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乎虔诚地希望当时的自己带给诸伏景光的不是痛苦,而是能让诸伏景光露出画中神情的脉脉温情。
但正因为时间不可倒流,这样的希望永远得不到实现,缱绻美好画面的背后,是降谷零带着爱意的无尽悔意。
降谷零对诸伏景光确实抱有很深的愧疚,可这份愧疚的前提是降谷零爱诸伏景光,而非他所猜测的那般,降谷零把愧疚误以为爱。
定定地看着这幅画许久,诸伏景光正想重新把布盖回去的时候,发现这幅画的背后似乎还放着什么。
他绕过去,看到它背后紧贴着放了另一幅画。
是这间阁楼里唯一一幅不是出自降谷零之手的画。
是唯一一幅上面画着降谷零的画。
是苏格兰的画。
手上的布随着泪水一起落下,诸伏景光却觉得自己的心境是从未有过的开阔。
从阁楼里离开,经过客厅的时候,诸伏景光看到罪魁祸首此时已经非常自觉地吃起了猫粮,抬头看到诸伏景光,没像之前一样黏上来,而是转过身留给他一个猫屁股,大概是在责怪他没有按时给自己喂饭。
半蹲下来揉了揉猫咪的脑袋,诸伏景光柔声道:“谢谢你。”
回到病房的时候,一打开门,诸伏景光就对上了降谷零不安又期待的眼神。
大抵是护士进来给他换过药了,柜子上放着几包药,床头被稍稍抬起来,让降谷零能更方便地注意到病房门口的情况。
“怎么了,zero?”诸伏景光一边向降谷零走去,一边随手把带来的装着衣物和日常用品的包放在一旁的沙发上。
降谷零的这间病房环境很好,除了病床和医疗仪器,其他看起来和豪华酒店的单人间并无区别,甚至还多了个有推拉门的小厨房。
脸上的不安慢慢褪去,降谷零半真半假地开口抱怨道:“还不是hiro回去的时间太久了。我刚刚躺在病床上算了半天,就算hiro是坐地铁回去加上走路也该回到医院了吧,还没出现是不是想趁机离开——”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诸伏景光俯下身,小心地避开了他的伤口,抱住了他。
两个小时前连趁着诸伏景光睡着了偷偷牵手都担心会被对方甩开的降谷零,完全没想到现在诸伏景光竟然会主动抱住他,受宠若惊下手足无措,差点扯到伤口。
他把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放到诸伏景光的后背,轻轻拍了拍:“hiro?”
“我不会离开zero的。”有些闷闷的声音从降谷零的颈侧传来,让他的那只手停留在了半空中,“只要zero不推开我,我永远都不会离开zero。”
条件反射般反驳了一句“我怎么可能会再推开hiro”,降谷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诸伏景光这句话更深的含义:“……hiro,这是接受我的意思了吗?”
近乎万能的降谷零,只在诸伏景光的事情上失手过。
也是这唯一的错误,导致他现在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对待这份失而复得的珍宝,生怕对方再次离自己而去。
降谷零承受不起那样的痛苦。
这样的心态,让情商出众的他现在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解读出来的意思,只能向本人求证。
“嗯。”诸伏景光在降谷零的颈窝处微微侧了下脑袋,好让他的唇更靠近降谷零的耳朵,确保幼驯染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回答,“我想和zero在一起,以伴侣的身份。”
耳朵被诸伏景光说话时的气息吹得痒痒的,但降谷零显然更在意那句他连梦中都不敢奢望的话,要不是有诸伏景光抱着他,现在可能已经完全忘记身上的伤口,原地弹跳起来了。
“hiro!”向来八面玲珑的公安先生傻傻地喊了一声新出炉的恋人的昵称。
在汹涌的感情下抱住降谷零时没感到不好意思,说出那句和告白相差无几的话时也算得上一往无前,现在只是简单地被幼驯染兼伴侣喊了一下专属昵称,却开始感到脸颊发烫,诸伏景光重新把脸埋在了降谷零的颈窝处。
“hiro!!”降谷零又喊了一声。
这下诸伏景光有些羞恼了:“zero这是在干什么?”
