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暮楚(张大吉)

秦董还在夹香肠吃，也不生气，耸耸肩道：“那你聪明你说。”
楚总端坐在椅子上，随着他的思考右手食指下意识地轻轻敲击桌面，表情严肃像在谈什么几个亿的大生意。
“他刚刚看了手机上的信息就神不守舍，脸色大变，肯定是遇到了问题。说什么工作加班，也可能只是搪塞我们的理由。”
“嗯嗯。”秦董点头表示认同，抽了张纸往嘴上一糊，就算是擦嘴了，“那你怎么不去追？”
“我……”楚总脸色一变，耳根隐隐泛红，“我不会开车。”
“哦——”秦董拉长了嗓音，然后从鼻孔哼了一声，非常不屑。
把楚总气得不行。
“那你怎么不去追？”
秦董拉起嘴角一弯。
“我还要当代驾司机的。”
钱还没挣完呢，怎么舍得走哦。

这一顿饭吃了我们楚总几大千，虽然对于霸道总裁而言九十九牛一毛，但是他还是很不爽。
他是个商人，俗话说得好，无奸不商，他当然也是无利不起早。
他前期准备这么久，辛辛苦苦排开时间邀人吃饭，必然不是为了让秦朝吃他八千八的。
可是吃都吃了，人都是要面子的，他之前就口口声声说了他买单，这个时候再临时变卦要求跟姓秦的AA岂不是很不体面？
他这种有千度百科的人，都是很爱体面的，不像那个姓秦的脸皮厚，他妈的代驾一百二十七块六毛八，饶个零头收他一百三。
秦董听到收钱包到账的声音笑得越发质朴。
“谢谢惠顾哎！”
谢谢你的头。
楚总咂了咂嘴，最终还是没能骂得出口。
哼，楚总在心中冷哼。
怪就怪自己太有素质了。
“钱我也付了，那咱俩就两清了，秦董您就请回吧。”
“好的好的。”
秦朝满口答应，然后亦步亦趋跟在楚总身后头。
楚暮无语停下。
“你跟着我干嘛？”
“我哪有……”秦董嬉皮笑脸，“这不是楚总您盛情难却，邀请我去家里做客嘛，那我就只好让您蓬荜生辉了。”
楚总无语：“哪有你来我家说蓬荜生辉的？”
“是是是。”秦董一边点头哈腰，一边跨进楚府大门，“是我文化不够，叔叔阿姨在家吗？我这儿空手来的也不好意思哈哈。”
“我一个人住……”楚暮看着看着，就发现秦朝已经换上鞋了，简直无语凝噎，“我要你进来了吗，你鞋都换好了。”
“哎呀哎呀，楚总您这房子荒郊野外的，打车都打不到，肯定不放心我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男子独自进城的。”秦董一边打哈哈，一边揽过楚总的肩膀头子就往里去了，“时间也不早了，上班也够累了，赶紧洗洗睡吧。”
“唉唉唉，你别推我。”
这什么粗人啊，讲不讲理的？
楚总生气！
作为一个冷酷霸道的总裁大人，楚暮的住处既现代化又冰冷到没有人气。
用秦董的话来说就是，
“喔唷，你这直接住的样板间是吧。”秦董看着铺满地毯的柔软客厅，连个电视机都没有，就是单人沙发和连排书柜挨着落地灯，忍不住发出感叹，“这装修可以啊，就是随便吃点零嘴都得打扫老半天吧。”
楚总脸色一冷，偷偷挪了几步，用脚挡住一块地方。
讨厌讨厌，昨天吃薯片，渣渣掉地上了。
“有专人打理。”
“那倒也是。”秦董理解地点点头，目光里露出了一丝对资本主义的鄙视，“反正楚总有那个什么？对了，有品味！”
再多说一句，就让你滚啊。
楚暮闭上了眼，努力深呼吸维持风度。
“你自己睡客房，里头有卫浴，自己收拾收拾赶紧睡吧。”
可别来气他了。
“好嘞，多谢多谢。”
秦董满脸憨厚进了客卧，一踏进去又沉了脸色。
资本主义腐化人，这客卧都是他宿舍的五倍了。
秦董沉着一张脸把自己扒光了，进了连带着浴室，满脸严肃的开始冲澡。
当真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想要是以后他们俩都请步绾到家里做客，去了他的那小房子都转不开身，到了这楚暮家这么气派，不得晃得头昏眼花啊。
太腐败了！
秦董心事重重的洗漱完毕，甩儿啷当的围着浴巾出了浴室，正准备去问主人家有没有换洗衣服，就被敲开了门。
顶着同样味道沐浴露的楚总抱着衣服站在门口，正色道。
“秦董今晚就暂且穿一下我的睡衣吧，你换下来的衣服可以直接洗好烘干。”
楚暮明明已经够高了，站在一米九几的秦董面前还是矮了一截，不得不微微扬起下巴，显得更有公子哥儿气了。
“哎哟，那就多谢楚总了。”
楚暮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人，愁眉深锁。
