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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剑修陨落后(若鸯君)


缥缈的水雾里, 沉墨清乌发染湿,鸦黑睫羽下的眸光依然穿透了沉冷夜色。
面对魔渊天谴都从无惧色的妖皇在这一刻, 居然下意识回避了那双眸底投射的视线。
【我好好的】
一道情绪如常的低沉男声在沉墨清耳畔响起。
【不用担心】
说完,湿漉漉的雪白小兽又和往常一样,一下一下轻蹭他的手指,脑袋拱进了他的掌心里。
沉墨清一言不发。
因为我, 他受到了天道之罚。
心底有个声音轻轻回响, 沸腾的思绪迅速冷了下来, 凝结为唯一的丝线。
能够通过我影响到他的,将我们相连之物——
“斩断契约, 或许可解。”
石落水中,涟漪惊起。
雪白妖兽一动不动, 片刻后, 水声碎乱,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撕开四溢雾气,俊美的黑发男人眉目沉冷,暖池水雾也无法消融那眉梢眼尾的冰屑。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苍舜眸底有暗沉的赤色灼灼, 宛若缓缓沉没大地的黄昏余晖。
“我不会斩断契约。”
契约一解, 他便无法为这个人消解魔渊腐蚀,无法与他一起承担因果。
曾经的枷锁对如今的他来说,是将他们相连的温暖脉络。纵然天道恶意再次加诸到这个人身上,他依然可以将他护在羽翼之下, 扭转契约,将所有灾厄渡到己身,替他担下一切。
沸腾的心声里,苍舜听到了一个更加隐秘、更加清晰的声音,来自他的骨血深处,来自妖皇诞生之时,与生俱来的掌控一切的欲.望。
——他就是要让这个人永永远远地留在自己身边,一步都不准离开他。
熟悉的剧痛卷土重来,仿佛有一把钝刀挖开胸口,一点点刨出心脏,这一次的痛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强烈。苍舜面不改色,眉梢眼角都未曾动过一分。
就算是掺着铁刃碎刀的蜜糖,一口下去鲜血淋漓,从喉管一路划破肺腑,他也甘之如饴。
九千州,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只要这个人。
藏在夜间的萤虫低鸣,偶有两三声鸟啼,隐没在无月的星空下。尽管面前的妖皇一言不发,只是在夜色中深深凝望着自己,沉墨清依然从那双眼睛里,听见了他心间的声音。
似乎始终清悦沉静,不为外物所动的嗓音,流淌在弥漫的水雾中:
“妖皇陛下怎知道你的一颗真心,一定能得到回报?”
苍舜垂了下眼睛,眸中星光渐隐:“不能吗?”
他毫不犹豫地上前,肌肉流畅的手臂曲起,单手便环过沉墨清后腰,炙热掌心抵住他的脊背,将他摁进胸膛,低头,脸庞贴上那微湿的乌发。
水声四溅,池边的鸟雀惊起,振翅飞入长夜,苍舜的声音清晰落在沉墨清耳畔:“就算不能,也不放开你。”
“你不高兴也没用,反正,你已经被我缠上了。”
月出云间,星辰皆隐,夜风穿过大漠,绕过绿洲清池,遥遥而来的风声落于身侧轻然寂静,皆不如妖皇的气息清晰。
沉墨清忽然出手,按住苍舜心口,指间之下,银芒绽放。
苍舜一动不动,没有松开环过他腰间的手,只是低头,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眸化为一片无暇银白,在自己心间绘下一道阵法。
法阵脉络初成,沉墨清神情不变,对近在咫尺的妖皇摊开五指:“一滴精血。”
苍舜眨了下眼,眉间两颗血珠飞出。
沉墨清多看了他一眼,指尖一动,将泛着淡淡金意的鲜血收于掌心,又取出一团毛绒——妖皇陛下尊贵的掉毛。
妖皇之血,妖皇皮毛,世间任何天材地宝都无法比拟——因为唯有应天承运的妖界之皇,才拥有无与伦比的大道之威。
精血与皮毛在沉墨清指间顷刻炼化,借这澎湃的大道气息,他行云流水地绘下一道道古朴符文,符文飞转,依次落于阵间每一条脉络,铺开晦涩复杂的阵纹,游走方寸之间,又彼此连接为一体。
半个时辰后,一道繁复层叠的符阵于苍舜心口刻成,银芒闪烁,璀璨如微缩的银月。
沉墨清落下指尖,点于苍舜心脏。那轮光辉流转的银月随之融入妖皇心间,藏匿不见。
苍舜闭目,不属于他的灵力充盈在心脏之间,炙热而滚烫,像是在他的心田落下无数轻柔的绒羽,覆盖了冰冷的荆棘。
——撕裂心脏的痛楚在这一刻消失无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的眼睛缓缓睁开,听见一道温和轻语:“好受了一些吗?”