“我想确认这不是我麻醉还没过而产生的幻觉。”降谷零眨了眨眼,终于有了实感,手臂光明正大地环上了诸伏景光的后背,手掌轻轻抚摸了一下诸伏景光的后脑勺,“我只是太高兴了,请原谅我吧,hiro。”
这样抱着黏了一会儿,诸伏景光觉得自己的心情稍稍平静下来了,开始担心会被进来查房的医护人员注意到,才起身离开降谷零的怀抱——金发青年试图挽留,但只有单手能动弹的病号被双手灵活的前狙击手给制裁了。
可那双紫灰色的眼眸依旧亮闪闪的:“hiro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忽然……”
诸伏景光主动握住了降谷零的手:“既然zero也爱着我,我为什么还要推开zero呢?”
降谷零一愣,眼里的光芒开始变淡:“是因为我这次受伤吗?我这样做不是在逼迫hiro什么。”
没想到降谷零还能这样误解,诸伏景光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又心疼:“不是。我刚刚回去拿东西的时候,发现了zero放在阁楼里的那些画,透过那些画,我看到了zero真正的心意。”
他望进降谷零的眼里:“zero为什么没有带我看它们?”
“因为我还没能画出可以与hiro那幅画相匹配的作品。当你那天说我对你只是愧疚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是我的爱太过浅薄。”降谷零的表情温柔到难过,“这份浅薄让我那些时日都未曾发现你的真正心思,让我无法把那些画呈现到你的面前来。”
他笑道:“所以,我想着,让我更加努力一点吧,毕竟我最擅长的不就是努力吗?”
顺着相握的那只手轻轻往下拉,金发青年仰着脸吻上那双让他魂牵梦绕的猫眼。
“谢谢你,hiro。”
“给了我再一次拥有你的机会。”
等诸伏景光收到伊达航的联系时,已经是四天后的事情了。
彼时诸伏景光正在帮降谷零收拾衣服,而护士在为降谷零最后一次换药并叮嘱出院注意事项。
降谷零这次外伤不算重,只是因为药剂的缘故显得有些虚弱。按照金发公安以往的作风,手术第二天就会让风见裕也给自己办理出院了,这次是每次提出院都被诸伏景光微笑地盯着,才勉强住到了第四天。
期间也接过松田阵平的电话。卷毛警官不清楚降谷零在秘密行动中受了伤,萩原研二和降谷零住的医院不是同一间,所以当他得知降谷零住院的时候很吃惊:“原来金毛混蛋还会去医院的吗?”
被降谷零反问说他不去医院去哪里的时候,松田阵平非常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原来你不是那种骨折都可以自己随手拿根棍子固定起来就能继续出任务的类型吗”,听得诸伏景光哭笑不得:“zero也还在人类范畴内吧。”
“什么叫也还在啊!”降谷零抗议,“hiro怎么帮着松田调侃我!”