八块腹肌，输了！
声音也越发冷硬。
“不必。”
他把衣服递过去就想跑路，结果谁料秦朝伸手一接，身上的浴巾反而被牵扯松动，一下落地下去了。
“啧！”
楚总难以抑制的咋舌出声。
这能是人？
黑曼巴风格的浴室里，落地的整墙镜面雾气蒸腾。
一只纤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抹开水汽，映照出他修长结实的身躯。
指尖碰触到冰凉的镜面，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一，二，三……四。”
啧，只有四块腹肌。
楚总拧紧了眉头，整个人的表情都带着忿忿不平。
他刚刚给自己的体能教练打了电话，专程询问了一把关于八块腹肌的事情。
他的指导师教练无不遗憾的告诉他：“不是每个人都有八块腹肌的楚总，每个人的先天条件不同，所以您也不必太过于追求数量，我们可以以提升质量为主。”
楚总想到对方的话语就紧锁眉头。
不是他固执，是那个姓秦的有八块啊！
整整是他的两倍，还线条分明，不像他还要努力吸气。
这要是他以后邀请步绾去泡个温泉，游个泳，这个姓秦的又跟个跟屁虫一样跟他们屁股后面，这衣服一换，岂不是让他一下子现了洋相。
简直是太生气了！
他越想越气，干脆直接大半夜播了个电话给助理。
“Mark，给我安排一个跟步绾合作的机会……对的，合作时长越长越好，别的工作给我压缩提前……最好能够朝夕相处。”
终于敲定了后续安排的楚总挂了电话，一边长舒了一口气，一边伸手在镜子上花了个大猪头。
随着雾气化开，楚暮的目光落在某个位置，又顿了顿。
怎么这里也是他两倍啊，这是人类该有的东西吗？
肯定是个肉的，不像他好血，他才是真的硬汉！
楚总笃定。
“朝哥早！”
“早！”
秦朝神清气爽跟弟兄没打招呼。
要不说钱养人呢，那小楚总的床确实不一样，睡得他神清气爽，关节舒展，人都要拔高两公分了。
论享福还得是这种细皮嫩肉公子哥更会。
他一个小弟突然站在他身边吸了吸鼻子，惊呼道。
“哥你昨晚去哪儿个美人乡了啊！身上都香喷喷的！”
“放你娘的屁。”秦朝给了这贱不兮兮小子一下，又抬起袖子闻了闻，
楚暮这小少爷当真是讲究人。
不仅洗漱用品香不拉几的，就连家里也有香味，他就躺了一晚上，都给腌出味了。
不过公子哥嘛，就是这样的。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细皮嫩肉，养尊处优。
秦朝突然想起昨晚小楚总给他送睡衣的时候，穿着个全黑的长袖长裤，恨不得把手指甲盖都遮进去那个封建样子，又哼了一声。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走资派嘛！
“对了哥！”小弟正经起来说道，“我们最近谈下来一个大单子，做完又有肉吃了！”
“馋嘴猴子！哪顿少了你的肉。”秦朝又笑骂道，“说吧，什么单子。”
“给一个什么真人秀做安保工作，听说都是大明星大老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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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在这儿？”
所以当累死累活加班，好不容易挤出空档可以借着参加节目追人的楚总看到人高马大一身迷彩站在剧组的秦朝时，心情就美丽不起来了。
“节目组请了我们公司做安保。”秦董倒是很客气，“好久不见啊，楚总。”
“嗯。”
楚总沉着脸应声，内心小人疯狂跳脚。
不想见你啊，臭保安！
小小一个真人秀，本来是请不动秦朝这尊大佛的。
可是谁让步绾步大明星是常驻嘉宾呢，秦朝正好公费追妻，真是快哉乐哉！
再者说，能够看楚总臭脸也很有意思。
要说这个楚暮也真是奇怪，天天都是一张面瘫脸，还偏偏要克己复礼，随便怎么欺负，明面上都不破防，秦朝都担心他哪天给自己憋出来增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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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真人秀主打的是恋爱生活类主题，说白了就是一群俊男靓女漂漂亮亮到处旅游搞暧昧的。
