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没过几秒,走廊上再次传出脚步声。
鞋底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沉重,明显能推测其主人是一位成年男性。
男人在走廊来回巡视了两圈,没有逮到江肆,脚步声才逐渐远去。
江肆向时作岸比了个动作,示意进去再说。
凌晨一点十八分,四个人挤在夏奡家的次卧里。
宋子桥刚被叫醒时还有些怨气,但一看来的人是江肆,瞬间又像个哈巴狗似的凑上去了。
时作岸跟夏奡都有些无语,拎着领子将宋子乔拉回来,让江肆开始讲正事。
原来今天晚上在走廊里逮江肆的男人就住在十五楼她家斜对面。
男人姓张,单身独居,也没有工作,整天到处晃荡,不知道在干什么。
一身横肉,靠吃垃圾外卖过活。生活垃圾就堆在走廊里,几天不丢散发恶臭招来各种小虫子了才被打扫卫生的楼道管理员清走。
平日在走廊或者电梯里不小心撞见,总会用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江肆。
今天上午,他们三个换完药从江肆家离开,估计在门口聊天那一会儿正好被老张看在眼里。
三人一走,房子里就只剩下江肆一个人。
正因如此,老张这才动了歪念头。只要闯进她家,美人和食物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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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出场~~
“什么?这死畜生!别拦我,我去干死他。”宋子桥做势就要推门出去跟姓张的打一架。
举着胳膊走到门口了,发现还真没人拦他,又默默回来,坐回沙发上了。
“你们走后,我一个人也想整理一下家里的物资,结果就有人来敲门。”江肆心有余悸,重重喘了口气,“我当然不可能给他开门,但他已经知道我在家,一直守在门口不走。”
“没想到他等了一会儿见我没动静,竟然直接拿东西撬我的锁!”
她手微微颤抖,连续咽了几口唾沫,将咚咚跳个不停的心脏压下去。
宋子桥重新坐回她的旁边,手轻轻抚过她的后背,安慰江肆。
难得没被甩开。
夏奡给她掺了杯温水,问:“那你怎么逃出来的?”
“我用钥匙把锁孔堵住了。他以为是撬锁的铁丝太软了,回去找工具了。我趁他回屋的时候跑出来的。”
再然后就是刚才江肆跑上来向他们求助了。
时作岸目睹了后半程,也被堵了一肚子气:“绝对不能这么放过他!”
“你倒是正义感爆棚。”夏奡冷冷道,转头对江肆又恢复了正常神色,“他刚刚没有敲我们的门,说明并不知道你躲进了哪个房间。你的房子暂时应该回不去了,先在这里住下吧。”
最终所有人都被安排先去休息,时作岸原本住的次卧被腾出来让江肆住,宋子桥依然睡沙发,时作岸只好搬进主卧和夏奡睡同一张床。
“小夏,你真的不爱父皇了吗?父皇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日子你都忘了吗?分明以前咱俩也是同床共枕过的关系!”
宋子桥又在那边发神经。
夏奡恨不得一巴掌抽他脸上:“古风小生请闭嘴,等你什么时候不打呼噜了再考虑上我的床。”
时作岸没什么好收拾的,背包一拿就把房间腾出来了。
交代让江肆好好休息,才跟着夏奡回主卧去。
门一关,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时作岸抱着包,有些尴尬。
夏奡一直以来也是独居,床单被子能分出来三套已经是极限了。
现在沙发上宋子桥用着一套,次卧里一套,也就意味着他今天晚上得跟夏奡在同一张床上盖同一张被子。
双肩包背带被用力攥成咸菜干。
“你还在门口杵着干什么,睡觉还要我来邀请吗?”夏奡脱鞋上床,摘下眼镜轻轻合拢收在床头柜上。
“……谁要你邀请啊。”时作岸嘴里喃喃,这样包放在刚进门的地毯上,从另一边也上了床。
柔软的席梦思凹下去个深坑,薄被横亘在两人中间,一时间居然谁都没敢动。
身后多出一个人的存在感太过强烈,不重叠的两道呼吸声似乎都在竭力控制,不那么聒噪。
时作岸不敢翻身,脑袋下的胳膊都压麻了。等身后的呼吸平息,似乎是睡着了,才轻缓让左侧身体落在床铺上,仰面朝向天花板。
才睡了一个下午,现在根本睡不着。
他悄悄往旁边看去。
夏奡双眼紧闭。他睫毛很长,月光穿过窗帘缝隙静静打出漂亮的投影。
他们俩的距离很近,就连鼻头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你还不睡吗?”
