沈砚峰下意识立正应声，随即又忍不住看向他，“那您……”
白陆明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我？先回去打个盹儿。昨天晚上……折腾得太晚，没睡好。”
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瞥了贺倚阑一眼，“要一起吗？”
贺倚阑点了点头，不过比起白陆明，他的目光扫过那边因他一个眼神就噤若寒蝉的众生机械领队，又转向沈砚峰补充了一句：“沈帅，收尾的工作就拜托你了。另外，这里的通讯情况受损严重，修复工作——可以不必急于一时。”
这话说得平淡，背后的深意却让沈砚峰瞬间领会：“明白。”
贺倚阑微微颔首：“辛苦了。”
说完之后，他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极其自然地伸手替白陆明理了理因战斗而略显凌乱的发丝，然后牵着他的手，坦然自若地走向来时乘坐的那辆空间车。
直到车影消失在视野尽头，一片寂静的现场仿佛如梦初醒般，彻底地沸腾了起来。
“白帅！真的是白帅！”
“他竟然还活着！”
“但是，白帅为什么会在这里！？”
“刚才白帅跟那个谁是不是……”
热烈的讨论当中，有一些心思缜密的人，则是品味着贺倚阑最后那句话，却是难免忐忑地多了几分猜想。
不急于修复通讯？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意外知晓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看着迅速涌入、高效处理现场的白焰军团士兵，一股寒意爬上许多人的心头，很多悲观主义者已经不由地担忧了起来——该不会，接下来就要被灭口了吧？！
一片狼藉的战斗现场很快得到了妥善的处理。
在遭受损毁的机甲舱中，恐怖星际组织的成员被逐一押解出来，在解除武装后，被分别单独看押。各区域拆卸下的炸弹类型不一，也分门别类集中安置在了空地区域，由白军舰队统一运送回驻地作进一步处理。
休息区更是得到了利落的整顿，恢复了秩序，被恐怖星际组织替换的原休息区工作人员得到了解救。面对一列列全副武装的白军部队，他们仍处于茫然不知所措的状态，显然尚未完全理解事态经过，但是在劫后余生之后，还是充满感激地连连道谢。
明媚的天光落在一片忙乱的休息区中，透过窗台，看到的是白焰军团士兵在明媚天光下高效忙碌的身影。
贺倚阑望着窗外，不急不缓地开口：“你说，这些白军的士兵们，看起来是不是特别的具有干劲？这就是偶像的魅力吗？”
“……”白陆明无言以对地回过头去，“不说风凉话能死？”
“没说风凉话。”贺倚阑平静地对上他的视线，眉梢微微挑起几分，“所以说，现在的这个情况，也是来自于那位皇帝陛下的安排？”
这个“也”字用得十分精妙，很显然，今天这样一系列事情发生下来，也已经足以让贺倚阑猜到了背后的端倪。
以贺倚阑的智力，能够猜到这一步也算是在意料当中，白陆明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缓缓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吧。我就说，见面时他怎么能那么冷静，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现在借小沈的口，也算是彻底坐实了我的身份，想赖也赖不掉了。”
贺倚阑沉思片刻，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白陆明好笑地看他：“你是想问我有没有想继续跑路？”
贺倚阑不置可否：“现在跟白军一起来的还有众生机械的队伍，如果你想走，我随时可以安排让你再次彻底消失。”
白陆明听得忍不住一笑：“然后你找个地方给我安置下来，好吃好喝地供养着，金屋藏娇？”
贺倚阑脱口回答：“也不是不行。”
两人对话的语调像极了相互调侃，但彼此眼中都能看到认真的深意。
白陆明嘴角扬起几分，最终慢悠悠地揶揄道：“你是真不担心皇帝陛下找你算账，把众生机械给一锅端了啊？”
贺倚阑：“嗯，不怕。”
