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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你的,那晚我下的情蛊(山枕月)


这里是内厅,除去族长和那些有身份的长老们,几乎没人能进来,里面有好几排书架,但上面大多都是一些无用的书,宁双不觉得那些重要的东西会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他开始去墙边找一些可疑的开关。
可惜一番找寻下来还是无果。
“宁双哥。”在宁双感到气馁的时候,角落的霍蓝突然喊了他一声,宁双赶紧走去到了他身边。
“怎么了?”
霍蓝看着墙面上的挂画,“有密室……”
随后,他在宁双困惑的目光中,抬手将挂画拨开,露出了后面一块稍微凸起的砖块。
随着他摁下去的手,旁边靠墙的书架突然往旁侧平移了过去,紧接着一扇暗门出现在了他们眼前,两人对视一眼,一齐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很普通的卧室。
什么陈设都很简陋,只有一架铁床,一个书桌和一个很小的衣柜,连窗户也没有,宁双只想,住在这里的人真的不会抑郁吗?
霍蓝顺手打开了房间的灯。
宁双摸了摸书桌,手上并没有什么灰迹,于是偏头对霍蓝说:“好像有人住在这里。”
霍蓝点头,“我们找找有什么线索吧?”
宁双嗯了一声,走去书桌前翻找了起来。
上面是一些很普通的书籍,书架上面也是一排排没什么用的书籍,只是在一众正经的书里面,他看见了一本色彩绚烂的书,好奇心驱使,宁双将书拿了下来。
是一本小说。
小说被翻阅了很多遍,所以这本书变得有些厚了,是好几年前流行的书了。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虽然没读过这本书,但宁双总感觉自己好像很熟悉上面的文字。
故事是一个不太好的结局。
但是主人公告别的话被人拿笔划掉了。
后面跟着几个字。
【我的,是属于我的】
宁双皱起了眉。
“宁双哥,你有什么发现吗?”霍蓝问。
宁双把书放回了远处,然后摇头:“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可能这里真的找不到什么线索吧,不然就是禁蛊被销毁了。”霍蓝猜测。
其实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禁蛊令颁布后,村里新生的婴儿,不大的孩子们都不再接触蛊,好些制蛊的方法都已经被销毁了。
更不要说那些禁蛊了。
“但是什么人会住在这里呢?”两人走出密室后,宁双带着好奇心问。
霍蓝:“族长也说不定。”
“老实说,我都没见过现在的新族长。”宁双牵起宁敦敦的绳子,两人一狗按原路往后门走。
路过正厅的时候,宁双心脏突然莫名其妙地抽痛了一下,那些记忆碎片又在脑海里浮现了一遍。
他好像差点就可以看见那个受罚的男生是谁了。
“哥?”看见宁双情绪不对,霍蓝赶紧扶住了他的胳膊。
宁双摇头,他回头四处扫了一眼,低声说:“我总觉得有人看着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就这样,他们离开了祠堂。
从这里离开后,宁双不舒服的心脏才好受很多。
“宁双哥,咱们去问族长吧,他作为可以接触禁蛊的人,也许他知道你中的是什么蛊呢?”霍蓝提议。
宁双:“哪儿有那么容易见到,妈妈说了,他从来就不轻易见人。”
说得也是,不光宁双,就连霍蓝也没见到过对方。
“没关系,哥,慢慢来。”霍蓝眸光晃了晃,接着问,“你回来,你的男朋友……”
“我给他喂了解蛊药,但是我暂时没有面对他的勇气,所以回来了,不过开学后我会回去的,该我的责任,该我的错,我都不会推卸的。”
霍蓝眉头微微凝起,“宁双哥,其实你未必有错。”
他似乎还有话想说,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话到嘴边后又咽了下去。
“小霍,今晚去我家吃晚饭吗?”什么线索也没找到,还白白耽搁了霍蓝这么长时间,宁双心底有些过意不去。
霍蓝摇头:“就不了,我还得回家呢。”
看他似是有事要办,宁双也就不强留,将他送到了河边才原路返回家。
宁双出去这么久才回家,家里的两位担心坏了,他刚走进家门,周明钰就冲上来拉着宁双上看下看,很是害怕他受到了什么伤害。
宁双无奈,温声说:“妈妈,我没事,我就是带着宁敦敦去后山转了转而已。”
“后山?你去后山干什么?”身后的父亲警觉追问。
宁双不懂父亲为什么突然这样,茫然解释:“就是去转转啊,我好久没回来了,瞎溜达而已。”
“你别凶孩子。”周明钰回头说了他一句,然后又回头摸了摸宁双的头,说:“你爸爸就是这样,你不要多想。”
“今天有见过什么人吗?”
