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力也跟着点头,表情很是愤怒。
“丢粮不是件小事儿,今儿牛家丢一袋子粮食,若是不查个明白,明儿就有人家丢两袋子,后儿那贼人就敢登堂入室明抢。”章鸿波眉头紧锁,黝黑的脸上怒目圆睁。
“是这么个理,可村长这事儿该咋查,昨儿个是他牛家守麦场啊!”
“哟,不提险些忘记这茬了,这牛家不会是监守自盗,贼喊捉贼呢吧?”
“保不准,牛家两口子啥事儿干不出。”
大伙话风一转,瞧牛家夫妇眼神儿都不对了。
“你才贼喊捉贼,那么大麦场就我家男人一个,哪能看顾过来!”章大花忽然指着人群中一位妇人,大喊道,“是她男人干的,昨儿本该她家男人守麦场,说啥自家闺女要嫁人,跟当家的调换了日子,不想当晚我家便丢了粮食,这事儿准跟你男人脱不了干系!”
郑云听见脸色一白,见大伙都看向自己,急切地解释道:“血口喷人,说要调换日子的分明是你家牛大力,我家姑娘要嫁人不假,可婚期定在六日后时间完全来得及,照看麦场是大事儿,当家的向来是个谨慎的,咋会在这节骨眼上跟人换守麦场的日子!”
牛大力听了满脸错愕:“妹子咋睁眼说瞎话呢,明明是刘岩老弟提出换守的,这咋又成我的不是了,你们家这不是欺负人呢吗!”
章大花则叫骂道:“不是你家是谁,总不能是当家的故意把粮食糟蹋成这样的,得了失心疯不成!”
“也是,要真是牛大力偷的,没必要把好好的粮食撒一地,里头和着泥土可得筛上好一会儿工夫呢。”
“这牛家日子过得也还成,没必要搞这一出呀。”
“难不成真是刘岩干的?瞧着是个老实汉子,想不到竟能干出这种事来。”
一群人墙头草两边倒,见牛家说得有理,又将过错推到刘岩头上,一副瞧偷子的眼神,对着郑云指指点点。
郑云只有一张嘴说不过,于是转头让村长章鸿波帮忙主持公道。
“村长,这事儿真不是我家干的,您一定要把事情查明白,还我家一个清白啊,我闺女马上就要出嫁了,可不能让她背着个坏名声嫁过去……”
郑云捂脸哭诉。
村里没几个站出来替她说话的,原以为关系处得好的人家,这会儿也都成了锯嘴葫芦,皆因村长章鸿波是章大花未出五服的亲戚,两家帮谁显而易见,再说这刘岩偷粮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有啥可狡辩的。
“都别吵吵了。”章鸿波板着脸看向郑云,“刘岩家的,可有人能给你家男人做证,是牛大力跟你男人换的值守日子?”
郑云忙道:“我跟我家姑娘还有小儿子都能做证。”
章鸿波道:“自家人出来做证没有说服力,可还有别人能帮着做证?”
郑云脸色越发白了,“没了,牛家大晚上敲的门,没人瞧见。”
“既然没有见证人,那就没法子了。”
郑云心头一跳,“村长您这是啥意思?”
“啥意思,你家是偷子的意思!”章大花跟只斗鸡似的,梗着脖子要刘岩家还粮食,“还我家粮食来,这糟蹋了一地的麦子,要是不给个说法,我跟你没完!”
“村里竟出了偷子,这事儿一定得严惩才行,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然以后谁家没粮了,去旁人家偷就行,反正也只口头训上两句不疼不痒的。”
“是啊村长,必须得严惩才行!”
大伙闹腾着要惩治刘家,杨六婶实在看不下去,站出来说话道:“郑家没个见证人,牛家就有了?两方都是没证人的,咋能只听牛家一面之词就下定论?”
“是啊村长,刘岩是个好的,俺们一块做过活,他人老实得很不可能是偷子。”
“我看这事儿且得查,粮食就是咱庄户人家的命根子,丢粮这么大的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糊弄过去。”
“村长,不能因为您家跟章大花是亲戚,就偏帮牛家啊。”
几个识好歹分是非的汉子妇人也帮着说话。
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眼瞅着事情闹大,章鸿波一张脸黑了个彻底。
“那你们说咋办,这事儿该咋查?”
