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菲斯托斯低着头,默默的听着。赫拉觉得他其实不像宙斯,倒有着大地一般的朴实与沉默。这时候的天后还不知道,大地也会有震颤的时候,也会喷出愤怒的岩浆,吞噬冒犯过它的人。
宙斯又道:“听说是海洋女仙忒提斯和欧律诺墨抚育了你,她们都是极富有爱心的女神。你确实应该帮她们打造许多有用又美丽的物件,回报她们的善心。”
赫菲斯托斯有预感,接下来宙斯要说到重点了。这位命运多舛的男神对于自己的境遇一直有着很清醒的认识,他知道,他受到奥林匹斯的召唤只是因为他具有锻造的才能,与其他的再无关系。他的父神母神接纳的也并非是跛脚的他,而是一个有用的精于锻造的男神。
果然,神王宙斯的语气热络了起来:“但我亲爱的赫菲斯托斯,你要知道,你属于奥林匹斯神山。海洋只是你曾经的暂居地,这里才是你的归属。我们很高兴你回到神界,希望你能够在神界崭露头角,发挥你的才能,让大家都知道锻造之神赫菲斯托斯的名字!”
在神王宙斯的谕示下,司掌锻造的神职落在了赫菲斯托斯的身上。这位年轻的男神没有选择的权利,他只能恭敬地行礼道:“感谢神王的恩赐。”
看到赫菲斯托斯拖着一条瘸腿,就连行礼的动作都格外笨拙,天后赫拉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很快,那抹厌恶的神色就被巧妙地藏了起来,这位吝惜笑容的女神终于露出了赫菲斯托斯到来以后的第一个笑脸,道:“欢迎你回归神界,亲爱的赫菲斯托斯。”
在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面前,天后赫拉企图扮演一个“严母”的形象,只见她又恢复了一脸肃容,道:“既然你已经担负起了锻造的神职,就要尽力做好。我将火山作为礼物,馈赠给你,希望你不要松懈,努力制造出更多精美的工艺品。”
神王宙斯把赫菲斯托斯召唤回来,可不单单是为了制造一些胡里花哨的饰品,闻言,他忍不住倾了倾身,暗示道:“当然,我们奥林匹斯的神明是通过战斗才得到了今日的权威,在锻造武器和铠甲方面,你也可以多做尝试。我亲爱的孩子,为了你的锻造水平的提高,我愿意把太阳神的金箭交给你,相信你一定可以把它锻造得更加锋锐。”
如果赫菲斯托斯真的在锻造武器方面有些超高的禀赋,他会把闪电长矛也交给他,让赫菲斯托斯赋予雷霆更强的力量。这样一来,他那执掌着冥界和海界的两位兄弟也会有所忌惮!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幕,宙斯的眼里异彩连连。
天后赫拉的心思却不一样。她一开始让宙斯召回赫菲斯托斯,就是为了满足自己对精美的饰品的追求,只是碍于这个儿子是她亲手抛弃的,所以不方便出面。现在好处都被花心风流的丈夫占了,赫拉是一百个不愿意,便道:“当然,如果你更愿意锻造一些精美的饰品,我们也不会勉强你去做一些打打杀杀的东西。”
赫菲斯托斯听到这里,怎么不知道这世界上最尊贵的一对夫妻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他猩红的眸子里仿佛有火焰在窜动,抬起头的时候却又恢复了平静。
只听赫菲斯托斯诚恳地说道:“我亲爱的父神母神,我在大海中就常常听闻爱与美的女神美貌动人,遗憾的是未能与世界上最美的女神谋面。现在,我回到了奥林匹斯,我愿意做她的专属工匠,把世界上所有的美丽通过锻造的方式献给她。”
赫菲斯托斯一招以进为退,令神王神后齐齐陷入了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又又有私设,赫菲斯托斯应该早已经回归神界了,宙斯的闪电长矛,波塞冬的三股叉等本应该是他的作品,这里与神话不符。
希腊神话里其实普遍称赫菲斯托斯为火神,不过他也司掌锻造,保护工匠。
第20章 结交
殿外的阿瑞斯听到这里,忍不住闷笑出声。他行事莽撞,但只是不喜欢思虑太多,并不是真的没脑子。听着里面三位神明打了这么一阵机锋,怎么不知道赫菲斯托斯是在借阿芙洛狄特的名义,拒绝神王神后的安排呢?
天后赫拉本来就为了宙斯和阿芙洛狄特的桃色传闻大动肝火,这刚刚召唤上界的儿子又明明白白拒绝了回报生母,要给阿芙洛狄特当专属工匠,还一口一个“世界上最美的女神”,置她这个天后于何地?
想到这里,赫拉的脸色冷了下来:“赫菲斯托斯,宽阔的海洋怎么赋予了你如此短浅的目光,你的眼里只有私情么?你的父神把锻造的神职交付给你,你理应做工匠的保护神,为引领世间的锻造技术做出自己的贡献。而你,却只想着用你的才能去讨好一个女神,你真是让人失望透顶!”
