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楼灼的办公室睡着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上班的时间,他从沙发上坐起,办公椅上的Alpha专心看着文件,见着他醒了,也把目光投过来。
他睡着了,信息素的释放自然减缓,办公室里只能在细细捕捉下才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雪茶味。
以及,另一股很淡的,几乎闻不到的信息素味道。
很低的信息素分子几乎全部凑在他的后颈处,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往里钻。
迟谕有些不适应,他的信息素嗅觉紊乱病症近几年才慢慢消退,病症痊愈后除了父母的信息素,他几乎没闻到过别的味道,更别说有信息素萦绕在他的后颈,这让他恍惚间有种被侵略感。
“我睡着的时候有人来过了吗?”他问楼灼。
面色冷淡的Alpha瞧着他一切都好,便又挪开眸子,把视线落在文件又或是电脑桌面上:“今天有我的例行腺体检查,只有医生来过,出来的时候看你睡着了,就没叫醒你。”
楼灼顿着,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头,仍然没抬头把目光挪到那人身上,只接着说:“你的腺体正好露在外面,他说你的腺体状况不算很好,我让他用了对应的能缓解腺体疲劳的拟信息素整合剂,现在差不多味道都散了。”
迟谕愣了下眸子,眼睛迟疑了一秒又动起来,几秒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回去工作吧。”他听见楼灼对他说。
那时离开楼灼办公室回到自己办公椅上的迟谕也像现在这时一样,用指腹和指尖摩挲过自己的腺体,只不断地想。
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吗,医生随身带的拟信息素整合剂,和他念念不忘的信息素一模一样。
迟谕怀疑着,但他上次闻那抹信息素的味道已经是三年多之前了,他也只闻过那一次,他甚至也不能确定回忆里的那抹味道是什么的味道了。
像太阳,又像火焰,碰在他身上很舒服。
思绪飘远了一些,又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
迟谕把椅子转回来,下意识拿了只笔夹在手中,才对门口道了声“进。”
唇妆依然艳丽的Billy颔首走进来关上门,把手里抱着的显示屏转向放在迟谕面前,两根手指细心地在屏幕上滑了滑,将要告知的重点放大。
她说:“迟总监,过两天有社媒来公司拍摄,主要是拍摄我们公司的环境和工作氛围,楼总出差了所以顶楼的拍摄我们定在您的办公室,到时候我会提前告知您对方拍摄的时间,然后您正常工作就可以,我们会敲门再推门进来进行拍摄。”
迟谕随着女秘书的话一步步把显示屏上的指引看完了,听完后缓缓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没什么问题。”
长睫抖了抖,他看着Billy又问:“有着装要求吗?”
Billy闻言本就勾着唇的笑容扩大,真心实意夸赞道:“没有着装要求的,况且您每天穿得都很简洁好看,不用担心这个。”
迟谕被夸得恍了一瞬,继而也弯着眸子笑笑,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Billy:“你知道楼灼还有几天回来吗?”
那天之后,楼灼突然比之前还忙了起来,午休时迟谕有时都只能见到楼灼一会儿,但信息素抚慰是够的,楼灼告诉他。
迟谕放下心来,却也没料到,楼灼在两天后直接出差了,这项行程是在出差的前一天晚上告知的他。
有些慌张无措的omega当晚也只抿了抿唇说:“尽量早些回来吧,或者带上我给你的那个小瓶子,也能应急用。”
毕竟里面装的是他的信息素浓缩提取液。
正走向书房的Alpha顿住脚步,没有回答好或不好,只回过头用那双有些幽深的眸子看着迟谕,眼底皆是平静,他对迟谕说:“不要担心我。”
楼灼这么说了,但迟谕做不到,楼灼已经离开两天了,他在社交软件上询问过楼灼是否一切都好,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得到的回答都笼统,都好,处理好事情就回来。
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最能知道这件事的Billy身上。
Billy想了想,回答迟谕道:“老板说的是,不超过五天。”
今天是第三天。
两天后的第五天,恰好是拍摄的日子。
迟谕今天穿了一身稍显繁杂的装束,有些复杂的雕花布料落在他的左肩,竖领将他的脖颈圈住,只露出一小节白皙的颈间皮肤,柔顺的衣料衬得他下半张脸更加瓷白漂亮,坐在落地窗下像溢着光的青花瓷花瓶。
宽大的腰封挤压出优越的腰线和身材比例,垂落的裤脚漏出半截鞋跟,也漏出鞋跟和鞋底之间的空隙。
他坐在办公室里,拍摄的时间昨天被Billy告知是下午接近下班的时候,此时已经是将要之时了。
但他对拍摄并不紧张,他只是在焦灼地想,楼灼今天会回来吗?
