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丸开温泉旅馆(殷忆华)

一个东西看上去像人类, 走起来像人类, 构造上像人类，甚至灵魂看上去也像人类，那这大概率就是人类。
可人类不可能就这样出现在维度薄膜中。
所以这个看上去像人的家伙, 应该不是人。
巴巴托斯歪了歪巨大的脑袋：“这个世界竟然拥有守护者，真是罕见。”
在毁灭之龙的眼中，能清晰地看到这个疑似人类的存在身上被这个世界的“根系”所缠绕, 大有恨不得将其榨干取尽之势。
牠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简直像是这片空间本身在说话一般。
“打架之前要先谈话吗好吧。”商恩也不着急, “鉴于这里存在毁灭，那么我想守护也是应当存在的。”
巴巴托斯听到了商恩的话，笑了。
“看上去未来已定。”
“毕竟那个最强大的‘守护’已经成为了我的力量。”
世间一切都有两面性，即便是宇宙的本质也拥有物质与反物质。
就像巴巴托斯之前也拥有一位主人，一个锻造着无数的世界界面并挑选其中稳定的部分守护其未来。
而那些扭曲破碎的世界则交由巴巴托斯毁灭，从而使界面的力量重新归于原始。
而毁灭总是不会满足。
巴巴托斯杀死了自己的主人，开始窥探那些拥有未来的宇宙界面。
甚至和时间溯行军合作，将世界的“过去”切断，从而吞噬“未来”。
“纠正一下。”商恩竖起一根手指, 严谨地加上了限定词，“是‘你们世界最强大的守护者’。”
时之政府维护的世界多到商恩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头昏脑涨需要卧床休息的地步，巴巴托斯在时政的反派名单里甚至排不上前一百。
“多么自信。”巴巴托斯嘲弄，很显然是误解了商恩的意思。
大概是在言语间尝不到甜头，又大概是觉得已经试探得差不多了。
巴巴托斯突然开始向前突进，在这个没有任何物理法则的地方，牠的速度几乎无法观测。
牠伸出一只闪烁着毁灭之力的利爪，直直冲着商恩的脑袋而来。
战斗打响。
商恩的反应让人说不准他是不是本来就准备在此刻进行攻击。
一面法阵护盾在他身前展开，不仅防御了巴巴托斯的攻击，甚至转化了巴巴托斯的能量，反射了一道攻击法术。
巴巴托斯做了个甩手的动作，将附着在牠爪尖处的灵力甩开，被击碎了尖端的爪子在动作间已经恢复如初。
“坚固的壳。”巴巴托斯客观地评价道，“但所有的壳最终只会破碎。”
比眨眼的瞬间还要快上千百倍，巴巴托斯已经完成了至少三次完整的攻击。
护盾上出现了裂纹，又很快消失。
巴巴托斯狞笑着，双臂展开，无数毁灭之力化为凶猛的不明生命体，里三层外三层的扑向商恩。
商恩继续展开护盾。
然而当商恩对付毁灭之力化作的黑暗生物时，巴巴托斯施展了自己的心灵感应。
牠能够潜入对手的思想，催眠乃至感染对方。
这招却在商恩这里吃了鳖，灵魂比振金更坚定的审神者抬手就是一记反击。
属于心灵的对冲却化为实体模样的气波，将周围的黑暗生物扫荡一空。
“这就是你的全力”商恩突然开口。
巴巴托斯愣了一下。
“那么，我不客气了。”
商恩第一次主动发起攻击，这次他没有丝毫保留。
法阵自他的背后展开，巨大且恢宏。
圆形法阵的外圈顺时针缓慢地旋转着，内圈则逆时针旋转，其中无法阅读的文字像是得到了生命，跳跃着、聚集起光芒。
宛若夏季的骤雨，法阵上由文字聚集起的光芒密集地对着巴巴托斯落下。
那巨大的身躯在此刻反而成为了弱点，每一束光芒的落下都带起一团灰黑的烟雾，那些在牠体外凝聚流淌的毁灭之力被这些光雨侵蚀。
巴巴托斯发出吃痛的低吼，不甘示弱的张开那双巨大的龙翼，黑色的力量在骨刺上凝聚，那力量甚至开始吞噬周围的空间，形成了扭曲破碎的残影。
“要注重细节。”商恩淡然道。
显然，巴巴托斯没在意对手的话语，牠发出怒吼，更大的黑色能量在牠口中凝聚。
三道攻击同时对准了商恩，最粗的那一道甚至比商恩还要高。