赫菲斯托斯听了这番话,眼里的光彻底暗了下去,只剩下一片冷凝。他正打算开口说什么,只见一个男神疾步走了进来,爽朗的笑着说:“母神说的太对了!人间的工匠正需要赫菲斯托斯这样的指引者。当他们做出了更锋利的刀剑和更坚固的铠甲,他们会感激父神母神对赫菲斯托斯的赏识和督促的!”
来人正是阿瑞斯。向着神王神后说出这番话以后,阿瑞斯走到了赫菲斯托斯的面前,道:“赫菲斯托斯,欢迎你回来。我是战神阿瑞斯,你跟我走吧!我们好好探讨一下怎么改进武器和铠甲。”
赫菲斯托斯看着递到他面前的手,沉默了片刻,还是抓住了阿瑞斯抛来的橄榄枝,一瘸一拐地跟在战神的后面离开了雷神殿。
赫拉没想到阿瑞斯竟然插手这件事。她自己口口声声说“贡献”,总不好再反口说这贡献仅限于为她制作首饰。宙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是说过制作武器和盔甲的事情,但那是给神明制作,怎么就被阿瑞斯拐到人间战事上去了呢?
夫妻俩看着一向风评不佳,被称为神界最没脑子的神明的阿瑞斯,有些不明白他们俩怎么被这小子截胡了!
阿瑞斯把赫菲斯托斯带出了雷神殿。雷神殿上方的天空昭示着神王宙斯的心情。那密集的阴云仿佛要压到阿瑞斯的身上,闪电像银蛇一样乱窜,在战神的身周不愿离去。
阿瑞斯顶着阴云和闪电,却浑然不惧。他看着面前的锻造之神,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赫菲斯托斯道:“说吧,你想让我给你锻造什么。”
赫菲斯托斯记得阿瑞斯。在天门前,这个男神毫无顾忌地打量他,被他瞪了一眼。他不认为一个被他“冒犯”过的男神帮自己解围会一无所图,既然有所图谋,不如直说,胜过饶舌。
阿瑞斯喜欢赫菲斯托斯的直来直去,他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道:“我确实想请你帮我锻造一些东西,我们边走边说。”
两位男神从雷神殿一路走下山,穿过一大片茂密的橡树林,在一条小溪边歇脚。
阿瑞斯没有照顾赫菲斯托斯的跛脚的意思,他平时是怎么走路的,和赫菲斯托斯一起就是怎么走的。有时候看赫菲斯托斯跟不上了,他就停一停,站在原地跟他聊几句。
好强的赫菲斯托斯不喜欢被当做弱者来对待,阿瑞斯这样自然的态度反而让他觉得舒服。他虽然走了一路感到很疲惫了,精神上却没有那种被健全的人照顾的压抑感。
一路上,阿瑞斯把自己想要赫菲斯托斯帮忙锻造的东西像列清单一样罗列了出来,一把又沉又大的战斧,一柄又尖又利的长矛,一幅坚不可摧的铠甲。
赫菲斯托斯为他的贪得无厌感到厌烦:“你觉得就凭你今天为我做的,可以从我这里换取这么多东西?”
阿瑞斯自有他的想法:“可是,要我从这三样东西里做个取舍太难了。我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都说给你听,如果你愿意帮我把这三样都做好,那我不是不用纠结了?”
赫菲斯托斯毫不留情地指出:“这只对你有好处。”
“不,我不这样认为。”阿瑞斯说:“我是战神,就以我最爱的打斗来说吧。我和别人打架,打赢了或许有战利品,或许什么也没有;输了就不用说了,那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但我一直觉得,无论输赢,我都应该多挑战别人。如果怕输就不练习了,我这个战神迟早会被人超越。”
赫菲斯托斯深深注视着阿瑞斯,在说起打斗的时候,仿佛有星子坠入他的眼中,一片璀璨。自从来到奥林匹斯,赫菲斯托斯还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眼神——纯粹的执著,不掺杂任何利益的纠纷。
赫菲斯托斯心中一动,耐心地听了下去。只听阿瑞斯继续说道:“我想锻造和打斗是一样的,都需要经过反复的练习。你真的不愿意帮帮我,顺便做做练习么?我向你保证,制作武器比制作饰品有意思多了!”
赫菲斯托斯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败在了阿瑞斯期待的眼神里,他说:“走吧,我们一起去火山。先把锻造的工具准备好,明天我就给你锻造战斧。我们先说好,锻造的工具你负责去给我找,这是交易。”
阿瑞斯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赫菲斯托斯选择了岩浆最活跃的锡拉岛火山,把他的铁匠工作间布置在了那里。战神阿瑞斯为他准备好了铁匠炉和其他锻造用的工具,把整个工作间布置得妥妥当当。
火山里的岩浆翻滚着,像一锅沸腾的热汤,把两位男神的面容都照得红彤彤的。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战神都有点受不住这热度了,大滴大滴的汗水从他的鬓角滑落,黏湿了他的脸颊,他问:“工作间已经布置好了,你打算在哪里安顿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