他早晨给楼灼发了消息,但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回复,从出差的城市回到A市,也只需要不到半天而已。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不是说好不会超过五天的吗?
为什么都下午了,还没有任何消息。
手机显示屏亮起,消息提示框出现在锁屏上,锁屏背景是细细碎碎的夜色。
迟谕很快地拿起手机解锁,在看清消息的那秒明显地弱下眉眼,有些失望的消息。
Billy告诉他拍摄已经开始了,现在在一楼大厅,可以开始准备了。
头往后仰着靠在椅背上,失望的情绪持续了几秒,迟谕就往前坐好,又收拾着自己刚刚摆过的桌面。
刚把画笔理好,门外就已经传来有些急的脚步声,迟谕眼睛一抬有些惊讶,竟然进程这么快,忙挪了挪椅子,低着头去看刚刚摆好的文件,使自己的姿态尽量做到最好。
但预想之内的敲门声没有响起,而是直接地听见了拧开门锁的声音,这声音很急,很迫不及待。
门锁被大力拧开,质量很好的门经过暴力也没有发出任何噪音,但拧开门的人像是故意般的,又把门摔上,发出稍大的声响。
门被关上,紧闭的房间里,迟谕听见了空气中断断续续的急促的呼吸声,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似的,他察觉不对,立马一抬眼往门口望去。
恰时,瞳孔一缩。
他对上了那双熟悉的发红幽深的眼睛,内里充斥着的,像是血红发烫的欲望。
是楼灼。
omega看着那双眼睛,像被蛇蝎缠住,躯体霎时变得酥麻无力,迟谕起身时甚至都有些腿软。
他闻到了,所谓的拟信息素整合剂的味道,从面前人的身上散发而来,毫不收敛地冲向他。
信息素拢向他的那一秒,迟谕扶住桌角,才堪堪站直。
站立在门口有些行为呆滞的Alpha动了动鼻尖,像在空气中寻找着什么,迟谕的信息素被楼灼的信息素勾了出来,此时少量挥发在空气里。
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还站立在原地的迟谕尽力带着笑,他知道楼灼的状态不太对,但过高的信息素浓度让他无法往前走,只能站在原地,轻声问他:“你怎么了,怎么这幅样——”
话音未落,他听见了前方alpha从喉口溢出的低哑喜悦笑声。
他的话被遏制在半路上。
思绪完全被控制的楼灼倏然勾起唇角,往前疾速走去,几大步便已经到了迟谕面前。
不过两秒在迟谕还没反应过来时,身形大omega一圈的Alpha就已经将他圈住,劲壮的小臂环绕过迟谕的腰身青筋暴起,掌心捁在他的腰侧,楼灼牢牢地钳制住怀里的人,在衣料上留下掌心的滚烫。
迟谕跌着撞着,在一阵天昏地暗间被楼灼按在怀里,两人又顺势坐在旁侧的办公椅上,狭小的皮质座椅上挤着两个人,灼热的体温从身后传导到他身上。
他感觉到自己的后颈被摩擦着,可能是楼灼的下巴,也可能是颊侧,被一遍遍擦过,也隐隐染上灼烧感来,迟谕发出难忍的闷哼。
摄取足够多信息素后,餍足的Alpha放松着神色,噙着笑又蹭蹭怀中人的耳侧。
他毫无预兆地低声喟叹道:“找到你了。”
霎时,迟谕整个人都僵住。
楼灼吻在了他的腺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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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你是雪茶。”
灼烧般的触感和Alpha的信息素一起袭来,本就被Alpha半抱着的迟谕更加失力,一时间竟分不清情况。
他咬着牙偏过头去看楼灼明显不对的神情,见着那双平日里淡漠的眸子里此时尽然泛着红,眼睛里不见清明。
他握着Alpha的捁在他腰侧的手腕,安抚性地在手腕处凸起的腕骨处摩挲了下:“你怎么了?”
