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闷在胸口呼吸不过来的的气,却坐了很久才喘匀。
半夜果然是最难熬的时候。
赶回的艾莫狄亚一听禁地出了问题,当即便打断彻查。
一时间,教廷中人人自危。
人们心知肚明:只有教廷内部的人员才有权限打开这座牢笼,他们之中一定是出了心思不纯的内鬼。
虽然里面的囚犯没有任何一位逃出,但是艾莫狄亚并不相信事情只会这样简单地落下帷幕。
他领着骑士长拜尔斯和一些心腹,亲身来到了禁地的最深处,找到了他们最忌惮、费了大力气才关押起来的对象。
希特看上去一如既往的萎靡不振,颓废地立着,似乎和以往没有甚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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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淮淮这一集辣辣的[狗头]
第160章 西幻24
希特看到他领着一群人前来, 脸上并未显出丝毫惧意:“稀客啊稀客。这不是我们最最尊贵的教皇冕下么?”
“有看到什么人么?”
艾莫狄亚拾起他掉在地上的酒壶,放到了他的手上。
那半死不活一如平常的魔族顺着动作握住酒壶,打开塞子喝了一口, 一副落拓姿态。
态度上却并不领情, 甚至沾了液体的手虚虚地向艾莫狄亚干净的衣襟抓去, 似乎大胆地要拿它擦手。
“酒都快没了, 你们还没给我续上,这就是光明教廷一以贯之的待客之道吗?”
艾莫狄亚自然不会容忍他到这种程度,脸上挂着的优雅笑意更加浮于表面。自是不动声色的往后一步, 让他的动作扑了个空。
衣袍下的手悄悄给自己施了一个清洁魔法, 对他而言, 就算没有真切碰到, 也不容许任何肮脏的存在靠近自己。
“找死!”应对这种赤裸裸的不配合,拜尔斯反应速度极快, 霎时之间便拔出佩剑横在了希特这狂徒的脖颈。
“不用。”艾莫狄亚的神色晦明难辨,抬手示意他放下。
刚才还被制住的魔族霎时碎嘴地对他“呸”了一声。
“一条仗着主人势嚣张的狗罢了,显摆的哪门子的威武?算的又是哪根葱?”
拜尔斯也不是一个忍让的,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骑士长虽然是艾莫狄亚最为信任的下属, 忠诚之余最鲜明的特质就是狠戾。
如果不是他动用手段的对象都是基本上再也说不了话的敌人,恐怕舆论的浪潮早已足够把教廷掀翻。
他不怒反笑, 甚至还为他鼓掌:“真是傲骨铮铮,琵琶骨被穿着银链锁了这么多年, 说话还这样中气十足。”
艾莫狄亚嗅着这逐渐浓郁的火药味便眉心发疼,决定离开。
“罢了,现在一时也问不出什么来,我明日上午还有贵宾要接待。”
“劳烦你了拜尔斯, 你带他们了解一下情况。”
“是。”骑士长行礼,嘴角露出一抹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
随后,浸泡了光明圣池水的长鞭被用力地挥舞起,禁地监牢中便传来了惨烈的声响。
部分温吞些的骑士已是背过身不忍再看。
直到希特再也没力气嚷出嚣张的言论,拜尔斯才心满意足地带着人沿着廊道细细地搜查着,地毯式排查,不错过任何一缕蛛丝马迹。
“报告队长,我们在第七拐角处发现了一截断了的红绳。”
拜尔斯戴着手套把那枚嫌疑物小心翼翼地收入了无菌袋之中。
动作极慢,却更方便他看清这物件的每一处细节。
做工粗糙,应该是民间普通制造;断口参差不齐,应该是自然脱落;加上奸细走的匆忙,没有留意到这一件东西,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
他却越看越眼熟,如果说只有上述特质,或许他还不一定升起怀疑。
奈何绳子上镶嵌着一枚小小的黄色晶石,并不是一个熟悉的嵌合方式,应该是南大陆那里的。
拜尔斯眯着眼睛,他想起和乔恩喝酒的时候,看到他手腕上挂着的绳子叮当作响、声音清脆,当时自己还好奇地问了一嘴。
那上面分明也有这样一颗熟悉的晶石。
乔恩没什么戒心,顺口便和他介绍:“这是我和好朋友一起买的,一人一条,价格不贵。没想到质量倒是不错,一直挂到了现在也没坏。”
当时他还调侃着:“这好朋友是不是那一位啊?”