没什么内涵，奈何明星们热度高，就只要每天花枝招展的出现在镜头前面，就有大把的人为他们买单。
楚总和秦董都不约而同的看好这个节目的挖金能力，也为了自己能够在这个节目录制的过程中拥有更高的自由度，纷纷成为了节目的赞助商。
甲方爸爸才最有话语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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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楚总就带这么一点行李啊。”秦朝看着楚暮的20寸商务小箱子提醒道，“导演组之前有说要带够一周的行李，你这么点怕是不够吧。”
是的哦，他们这个综艺的录制分为四周，一次一周，中间间隔一周，一周做两期节目，全长为两个月。
等第一期播出之后，就采取边拍边播的节奏，随时调整后头的内容了。
“不劳秦董费心。”楚暮高傲的扬起了下巴，“我都有安排。”
秦朝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依旧摆出一副好脸色。
“当然当然，楚总自然有您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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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他们一行人就要做节目组的车往第一个集合点去。
分配座位的时候就出了问题。
他们节目组请了六位明星，本来两两配对刚刚好，结果楚总横插一脚带资进组，为嘉宾准备的七人座的商务车就不够用了。
现在又没镜头拍，大家咖位都差不多，谁也不愿意主动去开车。
开玩笑，当司机哎，多掉价，就算自己愿意经纪人也不会同意的。
“这节目组怎么安排的？”
“都说了每个嘉宾自己去就好了啊……”
周围的人每个都很有意见，就是没一个愿意开车。
楚总站在人群中，却又置身事外。
世间纷纷扰扰，他只觉得这一群人吵闹。
还是步绾首先站了出来。
“各位，要不然……”
“别费劲了。”秦朝突然开口，一把揽过置身事外的楚总，“楚总坐我车就行，你们找节目组司机开就行。”
楚暮被带的一个踉跄，非常不满被拽走。
“谁说我跟你一车？”
秦朝却压着他肩膀低声反问道。
“楚总是愿意自己当司机还是舍得让美人劳累？”秦董眉眼带笑，“再者说了，有您在，车里气氛得多僵啊，不合适。”
他说不合适就不合适，管他的。
他说了算。
为什么会有人买皮卡车出门啊！
是每天都要去乡下拉猪吗？
楚暮坐在后排座上觉得自己都快有一点精神异常。
知道的他们是去录制节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货拉拉呢。
就出去七天，值得把皮卡车都堆满吗？
楚总看着外头天空的白云叹气。
不知道秦董的大脑袋里在想什么，反正楚总的脑子里是有很多问号。
他忍不住暗自打量这个开车这个主。
秦朝成天嬉皮笑脸的，这种时候反倒正常了。
这个人虽说皮糙肉厚，既不优雅也不绅士，但是还是蛮有个人风格的。
毕竟就秦朝这个身高体型，不用看脸都是一个标准好虾了，五官虽然不够精致，但是粗犷有型鼻梁高挺，楚总昧着良心也不能骂一句眼歪口斜。
再则说，虽然他的的确确一直骂秦朝臭保安，但是公正客观的来说，秦朝确实是个狠人。
如果说他手底下的弟兄们个个是条恶狼，那他就是最凶猛的头狼。
不仅勇猛善战，还谨慎有谋。不是每一个没念过几天书的兵痞子都能从单打独斗，一步一步把公司干到业界第一的。
就这种狠角色，他爹见了都得给三分薄面，偏偏跟他看上同一个人。
啧，楚总冷哼，只能勉强说明这个臭保安还是有几分眼光的，也就难怪能把摊子支这么大了。
不过他可是不会认输的，他长这么大还不知道输字怎么写呢。
说到这里，他的高傲已经尽数体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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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