苍舜一眨不眨地看着沉墨清,见那双银芒渐褪、复为乌墨的眉目染上些微笑意:“魂道手段,我还是略懂一些的。为你的神魂加了一道符阵,借你的力量,屏蔽天机。”
“这道符阵是我自创而成,还不完善,每隔一段时间会失效,要重新设阵。”
话音刚落,沉墨清听见苍舜的笑声,愉悦的低笑带起胸腔微微震动,因为两人挨的太近,同样传达到了他的心口。
“那我离不开你了。”
苍舜低头,轻轻摩挲沉墨清被水雾染湿的侧脸,理直气壮地说。
“你要对我负责,负一辈子。”
沉墨清:“……”
他不咸不淡地道:“妖皇陛下怎能恩将仇报。”
苍舜:“?”
苍舜收紧双臂,掌心穿过如云乌发,托住沉墨清后脑,按进自己肩窝里:“我不管,我就要缠着你,缠一辈子。”
“一辈子也不够,生生世世,你都只能被我缠着了。”
沉墨清被他按进胸膛,沾到了湿润的水汽,还有霜月般的清辉。
月亮是格外黏人的月亮。
“还难受吗?”
听见他的轻语,苍舜嘴角扬起,笑着摇了摇头。
“魂道手段,确实有用。”
那道符阵就刻在他的心脏间,为他隔绝了天道之罚。
这世间,唯有一人能将魂道掌握到如此程度,道融符阵,为他护住神魂。
“所以你之前一直在难受,”沉墨清声音凉凉的,“一直没告诉我。”
苍舜:“……”
理亏的妖皇乖乖地低下头,乖乖地把脑袋埋进年轻人族的肩窝里,乖乖地蹭他。
沉墨清后退一步,抵上池壁,不让蹭。
苍舜一顿,慢慢抬头,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在朦朦雾气里湿漉漉地看着他。
沉墨清与这只化形的毛茸茸对视片刻。
一言不发地摊开手掌。
苍舜立刻弯起眼睛,将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掌心里,又挤到了他身边,仗着自己身高手长,抬臂将年轻人族笼在怀中,刚好抱得严丝合缝。
“现在不疼了,”他的下颌贴在沉墨清的发间,小声地说,“给你摸摸。”
“不摸。”
苍舜慢慢“噢”了一声,勾住沉墨清修长的手指,小小地晃了一下:“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沉墨清安静片刻,微微偏过头,目光落在林树透出的斑驳月色间,语气轻淡:“没有名分的。”
“我现在是个无名之人,给不了你名分。”
苍舜轻笑了起来。
“你人好,没有名分我也愿意。”他低头,不停蹭蹭沉墨清的脸,手指穿过他的指节,与他十指相抵,“我做小的,你做大的。”
沉墨清:“……咪咪,下次不准乱看话本。”
他见眼前的妖皇还是在笑,笑得眼睛如同天上的弯月,自己的眼底也不由得染上了几分笑意。
清池雾气朦胧,月下之人共饮了一壶月色。
夜风拂过池边林树,萤火光点飘飘,沉墨清轻点一下苍舜心口:“以阵法缓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会为你找到彻底解决之道。”
苍舜轻轻笼住他的手指,压在自己心口间,像含了一块甜滋滋的糖:“好。”
他再低头,看着掌心底下那只手,五指修剪得干净整齐,指节修长匀称,再往下是白皙手腕,腕口薄衫被水染湿,衬得那一截腕部如清池白莲,欺霜赛雪。
等等,他们在池子里。
妖皇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了这点。
池水蕴含灵气,泛着青玉碧色,并不见其底,但,年轻人族的大半个上身都在池水之上,只披着单衫,乌发随意散于薄衫之间。
那一缕缕浸湿的青丝迤逦,随池水舒展,如漫开的浮萍。青丝之间,薄衫之下,是比白玉更加莹润的……
苍舜的眼神忽然躲闪了起来,左右游移了好一会,慢吞吞、慢吞吞地偷瞄了眼身边的人。
再瞄一眼。
沉墨清起身,水迹瞬褪,转眼披上新衣:“走了,回去修炼。”
“……”
暖池浸泡,灵气滋润,近来尘埃一扫而空。
沉墨清散着乌发,一袭白衫飘扬在夜色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为他拢好外袍领口。
沉墨清看着苍舜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任由他为自己整整衣领叠叠袖子,想起一事,屈指敲敲他的脑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没有下次了。”
苍舜乖乖低头:“我不想耽误你修行。”
那时正值他的人族闭关前夕,斩我诀何其重要,他不想他分心。
沉墨清停步。
夜间虫鸣不停,过了足足两息,沉墨清才再次开口:“苍舜。”
妖皇陛下一下站直了。
沉墨清与他对视片刻,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地向前走了。
苍舜:“……”
惹他生气了!!