这人居然睁开眼睛了!
时作岸被吓一机灵,条件反射转过脑袋用被子把头蒙住。
似曾相识的一幕。
夏奡几乎快抑制不住喉咙里的笑意:“你不会以为把头蒙上刚刚像盯鬼一样盯着我的人就不是你了吧。”
神经病!
时作岸气呼呼将被子掀开,丢进旁边人的怀里。
“所以呢,你不是也没睡!”他要是睡着了怎么还会一秒抓包自己。
夏奡将怀里的被子包拎开。
“我从小就挺独立的,据我爸妈所说,我刚上幼儿园那会儿就嚷着要一个人睡了。他们还很高兴终于甩开我这个小跟屁虫。”他聊起小时候的事,眉眼弯弯,“所以我真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时作岸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解释自己为何没睡着,却又好像是在回应前面宋子桥的疯话。
“那你不准明天早上起来甩包是我晚上翻身吵的你睡不着觉。”
……无语。
夏奡气得翻了个身,将后背朝向时作岸。
不再说话。
就在时作岸以为他睡着了,才又听到模糊的声音:“江肆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啊?”
“宋子桥虽然容易冲动,但他怂。我看你正义凛然的样子,还以为你已经想出对策了。”
“感谢你这么抬高我的脑子。”时作岸真情实感地感谢。
“啊?原来没有吗?”
“……”傻逼。
“抱歉,我很诚恳的。”
时作岸脑子里迅速给自己写了篇八百字的小作文称赞自己,才平复怒火。
“我们三个大男人对上一个中年死肥宅,有什么好怕的!还怕打不过吗!”
夏奡没料到他的想法居然如此朴实无华。
“我们三个是无所谓,但江肆一个姑娘自己独居,万一遭报复怎么办?”
“让宋子桥24小时贴身陪着去,他不是巴不得这样吗?”
你是真不管他死活啊……
“不过我确实还有一个办法。”时作岸脑子一转,忽略中间被当成阻隔物的被子,凑到夏奡耳边。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垂。
听完,夏奡震惊。
“……可以是可以。”
“嗯?”
“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是个这么遵守法律法规的人。”
什么话!
滚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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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两人迫不及待从床上爬起来。
尤其是时作岸,昨天睡了一个白天的结果就是晚上彻底失眠,前半夜规划起对老张的复仇计划,后半夜甚至趴在阳台上往下观察丧尸的动静。
后来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天一亮就把夏奡从床上拉起来,又往沙发上宋子桥屁股上呼了两巴掌。
“起床起床起床!”
“我去,时哥你变态啊!”宋子桥捂着屁股,满脸不可置信。
“就你这没有半点锻炼痕迹的屁股,没有任何人觊觎好吗!”
时作岸又去拍次卧的门,五分钟后,江肆揉着眼睛出来。
“怎么了?现在几点了?”
“八点,我想到办法对付老张了!”时作岸兴致勃勃。
说起这个,江肆就立刻清醒了。
“细说细说。”
四个人围坐茶几前,正襟危坐。
时作岸手里拿着向夏奡讨来的道具,准备开始演示。
宋子桥跟江肆越看越摸不着头脑。
“时哥,你拿个打气筒和遥控器干嘛啊?”
