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国光也接过盒子看着里头羊羹的份量,不知道该为产屋敷研哉的体贴入微感到受宠若惊,还是对继国缘一的木讷感到头疼。
“主公大人给了这么多,你刚才也不让炼狱分一些走,他家里有小娃娃呢,肯定爱吃的。”继国光也说着,趴在榻榻米上伸长手臂勾来了小碟子和竹叉,取了几块羊羹出来分给继国缘一。
“那是要给光也的。”继国缘一一句话就把继国光也堵了个哑口无言——那是要给光也的,我要把给光也的东西完完整整地交给光也。非常直白,没有任何弯弯绕绕的想法,丝毫没有考虑到如果方才不是豪爽的炼狱,而是其他心思较多的人,恐怕都要猜测继国缘一从主公大人那里得到了什么好东西,藏着腋着宝贝得紧。
坏了人际关系就为了一盒羊羹,当事人还觉得非常骄傲,继国光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继续分羊羹,又取来不同颜色的和纸盖在盘子上作为区别:“你等会把这两盘拿去,红色的给炼狱,说是照顾我的谢礼,蓝色的给其他的柱,也别说是哪来的了,就说是分给大家都尝尝鲜。真是的,你拿着剑的时候明明很精明的啊,怎么这时候就……算了算了,你要是突然舌灿莲花起来,我还要以为你中了什么血鬼术呢。”
继国缘一委屈地看着准备要被分出去的羊羹,好像那是在剜他的肉似的,那眼神让继国光也忍不住一边吃一边和继国缘一强调和同僚处好关系的重要性,说了半天也不知道继国缘一听进了多少,估计还没有对羊羹口味的体会深入。
入了夜,驻守鬼杀队士们纷纷出动巡视周边,继国光也身为“病患”自然是被勒令休养,继国缘一和继国岩胜两人身为柱可没有逃避职务的借口,继国光也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独处的空档。
反正不是真的病,继国光也随意收拾了一下自己,拿上日轮刀就翻墙出去打算就在周边溜达一下,只要赶在天亮之前回去就好。却没想到散步还没过半个时辰呢,就有人——鬼——来搭讪了。
“我听说帮鬼杀队带来呼吸法的剑士,不是风头正盛的日、月柱,反而是他们藏起来,三天两头大小病不断的弟弟,看这苍白的模样,嗯……不会就是你吧?”
那熟悉的发型,梅红色的眼珠,还有分明是做足了功课才上门,还刻意做出高深莫测的说话方式。继国光也双手抱胸,双眼无神地等着鬼舞辻无惨继续把这场独角戏演下去。
“……来吧,我对于会呼吸法的剑士很感兴趣,你难道不想要健康的身体?永远不再受病痛之苦?成为鬼的话,这些凡人的苦再也与你无关了。”
鬼舞辻无惨信心满满地等着眼前的少年感恩戴德跪求化鬼。他非常清楚先天不足的人对于摆脱病痛的向往,过去用这一招可为百试百灵,说服这个少年想必也不在话下。
“这样啊。听起来挺好的,但这么重大的事情你能不能让我考虑考虑?你有没有办法留个联络方式?”继国光也脸上那心动的神色完全符合鬼舞辻无惨的想像,但是这说出来的话怎么不太对?
你当变鬼是菜市场买大白菜吗?还考虑考虑?
简直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就是这么峰回路转的沙雕作者ww以及,要陪家里的太后去日本几天…希望我这个翻译机不会累死在半路上…
第29章 29
人是由各种欲望组成的生物。
想要金钱。
想要名声。
想要美貌。
想要才智。
想要……
但是在所有的欲望之中,最根本,也是全人类都渴求的——生命——对于“活着”这件事的渴望。
人类的欲望可以促使他们做出不可思议的抉择,鬼舞辻无惨长久的生命让他对于人类欲望的掌握与玩弄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
他永远可以在最适合的时间出现在他看上的猎物面前,三言两语之间埋下欲望的种子,耐心地等着种子发芽、茁壮,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正确的时机,鬼舞辻无惨就可以出手等着饱满成熟的果实自发地落入他的手掌心中。
上至公家华族,下至五色贱民,就没有鬼舞辻无惨无法诱惑的,再怎么硬颈的人类,只要掌握着对方心中最渴望的事物,找对了施力的角度轻轻一推,他们就会如同那扑火的飞蛾一样争先恐后地跪求成为鬼的一员。
而这些人当中最容易被说服的,就是对“生”有强烈欲望的人。
鬼舞辻无惨认为自己非常能够同理这些人的心情,毕竟他也曾经是缠绵病榻,被所有人投以同情的眼神的那一方,当他说起对健康的身体的向往时,那些人眼中亮起的光芒让鬼舞辻无惨觉得自己无比的高大。
他的左右手,珠世,就是其中一员。可怜的女人有着医药方面的才能,是周边小有名气的女医,却没有办法医治自己身上的顽疾,只能强撑着日渐衰弱的身体照料孩子,侍奉丈夫。
啊,多么可怜啊!只能看着其他人自由自在地走动、嘻笑、奔跑,自己只不过是想要多说两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即使向神佛祈求,祂们又何曾听见病人卑微的心愿?只有他鬼舞辻无惨可以回应这些可怜人,可以让他们摆脱羸弱的病体,甚至拥有比人类更强韧的□□,成为更高等的生物。
对这些人来说,他就是等同神明一般的存在——对鬼舞辻无惨自己来说,他和神坛之间的距离就只有一朵青色彼岸花了。
至于鬼只能以人为食这点,鬼舞辻无惨并不认为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在意的,鬼是比人类更优秀的存在,人类为了活下去不也会吃掉比自身更劣等的其他生物吗?那些接受了他的血液而产生食人冲动,却反过来指控自己是个骗子的鬼们,最终不都屈服于自身的食欲,吃掉了过去的同类——反正是早晚都会发生的事情,有必要在分给他们血液之前就说出来吗?