第54章
夜色下, 乌发如云散落的白衣修士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个高大挺拔却委屈巴巴的黑衣男人。
“我错了。”
夜风静谧,无人理他。
没有得到回应, 苍舜看着沉墨清毫无表情的侧脸,一声不敢吭地垂下眼睛, 微微抬高一点手臂,试图勾勾白衫之下的修长手指。
手指避开, 白衫拂起,在他的手背上一掠而过。
妖皇顿时成了棵霜打的小树苗,蔫巴巴地跟在年轻人族身后,月下的影子好像一只垂头耷脑的毛绒妖兽。
他不理我。
……他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苍舜脚步一停, 按住心口。
哪怕心脏已被阵法覆盖, 不再泛起荆棘穿透的痛楚, 但当这个念头出现的那一刻,依然有利刃划过心间。
身后静悄悄的, 沉墨清走了几步,十分不经意地侧首——
一团蔫蔫的毛绒球飘在半空, 耷拉的圆软兽耳几乎贴到脑壳上, 尾巴也软趴趴地垂了下来,每一根低垂的绒毛都写满生无可恋的气息。
从圆滚滚的小白糖糕变成了压扁的小白糖糕。
沉墨清:“……”
他脚步微停,过了一小会,一言不发地抬手。
小白糖糕在半空刹住, 偷偷瞄了他一眼, 身形急坠,扑通掉到了他的手臂上。
毛茸茸的爪子抓紧他的衣袖,脑袋贴着他的胸口,抬起一双圆溜溜的兽瞳。
“咪呜。”
【是我不好, 让你不高兴了】
低沉的嗓音轻软,亦如妖皇垂着脑袋不断轻蹭年轻人族胸口的力度。
【以后我绝不会瞒着你了,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雪白小兽伸长爪子,短短地抱住身边的人族。
沉墨清垂下眼睫,望着那双赤红妖眸,声音清泠如洒落身侧的月霜:“我生气的不是这个。”
苍舜迅速开始回想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是最后一句话?不告诉他,是因为不想耽误他的修行……
苍舜眸中的赤色微微凝固。
他知道,他的人族一向将自己的大道看作最重要之物——最开始,大道是复仇之道,支撑他一路走来的正是血亲之仇,仇深似海,怎能不报。
后来,在仇恨之外,他的人族还看到了这世间,背负了更多人的期待,所走的大道也更加坚定,更加沉重。
百岁寿命,于大多修士而言不过是刚踏上修行之道,还未真正接触那一番广阔天地。但,他的人族踏出的每一步所要背负的重量,已是这世间至高之山,至深之海。
所以,他才不想让他分心,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他的大道。
可现在,他生气了。
那就是说……
苍舜一眨不眨地看着沉墨清。
在他的人族心里,他和他的修行大道一样重要。
修行之道,是每个修真者的道心。于苍舜而言,“沉墨清”这三个字,早已刻入他的道心之间,不可分割。
原来,苍舜之名,亦是沉墨清的道心之一。
红宝石般的眼眸仿佛坠入了漫天繁星,璀璨星河皆在其中闪烁。
雪白小兽嗖一下支愣起来了,绒毛蓬松,昂首挺胸,咪呜一声就要从沉墨清身上往下跳,化形为人——
被一只修长的手直接捏住了后颈皮,提溜在半空。
“不准变回去。”
妖皇乖乖地垂下脑袋,被他的人族提溜起来,一晃一晃。
那双灿亮的妖瞳依然看着他,一眨不眨,很快盈满了笑意。
毛茸茸地蹭蹭沉墨清手指,爬到他的手臂上,一整只毛绒小脑袋都埋进他的掌心里,蹭来蹭去。
沉墨清安静片刻,揽住这团黏糊糊的小白糖糕,手掌笼上蓬蓬绒毛,黏了一手掉毛。