“楚总？”秦朝体贴的把矿泉水拧开递给路边抱着树打呕的人，还给顺了顺背，“一会儿你还是坐副驾吧，前头没这么容易晕。我这儿有风油精你一会儿涂点在脑门吧，这个乡道确实比较颠簸，我一会儿开慢点，跟节目组那头说一声就行。”
风油精？这很不优雅啊呕！
“哎呀，衣服衣服！”秦董拦都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楚总搞自己一身，“算了，没事儿，楚总您一会儿凑合凑合我的就行。”
OK，fine，我认输了。
楚总摆烂。
等他们俩到的时候，人家嘉宾几个第一部分的录制都结束了，正在反反复复录制起床部分，就挺神经的。
几个大明星先是通通躺铺上闭着眼装睡觉，一会儿又爬起来洗漱收拾，一会儿一套一会儿一套的，跟时空虫洞似的，直接把没什么功夫追星娱乐的楚总看无语了。
“拍综艺真有意思。”反倒是秦董拍了拍大腿，“跟溜猴一样直打转。”
“慎言。”穿着宽大纯色体桖的楚总瞥了秦董这个傻大个一样，压低了声音道，“这里四面八方都是机位，小心被录进去。”
秦董听见这话一顿，然后立马开始眺望远方，看得楚总一头雾水。
“你干嘛？”
秦董还在认真眺望。
“没事儿，我就看看今天的太阳打哪儿出来的，是不是西边。”
楚总努力深呼吸硬是没忍住，终于还是说：“成天跟我阴阳怪气的，是什么意思？”
“没有没有。”秦董笑着挠挠头，“就是没想到，楚总跟我这儿水深火热的，还会大言不惭提醒我呢。”
楚暮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他长这么大，身边还没有这么大一个文盲呢。
“你这成语用得……”楚总咋舌，努力想出了一个词来描述，“挺四面八方的。”
秦董还真是把吃瘪当吃补，还搁这儿哈哈一乐。
“过奖，过奖。”
不是，我这儿不是夸你，你听不懂吗？
楚总真是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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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节目组不敢冷落这两尊大佛，很快让工作人员领着他们去已经安排好的酒店入住，这才晒干了沉默，没让楚总变得很冲动。
那头的嘉宾们还准备赶进度录制一个大夜，但是没人敢叫一直冷脸的楚总熬夜，所以闹了半天他竟然跟着秦朝这个臭保安待了一整天。
楚总刚洗漱干净就被秦董敲了门。
“吃鸡儿去啊楚总，这儿的小笨鸡带老鼻子劲儿了！”
舟车劳顿折腾一整天的楚总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秦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专程来参加这个综艺录制的目的，你我心知肚明。拢共就一周，今天就浪费一整天，连句话都说不上，您不着急吗？”
秦朝听见这话先是一挑眉，再就是一笑。
“你都在这儿我急什么。”
好像很对又好像哪里不对。
楚总懵掉。
不过楚总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秦董的话语，就又被拽出去吃特色菜了。
楚总原本不想去，他洁癖发作嫌弃小馆子不够卫生，结果还没挣脱魔爪，就被菜香绊住了腿脚，勉为其难地吃得悄摸打嗝。
“我就说了嘛，这玩意儿好吃。”秦董还是笑眯眯，秉承着来都来了的传统美德，他们吃饭还喝了点店家自己做的米酒，对他来说跟糖水一样，半点反应没有，“我去跟当地人打听打听，把这周围的店都安排上。”
楚总却不胜酒力，脚底都在发虚。走得两步一晃三步一摇，浑身都是软的嘴还邦硬。
“谁……谁要跟你一起吃啊。”楚总抱怨了一句，又默默喃喃自语，“真的搞不懂你，追人不去好好追，反倒跟我献什么殷勤……怪人。”
楚暮平日里的一张冷脸被刚刚下肚的热锅米酒烘得暖烘烘，他才洗过澡没多久，穿着宽松舒适的短袖长裤，还来不及把发型抓得一丝不苟，也不像平日那样一棒子打不出三个屁，就算是抱怨的话从他那精贵的嘴里说出来也不觉得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