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能得到这等消息,以情报为生的安室透跟他确认了一遍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笑着说道:“那就感谢‘猫’先生送来的这么一份大礼了。”
在这长达三个月、上百通电话里,安室透或许也不是完全没察觉到“猫”对组织的真实态度,但他绝口不提,只是投桃报李地提供对方需要的情报,或者是充当一个优秀的聊天对象,就譬如此刻——
诸伏景光手肘靠在窗框旁,看着窗台下绽开的不知名小花在微风里摇摆,看着初春的天空蓝得很通透:“最近天气很好啊,很适合闲下来去走走,你我都要劳逸结合。”
降谷零不知道跑哪出任务去了:“不巧,我这边正在下大雨,暂时是无法感同身受了,也不知道真能闲下来之后应该去哪找一片漂亮的天空呢?”
刚刚在电脑上看到的三张面孔再次在脑海里出现,诸伏景光不禁说道:“长野的天很蓝。”
话刚出口,他便自知失言。苏格兰的来处组织里几乎无人知晓,但一切还是小心为上更好些。
有些事情越掩饰越引人怀疑,所以诸伏景光没打算找补,只是很平常地等着降谷零的回复。
而对方的回复让他一双猫眼都慢慢睁大:“那么,‘猫’先生愿意和我一起去看长野的天空吗?”
在这第无数次属于波本的试探中,诸伏景光窥见了那一丝属于降谷零的底色和真心。
于是他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他是喜欢降谷零的,这个事实在三个月前被诸伏景光清晰地意识到之后就再也无法视而不见,即使他已经努力克制了,在此时此刻却依旧难免因为这个话语而动容。
真不愧是zero啊,诸伏景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想。
他刚刚那一瞬间真的动摇了,可现在依旧还不是时候。
等回日本,成功接手后勤组并站稳脚跟,才有足够的筹码和公安谈判,也才是最合适的时机跟降谷零坦白,“猫”就是苏格兰,是诸伏景光。
“我也很希望啊。”他这样回答着。
“你刚刚迟疑了。”即使那些纠结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还是被已经对“猫”已经有一定了解的降谷零发现了,“你明明已经在考虑了,为什么要拒绝我?”
诸伏景光先是跟往常一样给出一个很塑料的回答:“那当然是因为zero没有给出令我心动的筹码了。”
他顿了顿,才又轻声补充道:“再等等吧,现在还不到时候……我们总会见面的。”
像是要说服自己那般,诸伏景光又在心底重复了一遍。
我们总会见面的,zero。
它在诸伏景光的脑海里叹第二声……
就在第三声刚开了个头的时候,诸伏景光恰好在“雪莉”这个名字上写完备注,截断了这个扰人的噪音。
“你这是在干嘛?”
1207盯着那个鲜红的“4”字,恨不得把它盯成40甚至是100:“降谷零的好感已经三个月没变了……你们不是天天打电话吗,一点用也没有?”
它这段时间都看了2000多部爱情电影和特工电影了,不同文明不同时代的都有涉猎,还认真做了厚厚的笔记试图给诸伏景光当有声书,可后者虽然态度良好地表示愿意认真聆听并学习,但在它念到“必要时应以姿色/诱惑对方”时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
遍览群影的1207已经不是当初的1207了,它试图唤醒自己这个目前看起来一心扑在事业上的宿主:“景光你不可以再如此懈怠!本来距离远就是不利因素,要是再不抓紧一点,万一降谷真的跟他说的那个人结婚了怎么办?”