宁双如实说:“妈妈你还记得霍蓝吗?我今天和他见面了。”
周明钰表情一僵,接着问:“你们……说什么了吗?”
宁双面无表情说:“就问我上大学后的事吧,还有……”
顿了顿,宁双没打算向父母问身上的禁蛊的事,于是笑着说:“就没有啦!”
“好,没事见见朋友也挺好的,小双啊,要不我们回淮安市过年吧?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感觉在村里过年也就这样,我们还没在大城市过过年呢!”周明钰小心问宁双的意见。
宁双:“可是租客还在家里呢。”
“没关系,毕竟他……和小双你也是朋友了,对吧?我们没关系的。”
为了不让自己知道真相,他们连与生俱来的社恐都愿意去克服。
宁双喉咙一紧,他突然没那么想要弄清楚自己忘掉了的记忆了,因为他知道父母是一定不会伤害自己的,换做平时,宁双或许就答应了,偏偏他没有做好面对季淮之的准备。
“妈妈,就在老家过年吧,我答应你,我不会做让你害怕的事情了。”宁双说。
周明钰试探问:“真的?”
宁双点头:“嗯。”
这件事就这么掀过去了。
宁双也不再关心这些事情了,他整日就是待在家里遛狗,养花,打打游戏,看看书。
直到三天后,家里两位长辈出远门办事,五叔挨家挨户上门让家里派一个人去族里开会,父母不在家里,很显然只能宁双接下这个重任了。

宁双从来没见过族里的新族长。
也不知道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更重要的是,平时族里有什么需要通知的大事,都是拟定好文件发下来的,就算有什么临时通知,也只在线上通知他们。
村里其他人当然是很乐意这样。
突然的会议通知让宁双觉得有些困惑,但同时他也意识到,这对他来说好像还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可以去找族长问问自己身上的禁蛊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宁双把给妈妈编辑好的短信都一一删除了。
虽然已经答应妈妈不再去查证记忆中的那个“他”是谁了,可是霍蓝说他身上有禁蛊,他想要弄清楚这件事。
和宁双预想中的差不太多,在村子中心那个巨大的阶梯会堂,里面挤满了人,按理说这样的情形,里面早该吵得要翻天了,但这里面却安静得只能听见走路,挪动椅子的声音。
大家都不愿意过多交谈。
宁双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会堂头顶是透明的玻璃窗,头顶泄下来的亮光勉强照亮了会堂,这里面他们甚至都没有打开灯。
宁双压低了鸭舌帽。
十多分钟后。
有人从会堂后面走出来坐在了前面。
是好几个人,簇拥着一个年轻人。
只可惜会堂黑黢黢的,宁双根本就看不清前面隐在黑暗里的那几个人。
他无聊地趴在桌面上玩着钢笔,前面的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他只能尽力竖着耳朵去听。
说的是临近年关,村子里禁止燃放爆竹烟花,又说严格遵循禁蛊政策……这些话都是五叔在说,宁双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到族长开口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宁双总觉得前面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想了想,也只能是五叔了,他估计是警告自己坐姿要端正什么的,宁双在这样的目光下,心虚地坐端正了身子。
果然,这种会议和学校开会一样无聊,他往后靠了靠,歪头注视着前方。
虽然看不清前面那几人的脸,但宁双还是觉得其中一人的气质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直到会议结束,坐在最中间的那个气质俨然的“族长”都没有说一句话。
宁双起身打算跟着人群走出去,前面的五叔却突然喊住了他,“宁双。”
“昂?”五叔其实是宁双某个排行老五的亲戚,村子里,他们家除了邻居,也就和五叔关系还行了。
“族长让你留下来。”五叔说。
宁双没办法,又乖乖坐回了座位上。
等会堂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前面的人才从阶梯上走下来,五叔喊他:“宁双,你过来吧。”
他说完话,便和剩的人都离开了会堂,宁双赶紧喊住他:“五叔,就就就……就我在这里吗?”