面对恐怖的攻击，商恩微微压低身体，一脚在前一脚在后，右臂自腰侧弧形向上扬起，右手张开，一束炽白跃动着金色边缘的光枪便瞬间在他掌心上方凝聚成形。
没有丝毫停滞，甚至看不出任何蓄力的过程，商恩的身体在此刻成为最强劲的弓，足跟踏地、腿带腰、腰带肩，力量毫无保留地贯通至手臂。
第一击。
光枪脱手的瞬间便咆哮出爆破的锐鸣，光芒带出长长的拖尾，如彗星般撞上了一道黑色能量。
与黑色光束相比细小如银针的光枪就这么诡异地止住了那黑光的攻击进程。
商恩没有停歇，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他的右臂随着惯性自然回落，脚步向前迈了一步，原地转了一个圈，流畅地完成了重心的转换，再抬头，左手镜像复制了右手刚才的操作，又一支光枪飞出。
第二击。
又是一道黑色光束被停下。
紧接着是第三支光枪，商恩的右臂再次抬起，借助着回旋的离心力，这一支光枪比前两只都更为迅猛狂暴。
毫无疑问，第三击将最粗的那一道黑光顶住。
审神者在此刻呈现出物法双修的优势，随着他没有停歇的动作，光枪接连不断地诞生然后从他的手中被投射出去。
这是一场单纯由他所构成的“暴风骤雨”。
巴巴托斯同样接连不断地凝聚着毁灭之力，然而总有漏网之鱼。
光枪落在牠的身上，每一支都会炸开一片混合着白金色与黑色的气流。
这些日珥状的气流是巴巴托斯身上毁灭之力被烧灼的证明。
因此当下一击落在身上，炸起的就已经是巴巴托斯的本体。
“玩闹结束！”巴巴托斯发出痛苦带着愤怒的咆哮，他巨大的身影眨眼间收缩，变成大约只有两三米高的模样。
缩小后更像一个长着龙翼的人类，巴巴托斯扑向商恩：“你会为刚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被小看了啊。”商恩轻轻发出了一个弹舌音，似乎在笑。
巴巴托斯要是和人类比身体强度，那当然是吊打级别的。
即便是氪星人也不能和毁灭之龙相媲美。
然而问题是，大约千百年时光被灵力所滋养的审神者，那灵力甚至能绞灭毁灭之力，难道不会影响他的身体强度吗
商恩后撤半步借力，没有坐以待毙，同样迎着巴巴托斯冲了上去。
人类的拳头对冲巴巴托斯的利爪，在相接的瞬间，气浪将维度薄膜空间如同破碎的镜面，出现了数道裂痕。
商恩眉头微动，随即反手抓住了巴巴托斯的手腕，以不符合物理学的姿态反向用力，瞬间将其抡起，狠狠地砸在下方的法阵上。
瞬发的法阵在接触到巴巴托斯的瞬间就形成了数条锁链，试图将其禁锢。
巴巴托斯伸手握住锁链，稍作用力就挣脱了束缚，没有丝毫停歇，准备再一次冲上来。
挣脱的间隔就已经给了商恩准备的时间，他完成了一次空间跳跃，出现在巴巴托斯背后的位置，一条光鞭缠住了牠一边的翅膀，把牠飞速拖拽过来，商恩抬腿，狠狠踹在了巴巴托斯的腰腹处。
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响起。
巴巴托斯被踹飞出去，清晰可见腰腹处贴服的鳞片碎裂，黑色的血液从中流出来。
明明处于下风，巴巴托斯却笑了起来。
“哈，我知道了。”
下一秒，一道空间黑洞将一人一龙包裹。
商恩意识到巴巴托斯将他拉到了世界内部。
他们此刻正站在空中，脚下就是正在战斗的超英与黑暗骑士团。
“我怎么能忘记。”巴巴托斯如毒蛇嘶嘶作响的声音传来，“你是守护者，你有更多需要在乎的东西。”
商恩没说话。
巴巴托斯大笑着：“猜猜看，下一次我们的对战，会不会撕开这个世界的壁垒”
“这个世界对你力量的汲取，会不会牵绊你的脚步”
巴巴托斯是毁灭与黑暗之龙。
一个活着的“恐惧”。
牠在对战，也在寻找对手的弱点，牠最擅长的就是用黑暗力量感染对手。
弱小的对手陷入幻觉，强大的对手也会被趁虚而入的削弱力量。
牠意识到商恩的顾忌，便要将这些东西放在自己面前。
商恩略微分神关注了一下地面的战斗情况。
如果只有正义联盟对黑暗骑士团，那肯定是打不过的。
但是此刻加上了复仇者联盟，更别提还有他一整个本丸的刀剑男士。