最后的尾音落下，周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最终，白陆明缓缓地摆了摆手：“行了不跟你贫了，其实我这次并没有打算继续跑，事情也没有到这么糟糕的程度。陛下也就是气我避着他不露面的事，借着这波安排出一出气而已，他要是真的想要把我捞回去治罪，以他的手段，采取的可就不是这种方式了。”
贺倚阑注视着他，不轻不重地轻呵一声：“你倒是了解他。”
白陆明：“……别酸。”
贺倚阑看他一眼，没再说话。
白陆明走过去，直接拉起他的手臂把人带到床上，拽着他齐齐躺下，心宽地拍拍他肩膀：“昨天折腾那么晚你不累？终于能躺会儿了，先睡觉，天塌下来醒来再说。”
贺倚阑似笑非笑地看他：“你倒是还睡得着。”
白陆明应道：“天大地大睡觉最大，这能有什么睡不着的？反正，事情也不会变的比现在更糟糕了，不是吗。”
回答他的，是贺倚阑的一声轻笑：“未必。”
白陆明并没有把贺倚阑的话放在心上，十分娴熟地将对方的手臂一拉，就舒适无比地在这个熟悉的怀里找了一个非常舒适的姿势。
一直忙碌到现在，他确实是非常累了，刚闭上眼睛，很快就深深地进入了梦乡。
他没有想到的是，贺倚阑真的一语成谶。
一觉睡醒的时候，原本只停靠着白焰军团跟众生机械两家舰队的航空港中，又多了另外三支舰队的身影，正是四大军团的另外三家。
而与此同时，一个消息如同星际的风暴，已浩浩荡荡地席卷了军部内网的每一个角落：
白帅，回来了！

休息区忙忙碌碌地进入了整顿的节奏当中。
外头不断有新的车辆驶入，原本这些人都是冲着明天的机甲大赛来的，谁想到路上刷着内网，一条比一条劲爆的消息直接刷了屏。抵达休息区后，也因为这里过分微妙的氛围，而直接从观战切换到了打听八卦的心态。
深处的会议室外，不时有人影陆续经过，一个个都跟做贼似的，脚步放得轻，眼神却控制不住地往那扇紧闭的大门上瞟。
没有人敢多询问具体情况，但是所有人都止不住地好奇，这里面到底是在谈论什么。
白陆明是在睡醒后直接被叫过去的，贺倚阑与他同行，一进门就可以看到坐在正中央那位皇帝伊洛临，再旁边依次是四位元帅，后面齐刷刷地站着一行的军官，正是他们下一场的对手，德宇军区的机甲代表队。
那帮人之前见他们时还挺自在，这会儿知道白陆明的真实身份后，一个个拘谨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白陆明懒洋洋地朝伊洛临行了个军礼，视线慢悠悠地在另外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话音却是带着分明的调侃：“小沈在这里也就算了，这原来就是他的本职工作，怎么你们三个也都过来了？果然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是吧？”
金无眠笑了一声，也不否认：“看你吃瘪的机会可不多见，一辈子能碰上几回？当然不能错过了。”
他说着，还故意朝伊洛临那边瞥了一眼：“只能说，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不愧是咱们英明的皇帝陛下。”
对于这样的评价，伊洛临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这个时候倒是记起我这个皇帝了。”
这话里有话的意味太明显，金无眠低低咳嗽了一下，赶紧解释：“这可不能怪我们啊陛下，是当事人自己要瞒着您，我们总不能越俎代庖吧？”
白陆明听着这甩锅现场忍不住乐了：“是是是，都怪我，行了吧。”
他见贺倚阑已经替他拉好了椅子，便迈步过去坐下，抬眼看向伊洛临，问得也十分直接：“现在这动静闹得这么大，陛下的气，也该消了吧？”
“勉强。”伊洛临回答着他的话语，留意到那边的举动，视线落在白陆明的旁边，那个十分自然地并肩落了座的贺倚阑身上。
对话到了这个时候戛然停住，会议室里的空气一下子凝住。
德宇军区机甲代表队的人本来一直缩在后头装背景板，毕竟这儿除了皇帝，全是元帅级别的人物，连贺倚阑都是顶级机械集团的掌权人，根本没他们说话的份。此时也就只能拼命降低存在感，饶是如此，还是被这强大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
只能说一级军区出来的军人心理素质确实过硬，没当场窒息地晕过去已经算很厉害了。
