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乃好像听到了自己大脑里“轰”的一声巨响。
慌乱之中,他赶忙拿起手机,迅速点开聊天界面,脑袋恨不得直接埋进手机屏幕里,紧抿着唇,舌尖下意识地来回舔舐着干燥的嘴唇,闷闷地“嗯”了一声。
不确定自己现在的脸红成了什么水平,但感觉应该已经是烫到可以煎蛋的程度。
陈君颢看着姜乃鸵鸟藏脑袋似的反应轻笑出了声,把手机揣回了裤兜里,也没再继续逗他:“那我先下去把你行李箱搬上来了,你看着填一下你个人信息,上传一下你身份证照片之类的,别的看完没问题的话直接签名点提交就好。”
姜乃连连点头,刘海遮挡下的双眼死死瞪着手机屏幕里的电子合同,试图将注意力从浑身的尴尬劲儿转移到合同上。
丢死人了!
他现在非常想给两分钟前的自己来个降龙十八掌,特别是要把脑子给打清醒些。
姜乃反复用力眨了好几次眼,才可算把合同里的字给看进去。
合同写得挺详细,各种缴费说明、注意事项都一一列的清楚,重要的地方也会专门标红,一番看下来,比姜乃之前签的那个租房合同还得多上两三页。
刚上传好身份证照片,就听见楼道里隐约传来脚步声,还有行李箱轮子与楼梯碰撞时发出的“啪嗒”声。
虚掩着的门被推开,陈君颢站在门口喘着粗气,用力擦了把脸,几撮刘海被汗水沾湿而贴在额角,发型显得有些凌乱。
“你这行李箱装的,嗨重啊!”陈君颢撑着腰,扬了扬衣领,试图扇出点风来给自己降降温。
姜乃见状赶忙迎了上去,帮着一起把行李箱抬过门槛:“谢了……辛苦了。”
“小事,幸好我帮租户扛家电啥的扛习惯了。”陈君颢拍了拍手,呼出一口气,“合同看得怎样?没什么问题吧?”
“看完了,没什么问题。”姜乃说着,点开了合同的签名页,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里……写完了点这个……”陈君颢低下头,凑到姜乃耳边,轻声指挥着他的操作,“OK!然后你再把押金和租金直接转给我就好了。哦对,八月快结束了,所以就只收剩下这十天的租金就行。”
姜乃只觉得耳朵有点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点开陈君颢的聊天页面:“一共是多少?”
“两千就好啦。”陈君颢咧着嘴,比了个“耶”,“水电费那些等收下个月租的时候再算。”
“行。”姜乃简短地应了一声,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操作起来,不一会儿,消息提示音便在陈君颢的手机中响起。
陈君颢看了眼手机,确认收款后,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收到!”
“那我就先收拾行李……”
“叮——”
姜乃的手机突兀地响了一声。
还没来得及打开查看消息,紧接着跟催命似的又一连串“叮”了五六下。
姜乃刚想在心里骂是哪个神经病抽风,下一秒手机就直接唱起了儿歌。
手机一通乱震,吓得姜乃差点手滑。一看来电显示,赫然六个大字。
——李·粉丝头子·程。
还是视频来电。
“呃……我先接个电话。”姜乃指了指手机,不好意思地朝陈君颢笑了笑。
陈君颢点点头,给他比了个“OK”。
姜乃迅速跑到阳台,顺手带上了阳台门。
“李程你……”
“干嘛”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李程一嗓门,差点没把姜乃送走。
“我靠——!”屏幕里李程的五官几乎要溢出,一脸的悲愤,“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我差点以为你在医院里寄了!不然就是被拐卖了!我都要准备挂电话报警了!!”
李程劈头盖脸的一通输出,听得姜乃耳朵发嗡,没好气回了一句:“去你大爷的,我好得很!”余光瞥了眼还在客厅里头站着的陈君颢,他又不动声色地往阳台的角落边走了走。
“你怎么憔悴得一副快死样!甲醛中毒这么严重?我辣么大个小乃宝贝才离家没几个月,怎么都给折磨成这个样了……呜呜呜……”李程稀里哗啦的开始吸鼻子。
姜乃一脸无语:“您可消停些吧,我是真没事,四肢健全,活蹦乱跳。”
“靠!我难得关心关心你,你就这么对我!”李程猛吸了把鼻子,“我一下班就给你发消息了!妈的,这破公司电脑后台据说有监控,看到你给我发的报告单我都不敢回,不然那个大胡子主管下一秒就要向我开炮!憋了我一整天,敲报告都敲了一堆错别字!!”
