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摸了摸风时略微汗湿的头发,喉结滚动:“你不来见我,那我便来见你。”
“反正,我们不要分开。”
他声音带着轻微的沙哑,惑人极了,还带着点不该有的固执。
风时心狠狠一动。
面上却是轻笑:“哼,渣男语录。”
沈颂鹤轻蹙眉头:“什么?”
风时退后一步,抱臂靠在门上,很快找回了自己的主场,挑眉道:“漂亮话谁都会说,不过,师尊的诚意在哪儿?”
沈颂鹤闻言,却是敛去面上疑惑,一本正经问:“小时是觉得方才不够?”
风时:“……”
要是嘴里有水,他保证当场喷出来。
沈颂鹤倒是没想太多,只是再次上前一步,拉进两人本就不算远的距离,低声问:“不知小时还记不记得……”
“什么?”风时掀眼。
“之前所说,小时说要与为师结为道侣的话?还做不做数?”
风时闻言一愣,随即脑海中便浮现出了之前那个宛如傻白甜的自己。
“草……”他低骂一句,抬手捂住发烫的双眼。
“师尊,我那时的情况你知道的……”
风时缓了一下,随即放下手,深吸一口气:“一时迷乱之言,做不得数。”
沈颂鹤闻言,眸色微沉。
而后身形倾倒,将风时包围在了怀中方寸之地,沉声问:“是吗?”
风时被对方的气息完全包裹。
离得近了,什么都能看清,根根分明的睫毛,白如凝脂的肌肤,以及那偏薄的下唇上,他弄出的伤口。
伤口还未停止出血。
滚圆的血珠,在饱满到即将坠落时,又被主人卷进了口中。
风时:艹艹艹!
好想来根华子冷静一下!
“师尊!还请自重!”
风时忍不了,从他手臂下钻了出去,拉开距离:“你我的关系,本就不应该在一起!”
沈颂鹤听了这句话,瞳孔微缩,眼底一瞬间讳莫如深。
这句话,曾经的风时也说过,可到最后,还不屈居在他之下?
少顷,沈颂鹤压下心底情绪。
藏在衣袖中的手指摩挲了两下,转身直视风时,柔声说:“好,你现在不想,便不结。”
“不过,小时想要怎样的诚意?”
风时喝了杯冷水,也冷静了下来,闻言灿烂一笑,随口说:“我想要的?师尊可未必能做到。”
“我会倾尽全力。”沈颂鹤笑意清浅。
风时:“……呵。”
“那我要你忘了之前那个人,完全忘了,做得到吗?”
沈颂鹤:“……”
沉默片刻,他接着道。
“如果我说,你就是他,是柳忆,你会信吗?”
终于理解了风时别扭不理人点,沈颂鹤压抑许久的心不由松快许多。
风时:“……”
下一秒,一拍桌子,怒不择言:“草啊!不是吧沈颂鹤!为了搞我,你居然能编出这样的瞎话!?”
沉默,是今晚的灵船。
风时骂完,自觉有些失言,但还是生气,又想想不必考虑人设,瞪了对方一眼后便直接起身拉门离开。
脆弱的木门在他金丹期的修为下直接被拽掉,拍在了地上。
好好的雅间,漏风了。
沈颂鹤看着风时气鼓鼓离开的背影,勾起唇角。
真可爱。
片刻后,邱长洲的房门被人礼貌敲开。
“师弟?”
“师兄,暂住一下。”
老婆不让进门,只能将就一下了。
灵船在空中飞了两日,终于在崇山宗山门前靠岸。
风时和萧御回雪魅等人走在一起,专门避开了沈颂鹤。
那天过后,他发觉沈颂鹤脸皮似乎变厚了,总能那么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他面前,赶走了还会回来。
这不,这会儿也一样。
风时刚下船,便见对方漫步往这边走,于是赶忙抢过周如容手中的轮椅,低头和坐在上面的谢安回哥俩好:“哎呀谢师兄,我看周师姐也累了,我来送你回去吧。”
木乃伊谢安回受宠若惊,艰难的点了点头:“呜呜,多谢风师弟!”