“族长和你有话要说,不会害你的。”五叔拍了一下宁双的肩,长叹了口气后离开了会堂。
不会害我就不要叹气啊!!!
宁双内心疯狂嚎叫,难道是和霍蓝偷偷去祠堂的事情被发现了?宁双乍的一想,也不对啊,祠堂不是没有监控吗?
他心虚地转身面向了最高位上的人,却不敢抬起头。
他搅弄着手指,支支吾吾问:“那个,族长,你有什么事情吗?”
他本来还打算去问族长禁蛊的事情的,结果反被留了下来,被主动留下来的宁双已经把自己回村后干的事都想了一遍,除了偷溜进祠堂这件事,他想不到族长还有什么理由把自己单独留下来。
“你好像瘦了。”高位上的人兀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宁双长睫一颤,满脸震惊地抬起了头,他看向了那个坐在高位上的男人。
先前隔得远,加上环境昏暗,宁双并不能看清他们的族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现在他们离得很近了,即便还是不能完全看清楚对饭的脸,但只是听声音,宁双就被狠狠地震惊到了。
他不可能不熟悉这样的声音。
他踩着木质阶梯,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往和他说话的人走近了去。
坐在这中间的人是谁呢?
在昏暗的光线下,对方那张脸却在宁双的眼里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清晰,深邃清冷的五官,搭在肩侧的长发,一对泛着冷光的耳钉,一切显得那么的熟悉……又陌生。
宁双膝盖一软,整个人都因脱力往地上跪了去,座位上的男人终于坐不住了,他在宁双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上前捞住了往地上摔的宁双。
“……”宁双不知道说什么。
季淮之紧紧搂着他的腰身。
确实是瘦了。
但身上还是那么好闻的味道。
“好久不见。”季淮之说。
宁双张了张唇,发现自己几乎发不出声音来,许久后,他只反问了两个字:“族长?”
季淮之没有回他,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个身份,但他不能否认,没有这个身份就没有后来和他相爱的宁双。
“你都知道……”宁双声音几乎是从喉管里面挤出来的,很轻很轻,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才能被听清楚。
“什么?”季淮之问。
宁双从他怀里挣脱出去,跪在地上看着季淮之,“情蛊,我给你下情蛊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季淮之点头。
“你,我,不对。”宁双彻底乱了,情蛊不可能对他们的族长生效,那为什么他们会谈恋爱?
“宁双,可以让我解释吗?”季淮之伸长手主动握住了宁双的手。
“我,我不知道。”宁双完全就没有反应过来,但如果季淮之是苗疆的人,那在他还没和季淮之谈恋爱之前,他那些反常的举动都是能找出原因的。
季淮之知道会有这一天,他也没打算瞒着宁双,好在他没有从宁双的眼底看到厌恶的神情,“我是族长,但我没有要瞒着你。”
宁双对他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我有些不明白,下情蛊的事是我不对,但是情蛊对你生效了吗?”宁双问。
季淮之如实摇头。
“那你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宁双立马追问。
季淮之脸上也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他解释:“因为我喜欢你。”
宁双喉咙一哽,所有的话都被噎回去了,接着发出了不可置信地疑问:“啊?”
