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斯年轻轻点头，“好，我今天没课了，一直都陪着你好不好？”
睡着后的沈清棠，重新来到幼儿园的屋外，他每次都是在这里醒过来。
他本来以为课程已经结束了，打算直接去办公室，在看到依旧混乱的操场之后，手里的教鞭微微握紧。
那些诡异还像他离开前一样，除了小眼和馒头，没有一个诡异通过。
骷髅人此刻被组成了一个很宽的人，长度还没有正常人的一半。
小触倒是解开了一个触手，但那并没有任何用，尖端的牙齿每次碰到其他触手，都会咬一口，根本不会帮忙。
小拆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来，正看着它的背后，妄图加上口头指挥，把手臂拿下来。
小裂倒是有了进展，嘴上的线已经掉了一些。
婴灵还待在胚胎里，沈清棠不知道它再待下去，会不会窒息而死。
而那几个高级诡异，作为老师，他们时不时地还会捣乱，让本就混乱的局面显得更加混乱。
如果沈清棠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应该是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他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消失。
和之前一样，沈清棠一出现，时越就察觉到了。
他直接来到沈清棠面前，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又顺着沈清棠的目光看去，看见混乱的场面之后，没有说话。
知墨他们在发现时越离开之后，也意识到什么。
沈清棠看见，他们心虚地看了自己一眼，很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后退两步，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做的样子。
他看着那些还什么都没意识到的诡异，“玩儿得挺开心的。”
声音不大，在场的所有诡异却都听到了，本来还算悠闲的举动一下子就慌了起来，忙里忙慌地想要解开。
他们还以为，沈清棠还有一会儿才会回来。
沈清棠用教鞭轻轻敲着自己的手心，缓缓走过去，“等我走过去，若是还没解开，我帮你们。”
这句话很有效，至少小触一直解不开的触手，不知道怎的，突然就全部解开了。
其他诡异也渐入佳境，在沈清棠停下脚步之前，解决困境，乖乖站在他面前。
骷髅人好不容易安装得有了个人样，地上却还散落着几根骨头，正是它之前被拿走的那几根。
离开它太久，一时间不知道该安装在哪里了。
在沈清棠看过来，垂下眼帘的时候，骷髅人还在试图把那几根骨头藏起来。
沈清棠多看了它几秒，瞬间不敢动了。
所有诡异的小动作，沈清棠都看在眼里。
他看了看那几根落下的骨头，拍了拍站在自己身边的骷髅狗，“馒头，去拿过来。”
馒头很听他的话，直接上去把那几根骨头全部都叼了过来。
沈清棠数了数，发现刚好是自己之前拿走的那几根，好笑地抬眸，对上骷髅人愤恨的眼眶。
他无奈地用撑在椅把上的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你自己没把握住，我就帮你收回来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骷髅人对此敢怒不敢言，只得收回自己的眼神，眼不见为净。
好了，接下来，就是其他诡异了。
“我走之前是什么样子，回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子，我该说你们什么好呢？”
沈清棠的教鞭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面，轻轻的声响差点让那些诡异逃走。
完了，又要挨手心了。
不过这次，它们算是猜错了。
沈清棠没有得到它们的回应，也没坚持，更没有打它们的手心。
他只是，拿了几桶水。
每个诡异的水量不一样，抬水的方式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沈清棠看见小触的触手动一动的，似乎想要咬断水桶的提手。
他只是看了一眼，淡淡道，“若是咬断了，就自己拖着底。”
话一出，那平日里连小触都管不动的尖牙，安分了。
第29章 会死吗？
沈清棠解决了这些诡异的事情，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时越，上次幻境里的那些人，是你比照着副本里的人弄的吗？”
时越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老实点点头。
“样貌也一样吗？”沈清棠微蹙眉梢，暗自思索。
时越点点头，不等沈清棠说话，就把那几个人类的影像放到他面前。
“你看看，你想问谁的事情？”
沈清棠微微一愣，看向那几个影像，在看见一个熟悉的脸之后，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指着一个有肚腩的男人，“他也是副本里过关的人类？”
时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查看了男人的情况，“对，不过上一个副本过关失败，在现实生活里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死亡。”
和医院里的那个男人对上了。
沈清棠确定自己不会认错人，而且，不过几天时间，就从早期到晚期，这件事情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检查报告或许会拿错，但医院的检查一般不会出错。