楚家家主府邸,一方单独开辟出来的清净院落,沙漠引水,造了一池碧色。穿过院墙,山泉绕石,隔窗可见廊下竹林清影。
沉墨清坐在廊下闭目修炼,白衣如花瓣层叠铺落,又覆上一层玄金衣摆。
苍舜坐在他身边,与他肩并着肩,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那一缕缕柔顺乌发,编成漂亮而细长的发辫,以银链缠绕,散在乌发之间。
“我会好好的。”
沉悦的笑声穿过廊下,院中山泉泠泠碎石。
“会一直陪着你,天荒地老。”
年轻修士眼睫微动,听林影婆娑,落叶满廊。
楚家城墙之外,大漠一夜疾风。
第二日,沉墨清与苍舜相伴离开楚家城,借由传送阵横跨数十万里,来到落梧州另一处地界。
司马家。
原本他们隐匿了气息,打算暗中潜入此地——但真正来到司马家领地上空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撤去了隐匿。
脚下大地,残垣断壁,高城倾塌,唯见烈火黑痕,焦臭漫空,久久不散。
银芒大阵覆盖数十里,沉墨清搜魂三遍,未搜出生魂。
司马家,一夜之间,全族覆灭。
“至少是大乘修为。”苍舜道,“动手痕迹抹得很干净,没留下一丝气息。”
沉墨清静立高空,目光掠过大地,声音沉如寒水:“司马不傲身上的黑纹,来源于一种邪法。”
“以活人炼祭,取其魂灵生机,化为己用。哪怕是没有天资的修士,亦能通过这样的邪法,修为大涨。”
——就如同青鸾州的荒墟秘境。
妖族生机更加盎然,但猎杀妖族代价更高,若是猎杀人族亦有同样效用,只是效果略次于妖族,身上也会出现明显黑纹。
——亦如昔日的浩然宗,宗门五百人皆修行此邪法。在魔渊之战屠戮不知多少凡人修士,对外界只说,他们死于魔渊。
凛风裹挟着烈火焚烧之后的焦臭,经久不散。沉墨清闭目,眼前依稀是那年白玉城熊熊不尽的大火,撕裂眼眶。
一只温热有力的掌心贴上他的手间,修长手指嵌入他的指节,与他十指相扣。
“没事了。”苍舜沉声说,“布下今日之局的人,都会被我杀尽。”
沉墨清睁眼,指尖轻轻抵住他的手指。
“斩草除根,断绝线索,司马家不过是颗弃棋。”
“走吧。”
他给楚家传信,告知了司马家之事,既然在落梧州发生,便交由落梧州的人去调查。
离修真大比只剩两年,回去之后,他要再次闭关修炼。
黄沙漫天,一座城镇几乎与大漠一色,是落梧州远近闻名的黄叶城。
黄叶城有位黄老板,开的酒楼乃落梧州一绝,一天限量,只售二十桌。沉墨清和苍舜来得晚,今日的二十桌已被预定——不过,一袋灵石落下,黄老板的二十桌限量变成了二十一桌。
雅致的包厢内,菜香四溢,沉墨清夹了半条鱼,放到身边人的碗底:“恭喜,咪咪又大了三岁,是个大人了。”
苍舜笑吟吟地挨着他,语调轻快:“我比你大。”
沉墨清淡然道:“妖族与人族的年龄又不能直接比较,譬如修真者十八岁便算成年,而妖族的十八岁,多半还是个蛋。”
他看了看苍舜,又补了一句:“或者是个只会咪咪呜呜的小白糖糕。”
苍舜:“?”
苍舜微微睁大了眼睛,却并不说话,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沉墨清盛了一碗鱼羹,以两指推至苍舜面前,好整以暇地说:“所以,你高低应该喊我一声兄长。”
苍舜笑了起来,单手托着下颌,手指轻敲桌面:“那我还比你高!”说这话时,都不用特意挺直腰背。
沉墨清语调轻淡:“幼时家贫,能果腹已算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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