一群人又成了哑巴。
“我倒是有个主意。”
人群中无人说话,宋听竹声音虽不大,大伙却听得清楚,闻言纷纷朝他看去。
杨六婶也是一脸诧异,“竹哥儿你有法子?”
宋听竹点头,问郑云道:“婶子,昨儿我到蔡婶子那买豆腐,瞧见你家院里搁着不少石灰,可是要修补房屋?”
郑云先是愣了下,随即立马点头:“对,前几日下雨家里墙都裂了,就想着买些石灰和些浆子好好修补修补,省得三天两头漏雨,弄得家里觉都睡不安生。”
“竹哥儿你问这干啥,这跟粮食被偷一事有啥干系?”
“是啊,头两天雨下得大,村里好些户人家的屋子都漏雨,不过也没见有人买石灰来修补,那玩意儿贵着呢,黄泥混着干草多抹两遍就是了。”
大伙不明所以,章鸿波脸色不虞道:“虎子家的你不是说有法子吗,扯东扯西干啥?”
“村长别急,听竹还有件事要问牛大叔。”宋听竹语气不慌不忙,“牛大叔,你昨儿守麦场,也是穿的这身衣裳?”
牛大力一头雾水,思量半晌也没猜出宋听竹是个啥意图,点着头粗声粗气道:“是啊,咋的?”
“鞋子也没换过?”
牛大力不耐烦道:“又不是啥富贵人家,还能见天换衣裳鞋子穿不成。”
说完瞧见宋听竹盯着自己鞋底,便觉得不好。
“我记得牛大叔分明说是刘叔上门寻的您,可眼下瞧着,您似乎在说谎呢。”宋听竹视线落在牛大力沾着石灰的鞋底上。
大伙见状也抻着脖子去瞧。
“是石灰,牛大力鞋底沾了石灰!”
“他不说没去过刘家,要是没去过鞋底哪来的石灰?”
牛大力慌了神,提高嗓门掩饰心虚,“这能说明啥,我昨儿是没去,今儿一早发现粮食丢了,就去了趟刘家。”
“倒也说得通。”
“说谎!今早出门就见你在麦场待着了,一直也没离开过,哪有工夫去刘岩老弟家?”
“没错,俺们也瞧见了!”
几个汉子闻讯从田里赶回村子,其中一个便是刘岩。
他走到自家媳妇儿跟前,护着人道:“好你个牛大力,我好心帮你,想不到你却反咬一口,既如此我也不必替你遮掩那等丑事了。”
他转头对章大花说:“你男人从我家离开就朝着李寡妇家去了,若不信可以到李寡妇家瞧瞧,有没有沾了石灰面子的脚印子,说不定还能寻回丢的一袋子粮食呢。”
章大花听后脑袋嗡的一声。
围在麦场的一群人,无一不震惊。
“啥?这牛大力竟跟李寡妇有一腿!”
“怪不得总见牛大力从村南头回来,还当他是去岳父家,不曾想竟是去跟那李寡妇私会的!”
“所以牛家粮食没丢,而是被牛大力拿去给李寡妇借花献佛了?”
“拿自家粮食养外人,这牛大力真不是个东西。”
“也不晓得两人行苟且之事多久了,大花妹子惨哦。”
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牛大力狡辩,他擦着冷汗刚要逃,就被章大花揪住袖子,狠狠往胳膊上打砸着。
“个杀千刀的,我让你给我爹娘送的米面粮食和肉,是不是也全都拿去给那不要脸的狐狸精了?”
牛大力面上挂不住,扯着衣裳,粗声粗气道:“这些人在呢拉拉扯扯像啥话!”
章大花大声嚷着:“当家的都被野狐狸精拐跑了,我还管别人做啥?牛大力,今儿就当着大伙的面,跟那狐狸精断了,不然我就吊死在你牛家大门口,日日睁着眼睛盯着你,我就算死了,你也别跟那不要脸的小寡妇过一天安生日子!”