在副本里过关失败，现实里也会死亡。
那进副本的契机是什么？
这个副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样想着，沈清棠却看见自己脸上多了一只修长有力的手。
那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脸颊，带着怜惜的意味。
他抬眸看过去，发现是时越，微微挑眉，“做什么？”
时越把手放下来，神色如常，像是什么也没做一样，“你的脸色好像比之前要差。”
一旁的知墨，早就在时越伸手碰沈清棠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
老大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过就不说了，他什么时候主动碰过别人。
而季遇也瞪大了眼睛，但他疑惑的事情和知墨不一样，“我靠，老大你怎么能碰到他？”
他很早就想问了，他们一开始碰不到沈清棠，是因为想要杀他。
后来没有杀心，却还是碰不到，只有沈清棠主动碰他们的份儿。
就时越不一样，一开始的黑气能碰到，现在的手也能碰到。
他跑到沈清棠面前，一伸手，意料之中，那只手穿了过去，一点没碰到。
时越虽然不怎么想搭理他，却还是回应了一句，“不知道。”
季遇撇撇嘴，别以为他没听出来老大的敷衍。
沈清棠轻笑，这才回答了时越的问题，“我本来就有病，只是现在变得更严重了而已。”
一听到这话，几个高级诡异都围了过来，就连那些还在受罚的小诡异也跟着看了过来。
知墨好奇地看了他一会儿，“你真有病啊？但是除了脸色白一点，好像没有其他症状啊。”
沈清棠脸色未变，对于自己的病似乎丝毫不在意，“我在现实里就有反应，在这里，身体还算不错。”
至少，不会发烧咳嗽。
“你会死吗？”
空灵冷淡的声音响起，小衣难得的，说一句话。
所有诡异都支起了耳朵，想要听到沈清棠的回答。
他们都想问这句话，但是怕被时越揍，就不敢。
没想到小衣直接就开口问出来了，勇士啊。
沈清棠眨眨眼睛，看了看不远处的建筑，似乎在发呆。
但没几秒，他就回话了，“会吧，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周围陷入了沉默，没有人开口说话，就连一直在思索怎么偷懒的骷髅人都愣住了。
沈清棠，会死？
见气氛有些奇怪，沈清棠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我死了，你们不就自由了？”
说话间，他脸上带着几分笑容，好笑地看着这群诡。
时越微微抿唇，“你不会死。”
沈清棠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心里那点悸动消失，默默移开视线。
这眼睛看多了，别做噩梦，虽然现在做梦都是到幼儿园。
说了这件事情之后，所有诡异都没有说话。
沈清棠也没多说什么，除了气氛有些怪异，还是有一些好处的。
比如，想方设法偷懒的小诡异们，现在姿势标准地像是要检查一样。
他笑眯眯地看着那些诡异，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视线就开始飘忽。
这一看，就发现了不对劲的东西。
幼儿园外面是一个荒地，除了一些杂乱废弃的东西，什么也没有。
所以，小诡异们平时更多的，是在幼儿园里活动。
沈清棠看见，在一个废弃的柜子后面，有一个白色的圆尾巴从旁边冒出来，还在发抖。
他坐直身子，仔细看了看，却发现那白色圆尾巴消失了。
是自己看错了？
沈清棠微微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
以防万一，他还是拽着时越走过去看了一下，那柜子后面什么都没有。
时越见状，扫视了一圈周围，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怎么了？”
沈清棠摇摇头，“可能是我看错了，对了。”
他想起之前他们说的，除了这个幼儿园，还有一个新生诡异包容所的事情。
对于这件事，他还蛮感兴趣的。
“之前你们说，骷髅人和馒头那样的诡异不应该是送到这个幼儿园，那就是说，还有其他的幼儿园？”
时越看着沈清棠的眼里，里面似乎多了几分光亮，“对，还有一个。”
新生诡异从出生那一刻，性格就确定了，像小触他们这种相对温和的，会放在这个幼儿园。
而像骷髅人和馒头那种，打起来不死不休的，会送到另一个地方。
一是为了诡异的存活率，二则是为了保障副本等级的质量。
另一个幼儿园里出去的诡异，大部分会去血腥副本或者高等级的副本。
而小触他们，去新手副本的概率要大一些。
“这样啊。”沈清棠听完，看了一眼小触它们。
虽然还在受罚，但注意到他看过去的眼神之后，还是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提水桶似乎都更有劲了。
沈清棠收回视线，果然很傻。
大部分更像人。
它们都是人类的模样，甚至有着和人类差不多的智商，在副本里成为特定的npc。
沈清棠听完，倒是对那个幼儿园更感兴趣了，“我能去看看吗？”
他不知道自己不会受到伤害这一点在那个地方是否奏效，但有时越在，他怎么也不会受伤。
“不用，如果没记错的话，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他们。”时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
“为什么这样说？”沈清棠有些惊讶，回来的途中经过骷髅人，还顺手敲了一下，“站好。”
骷髅人冷哼了一声，还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却看见沈清棠看都没看自己一眼，气呼呼地站好了。