乔恩知道他在说谁,教廷规格森严,虽然四下无人,但他们习惯性地避免直接谈论人名。
“嗯,是他。”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留下这东西的,是他的队员乔恩,还是,那一位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存在呢?
拜尔斯有自己的一番心思,他传令下去:“红绳的事情,不宜打草惊蛇。我要设一个局,让内奸自投罗网。”
“还请大家配合我的工作,不要透漏出去。”
“是,明白!”骑士们纷纷答应。
一方面,拜尔斯知道乔恩今天被排去巡逻王城,应当不太会有做这件事的时间。
另一方面,比起把矛头对准更加知根知底的自己人,他有一个更为激进的想法。
——刚好对陆淮怀疑已久,如今手握证据,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撕下圣子那张漂亮和煦的面具,探一探他的内在是否如想象中的一般虚伪。
不知从何时开始,又或许第一眼看见,拜尔斯便对这位黑发美人怀有着自己都找不见原因的意见。
他知道星期三这天教廷众人都遵循着无修的制度,所以不怕这会儿打扰人。
直接就是和守在门口的修女说明,而后陆淮应允,便走了进去。
入门一看便是室内只穿着中袍、愈发显得飘飘欲仙的圣子。
烛火在圣堂的穹顶下摇曳,将陆淮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头青丝没有像白天一样束起来,如同海藻一般流淌在白色的衣服上。加上不那么庄重的装扮,呈现出一种柔软朴素的美丽。
见他进来,原本闭眸祷告的少年,又或者说,已经蜕变为青年的人类长睫轻颤。
像是沉睡的海棠,被他残忍地唤醒。
拜尔斯心下一凛,许久不见,这圣子又是惊艳了许多。竟让人生出些不忍,觉得打扰都是一种罪过。
随后一双明澈的眼睛与他对视,悠悠地起身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陆淮没有回头便知道来者何人。那股熟悉的雪松气息,混杂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昭示着他的身份,看来,是拜尔斯。
陆淮转过身,便对上一双深邃的蓝眼睛。拜尔斯比他高出半个头,银色的铠甲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衬得他愈发威严。
这位骑士长总是用这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
“骑士长大人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么?”
比起一开始的声色,陆淮显得游刃有余了许多。即便看骑士长需要仰望,他也丝毫不显得屈居人下。
拜尔斯却并不轻易放过他。
他更向前一步,陆淮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距离着实太近,近得能看清俊美刚毅的骑士长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硝烟气。
“我找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想请您看看。这件东西,您眼熟么?”