季淮之坚定强调:“我喜欢你。”
宁双猛地一拍脑门,“这不对。”
“为什么不对?”
宁双却看向他:“我还是需要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是我们的族长?”
季淮之和他一样,乖乖面对面跪着,“因为我接受了族长的加冕仪式。”
“……”这倒也没错。
宁双:“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苗疆的?”
“嗯。”季淮之点头。
宁双:“那你为什么一开始要对我瞒着你的身份?”
季淮之:“你没有问我。”
“……”这好像也没错。
宁双:“那我给你下情蛊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戳穿我?”
季淮之:“你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对我下情蛊的吗?我也喜欢你啊。”
季淮之说话的表情格外的认真纯情,完全看不出一丝弯弯绕绕,每一个回答都没有一点错。
“我先缓缓。”我下情蛊的对象其实是我们的族长。是不是太炸裂了一些?
季淮之点点头。
宁双低着头,将自己和季淮之见面后发生的点点滴滴都回忆了一遍,却突然听到了对面传来抽泣的声音。
宁双赶紧抬头看向了眼前的人。
季淮之满面委屈地看着宁双,眼泪蓄在眼眶,唰的一下掉了出来。
顶着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哭??
宁双赶紧直起腰,下意识就要像以前那样去抱着安慰他,只是手刚抬起来,就识趣地放了下去,他说:“你别哭,你先不要哭。”
“学长,你是不是怪我对你有隐瞒?”季淮之问。
宁双从口袋里摸出手帕,轻轻帮他擦走了眼泪,说:“不是,我只是没办法接受……”
“你不爱我了吗?”季淮之抓着他的手,轻轻蹭了蹭他的手指。
宁双整只手都僵硬了。
他唇张了张,不知道说什么,“不是的,季淮之,我想不明白。”
季淮之看着他,眼泪掉得更多了。
宁双心脏也跟着抽搐了两下,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说:“你骗了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这个身份,它并不是那么重要。”季淮之解释。
宁双倒不是想哭,只是单纯有一种被骗了的难过,他语气平淡地陈述:“你一直都知道我的身份,我自以为对你下了情蛊,后来我每天都活在愧疚里面,因为愧疚,我无法拒绝你的任何请求,因为愧疚,我总是做噩梦,这样的话,显得我有点像一个……蠢货。”
“不是。”
宁双:“嗯?什么不是?”
季淮之一本正经,极其认真地说:“你不是蠢货。”
宁双:…………………
算了,他和季淮之较什么真,宁双叹了口气,认命般的说:“反正,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下情蛊的事是我不对,你要罚我就罚吧。”
季淮之看着他:“我们分手了吗?”
宁双:“不是吗?你没看书信吗?”
“我不要。”季淮之一字一顿地拒绝了宁双的话。
“但是情蛊对我没有用,我喜欢你,宁双,我爱你。”季淮之意识到,如果不让宁双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喜欢他,宁双就不会再爱他了。
诚挚的告白让宁双浑身发麻,他看向季淮之,喉结滚了滚,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看着季淮之清俊的五官,过肩的长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他说:“我们以前认识吗?”
季淮之抿直了唇,宁双继续问:“我忘记的那个人是你?”
“那季淮之,我身上有禁蛊,你知情吗?”宁双声音变冷了许多,他问。
季淮之抬睫看他,下意识反问:“谁告诉你的?”
“果然有吗?”宁双问。

“季淮之,我果然没有看透过你。”宁双说。
从一开始见面,宁双就觉得季淮之很奇怪,为什么他会在那栋居民楼里面看见季淮之,为什么在学校的废弃实验室大楼能看见季淮之,为什么……
这些疑点都因为他爱上了季淮之,而被他自动忽视掉了。
季淮之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宁双本来还想说更多狠话的,但是这样一张完全长在他审美点上的脸在他面前哭得这样伤心,宁双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忍不住动容的,何况他本来就是容易心软的那一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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