“是是是,真是辛苦您老人家了。”姜乃无奈笑着,靠在阳台的栏杆上,“So?你突然打视频过来是有何贵干?”
“我就是看看你怎样了,不行吗!”李程撅着个嘴,满脸委屈,眨了眨眼,又把眼睛往前凑了凑,“你在哪呢?看着不像在你那出租房啊?”
“被赶出来了。”姜乃语气淡淡,“现在重新租了个。”
“被赶了?!”李程又一嗓门,“诶哟喂——我的小乃宝贝啊!呜呜……这都造的什么罪啊……”
姜乃嘴角一抽:“你再搁这儿哭丧我就挂电话了。”
“诶!别、别,错了错了。”李程连忙打着哈哈,“你没事就行,有落脚的地方就行。你真的快把我吓死了!我今天心情因为你大起大落、大起大落的!”李程边说着,手也跟着话一上一下地挥舞。
“那现在您终于能平稳落地了。”姜乃轻笑着说了句,“恭喜。”
“诶呀好说好说。”李程摆了摆手,正了正神色,“这事儿你跟阿姨说了吗?”
姜乃顿了顿,移开了视线,望向外头的风景:“没说……你也别告诉她。”
“哎你真是!”李程一哽,又叹了口气,接着说,“罢了罢了,我不说就是了。说回正事儿,你中秋国庆应该没安排吧?”
“没吧……”姜乃想了想,“得看情况,干嘛了?”
“能干嘛?去找你啊!”李程提高了把嗓门,“我年假都攒上了!难道你不想见我了吗?!呜呜呜……我的乃不要我了……”接着开始抹起那并不存在的眼泪。
姜乃在阳台上一边踱步,看着李程哭笑不得的拙劣演技满头黑线:“少瞎扯淡,你家里不是不给你跑出来的吗?”话刚落,他刚好走到阳台门那边,往屋里一瞥,正好瞅见陈君颢准备离开的身影。
陈君颢恰好也转过头看了过来,指了指自己,又用两根手指做了个走的手势,比了个口型。
-我先走了。
他又举起手机指了指,比了个口型。
-有事联系。
接着扬起笑,朝姜乃挥了挥手。
姜乃看着他,有些愣怔地点了点头。
“拜托!我已经是社会人了,那老头儿老太太能拦得住我?!我不管啊!你必须来接我,我还要坐飞机!以展现我雄厚的经济独立之实力……”
姜乃目送着陈君颢出门,李程在说什么大抵都没怎么进耳朵,魂好像跟着关门的那一声闷响飘走了,直到李程又是一嗓子:
“……乃?姜乃——!!”
“诶——诶!干嘛呢!手机音量键都压不住你嗓门!喊那么大声楼下都能听见了!”姜乃猛地回过神,慌里慌张地按着音量键,嘴里一口气吐了一串句子。
“你看啥呢?!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李程眨着个眼珠子又凑近到屏幕跟前,莫名有些渗人,“你是不是又在看男人!”
“我没有——!”姜乃瞪大眼睛喊道。
李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皱着眉头,狐疑地盯着姜乃:“真的?”
“我只是目送一下房东,人刚还在这呢!”姜乃清了清嗓子,“我刚签完合同你就打电话来了。”
李程摸着下巴,打量了会儿姜乃。
姜乃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忙不迭打起圆场:“行了,有啥好看的,到时候你来了就跟我吱一声。我还要收拾行李,没空跟你掰扯,不然我今晚都不用睡了。”
李程又打量了会儿姜乃,不明显地吐了口气,嘴角一扬:“这不好久没见了嘛,让我好好欣赏欣赏我可耐的小乃宝贝。”紧接着一脸陶醉地撅起个嘴,眼看着他的性感嘴唇就要占个满屏,“来,快让我香一个~”
姜乃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脖子,顿了顿,对着手机就是一嗓子:“李程我草你大爷!”