商恩知道黑暗骑士团的结局只有被打败。
——如果巴巴托斯没有援助他们的话。
“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愚蠢。”商恩难得嘲讽对手。
巴巴托斯嗤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希望，毕竟你也就只剩下这个了。”
“打架之前不要放狠话，不然打不过岂不是很尴尬。”商恩简直是苦口婆心了。
被激怒的巴巴托斯又一次冲了上来，这一次，牠冲破了商恩的护盾法阵，直直地扑向商恩本人将他撞飞出去，速度快到将天空落下的雨滴撞成了雾气。
商恩在撞到地面前将将停住，雾气散去，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结果他反而主动踩在地面上，抬头看向巴巴托斯。
巴巴托斯本能地感到一阵不对劲，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商恩低俯下身，单膝跪地，双手撑在脚下的地面。
雨水混杂着泥土将地面变成泥泞的脏污
有什么在凝聚。
银色的光芒在此汇聚，像是发光的尘埃，如同逆转的星河。
它们在维度薄膜中就已经蓄势待发，此刻穿透世界壁垒迫不及待地涌现。
商恩撑在地上的双手做了个抓取动作，银色的光芒跟随着他的手指，随着他站起身的过程缠绕、编织，形成了好像一面光盾模样密集的立体法阵。
这法阵如同瞬移一样出现在巴巴托斯身上，囚笼似的将其笼罩。
巴巴托斯发动的一切攻击，毁灭之力、恐惧投射、现实扭曲……所有的攻击都被这银色的法阵所偏转乃至吸收。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商恩笑眯眯道，强调自己刚才说的话。
“我是梦魇之神！毁灭之龙！我超越所有维度！”巴巴托斯吼着，已经不再诉说人类能够听懂的语言，缓缓化作原始的黑暗，冲击着周围的法阵。
“不。”商恩轻嗤，“你只是其中一种可能，而今天，我选择另一个。”
法阵缓缓张大，但没有破裂，只是将商恩也涵括其中。
“在这个世界中，你会死。”商恩抬起手，灵力构成了一柄燃烧着的白金色剑刃。
他坦然自若地似乎在诉说着某种事实。
实际也相差无几。
审神者守护着世界，而世界也偏爱他。
那些看似束缚的锁链、看似贪婪的根系，在此刻化为世界的触须，扭转着规则，顺服地在无数可能中挑选未来。
人们一般将这件事情叫作——言出法随。
商恩动了。
他速度之快，哪怕是闪电侠和极化后的短刀也无法匹及。
已经超越了光，超过了思想，甚至超过了速度这一概念。
剑刃落下，巴巴托斯感到自己失去了一部分。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身体部分，而是概念上的部分，他失去了自己的力量。
牠惨叫起来，那声音尖锐而痛苦，不少关注着这边的超英抬手护住了耳朵。
“你不能……这不可能！”巴巴托斯试图重组自己被毁灭的部分。
在此刻，牠和人类看上去又没有什么不同了。
遇到超出预料的事情时，第一反应都是否认，怀疑自己也没有质疑现实的勇气。
“我当然可以。”商恩听起来甚至有点雀跃，他再次移动，再次挥舞起剑刃，“尤其在这里。”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巴巴托斯。
之前商恩就感慨地说不知道该说巴巴托斯聪明还是愚蠢，现在看来答案挺明显的。
商恩不是那种会被语言牵绊动作的人，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不留情地挥动着手中的剑刃。
这种伤害是从根本上否定了巴巴托斯某些层面的存在，恐惧、绝望、吞噬、黑暗，乃至最重要的毁灭。
这些概念被商恩一点点剥离，消散。
“停下！停下！”巴巴托斯语无伦次地大喊着，牠的身躯已经缩水了一半有余，“你为什么这么做，这个世界在汲取你的力量啊啊啊——！”