话说得难听至极,牛家的脸面今儿算是丢了个干净。
丢粮一事解决后,宋听竹便跟着阮秀莲唐春杏去了杨六婶家,刘小妹同徐小满则去了镇上。
“竹哥儿这字儿写得真好,我还寻思过两日到家里请你写两个喜字儿呢,没想到你这就给送家来了。”杨六妹掏出钱袋子问,“十二文钱对不?”
宋听竹笑着说道:“婶子不必付银子,算作是给小鹏哥成亲的一份贺礼了。”
“那婶子可不客气了哈。”
徐家同刘家交好,杨六妹跟阮秀莲也算是十来年的老姐妹,这点贺礼还是受得起的。
“也不知牛家两口子闹得如何了。”唐春杏在一旁忧心道,“今儿竹哥儿站出来帮郑婶子说话,间接引得牛家丑闻败露,那章大花是个心眼儿小的,别是已经将咱家记恨上了,日后来家寻麻烦吧?”
阮秀莲听了心里也有些担忧。
杨六妹道:“不怕,她要敢来就让小妹来家喊一声,咱两家汉子加起来,她章大花再泼辣,也得掂量掂量。”
阮秀莲点头,面上放心不少。
一连两日过去,章大花都没来刘家闹,也没听说牛家有啥动静,就当一家子以为章大花不会再来时,今儿一早院门便被人一脚踹开。
宋听竹在院子里教几个孩子认字,瞧见四五个陌生汉子携着砍刀棍棒破门而入,还当村里进了土匪,来不及做他想,连忙将几个孩子护在身后。
“刘家的出来!”汉子身后有妇人高声嚷道。
妇人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宋听竹拧眉,略微思索一番便将其与章大花对上。
下一刻便见阮秀莲从堂屋出来,没什么好脸色地道:“章大花你领着一帮子人来我家干啥,青天白日的还想打劫不成?”
章大花从几个汉子身后走出,挑起眉毛一脸得意,“我可不是来打劫的,我是来讨债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张欠条,要刘家归还年初借去的三百文银子。
阮秀莲愣住,回过神来忍不住破口大骂:“章大花你个黑心烂肝的,当初你伙同钱家来家里抢夺时,不是说欠条掉落水里寻不见了,那这是啥!”
章大花抱着胳膊,笑盈盈:“我可没说过那话,大姐莫不是上了年纪记性变差了?”
“刘家的还钱!上回便让你们诓了去,拿回家那些破锅烂柜子能值几个铜板,要不是老婆子我今儿翻腾柜子将欠条找着了,还真让你们一家子躲过去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刘家当初困难,家里把老婆子我拿来买药的银钱都借了去,谁晓得刘家是个不知感恩的,拿一堆破烂儿敷衍老婆子我,好在欠条没丢,这才让一家子想占便宜的主意落了空!”
“大伙快来瞧啊,刘家不还钱还想打人呐!”
牛家老两口也跟了来,二人一左一右,坐地上又是哭又是嚎,不一会儿就将村里百姓全嚷了来。
当初牛、钱两家到刘家讨债村中不少人都瞧见了,也都晓得牛家不占理,可谁让人家手里握着欠条,这事儿可就不好掰扯了。
有村民嚷着喊村长来主持公道,宋听竹心知没用,村长跟章大花是亲戚,牛家又有当初写下的欠条,便是全村人都出来帮刘家做证,村长也还是会帮着牛家。
既如此那便将事情闹大,让章鸿波想偏袒也偏袒不成。
刘虎今日下工早,到木匠铺子将夫郎交代自己的事情办妥后,便拎着给夫郎买的糕点回了村子。
“大生家的把银钱还了吧,牛家有欠条在,便是去了官府也是你们没理。”
远远便瞧着院子前围着一堆人,快步走近,听见村长说这话,刘虎冷下脸倏地拧起眉头。
“娘,媳妇儿。”他将一家子护在身后,面无表情瞧着一群来闹事的。
见夫君回来,宋听竹心中安定不少,抬手搭上汉子肩膀,对着牛家一群人道:“那便依村长的,报官吧。”
大伙听后一片哗然。
“虎子家的快别说傻话了,人牛家有欠条在呢!”