被触碰着的Alpha也逐渐静下来,楼灼靠在omega的后颈,低声说着:“我找了你好久。”
“那个城市找不到你,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楼灼还在他耳边缓缓说着,迟谕一怔,连放在Alpha手腕处的掌心都发麻,他扭过头去背着楼灼反驳:“我没有。”
“是你自己要出差。”他说。
Alpha没再回应了,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抚过迟谕的腺体和腰侧,信息素满溢的办公室内很静,两个人跌坐在办公椅内,前胸贴后背紧紧相依,耳边都是彼此的呼吸声。
迟谕从最初的惊诧和无措中缓过神来,也终于想明白楼灼这样是为何。
在签合约之前,那位戴着眼镜的医生就对他做过叮嘱,需要及时给Alpha信息素,不能中断信息素的给予,不然会有并发反应出现,具体的并发反应那位医生当时并没有说。
但迟谕此时也大概懂了,大概是被信息素控制,做出本能的行为。
Alpha的本能行为,自然是寻找自己的omega,将其圈入怀中。
迟谕乖乖地被楼灼圈着,想要等楼灼意识清醒些之后再做打算。
他想着,却骤然听见门外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是拍摄!
一时间,omega才皱起眉头有些慌乱,他看了看楼灼,又看了看自己一览无余的办公室,躲应该是没办法躲了。
他想上前去把门反锁,但刚想站起来就被Alpha的掌心拦下,掺着警告的声音响起:“你想去干什么?”
迟谕一时间竟有些无奈,他想掰开楼灼圈在他怀间的手,跟他解释道:“我去反锁门,有人要来了,你没听见脚步声吗?”
Alpha这才半信半疑地把手松开,一副像是要紧跟在迟谕身后看他锁门的模样。
但被楼灼这么一拦,脚步声已经俨然到了门外,迟谕想要上前时敲门声已经响起,紧接着就是门将要被拧开的声音。
他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听力下降地厉害的Alpha倒是动作极快。
楼灼重新把迟谕抱在怀里,办公椅转了半圈,只剩漆黑的靠背对着门外,迟谕被Alpha挡了个严实,每一丝衣料都被楼灼的后背遮盖住。
门开的一刹那,同为Alpha的Billy便闻到办公室内两股信息素碰撞的味道,唇角一僵,她握着把手的手腕伸也不是退也不是。
身侧的摄影师有些疑惑,什么都闻不到的beta疑惑地望向身边一路引路的女助理,偏了下头:“我们不进去吗,拍摄的最后一站了?”
Billy强颜欢笑地勾了勾唇角,她只往里试探了一眼,完全背对着她的座椅倾斜了十五度,那张熟悉的脸意料之中地处在自己的视野内。
自家老板审视的目光直勾勾得让人遍地生寒,Billy悄无声息地关上门,转过身盖上了摄影的机器:“明天再安排拍摄吧,今天下班了,里面没人。”
她说着胡话,仗着beta闻不见信息素,将摄影师带离顶层,拿出手机给楼灼和迟谕都回了消息。
迟谕的手机亮起屏,他用脚将座椅转回来,见着Billy发的消息才缓缓松了口气,规规矩矩地回着谢谢。
身后的Alpha依旧揽着他的腰腹,迟谕看了看渐渐发暗的天空,开口道:“我们回家吧。”
身后的Alpha擦过他的腺体,似是在点头。
这大抵是楼灼回别墅最早的一晚,他寸步不离地跟着omega,就连迟谕开车的时候,他都要扯一扯身边人的衣角。
这样的楼灼让迟谕越发陌生,他越清楚楼灼此时的状态有何而来,就越冷静。
这都是假象,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进入门口,Alpha在他身后换鞋,他扶着柜面,垂着眼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些什么了。
是该和之前每天一样,在客厅待一会儿然后彼此分开吗,可是今晚,楼灼大概不会再去书房了,那他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做?