黑暗顺着商恩握着剑刃的手蔓延，将那些不该被人类所看到的景象具现化。
地面上，奇异博士斯特兰奇缓缓地睁大了眼睛。
是他曾预见的金色锁链。
那些锁链缠绕着商恩的身体，穿透了他每一处关节，喉咙、锁骨、腰腹，乃至手指。
如同他曾观测到的未来，商恩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向地上的斯特兰奇露出一个笑容。
“因为我喜欢。”商恩理直气壮地回复着巴巴托斯。
是的，商恩是喜欢的。
他喜欢太阳升起落下，喜欢花朵绽放枯萎，喜欢四季的炎热寒冷。
他喜欢人类，喜欢自己的生活，喜欢本丸的刀剑男士。
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呢
是和偶然遇到的司机闲聊的时候吗是看到了中央公园樱花的时候吗是看到了哥谭上空云层的时候吗是招聘到的员工们嬉笑的时候吗
……还是看到那个蹒跚求生身影的时候呢
又或者是躲避那双炽热的蓝色眼睛的时候呢
谁知道呢，又不重要。
“说来怪难为情的……我很感激这个世界。”商恩低声轻笑着，“是不是有点恋爱脑了”
他侧头，视线越过遥远的距离，落在那个同样抬着头看向他的身影上。
“不过，这么说你估计也不懂吧。”商恩耸耸肩。
象征着毁灭与绝望的巴巴托斯，怎么会明白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呢
太难为人了。
商恩摇摇头，决定不用这么高深的话题为难对手。
巴巴托斯要被怄死了。
牠当然不明白，牠不明白什么叫“喜欢”，不明白为什么这家伙分明如此强大，却偏偏要隐藏在这个平平无奇的世界里。
牠只能理解为挑衅。
就是“你为什么做这件事因为我能做”这样的挑衅。
……也是怪对牛弹琴的。
商恩继续着自己手中“可怕”的工作。
于是到了最后一击。
他将光刃刺入巴巴托斯仅剩的那部分。
没有爆炸、没有声响，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只有一声如同叹息般地消散，然后黑暗完全消失了。
随着巴巴托斯的消失，世界开始排除黑暗骑士团的存在。
他们正在被世界丢弃。
大概会被丢在世界壁垒之外，那里没有生物可以存活，不论是注射了毁灭日病毒而不死不灭的蹂躏者还是感染了小丑病毒的狂笑之蝠，都不例外。
随着巴巴托斯的死亡，商恩也收回了自己的力量。
那些黑暗的力量早就消失，商恩身上的锁链也无法再被人类观测。
他缓缓地下落，最终站在地面上。
一时间，只剩下风吹过和潮水起落的声音。
有人动了。
脚步快速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商恩控制不住扬起嘴角的冲动，冲着跑向自己的身影张开双臂。
杰森咬着牙第一时间冲了上来。
他几乎是跳到了商恩怀里，手凶狠地攥住商恩的衣领，将人一把拉了下来。
就这么撞出一个充满了血腥与疼痛的吻。
商恩倒吸一口气。
和巴巴托斯打架没受伤，结果和恋人庆祝却被撞了个口子
……还挺浪漫的商恩眨眨眼，坦然接受了自己是恋爱脑这件事。
“闭嘴。”杰森的舌尖快速舔了舔自己嘴巴上的那点血迹，小兽一样龇着牙，“晚点再找你算账！”
他压低了声音，不去想在场多少耳聪目明的超英可以听到他说的话。
商恩老老实实地低着头，看上去可怜极了。
——如果不是他不到一分钟前才把巴巴托斯给嘎了的话。
“咳。”托尼清了清嗓子，突然觉得选择性眼瞎一会也不是什么坏事，“总之，我们胜利了”
史蒂夫笑着摇摇头，抬手拍了拍托尼：“嗯，我们赢了。”
“好耶！赢了！”蜘蛛侠彼得也欢呼。
“我请客！一会去吃个饱！”托尼大手一挥宣布道。
“好耶！”闪电侠巴里的制服已经破破烂烂，但不妨碍他此刻格外真情实感的欢呼和那双亮闪闪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