拜尔斯摊开手掌,一截熟悉的红绳出现在眼前,而持着他的人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神情充满侵略性。
陆淮心头一凛,他也没有想到会把物件落在致命之处。
而且,他也不知道这人怎么会这么快把目标锁定到他的身上。
分明那时他和负责的西恩修女说了自己在房间中修习,还放了易容了一样面孔木偶替身坐在蒲团上,应当无人知道他不在场才是。
陆淮咽下口水佯装镇定,做出了一副疑惑的无辜摸样:
“这是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
“可是属下看见您曾经挂在手上,和这条…”拜尔斯晃了晃手中的证据。
“简直一模一样。”
“不知您能否解释一下,为什么现在您的那条却不见了呢?或者如果还在,也可以展示一下,以便洗脱嫌疑。”
此话一出,陆淮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许多。
他无法确定拜尔斯是不是在诈他,因为他的的确确有很珍视地把它挂在自己的手腕上过,虽然宽大的祭袍通常会把它遮盖起来。
但如果说被就此人注意到,也不是一件解释不通的事情。
陆淮试图继续挣扎,却无力地发现在对方已经笃定了些什么的情况下,自己的嘴笨拙得惊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一直在这里修习,从来没有出过房门,西恩可以为我作证。”
“您的能力可比西恩大的多,可不能这样作证。倒是您不对它的事情作任何回应的话,真可惜,我只能秉持原则,把这个证据如实呈报给教皇冕下。”
“等等,这真的是一个误会…”
“圣子陛下,您说或者我说是‘误会’,或许都没有用,得冕下相信了,才有一锤定音的功能。”拜尔斯遗憾地收起红绳,一副要向门外走的模样。
陆淮咬着唇,难堪地拽住了他的衣摆。
他的脸色越难看、姿态越落魄便越显得嘴唇瑰红,配着慵懒的发型在烛台的光芒中,像极了一只魅得惊人的艳鬼。
拜尔斯脚步一顿,而后缓缓地转过身来,嘴角扬起胜券在握的弧度。
似乎他原本等的就是这一步挽留。
他把拳头放在胸前靠了靠:“您是上级,一切话语,只要详实,属下自然都会听取。”
陆淮正要开口,却察觉拜尔斯倏尔把距离拉得很近很近。
他附在他的耳边,轻轻吐出一句让陆淮震惊到几乎站不住脚的话:“您是魔族吧?跑到那不毛之地,是不是也是为了和同胞联合?”
“怎么可能!您尽可以调查事件,我会配合您,尊重您的权威。但说我是魔族,未免过于荒唐。”
陆淮几乎气笑:“这岂不是代表吾神和神鸟的判断都出了错,才会让一个魔族登堂入室,来担任代行者。”
他猜的没错,拜尔斯前面的话但还有些倚仗,后面的就全都是他依凭经验和回忆想要诈他的内容。
对比起红绳物证,苍白的可怜。
拜尔斯知道不能逼得他太过分,有些事情得慢慢查,于是把话语收了回来,软下语气,半跪行下一礼。
“您自然不可能是魔族。是我说话太过,非常抱歉。请圣子陛下原谅。”
他原先想拿捏着证据,让陆淮倾吐出所有他的秘密。看来是低估了陆淮的心理防线,硬的不行,便只能怀柔了。
拜尔斯望着面前的人,中袍掩盖不住俊俏的身段,脸庞因为愤怒而染上薄红,一点也不负白日的清冷安然。
拜尔斯想,陆淮鬼鬼祟祟去那种地方,即便不是黑暗生物,也和他们脱不开干系,要知道,他生平最恨这些堕落种族。
既然如此,这似乎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把这只白鸟握在手心,将它扑腾着的漂亮羽翼折断,关进笼子里。
“圣子陛下,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攒动的欲望忽然上了头,他给自己找好了借口,便仿佛被魔鬼偷走了脑子,蛊惑地柔声问:“您是不是不想让我把红绳交出去,最好也不要说这件事和您有关。”
“我可以帮助您。”
“你想做什么?”陆淮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到那人靠得越来越近,距离越来越危险…
陆淮感觉到拜尔斯的手顺着他的腰线滑下,隔着祭袍都能感受到那份灼热。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那是欲望,是渴求,是压抑已久的冲动。
他恐惧着这种靠近,可又在被抱住时,从尾椎骨蹿上一股电流,让他顺从地软下身子。这是天性萌生的渴望。
“骑士长大人,"陆淮微微仰头,眼光潋滟明灭,“您这是在亵渎神明。”
“我们不能这样。”
“是吗?”拜尔斯的手停在陆淮的腰际,折磨人地上下摩挲,仿佛在测量它有多适合被人掌握。“可我觉得,圣子大人似乎对此并不反感。这件事对你对我都好,为什么不答应呢?”