“是啊,就当花钱买灾了,往后可得多个心眼,少跟牛家这样的往来。”
宋听竹看向说话的婶子,“为何要花钱买灾,这银子本就不该家里给。”
“秀莲快劝劝你家儿夫郎,咱村里还没出过报官的呢,为这点小事儿闹去官府也值当。”
章鸿波自是不希望事情闹大,出声制止:“两家各退一步,大生家的给个一百五十文就成,牛家的也别再闹了,一把年纪还跑到小辈儿门前哭闹,像什么话!”
阮秀莲却不答应,七八只鸡鸭,另加锅碗瓢盆杂七杂八的也能值个一两百文,且家里后头又让虎子送了银钱过去的,比当初借的只多不少,这会儿还让家里给,村长不是摆明了偏心他牛家是啥!
“竹哥儿这事儿娘听你的,咱到县里报官去!”
宋听竹点头,忽略村长铁青的脸色,对着叔伯婶子道:“各位叔伯婶娘,牛家当初来家里讨银子你们有许多人是瞧见了的,愿意站出来帮听竹做证的,每人都有五个铜板拿。”
白得的银子没人会拒绝,且这牛家本就名声不好,得罪便得罪了,于是纷纷答应出面做证。
牛家被吓唬住,几个外村来的汉子见形势不对立马开溜,章大花跟牛家二老傻了眼,刘小妹趁其蒙掉之际,忽地从一旁窜出,一把将欠条夺了去。
“嫂夫郎,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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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撒花][撒花]
第35章 谣言四起
牛家手握欠条, 相比人证,官府更倾向于物证,宋听竹方才以银两引诱村民出面做证, 若要真查证起来,按盛国律法属于作伪, 轻则杖二十, 重则牢狱半年。
宋听竹自是不会傻到让自己吃牢饭, 只不过权宜之计罢了,让小妹趁机抢回欠条才是目的所在。
待章大花反应过来, 为时已晚。
“啊啊啊啊阮秀莲,我跟你们一家子拼了!”
不仅丢了名声,银子也没拿到, 章大花满肚子怨气无处发泄,歇斯底里地叫嚷着,直直朝阮秀莲冲撞过来。
“哎哎哎这是干啥,狗急跳墙了不是。”
“快拦住快拦住!”
大伙帮忙将人拦住,同刘家交好的几个妇人婆子, 连拖带拽将牛家三口丢出院子。
章鸿波瞧着面上带着浅笑, 行若无事的刘家儿夫郎,心底生出一丝不满, 见着闹剧以这种方式收场,领着两儿子黑着脸离去。
大伙儿瞅着没热闹瞧了, 也打算各自回家。
“方才愿意站出来,帮听竹做证的婶子叔伯们稍等片刻。”宋听竹叫住一行人。
大伙一脸困惑, “竹哥儿你叫俺们干啥?”
宋听竹微笑着道:“为了表达感谢,听竹愿意帮几位婶子写一封家书或契文,不收银子, 若是有需要各位婶子叔伯随时到家里来寻便好。”
众人听了眼前一亮,没帮着说话的捶胸顿足,后悔莫及。
待一群人离开,刘家院子里总算安静了。
阮秀莲看向儿夫郎,满意得不得了,“多亏竹哥儿机智,不然还真要被那牛家牵着鼻子走了。”
刘小妹举着欠条邀功,“娘你咋光夸嫂夫郎不夸我啊,我刚才可是把欠条从牛婶子手里夺回来了!
“夸你。”阮秀莲拿过欠条,忍不住笑起来,“这些日子跟着你嫂夫郎倒是学聪明了。”
“嘿嘿,那是,我跟嫂夫郎默契着呢,嫂夫郎一个眼神我就晓得他要干啥。”
夏哥儿这会儿不怕了,从刘锦宁怀里退出来,哒哒哒跑到宋听竹跟前,仰起脑袋奶声奶气道:“小叔么,咱俩也好哈。”
一家子闻言,纷纷被逗笑。
翌日,宋听竹从田乐那得知,牛家三口吵得不可开交,那李寡妇竟有了身孕,到镇上寻了郎中说是男胎,牛家老两口一听便有些舍不得,章大花嫁进牛家只给牛家生下一哥儿一女,这么些年来也没个儿子,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孙子,甭管李寡妇还是赵寡妇,只要能给牛家传宗接代,牛家就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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