一顿插科打诨后,诸伏景光问起萩原研二的现状。
松田阵平说萩原千速昨天有公事回去了,现在是他在照顾萩原研二,结果前一天已经能自己起身吃饭的萩原研二瞬间躺回床上变得生活不能自理,喜提松田阵平的头槌后又“痊愈”了一些。
诸伏景光听得好笑,打算在降谷零出院后找个时间去看望一下这位死里逃生的爆处警。
降谷零对这个提议表示无比赞同,原因是他想看看宣告他和诸伏景光已经交往的时候,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诸伏景光一脸不赞同地说zero怎么能这样,却转过头就跟松田阵平说他们晚些时候会一起过去。
所以在接到伊达航的消息之前,他正准备和降谷零先去找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再一起回公安——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诸伏景光正式跟公安接触,做完和组织有关的笔录后走流程入职公安。
换好药的金发公安发现诸伏景光正看着手机,表情凝重,干脆下了病床走过去,动作自然地弯下腰从身后抱住诸伏景光。
自从那天两人确定关系后,这种亲密的接触就只多不少,降谷零像是患上了肌肤饥渴症一般,不放过任何和诸伏景光身体接触的机会。
降谷零还被勒令不能下床的时候,基本上只能牵手,倒是几次明示暗示试图让诸伏景光亲他一下,但刚确定关系的猫眼青年脸皮还比较薄,恋人的暗示十次里他只能看懂三次,让降谷零有些不满足。
等到金发公安可以下床走动的时候,一直陪护他的诸伏景光就有超过一半的时间都没能离开他的怀抱。
总是被降谷零双手揽住腰、下巴搁在肩膀上蹭来蹭去的诸伏景光曾经试图抗议:“zero想……的话至少要等你出院吧,虽然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但如果碰上来查房的护士就不太好了。”
“恋人之间拥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吧,”降谷零也跟着抗议,后半句话压低了声音询问,“还是说,hiro想的其实是——”
“zero!”诸伏景光耳尖发红地用手掌强行截住了降谷零后面的话,然后被降谷零趁机亲了一下掌心。
诸伏景光把手往回收,却又被降谷零抓住握在手心里:“其实……我是有些担心。之前hiro抗拒我的触碰,就是因为我的信息素吧,所以后来我用了药剂,信息素逐渐被压下去,你才没有那么抗拒我近距离接触你。”
这是事实,即便诸伏景光想安慰降谷零都无法反驳这一点。
没听到恋人的回答,降谷零像是在害怕怀里的人消失一般收紧了怀抱:“因为药剂的缘故,现在我的信息素还没回来。可我在想,是不是我彻底失去信息素会更好。虽然这样没法用信息素向世人宣告hiro是我的,但我更害怕在信息素恢复正常后hiro会像之前那般,连我最简单的触碰都无法忍受。”
诸伏景光是绝对接受不了任何一点对降谷零不利的事物,更何况这样的发言是来自降谷零本人口中。
他的脑袋轻轻往后靠去,让自己的脸颊贴着降谷零的侧脸,耳鬓厮磨:“zero说这种话,我可是会生气的,说不定现在就不和zero拥抱了。”
嘴上说着威胁人的话,诸伏景光却没做出任何一点要离开降谷零怀抱的动作,而是任由降谷零更紧地抱住他:“我不否认,有一段时间我确实无法接受zero的信息素,但那是心理因素。”
他悄悄把那句“不止是靠近zero的时候会因为信息素感到不适,其实当时想起那些记忆片段也会错觉自己依旧被咖啡味包围而难受”给咽了下去,没有进一步去刺激现在看起来不存在的尾巴都要垂下去的幼驯染:“所以和zero真实的状况无关,只要我心理上过了那关就没问题。”
感觉好像被安慰了但是又在安慰前心脏刺痛了一下,降谷零的声音闷闷的:“……要是我信息素恢复正常后,hiro才发现自己原来心理上那关过不了怎么办?”
左臂绕过降谷零的下巴摸了摸那毛绒绒的金色脑袋,诸伏景光努力用恶狠狠的语气威胁多思的恋人:“那我就去找萩原,问他之前用的药剂还有没有多的。”
降谷零:“……”
这可真是个强有力的威胁,金发公安不敢在这一点上继续纠结了,两人黏黏糊糊的相处模式也就此定了下来。
就算上一世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原本就形影不离,但比起整天物理意义上黏在一起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他们的相处距离并没有那么近,一开始诸伏景光还稍稍有些不习惯。
但他毕竟喜欢降谷零,也意识到他们此时大概就是传统意义上的热恋期,这样黏糊的相处模式是正常的,没多久便也习惯了,甚至开始眷恋降谷零的体温。
于是在现在降谷零从身后抱住他时,诸伏景光自然而然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搭在降谷零的手臂上,向他示意自己刚刚收到的短信:“伊达想等下和我见面。”
“伊达航?”没想到此时此刻会出现这个名字,降谷零的神色变得严肃了少许,“他为什么会有你的联系方式,而且你和他有过交集吗?”