时作岸也不卖关子了:“我打算做一个简易的类似于火乍弹的装置。不需要火药,没有什么实质杀伤力,但足够吓吓老张,让他不敢再找我们的麻烦。”
“我们只需要一个塑料瓶,盖子不要,将灭火器软管接入瓶口。”
“瓶底剪开,多裹几层保鲜膜用皮筋扎紧,灭火器喷射是产生的气体会逐渐顶破保鲜膜,达成‘爆炸’的效果。”
说着,他用剪刀剪下塑料瓶底部,对着旁边的空气比划一下。
“他家门口堆了很多垃圾,我们到时候只要把瓶子藏在垃圾堆里,江肆装样子按下遥控器,另一个人配合打开灭火器就行了。”
说完,时作岸下巴微微向上抬,嘴角勾起上扬的弧度,活像只干了好事等待夸奖的金毛。
“时哥,你这方法好啊,怎么想到的!”宋子桥很是激动。
这方法既能恐吓到老张,也能尽量不对楼道造成影响,引来丧尸或破坏房屋,威胁到居民们的安全。
宋子桥朝他骄傲地哼了两声,就偏过头看向江肆。
受害者是江肆,因此更重要的也是她的看法。要不要实行还得按照当事人的意见。
“很帅啊,我同意。”江肆眼睛亮亮的,将干扰视线的发丝别到耳后,“我们什么时候去布置?”
都已经速度到考虑布置的问题了,想必是十分满意了!
时作岸一拍手,说自己再去准备一下。
计划的具体落实还得根据江肆提供情报。
同老张做了近一年的对门,对于他的生活习惯和脾气都有了解。
白天和前半夜绝对不是最适合部署的时间。最后四人一致决定,定个第二天早起的闹钟,早晨五点再潜去十五楼布置“活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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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天蒙蒙亮。
四个人蹑手蹑脚出门,宋子桥甚至脸上围了个夏奡的奢牌方巾,说是这样就不会被老张发现了。
丧尸爆发后的第一天,或许是大家都还没接受丧尸末日的事实,纷纷避免不出。
直到这两天,隔着房门能听见外面一些动静,有人高价买一盒感冒药,有人用金链子换一包泡面。
但尚且未失去人类社会的秩序,比如到了晚上,所有人都会回房间睡觉去。
比如到了早上五点,人类基本从深度睡眠中脱离出来,细微的动静就能吵醒睡觉的人。
四人下到十五楼。
时作岸将塑料瓶藏在垃圾堆里,吩咐夏奡拿来楼道里的灭火器,软管与瓶口相接。
黑色软管长度有限,必须要留一个人躲进拐角,贴着墙壁抓着,观察江肆按遥控器的动作,配合着打开灭火器。
宋子桥自告奋勇。
时作岸则与夏奡躲进拐角最里边的楼梯间里。
一切准备就绪。
按照计划,江肆需要模拟从远到近的脚步声,再装作极不经意般被垃圾绊倒,不小心撞在老张门上。
如果没能将老张引出来,还得配合着假装感冒咳嗽。
总之动静怎么大怎么来。
“砰!”
身躯撞上房门的声音巨大,尤其是在格外安静的凌晨。
更何况这个时候大家都人人自危,一丁点儿风吹草动就能被吓得神经紧张。
没等江肆化身女演员,门便从里面被推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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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开门,就对上面无表情的江肆。
他先是一愣,随即咧开泛黄的牙齿:“我不去找你,你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江肆对上老张丝毫不怵,“姓张的,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动不该有的心思。”
刚才刚下楼时几人就去江肆门口瞅了眼她家的门锁,锁孔上全是细细小小的划痕。
想必老张费了不少劲儿在她的门上。
老张听完她的威胁,竟然不屑一顾轻蔑一笑:“小妮子,你以为你是谁呀?现在这个世道,你难道还指望你的那些相好们还能拼死护着你吗?”
他往前一步。
“老子是给你机会,只要你跟了我,乖乖把家里的吃的交上来,你张哥身强体壮,还能在这危机时刻护一护你。”
他边说,身上的肉边颤。
躲在拐角的宋子桥看得牙痒痒,恨不得冲上去对着老张那张麻子脸来套左右勾拳。
但江肆极其了解他,一个眼神将角落里蠢蠢欲动的脑袋瞪了回去。
往日里她因为工作性质也不是经常在家,偶尔碰上一次也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懒得理睬。
但现在,他竟然敢在非常时刻跨过红线,那她便不能觉得无所谓似地纵容了。
她从卫衣口袋里掏出遥控器,对着老张晃了晃。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老张依然不为所动:“怎么,遥控器?你不会想说这是用来操纵炸弹的吧。小妮子电视剧看多了吧!”