陆淮能感觉到拜尔斯的心跳在加快,血液在血管中奔涌。他轻轻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逼到这般境地。
"您就不怕...被教廷知道吗?"
拜尔斯低笑一声,另一只手抚上陆淮的脸颊:"那就让我看看,圣子大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烛火突然剧烈摇晃,在光明神像上投下摇曳的影子。陆淮能感觉到拜尔斯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的欲望如同实质,在空气中流淌。
办公事时需要穿戴整齐的铠甲在烛光中泛着粼粼的光辉,肩章、胸章镌刻着他的赫赫战功。
多么讽刺啊,在光明神的注视下,这位以正直著称的大英雄居然渴求着他这个“圣子”的垂怜。
“请不要故意激怒我,您到底想要什么?”陆淮轻声问道,指尖忍着颤抖的本能,在拜尔斯的铠甲上划过,刺耳的声响提醒着它的主人,动作却又婉转得令人喉头一紧。
“你。”拜尔斯的声音沙哑,“我要你。”
不知是否一阵风袭来,烛火突然熄灭,房间陷入一片黑暗。黑暗中,陆淮听见拜尔斯急促的呼吸声,感受到他灼热得要把人烫伤的体温。
一刹那,他自己都感到恍惚,几乎就顺着那破土而出的冲动回抱住那具健美活力的、热腾腾的躯体,然后倒下,坠入无尽的欲的温床。
“我们不能这样…你松开…”陆淮几乎在用尽全力推开他。
拜尔斯无奈地松开:“我有的是耐心,可以给您一些时间,您先思考,后天之前给我答复。”
“好。”陆淮皱着鼻头闷闷地说。
他感觉自己又掉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前有浪后有虎,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陆淮目送着拜尔斯离去,捏紧拳头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把赛诺的东西拿到手。
然后他就能像对方向他许诺的那样,假死脱离当前的身份,过上不被拘束的生活。
到时候,现在一切对他的威胁都将化作浮云。
但现在依旧得自己面对现状,独自挨过煎熬。
“乔…乔恩。”
陆淮也难以置信,自己居然会在这种情形下喊出这个名字。
但那阵横冲直撞的冲动又汹汹来袭,疑似被骑士长过分的举措勾引了出来,按得陆淮难捱地蜷缩成了一团。
小腹处的麻痒蔓延到身体的各个部位,他的瞳孔变得涣散,整个人在床上无助地翻滚着。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我好难受。”
眼眶不觉中已然濡湿,陆淮揩了揩,把食指衔在唇瓣之间啃咬。
“咸的。”
第二天,乔恩按照惯例找了机会来找他。
陆淮想着昨晚他喊着他名字度过难关的事情,逼迫着自己用正常的态度对待对方。
殊不知月圆之夜又快临近,他的面颊不自然地泛着红粉。
乔恩刚察觉不对,准备试试他额头的温度时,便被长官拜尔斯喊去取一样物资。
“陆,好好保重身体。”他只能留下一句,而后继续做他任劳任怨的苦力去。
好在拜尔斯只是在人群中锐利地看了他一眼,也确实守信的没有把这件事和他有关的信息上报。
陆淮得以喘息着度日。
只是他也没想到,在这样对他来说的危急之秋,兰斯依旧在百忙之中召见了他。
而这件事也让许久未曾出现、这次来是为了帮他压制月圆之夜的赛诺怒火中烧。
陆淮心下凄惶,兰斯越是喜爱待见他,赛诺便越是失去理智地发怒。
早有预见一般,黑暗神祇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以至于房门一关,他便被毫不留情地拖入了熟悉的神殿。
“陆淮,你到底有没有心啊。帮你压制身份的是我,费尽心力陪伴你成长的也是我。”赛诺把他推到在床上。
“我的任务你放哪里去了?对比之下,在他那边,你就跟个木偶似的,他说什么你都点头。”
“我是怎么掏心掏肺对你的,全都忘了?怎么兰斯一道施舍的眼神,就能把你的心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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