李程发出一连串欠揍的狂笑。
要不是看在李程是自己唯一死党的份上,姜乃早就先问候一通对方的母亲,然后反手挂电话拉黑了。
“好了不逗你了。”李程可算消停了些,“你早点收拾完早点休息。记得有空了给我看看你新房子,可别又被坑了!本来你那性子我就不放心你一个人出来,而且你又……”
“行了行了,知道了。”姜乃挥了挥手,打断了李程的话,“你也早点回家吧,你弟九月开学后不就准备小升初了么?早点回去帮你妈做饭,省得又得被批斗。”
李程无奈叹了口气,苦笑着说:“行吧,有啥事一定要告诉我!别老自己憋着!”
姜乃一脸嫌弃地朝他扬了扬手,笑着把电话挂了。
走回客厅,姜乃看了眼矗立在玄关的行李箱和摆在矮柜上的纸箱和琴包,长呼了口气。
这一天过的跟赶集似的,一大早跑医院,中午被扫地出门,下午入住新房,跑马灯都不敢跑这么快。
姜乃推着行李箱到客厅中间,小心放倒了打开,里头大包叠小包的真空压缩袋迫不及待全蹦了出来。
他又吭哧吭哧地把各种真空压缩袋解压缩,看着突然多了一地的生活用品,只觉得两边太阳穴跟跳操似的狂蹦。
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其实可以拆一包,收拾一包,完了再拆下一包。
姜乃有点怀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被那该死的“串串房”给干没了。
泄力似的跌坐在地,肚子里头一阵咕噜。
他又咳了两声,才发现自己一直没喝水。
就算广州的湿度再怎么逆天,作为一个咳疾患者,在大太阳底下折腾了大半天没喝水还能活到现在,姜乃都觉得自己快要羽化成仙了。
连忙起身去厨房,打开冰箱,不出所料的空空如也。
这不废话,刚搬进来哪会有水给你喝,喝水龙头还差不多。
姜乃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余光落在了厨房门后头角落摆着的一扎农夫山泉。
陈君颢踢着人字拖,“啪嗒啪嗒”地晃悠着往家走。
他家所在的片区离这片小区直线距离也不过100米,就在那巷尾的一墙之隔。但就是因为这一墙之隔,他得走回大马路绕上一大圈才能回去,硬生生多了快二十分钟的路程。
而且他今天出来收租没有骑他的电鸡。
电鸡被梁家耀借去给他老豆送货去了。
不过他现在心情很好。
一想到今晚老妈的月末KPI审查可以平安通过,他就忍不住哼上两首小曲儿,鼻子都得往上翘两翘。
也就懒得纠结这无足轻重的二十分钟了。
他前几天还因为这事儿,急得都在想要不要怂恿梁家耀来给他当个托儿。
这会儿时间尚早,离饭点还有段距离。太阳正准备西斜,却又悬在半空,要落不落的。空气里依旧弥漫着黏腻的热意,像裹了层无形的胶,让人憋闷得慌。
陈君颢扬了扬衣领,给自己扇了把风。他倒也不着急回去,晃悠着晃悠着,就拐进了另一条巷子,径直走向巷子的另一端。
“阿嫲,拿碗龟苓膏!”