鬼舞辻无惨就这样制造出各式各样的鬼,并且借着这些鬼的耳目寻找青色彼岸花。虽然偶而有鬼杀队之类的疯子们搅局,但只要他还在,鬼就是不灭的。事实甚至证明,留下鬼杀队这些疯子,反而给他带来了“呼吸法”这样的惊喜。
继国这个姓氏对鬼舞辻无惨来说并不算陌生。数年前曾经听闻这家人求得神奇的药方,让出生后一度没有呼吸的小儿子活了下来,让他对这种药方充满了兴趣。然而实际走了一趟继国家,鬼舞辻无惨发现所谓的药方不过是乡野村夫以讹传讹罢了,那种东西根本不存在。一怒之下,鬼舞辻无惨直接在继国家里制造了好几只鬼,并让他们直接将这家人啃了个干净,之后便再也没有踏足那片土地,也没有理会过那几只粗制滥造的鬼。
怎么也没想到,对呼吸法的追查竟然让鬼舞辻无惨又遇到了“继国”这个姓氏,还遇到了那传说中受用了仙药而活下来的幼子,但现在看来,那个呼吸法恐怕才是个中关键。只要一想到可以将令鬼杀队如虎添翼的呼吸法纳为自己所有,鬼舞辻无惨就想要仰天大笑——谁说这世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眼下不就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助自己吗!
“这样啊。听起来挺好的,但这么重大的事情你能不能让我考虑考虑?你有没有办法留个联络方式?”
少年冷淡的回应让鬼舞辻无惨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失了形象,但多年引诱人类的经验摆在那,鬼舞辻无惨很快就将少年归类到即使心动了也不会表现出来,自尊心极强的类型,这种人嘴上说的难听,其实心里早就已经充满对“鬼”的想像,只是碍于身份或其他无聊的理由拒绝承认罢了。
呵,都是他鬼舞辻无惨玩剩下的手段罢了。
想通了其中关节,鬼舞辻无惨从善如流地“配合演出”,摆出了一副通情达理的面貌,甚至体贴地说道:“我明白你身为鬼杀队的队员,家人又是鬼杀队的‘柱’,必定是有许多顾虑的。你放心,今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不过就是看这月色过于美丽而在此伫足了片刻而已。”
少年的脸有些扭曲,嘴唇蠕动着做出像是某种粗鄙之语的口型,但鬼舞辻无惨只是露出了然的微笑——呵呵,这种年纪的少年,被人一眼看透必定是觉得不快极矣,这番表现更证明了他之前所想无误,眼前少年必定是内心相当动摇,只需要多给他一些时间,成为鬼的想法便会以生存的渴望为养料,开花结果吧!
“来月此时,我会在此地静候佳音。”鬼舞辻无惨带着那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隐入一旁建物的阴影之中,毫不在意地将自己的后背曝露给鬼杀队的少年。当他走出约莫一丈的距离,背后依旧没有刀锋袭来的时候,鬼舞辻无惨已经完全确信少年成了自己的囊中物。
不过是一个月的等待,对于拥有无尽时间的鬼来说,压根不算什么。
鬼舞辻无惨已经等不及要看鬼杀队的神经病们知晓了呼吸法的创造者投入鬼的阵营后,会露出什么愚蠢的表情了。
一路上都没有回头的鬼舞辻无惨当然不会知道,继国光也究竟是用多么嫌弃,仿佛在看踩到了狗屎的鞋底的表情目送他远去。就是不知道在继国光也心中,鬼舞辻无惨究竟是那坨狗屎还是那只鞋。
没了散步的心情,继国光也提早回到队舍,才刚换上干净的襦袢缩进棉被里,房门就被小心翼翼地推开,探进来两颗除了斑纹以外一模一样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