风时推着谢安回就跑。
一路上,速度奇快。
谢安回双腿打颤,好不容易到了自己家门口,声音都虚了,喘着气道:“这回多谢风师弟,不过,下回可以速度慢一点点,就一点点,师兄怕摔……”
风时尴尬地摸摸脸:“好好好。”
等回了忆鹤峰,天也擦黑了。
风时整理好自己的小院子,便找来了失业已久的鼠鼠们。
好久不见,原本胖墩墩的鼠都快瘦成干了,只一双长门牙依旧闪眼,抱着风时的腿腿委委屈屈挤眼泪。
风时苦笑不得,直接给它们提进了个人空间内。
“这里四季如春,环境非常适宜,你们今后就留在这里替我种地可好?有朝一日想出来,我也不拦你们。”
鼠鼠闻着周围馥郁的药草香,哈喇子早流成河了,当然只剩点头的份。
安排妥帖后,风时也留在空间内修炼了两日,出来后外面刚巧天亮。
风时伸了个懒腰,出门准备接着练剑。
片刻后,萧御回从远处的林中小路走出,面色有些憔悴不太好看的样子。
“师弟,师尊找我们详谈。”
到了沈颂鹤的住处,风时才发现曹逆居然也来了。
一般情况下,沈颂鹤很少指教他们三个,几乎都是散养,有困难再找师尊就好。
这次将他们三个一起叫过来,恐怕是有什么必要的调动。
在两位师兄面前,风时的表现和普通弟子没什么两样,毕竟若是被察觉端倪,少不了会有一系列麻烦。
沈颂鹤侧躺在藤椅上,姿态懒散,身上松松披着件雪白暗绣云纹的大氅。
风时见状,抬头看着院外高大的树影,树上,有一些细小分枝上叶子已然微黄。
原来不知不觉间,这山巅的暑热便已经退散,天气渐渐转凉了,过不了多久,就是立秋。
风时恍惚想,上一次仙魔大战,便是在初秋时节。
那时候,沈颂鹤金丹破碎,身体也随之受损,虽然这百年来有崇山宗诸多灵丹妙药养着,但一到了秋冬,还是免不了体弱怕冷。
这两天应当是要下雨,太阳不灼人,风也大,兴许就是因为这,沈颂鹤现在才要盖着大氅。
交代了曹逆前往某处秘境历练之后,沈颂鹤视线便轻飘飘落在萧御回身上,难得多说了几句:
“御回便按为师之前同你交代的,去寒域历练,你修为多年不曾精进,凝滞许久,此去也该有些收获。”
风时分散的注意力被他们的对话吸引回来,听到萧御回要去寒域,有些惊讶。
怪不得晨时萧御回来找自己的时候,表情不太好看。
寒域那么远,一去乘坐灵舟都要数月,条件也艰苦,去了,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不过那地方确实锤炼人,也是寻求突破的好去处。
风时看着萧御回:默哀两秒钟。
但萧御回似乎不太想去,沉声说:“师尊,两年之后便是问心秘境开启之日,弟子怕……”
沈颂鹤摆手:“你不必急,问心这次的入口正好靠近寒域,届时你直接赶去汇合即可。”
“……”
话都说到这里了,萧御回抿了抿唇,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风时,双拳在身侧握了握,片刻后,抱拳行礼:“是,师尊。”
风时垂着头,无聊地拿脚尖碾地上的叶子,没看见对方望过来的眼神。
之后等了许久,却不见沈颂鹤安排自己。
风时抬起眼,主动问:“那我呢师尊?”
沈颂鹤视线早落在了他身上,闻言微勾了唇,声音清冷,没一点风时不待见他的自觉,道:“你留在峰中,为师教你绘制符箓。”
风时:“……”
其余两位弟子:“……”
风时:其实我一个人也能学,谢谢。
但在其余两人跟前,他并未表露,只是俯身行礼应下:“是。”
沈颂鹤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风时脚最快,走在最前面。
没想到沈颂鹤又在后面叫:“等等,”
“小时留下来。”
无论如何,沈颂鹤都是他们的师尊,所以三人都不敢有什么意见。
起码表面看来是这样。
风时将脚下树叶碾成了粉,一言不发地调头走了回去。
事到如今,见了那么多细节,萧御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视线微黯,却是不敢多言。
这两日,他已然确信师尊对师弟的心思不一般。
只是,明明不久之前,师弟还因为以下犯上险些被师尊逐出师门。
如今,师弟却性情大变,不仅十九便练就了金丹,名声大噪,还与师尊关系变得如此密切……
这一切都变得太快,就连他自己也……
萧御回闭了闭眼,压下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却又在下一瞬不由自主的设想,等到了寒域,他一定刻苦修炼,提升修为早日出师,或许还能……
师弟这般优秀,未来的道侣合该同他一样。
思及此,萧御回最后看了眼院落中背着手和师尊交谈的风时,转身离开。
风时见人都走了,脸上的表情更淡,对沈颂鹤道:“师尊好好休息,徒儿还有事。”
“符箓小时不学了?”