两种想法在脑袋里晃来晃去,在打架,让迟谕对自己生出几分厌倦。
他还在想着,下颌却骤然被捏住,被挑起。
omega漂亮的眸子骤然缩紧,脖颈僵住,温热的触感从后颈的身侧转到了唇上,楼灼吻了他,在门口,在柜前。
眼睛没来得及闭上,他甚至能看清楼灼眸子里的思念和沉溺,垂在Alpha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对方的衣角,连指尖都发颤。
浅尝辄止的一吻作罢,Alpha松开已经双颊泛红的omega,轻声说:“我们回家了。”
迟谕仍然捏着楼灼的衣角,脑袋里有一方的念头隐隐占了上风。
他阖了阖眼睛,微微睁开,他盯着两人交错相碰的脚尖,楼灼的气息就在他额前。
“你想标记我,是吗?”他问。
Alpha没有回答,只用刚刚亲吻间托在他后颈的指尖又抚过腺体,另一只手从腰侧环过又捁在另一侧,头埋在omega的颈间,发丝扫过颈侧,一阵阵的痒。
这是一个带着体温的拥抱,比点头还有效。
迟谕被楼灼抱着,他看着不远处那块很大的、毛绒绒的、踩上去很舒服的沙发地毯。
半晌,他捏着衣角的手松开,回抱在Alpha的后背上,他点头,然后说:“好。”
迟谕房间里的灯都被关上,只有床头柜上的一盏小灯亮着,被Alpha碰过几次,从昏黄的灯光变成了蓝色,洒在四分之一的床侧。
迟谕几乎不能呼吸了,Alpha咬着他的腺体,又不停地亲吻他,他融在楼灼的信息素里。
常年没接收过信息素的腺体一时间被充盈过分,Alpha的信息素一遍遍地冲刷过他的腺体,让他无力再做出更多,只能予取予夺。
他今早穿着的那件左肩雕花的上衣已经被扔在地上,腰侧和肩上的布料都像是被蹂躏过一般,雕花已经不成样子,腰封更是不知所踪,不知被Alpha丢到何处。
动作间,楼灼胸口因为重力而垂下的、冷冰冰的玻璃瓶砸在迟谕胸口,他在间隙里把它拿起来,有些艰难地去看手里的小瓶子,一处处地摸过了,每个细节都不一样,内里空荡荡的空气也显而易见地告诉他,这不是他送出的那瓶。
楼灼没有带着它的信息素提取液去出差,他甚至在脖颈上带着其他人送给他的瓶子,里面曾经装着什么,他不知道,这是谁送的,他也不知道。
或许他也是知道的。
只是不愿承认的。
Alpha贴近他去吻他,锁骨处的银链也跟着他一起贴近了,内侧的金属染着楼灼的体温,朝着迟谕的这侧却很冷,落在他裸露的皮肤上,像在汲取他仅存的热量。
一瞬间,所有情绪像是抽离了躯体,他在亲吻下缓缓眨了眨显得木讷的眼睛,挂在Alpha后颈处的手腕动了动,离楼灼远了些。
他还是开口问了,不甘不愿地开口问了。
“楼灼。”他喊他。
“我是谁?”他问他。
迟谕仰躺着,昏沉的房间里,他的眼睛颜色染着灯光的颜色,像是海面上泛起的深蓝色光晕,一错不错地溺在Alpha的眸子里。
半长的头发在一阵摩擦中散落,发绳或许掉在客厅的地上,也或许掉在柔软的床单上。
他在床上仰着头看着楼灼,额头隐隐有汗沾了几缕碎发,深蓝色的挂耳染这一个月掉了几层色,有些浅的颜色在他耳侧绽开。
乖顺的omega仍然勾着漂亮的浅笑,他看着楼灼,看着Alpha那双仍然混沌的眼睛,话语破碎断续,他坚持不懈地问着——“楼灼,我是谁?”
“你眼前的人是谁?”
后颈已经被咬的发疼了,牙印一层又一层地堆叠上去,刚刚止住的血珠在下一刻又被Alpha的犬牙咬破。
他觉得疼,眼尾都发红,又缓缓渗出泪来,但仍然搂着眼前人的脖颈,圆润的手指印在楼灼的后颈皮肤上,连红痕都没有留下,只有几抹印子,不过几个小时后就会轻易消散。
生理性眼泪划过鼻梁山根,冰凉落在他脸侧,Alpha的亲吻从后颈开始挪移,亲到他的耳廓上,又吻在他的脸侧,将满含雪茶味道的泪水含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