这简短的几句对话，让白陆明和皇帝之间的气氛更紧绷了。
赤宴适时地开口打圆场：“我们过来也是听说陛下在这儿，担心安全。既然现在危机解除，是时候讨论一下接下来怎么安排了。”
“接下来的安排？”
白陆明睡醒就从唐如烟这个消息通那打听过了外面的情况，当时只觉得眼前一黑，现在已经彻底躺平接受现实，完全是一副“爱咋咋地”的摆烂样，“事情都闹得这么大了，还有什么需要讨论的？”
“大吗？”伊洛临缓缓抬眼，目光落在白陆明的身上，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我觉得还好。毕竟白帅重现于世，对帝国来说是一件莫大的喜事。诸位元帅听闻消息，心系同僚，星夜兼程赶来确认，也是情理之中。借着这个机会，就应该让军队内部好好看看，四大军团和政权议会之间，关系就是这样的和谐。”
他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把这“兴师动众”的场面说成了“内部和谐”的象征。
这倒是让白陆明听懂了：“陛下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这个？”
伊洛临不急不缓道：“当年那么多人口诛笔伐，不是一个个都说你包藏祸心吗？今天正好让他们看看，你如果包藏祸心，光凭这次的危机，就够我死多少回了。”
白陆明：“……我不在乎这个。”
伊洛临接话道：“我在乎。”
白陆明原本对于皇帝陛下一贯的任性十分无奈，倒是没想到，除了报复他的隐瞒和离开，还有这么一层用意。
仔细想想，当年那些“功高盖主”的传言，他确实没往心里去，也从来没考虑过要怎么去进行正名，但在伊洛临这位陛下看来，这或许正是他无声消失的原因，不可能不在意。
白陆明想了想，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下来：“陛下，我从来没怀疑过你对我的信任。”
这句话落下，周围安静了一瞬。
但无形之中，原本紧绷的气氛却悄然松了几分。
金无眠在旁边慢悠悠喝茶，也不怕伊洛临听见，歪头凑到赤宴耳边，似笑非笑地低语：“看吧，我就说，咱们陛下其实挺好哄的。”
伊洛临：“……”
他脸上的神色确实因为白陆明这句突如其来的真心话缓和了些，但面上还是没有太多的波澜，抬眼看向白陆明：“总之，你现在也算是在公众面前露过脸了，至少在军部内部，身份已经公开。今天叫你来，就是想听听你接下来的打算。”
白陆明眉梢微微挑起：“嗯？”
“你还要继续参加机甲大赛吗？”伊洛临问得很直接，“如果想继续，你可以恢复白帅的身份，回白焰军团带队参赛。或者……”
说到这里，他目光转向贺倚阑，眼神淡了淡，“你也可以继续用‘陆明’这个身份，代表众生机械打完突围赛，争夺挑战资格。军部内部虽然已经算是公开的秘密，但在比赛结束前，我有权封锁消息，不让它继续外传。”
他语气平静地总结：“一切，由你决定。”
这样的问题，看似在问比赛，实则是在问白陆明的去留。
也是伊洛临以皇帝的身份，给了他最后一次选择。
经过恐怖星际组织这一闹，之前泼在白陆明身上的脏水也算洗干净了。
伊洛临是在通过这个方式告诉他，所有的后顾之忧，都会替他解决。
而现在，是要重回白焰军团，做回那个荣耀加身的白帅，还是真的要抛弃过去的所有，以“陆明”的身份重新开始，全在他一念之间。
对此，白陆明却只是轻轻笑了笑：“我觉得，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继续打比赛就挺好。”
一句话，已经给出了最后的答案。
伊洛临显然也没想到白陆明居然丝毫都没有进行思考，定定看了他许久，才缓缓开口，话是对在场众人说的：“既然白帅决定以众生机械队员的身份继续参赛，那就按原赛制进行。他本来就是军部内部人员报名，合规合理，没理由取消资格。至于……”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了贺倚阑的身上：“至于‘易澜’，与白帅的情况相同，同理。其他剩下的事情，等比赛结束之后，再做安排。”
话说到这个程度，最后的一句补充得虽然十分勉强，但也算是爱屋及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