“别这么叫我。”
“好,符箓小风不学了?”
“……”
风时瞪他:“我本来就没说我要学。”
沈颂鹤掩唇咳了两声,坐直了身子。
他衣袖轻扫,手腕处烟云缭绕,一套整齐的画符用具随带案几便摆在了两人面前。
上面,黄纸、朱墨、狼毫笔等等,皆为上乘,就连那洗笔用的水,都是颇有灵气的灵泉水。
看来,他确实是想用心教自己。
风时看了眼沈颂鹤略显苍白的脸,心绪复杂。
他自觉自己坦坦荡荡,不是实心眼的人。
若只是这般师徒之间单纯教授课程,风时觉得也没必要非得躲着,会更显心虚和在乎。
于是也不再拒绝。
沈颂鹤将面前纸笔分成两份,研好朱墨,做完这些,才伸手拍了拍藤椅上自己身边的位置,朝风时笑道:“过来坐。”
那么小一张藤椅,偏要人挤着坐,明目张胆的想占便宜。
风时转身就走。
“等等!”
风时顿足,再回头,果真见沈颂鹤已经摆好另外一把椅子,位置与他的藤椅不远不近。
这还差不多。
风时轻哼一声,转身撩起衣袍坐下,净手,声音淡淡:“那就麻烦师尊了。”
沈颂鹤眼中宠溺,但并未令对方发觉,只是先一步拿起笔,运转灵气,注入笔墨,展开一张符纸:“你且看我演示一番。”
风时听话点头,认真看着他每一个步骤。
沈颂鹤画符的姿态端正,手指细长如冷玉,执笔时,原本泛出粉红的关节和指腹便微微发白。
脸上表情也清冷,花瓣似的唇微微抿着。
风时不由得乱了注意力,视线爬到那张精致堪比建模的脸上,心道:这人脸长得好就算了,怎么能连手都长的这么瑟瑟?
沈颂鹤感受到他的注视,唇角含笑,柔声说:“看符,莫要只看为师。”
说话间下笔流畅,手腕回转间,一笔成符。
风时连忙收回视线,表情淡然的像刚才偷看的人不是他一样。
黄纸红文即刻成印,泛出亮眼金光,片刻后,光芒黯淡,一张简单的基础灵符便绘好了。
沈颂鹤落笔,将灵符托起,放于风时眼前:“这是基础符箓引灵符,你先试着描摹一边。”
风时点头,很有自信,毕竟在此之前,他已经自学了一整本初级符箓秘籍,于是淡定地拿起了笔。
“……”
靠,他怎么忘了,画符要用毛笔!