诸伏景光原本要继续落下的笔尖一颤,还好及时被他发现并提起来,才没有划花已经做好的笔记。
他干脆把笔放下,平静地、脾气很好地问1207:“那么,1207老师,请问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其实我是比较建议你自拍几张发给降谷的啦,不然多浪费你这张好皮囊……”1207电影看多了,连用词都没一开始那么稚嫩了,它打算就这点展开论述的时候,眼尖地发现诸伏景光打了个哈欠,只能不情不愿地改口,“那实在不行,发点日常照片刷刷存在感也好嘛。”
诸伏景光没想到1207现在居然真能提出些可行性不低的提议,猫眼眨了几下,当真被1207说得有几分意动。
他想起以前警校时,自己和zero被隔壁那对幼驯染明明相隔不到20米都要传短讯的行为给腻歪到了。为了调侃那两人,他们模拟那两人的口吻给彼此发短信,内容也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日常,然后五个人在一些毫无营养的对话里闹成一团。
后来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进了组织,苏格兰与波本之间的信息来往便只有寥寥几句话,那些不能表露出来的关心和担忧都只能隐藏在无人知晓的对视中。
艰难把思绪从回忆里抽出来,诸伏景光打开自己的手机相册,然后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诸伏景光:“……”
任务需要拍摄的照片是有专门的硬盘和加密云盘来储存的,而诸伏景光显然有着良好的习惯,每次任务结束后都及时把任务照片归档然后删掉手机上的照片。
至于日常的照片……先不说他忙成这样还有什么日常可言,依旧根深蒂固的卧底思维让诸伏景光不要留下任何可能暴露自己信息的痕迹。
讪讪地退出手机相册,诸伏景光看了看时间,决定从今天起记录生活——就从饮食开始。
做好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T骨牛扒和番茄汤,诸伏景光在脑海中搜刮了一下以前萩原研二跟他们分享的拍照技巧,尽量在照片中还原美食的诱人之后,发给了波本。
等他吃完并且收拾好餐具的时候,才收到了回信。
【?——Bourbon】
看到这个问号,诸伏景光不免笑了一下。
看似是波本大人日理万机才没有立刻回复,但诸伏景光已经能想到在地球的另一端,金发黑皮的青年正严肃着一张脸,皱眉认真从菜系分析到地域,又从光影和餐具的摆放方式上试图寻找信息。
然后无功而返,于是不情不愿地扣下一个问号并发送。
诸伏景光回道:【来到欧洲这边之后学到了不少当地的菜式,分享一下,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这次波本回复得很快。
【不用了,没时间。】
猫眼青年盯着这句拒绝的话盯了几秒,把手机放到一旁,又继续投入到刚刚被1207打扰而还没能完成的资料整理。
他也想调查清楚,在苏格兰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晚饭的时候,诸伏景光被梅斯卡尔拽出去跟北欧一个家族谈合作。
来的代理人十分喜欢喝酒,上来就先拉着梅斯卡尔和苏格兰干了好几瓶阿夸维特酒。
诸伏景光以前卧底训练的时候有刻意锻炼过酒量,虽说做不到千杯不醉那么夸张,但以现在的份量来说是不会让他产生丝毫醉意的。
组织里的成员基本上都是烟酒不忌,所以他压根没想到苏格兰居然酒量一般。
第三杯酒下肚的时候,诸伏景光已经感到了不妙。
幸亏如今还是初春,晚上天气凉意厚重,他在袖口处拿着餐巾把酒倒掉的行为不至于被对方发现。
但已经喝下去的酒精想那么快散掉却不太可能的了,好在对外的时候,梅斯卡尔也勉强算是个靠谱的队友,在看到苏格兰对他做了个手势后,就全权接过了和对方的谈判工作。
这导致在谈判结束后,他被对方带着恶意地调侃说原以为旁边那位文文弱弱的青年也是代号成员,没想到只是一个没什么用的助手啊。
梅斯卡尔微笑道:“错啦,这可是我的保镖。”
对方又看了一眼体格还没自己一半壮的苏格兰:“?”