这是家很小很小,甚至能说得上是迷你的糖水铺。如果不细看,甚至都注意不到这路边巷口的角落还有一间铺子。
店门也就不过一米多宽,门口支了张桌子,上头摆了各种白砂糖、炼乳之类的瓶瓶罐罐。连招牌都没有,往店里看也只能看到一条黑黢黢的通道,摆满了各种厨具物件。如果不是门口边上摆着台立式的冰箱,几乎没人会觉得这里居然是卖糖水的。
“颢仔嚟啦?”一个佝偻着腰,花白头发的老太太,从黝黑的通道里走了出来,摇着蒲扇,脚步虽不算稳健,却透着一股劲儿。她边说着,抽了个白色的泡沫塑料碗,又从看着应该是锅炉模样的容器里头舀上了一大勺黑乎乎的东西,径直朝门口走了过来。
“嚟,自己加料。”老太太说着,把碗放到桌上,又熟练地从桌底下翻出了张有些污损的A4纸,上头印着个收款二维码,放到陈君颢跟前。
“多谢阿嫲!”陈君颢扫了码转了钱,拿起桌上的炼奶瓶子就是一通猛倒,直到那碗黑乎乎的果冻状物体被乳白色的液体完全覆盖,甚至快要溢出来了才停手。
“真系要畀你食穿窿咯,下次自己带支炼奶嚟!”老太太略带嗔怪地说着,又给陈君颢碗里放了支塑料小勺。
陈君颢嘿嘿笑着又给老太太道了声谢,端着泡沫碗蹲在路边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龟苓膏的清苦混合着炼奶的香甜,独特的滋味在舌尖跳跃,带走了些许夏日的闷沉。
他吃得很投入,时不时发出满足的“唔”声。炼奶糊了满嘴,每次舔嘴巴都是一种甜腻的享受。
闲的无事的下午,来上一碗炼奶几乎要溢出的龟苓膏,再看着路边来往的人和车,独自细细品尝,有种在喧嚣尘世中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畅意。
陈君颢特别喜欢这种感觉。
实在过于沉醉,连手机在震动他都差点没注意到。
没看来电显示就直接接了,陈君颢嘴里还在嚼着东西,有些含糊地“喂”了一声。
“呃……那个……”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小,被路边车水马龙的嘈杂声完全盖过,陈君颢没听清,把嘴里的东西一口咽下去,把手机贴紧了耳朵,大声喊了句:
“边个?大声啲,听唔到!”
电话那头不清晰地“啧”了一声,又咳了两下:“现在听到了吗?!”
一下子拉高了几个分贝,陈君颢下意识把手机拉远了点:“诶听到了听到了!”
电话那头又猛咳了好一会儿,陈君颢可算知道对面是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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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嫲说的那句话的意思,差不多是说陈君颢都快给她吃破产了,要他下次自己带支炼奶来hhh
“那个……厨房门……后面有扎……农夫山泉……”姜乃缓了缓气才重新开口慢慢说。刚那一阵猛咳害得他被自己口水呛到,现在每说两个字都得咳两下,说话说的断断续续的。
没等他问完后半句话,陈君颢直接打断了他。
“哦那个,你直接喝吧,我月初买了放那的,还能喝。”
姜乃对着那扎农夫山泉面面相觑了片刻,咽了咽口水,还是伸手用力把塑封拽开,抽了一瓶出来,拧开了就猛灌。
感觉整个人都被滋润了。
嗓子总算清润了些,姜乃又抽了几瓶,放进了冰箱。
“谢了。”姜乃说着,正准备挂电话。
“嗯!等等!”听着陈君颢像是又咽了口东西,“厨房橱柜底下有个米缸,里头的米也能吃,不过你最好看看有没有生虫,理论上应该是没有的。然后浴室顶柜里头也还有几包卷纸和抽纸,卧室床尾对着的那格衣柜里有包没开封的床单三件套,阳台洗衣机边上柜子里也有包新的洗衣粉,这些你都能直接拿来用。”
“你……说慢点。”姜乃找急忙慌地跟着电话里头的指示,跟寻宝似的开始在出租屋里翻箱倒柜。
陈君颢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各种动静夹杂着姜乃的嘟囔声,没忍住笑了笑,放慢了语速又重复了一遍,接着说:“怎样?都找到了吗?”
姜乃顾不上回话,正费劲踮着脚往浴室顶柜里头翻。
这顶柜挺高,还有些深,他最后蹦起来往里头看才瞧见最里面整齐码了排卷纸。
“找到了。”姜乃重新拿起手机。
“OK。”陈君颢仰头把碗里剩下的炼奶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起身顺手把泡沫碗往路边的垃圾桶一扔,“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了。”姜乃顿了顿,“谢谢……”
“别跟我客气。”陈君颢扬着笑,“有事记得随时找我。”
姜乃看着已经挂断了的通话记录。
AAA_按时收租陈大帅0322。
这用户名也太长了吧……
姜乃点开备注编辑,打了个“收租的”。
犹豫了会儿,又在前头加了个“皮蛋·”。
为什么要加个“皮蛋”?
因为“陈大帅”这个名字,总会让他无端联想起李程前段时间非拉着他一起平摊超前会员费只为看的《喜羊羊经典回顾精选集》里头的那只皮蛋。
虽然说陈君颢肤色也略深,但也绝对远远没到皮蛋的程度,这么联想法好像有点对不起他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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