从小拿各种铅笔自动笔水笔,并且毫无艺术细胞的风时,字写的只能算端正,也从来没拿过毛笔。
于是,沈颂鹤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弟子第一步就被难住了。
因为不会拿笔,画不了符。
怎么这么可爱。
沈颂鹤轻笑一声。
不停的调整手上姿势,却依旧拿不稳笔,还因此被沈颂鹤无情嘲笑的风时脸上有点挂不住,眉头一抽,就想甩笔不干了。
“别急。”
沈颂鹤声沉如水,起身靠近。
还没来得及动作,沈颂鹤的气息便从背后包裹上来。
随即,风时微微发燥的手便被对方微凉的手握住了。
清浅的味道涌上鼻尖,说不上香,但就是好闻。
那玉石一般的手指轻轻拨开他死死抓着笔的手,又将笔杆细细摆好位置,轻握他的手包住。
风时恍惚后醒神,想发脾气,但又发觉沈颂鹤控制恰当,身体根本没碰到他,只是圈着他,一手按在桌沿,一手握着他的手。
调整好姿势后,便轻巧松开了。
仿佛只是一次随意的帮忙而已。
“……”
风时将牙咬的吱吱响,专心调整握笔姿势。
在被沈颂鹤纠正十几遍之后,“呆笨”的风时终于……嗯……学会了拿笔。
沈颂鹤声音愉悦:“不错,小时真聪明。”
青青:【说假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下面是落笔。”
“绘符耗费灵力及精神力,同时也追求落笔之稳。”
沈颂鹤俯身,执笔在纸上画下同样的符文,只不过这次并没有引入灵力,因此符箓并未成效。
“如此这般一笔绘成,是为精品,虽是下品符箓,却能发挥极致的威力。”
风时点点头,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没那么自信了,拿笔小心沾了朱墨,板着脸往纸上落笔。
他屏气凝神,如临大敌的模样,落入沈颂鹤眼中,便只剩下可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揉揉他的脑袋。
“哈!”风时额头上冒出细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很认真,非常认真。
然而,落笔还是抖了。
“焯啊!”
第一笔不成,后面就别说了。
风时虽然坚持画完了,但线条粗细不均,歪歪扭扭,说是蜈蚣爬的都不为过。
果真是毫无艺术细胞!
沈颂鹤弯了下眼,视线里印着风时懊恼的脸:和还是柳忆师兄时一样,喜欢说些奇怪的感叹词,不过,依然惹人喜爱就是了。
风时有些烦躁。
果然,人的运气不可能一直这么好,总要有他栽跟头的地方。
他起身将桌面上的黄纸推开,取出自己乾坤袋中的白纸,准备接下来先在这上面练练手。
男人的胜负欲总是很容易被激起,风时不信自己画不成,因此准备死磕。
沈颂鹤从旁指导,随时上手帮忙,到最后,干脆成了两人坐在一张椅子上,沈颂鹤将人圈在怀里,握着手教。
风时练入迷了,早不管什么避嫌了,偶尔还会主动请教沈颂鹤一些问题,妥妥的三好学生。
一直到太阳落山,风时仍旧在练。
直到夜晚风寒,沈颂鹤受不住微微咳了一声。
风时感受着对方震动的胸膛,和拂耳的气息,如梦初醒。
“师尊你……”风时放下笔,一偏头,才发现两人的距离几乎近的鼻尖挨着鼻尖。
沈颂鹤脸色苍白,裹着大氅,朝他笑了笑:“无碍。”
风时皱眉站了起来,放下笔:“算了,今天已经画了很久了,师尊还是早些休息吧。”
画着红墨的白纸铺了半院子,风时俯身收拾干净,又将桌案整理好,一抬头,却见沈颂鹤坐在原地一动未动,眼眸如水的看着他。
可……口。
风时:“……”
“师尊,天冷了,您回屋吧。”
他偏头冷硬道,却不知为何,心头刺刺的。
沈颂鹤展开一抹笑,声音听起来也带着病弱:“小时可否扶我一下?”
风时狐疑:“师尊已经娇弱到这种地步了吗?”
是不是装的?
风时刚冒出这个念头,沈颂鹤便以行动抽了他的脸。
那弧度浅淡的唇角渗出了点血迹。
风时大骇,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又将那大氅死死包裹严实,眉心紧拧:“为什么不早点说不舒服!”
沈颂鹤手极冷,根本不像正常人会有的体温,又掩唇咳了两声,笑道:“无妨,每年这个时候,总要这样,习惯了。”
风时心里堵了口气,却不知如何发泄,郁闷道:“你还笑!”
随后沉默地将人塞进了房内。
到了塌边,监督人躺进被子里,风时蹲在火炉前生了把火,又设了个结界保暖,直到把自己热的出了身汗,才出了口气算是罢休。
窗外,一场细雨不知何时洒落,银针般在昏黑的世界里下坠,击打在树叶屋檐,湿润了土地,末尾泛上一股微寒。
风时抹了把头上热汗,转头看乖乖躺在床上,但视线一直追逐着自己的沈颂鹤。
“明日我便不来了,师尊好好休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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