苏格兰:“……”他怎么感觉梅斯卡尔在剽窃自己的微笑。
婉拒了梅斯卡尔说要扶他到安全屋门口的建议,苏格兰从人来人往的广场一路走回去,甚至还绕了两个圈甩掉梅斯卡尔派来跟着他的人,权当散酒了。
等回到安全屋的时候,酒已经散了一半,但依旧有些微醺。
他没开灯,借着月光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一边慢慢喝着,一边看着隔壁邻居的灯光在发呆。
有少年和孩童的身影映在那片被灯光映得暖黄的窗户玻璃上,应该是阿尔和西蒙这对兄弟。
就在杯中冰水只剩下冰球、诸伏景光准备再去给自己倒一杯时,白天还对苏格兰牌厨艺教学爱答不理礼貌拒绝的波本给“猫”打来了电话。
“zero。”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在打过招呼之后又不出声了,把话语权交给了电话那头的波本。
“上次你跟我说的那家企业我接触过了,看起来不太起眼,但内部管理极其严格,至今都没找到能取代相关人员的机会。”
诸伏景光明白,波本这样的停顿是在等他给意见,不一定真的是波本束手无策,有时候也只是对方习惯性的一种试探。
不知道为何,他今天忽然感到有些疲惫。
心理上的疲惫。
在原本的世界里,诸伏景光感到最孤独的时候是进入组织开始卧底而又还没遇到波本时,但即便如此,他也总觉得有哥哥、有幼驯染、有同期在背后支撑着他。
可在这个世界里,他的哥哥甚至不能知道他还活着,他又因为年幼进入组织而和原本的同期陌路,至于曾经的幼驯染……只能像现在这般,互相试探,难以看到彼此重重面具下的那颗心。
诸伏景光用手掌轻轻盖住自己的双眼,说出的话语依旧平稳冷静:“或许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zero。”
就像松田阵平所说的那般,心浮气躁乃是大忌。
“既然没有,那不如主动创造合适的时机。”波本轻巧地为这件事划定了下一阶段的计划,然后主动问诸伏景光,“‘猫’先生有什么情报要主动跟我说的吗?”
如果是诸伏景光主动打电话给安室透,则代表他一定有要告诉后者的情报,反过来则不一定。
诸伏景光琢磨了一下自己最近在欧洲的进度,感觉距离自己被召回日本应该不会太久了,于是丢下一个重磅消息:“你身边或许有只老鼠,zero。”
他说这句话只是想让降谷零自己去查,根本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立马这样回复道:“谁,莱伊吗?”
波本这话说得相当漫不经心,属于是一种本能回答——把莱伊推入火炕的本能。
诸伏景光:“……”
降谷零:“……”
做老师负责出题的,发现学生跳过过程直接蒙中答案的时候怎么办?
那当然是命令对方认真做题啊!
“是不是,得靠zero自己去找证据哦。”
但波本是那种很令老师头疼的类型,他会从答案反推过程,直把老师说得无法反驳,然后话锋一转:“‘猫’先生跟我说这个,是怀疑我也是老鼠吗?”
他一问,他惊讶:“zero怎么会认为我这样想你呢,你又不是琴酒,拿到那个人的把柄也只会成为你获取情报的工具吧……除非你想通过献祭他来往上爬。”
波本对组织没什么忠诚度这件事已经成为他们两人之间不必明说的共识了。
“那我可得好好衡量一下了——”他把尾音拖长,声音从诡谲的波本状态慢慢切换成柔和认真的状态:“‘猫’先生今天好像不太开心呢,是因为我没有猜测你才是那个卧底吗?”
“‘猫’先生今天好像不太开心呢,是因为我没有猜测你才是那个卧底吗?”
这句话明明声音轻柔,却如同惊雷在诸伏景光的耳边炸开,让他的酒的彻底清醒过来。
距离诸伏景光第一次以“猫”的身份和降谷零通电话,已经过去了四个月。
作为曾经的幼驯染,诸伏景光相当了解对方,无论是作为波本、安室透,还是作为降谷零。
所以他能躲在“猫”这个迷雾一般的身份里,以降谷零察觉不到的速度一点一点去获得他的信任。
可就连诸伏景光都没想到,降谷零居然在这个时间点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一时间辨别不清降谷零的真实想法,这是想向他坦白“波本”其实也是卧底吗?