“看一眼就知道这是炸弹遥控器,你才是电视剧看多了吧。”江肆笑嘻嘻,前一秒话音刚落,后一秒嘴角就平平抿起,“不过,还是恭喜你答对了。”
“接下来要不要猜猜有什么奖励?”
清晨太阳初升,阳光穿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映在江肆的半边脸颊。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将她的形象塑造的光明纯善的缘故,老张仍然没被她的举动威胁到。顿了一下,又迅速摆上了嘲讽的表情。
“我是不是带给你脸了?现在立马乖乖把门打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态度转变强硬。
给脸不要,江肆也不再拖沓:“不猜是吗?不猜也得接受惩罚。”
“三、二……一!”
“嘭——”
爆炸声从垃圾堆里响起,各种垃圾被炸开,散落一地。
一个外卖盖子被弹飞,砸在老张脸上。
刹那间,二氧化碳的烟雾弥漫整个走廊。
可惜老张也没有用过灭火器,也不会知道这不是真正的炸弹造成的。
突如其来的爆炸吓得他腿一软,肚子上的肉下意识放松,一股酸臭味涌出来。
“艹……”
“我不希望再见到你。”江肆秉承着装逼装到底的信念,看着手里的遥控器说,“如果你还是不肯离开,那我们可以开启第三轮游戏,猜猜第二颗炸弹在哪里?”
老张哪还敢再多说一句话,夹着大腿根溜回家去。
隔着门都能听到他进门后撞在鞋柜上,然后因为浑身力气被抽走,重重摔到地上的声音。
作战计划完美成功!
江肆同拐角完美配合的宋子桥击了个掌。
“阿肆你刚刚太帅了!”宋子桥化身夸夸精。
刚打完一场胜仗,江肆心情格外好,也不再继续怼宋子桥了:“难得能装个这么爽的逼。”
“时哥,这次多谢你了!”
两人进楼梯间里跟时作岸与夏奡会合。
虽然楼梯间完全看不到走廊里的动静,但光听声音,就能明白事情进展非常顺利。
“恭喜你,现在可以回家了!有今天这个下马威,他肯定不会再去骚扰你了!”
时作岸拍拍胸膛,打保证。
夏奡冷静得多,补充:“不要放松警惕,如果他再来骚扰你,一定要跟我们说……或者让宋子桥给你当门卫。”
“喂喂喂!”宋子桥抗议,但没有任何人搭理他。
“谢谢你们。”江肆笑笑。
右手撩过不小心挡眼的头发,将它别在耳后,正好露出两个小酒窝。
事情完美解决,他们就要撤退了。
时作岸将灭火器的软管从塑料瓶口拔回来,只需要把灭火器带回去就行了。
半个塑料瓶完美跟老张的垃圾堆融为一体,省得他们自己处理垃圾了。
宋子桥还在门口跟江肆依依不舍道别。
“走啦!”
被催了,宋子桥才终于收回拽人袖子的手。
“你在家里也要注意安全啊。”他盯着江肆的眼睛,目光炯炯,“快开门进去吧。”
她说完,江肆习惯性摸摸口袋,却突然愣住。
“怎么了?”
时作岸收拾好东西,都准备走了,发现宋子桥还拦着江肆不让人家离开。
“宋子桥你能不能放过人家小姑娘?”他忍无可忍,将灭火器往夏奡怀里一塞,过来扒拉宋子桥。
“……我好像进不去房子了。”江肆声音细若蚊呐。
“啊?”
“昨天晚上我为了防止老张撬开我家的锁,就从里面把钥匙插进锁孔里了。” 她突然想起来。
分明昨天还记得,但今天一早起来背诗作岸精彩绝伦的复仇计划一整个振奋人心,完全把这事忘记了。
四个人愣是没有一个人想起来。
气氛超级尴尬。
最后还是身为目前唯一的房产拥有者,夏奡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邀请江肆也加入他们的末日同居小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