上次从欧洲回来之后,因为这次逮捕贝尔摩德行动的缘故,看起来并不紧急的伊达航疑点自然被顺着往后延,降谷零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和诸伏景光扯上关系,毕竟疑点在于有些人认为伊达航是松田阵平和降谷零的班长。
回了个“好”发送过去,诸伏景光放下手机,坐直身体,侧身面向降谷零:“zero,我想跟你说件事,可能你会觉得很荒谬,但这确实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意识到诸伏景光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很重要,降谷零松开了环着诸伏景光肩膀的手,绕到沙发前面,坐在幼驯染的身边:“说吧,我永远相信hiro。”
诸伏景光给降谷零讲述了一个跨越生死的故事。
伊达航和诸伏景光约定的见面时间在两个小时之后,所以诸伏景光并没有说得很详细,只是先挑了一些重点:上一世诸伏家惨案后他们成为幼驯染,一起就读警校时认识了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和伊达航,后来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分别进入组织卧底,他死于身份暴露后因为“系统”的存在有了从婴儿开始的第二次人生……
从诸伏景光开始讲述到结束,降谷零脸上的惊疑不定一直没消退过,他看起来有很多疑问,但都按捺着没有开口,等诸伏景光说讲完了之后,才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那hiro现在还会因为系统的缘故而……失去性命吗?”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既然在那次火海中奇迹般地活了下来,系统也消失了,所以我想,这应该算是成功了的。”
虽然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但降谷零也知道诸伏景光不会瞒着他,便又开始问其他在意的问题,诸伏景光逐一进行解答。
降谷零对于自己是被“攻略”的对象这一件事并未感到丝毫生气,如果能让诸伏景光活下来,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但他痛苦于原来诸伏景光曾那么直观地感受着他的厌恶。
眼看快要接近和伊达航约定的时间,诸伏景光安抚恋人道:“等我结束和伊达的见面再跟zero细细解释吧。我选择在今天才刚zero提这件事,是我有预感,一些连我都不清楚的事情,班长能给我答案。”
他抬眼看向降谷零:“所以,zero有监听设备吗?”
金发公安理所当然地从自己刚换上的常服里拿出一个窃听器,他的恋人也很理所当然地接过去贴在自己身上:“这样,zero总该放心了吧。”
紫灰色的眼眸无声睁大,降谷零过了几秒才把抵上诸伏景光的额头:“还是被hiro发现了啊。”
来到伊达航指定的包厢门口,诸伏景光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爽朗的男声:“进来吧,诸伏。”
打开门,包厢里除了伊达航,距离他半米远的位置上还坐着一名黑长发的年轻女性。
诸伏景光隐约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是哪位。
直到对方开口:“景光,好久不见。我是外守有里,我另外一个称呼你应该更熟悉——1207。”
“景光,好久不见。我是外守有里,我另外一个称呼你应该更熟悉——1207。”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诸伏景光的耳边炸开,想必对于正在监听这边动静的降谷零来说也是如此。
他完全没想到伊达航说的“要带个人”来居然会是外守有里。
诸伏景光坐在他们对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诸伏景光想询问的事情太多,譬如外守有里为什么会是1207,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待在他脑子里还能直接跟他对话;班长又为什么会认识外守有里,而且看样子竟然也知道系统的事情。
他没说话,眼前的两位也知道他此时定然满腹疑问。
伊达航把刚倒的红茶推到诸伏景光面前:“我知道的事情比外守小姐要更全一些,由我来解释吧。”
他们五个人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最初的源头,其实是降谷零。
三十一岁的降谷零死于和组织的决战里,死于组织覆灭的那一刻。
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在乎的人,也已经完成了自己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此死去虽然仍旧会不甘心,却也说不上有太大的遗憾。
只是没想到降谷零自己接受了自己的死亡,却有的是人不接受。
灵魂漂浮在一个透明却除了眼前屏幕什么都看不清的空间里,金发公安表情严肃地看着屏幕上面飞速滑过的句子。
“啊?安室透就这么下线了??在呕心沥血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候???”
“73和iivv一起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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