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忽然把“老鼠”一词换成更加中性的“卧底”。
可诸伏景光却想不通,降谷零怎么突然这么冒险。
他知道降谷零在此期间曾无数次试图找出他的真实身份,无论是从电话号码及ip、“猫”向他提供的情报还是他们打电话时大大小小的各类试探,但都无功而返。
那么为了这个没有任何实际证据来证明是敌是友的“猫”,值得降谷零这么冒险吗?一旦赌失败,那么对方及背后的公安,这几年来的心血就会付诸东流。
既然想不明白,诸伏景光就直接问出口了。
而电话的那头呼吸平静,却久久没有回答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
诸伏景光感到喉咙里的干渴再次涌上来,站起身来,准备给只剩冰块的杯子里再倒些水。
他摸到水壶的时候,电话另一端的人终于想好了。
“我——”结果对方的话好不容易刚冒了个开头,又被诸伏景光打断了。
“我不是。”与心里的波澜起伏不同,猫眼青年的声音轻柔和缓,短短的几个音节到了后面轻到几乎要这样消散在夜色中。
水壶往下倒的水正悄然漫过杯口,跃过了桌沿的阻碍。
仿佛是要说服谁,诸伏景光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重复道:“我不是。”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在察觉到对话那头已经完全显露出来的、属于降谷零的态度后。
说好要按计划来的,现在还不到可以互相坦白身份的时候,再等等,等他回去日本,切实地在组织里拿到一定权力后。
以现在他的真实身份,不方便面对降谷零。
等到冰凉潮湿的触感攀上他的脚踝,诸伏景光低头一看,发现水已经洒落到地面上,继而溅湿了他还没换下来的西装裤时,最后的想法也像这水迹一般清晰。
他不想以现在的身份面对降谷零。
那天的电话在他两次否定后,降谷零再次沉默许久,挂断了电话。
诸伏景光原本还有些担心这次的不欢而散会影响到后续他们的电话往来,甚至是影响到降谷零和“猫”之间的关系。
结果第二天他还在踌躇要不要给降谷零打电话,打了之后又要怎么措辞的时候,就又先一步接到了对方的来电。
降谷零在电话里的语气正常到仿佛前一天的事情未曾发生过,却在说完正事之后——这个正事甚至听起来有点像是临时找的——头一次以不带探究的语气问他,如果想去长野的话,应该什么时节去,那边可以看到怎样的自然风光。
诸伏景光嘴唇轻轻颤动了一下,笑着一一回答了降谷零的问题。
在那之后,他们的电话里关于日常的内容越来越多,就像此刻。
“‘猫’先生现在在做什么?”
降谷零打电话来的时候,诸伏景光正在做信州荞麦面。
这也是他们近期通电话的产物。
诸伏景光本就有点想家,被降谷零缠着连续好几天问了长野的事物之后,思乡之情更是几乎要达到巅峰。
先从味蕾和胃开始思乡吧。
面条的部分他已经做好了,现在就差调配好酱汁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面食,诸伏景光的心情称得上不错:“在做信州荞麦面。”
“为了制作十割荞麦面,先要让荞麦粉充分地和水接触,然后揉成圆扁的面团,在这个过程中要尽量排出面团中的空气。再用擀面杖把面团擀开到厚度在1~2毫米之间,就可以开始切面……”
明明诸伏景光并没有和降谷零说过信州荞麦面的做法,甚至没说过他对信州荞麦面的偏爱,降谷零还是说得头头是道、如数家珍。
于是诸伏景光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降谷零以为他看出自己的纸上谈兵,假装生气道:“‘猫’先生是在嘲笑我只会说不会做吗?”
不,只是已经能想到zero那副有些小得意的样子,又觉得他背荞麦面的制作方法背出了警察守则的架势。
猫眼青年便带着温软的笑意说道:“以zero的天赋,有了理论知识,想要实践成功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吧?”
降谷零哼出一个小小的鼻音表示他被哄好了:“你们都这么说,那我不变成大厨都对不起这样的期望了吧?”
诸伏景光抓住了他的字眼:“们?还有谁这么说过吗?”
他忍住心底瞬间泛滥上来的酸涩,没有直接开口问“难道是组织里传言的zero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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