“为了敲打小触他们咯。”季遇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帮时越说了接下来的话。
沈清棠看向时越，得到一个肯定的回应，才疑惑地看着季遇，“敲打？”
诡异世界，还兴人类那一套？
而且，这些新生的诡异懂什么，他还以为等大了一些，懂事了就可以直接进副本了。
而季遇说起这件事情，脸色同样变得不太好看，“你也知道我们之前很少管这些小崽子，让它们自行生长。”
这就导致，这些新生诡异虽然本性带着对人类的渴望，杀性却并没有那么强。
对于副本里的诡异来说，杀性不强的，是无法推动副本发展的，更无法加大副本难度。
像另一个地方那种类型的诡异并不算多，最终能走出幼儿园的也不多。
无法填补空缺，就必须要从小触它们这种诡异里追过去填补。
但小触它们的性子就决定了，这个副本不会很难，这不是负责人所希望的。
所以，一定的时间里，两个幼儿园就会进行交汇。
上次，小触他们去那个幼儿园被欺负的很惨，知墨他们作为老师，却也只能保证它们不会被玩儿死。
几次下来，就算再怎么单纯的诡异，凶性都会被培养起来。
在沈清棠来之前，已经出去过两个诡异，就是在另一个幼儿园里磨练出来的。
这次，该它们到这个幼儿园里来了。
想起上次小触它们的惨状，季遇默默吐槽，“每次它们都被玩儿得挺惨的，现在想起来有点可怜。”
这么久了，毕竟还是有那么一点感情的，他也有点可怜小触它们了。
但不能插手就是不能插手，他们也只能看着。
沈清棠挑眉，这个幼儿园重建之后，倒是能装下多的诡异，但之前是怎么弄的？
说出这个疑惑，时越低声解释，“每次到这个时候，外面的荒地会变成一个游乐园，它们就是在外面待的。”
有意思。
沈清棠微微勾起嘴角，骷髅人和馒头的事情，也是老师无法插手，但他自己却可以。
这次，不知道是不是也是这样。
沈清棠算着时间，自己应该起床了，对着小触它们微微颔首，“可以了，放下来吧。”
刚刚说完，他就消失在原地。
小触它们也歇下来，坐在地上喘气。
沈清棠睡醒之后，起身来到客厅，看见客厅里的薯片，拿起来吃。
刚把薯片塞进自己嘴里，他的动作微微一顿，也不知道这些零食能不能带进去。
有时候不需要上课，在里面发呆的时候，嘴有些痒。
这时，陈姨端着一盘小蛋糕走过来，“阿清，零食别吃太多，等会积食吃不下饭，又得胃疼。”
沈清棠一身的病，除了吹风会咳嗽着凉之外，胃也不好，平时都不能随便乱吃东西。
他也知道继续吃下去会难受，只得把手里的薯片放下，幽怨地看着薯片袋子。
才刚吃几片，味道都没吃出来。
若是可以带进梦里去吃，或许能吃得更多一点。
沈清棠恹恹地接过小蛋糕塞进嘴里，甜甜的味道让他眼里多了些兴奋。
然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是不是可以给小触它们加一堂课，平时做做小甜点什么的。
虽然不知道他能不能吃，但幼儿园里的东西，至少它们可以吃啊。
到了晚上，沈清棠拿了些零食放在自己的床头柜上，看着那零食睡着了。
再次醒过来，手里居然真的多了一袋饼干。
他打开之后，先是试探性地咬了一口，能吃。
沈清棠心情好了不少，走进教室，看着教室墙上五颜六色的颜料，沉默了。
嘈杂的教室，也因为他的到来，安静了下来。
讲台上坐着知墨，看见沈清棠之后，莫名心虚了一瞬，“沈清棠，你来了。”
沈清棠点点头，算作打招呼的回应，又看向混乱的教室，“这是怎么回事？”
小触的灰白色触手上，此刻全是各种颜色的染料，染得五彩缤纷。
婴灵的手里拿着一根画笔，手上也满是颜料。
小眼的眼皮下面夹着一根画笔，小裂的嘴上满是红彤彤的颜色。
而骷髅人和馒头，白花花的骨头上多了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画。
整个教室看上去比凶案现场还要混乱。
知墨这时候也注意到了，轻咳了一声，“这不是画画的颜料下来了，我看小崽子们想玩，就拿了一些给它们玩儿。”
哪知道一会儿没看住，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这间教室肯定是不能要了，也没法收拾干净，干脆留着给它们玩算了。
沈清棠想着，没有生气，只是坐到讲台上，“你们画了什么，拿来给我看看。”
小触最先上前，用触手举着自己的画纸，“园长你看！我画的是你哦。”
沈清棠抬眸看去，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那一坨不明生物是他？！
他看着小触眼里的期待，咽下自己要说的话，只勉强回应了一个嗯。
沈清棠不是很想看到那幅画，赶紧看向其他地方。
这时，小眼突然惊恐地开口，“老师，我的眼睛变红了！”
小眼那突然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那颗巨大的眼球，之前本来是一片黑，现在却满是鲜艳的红色，像是被血糊住了眼睛一样。
知墨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难道有高级诡异的存在，趁她不注意对这些小崽子动手了？
可是，小崽子的血不应该是黑色的吗？
沈清棠一开始看见小眼的情况，也慌了一下，差点转头询问时越是怎么回事。
不过两秒，他就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无奈地抬手扶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眼只觉得眼前一片血雾，只能看见讲台上有一个雾蒙蒙的身影坐在那儿。
它没听到沈清棠说话，心里很慌，赶紧来到沈清棠面前，惊恐道，“老师，我是不是得红眼病了！我是不是会死啊，呜呜呜。”
小眼越说，就越觉得害怕，呜呜哭了起来。
随着眼泪掉下来，那血色似乎散了些，眼前的雾似乎也跟着散了一些。
小眼突然停下哭泣，眨了眨眼睛，“我好像……能看到一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