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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今日悔不悔(北境有冻离)


这或许已经是贺吟能说出的最直接的爱语了。
沈樾之自然听得懂,可正是因为听懂了,才更加不敢轻易接受。
他最怕重蹈覆辙这四个字。
若面前的贺吟与前世不是同一个人,他尚且还可以说服自己,放下一切,再试一次。可若是同一个人,他如何能忘记那一次次冷眼相待,一回回的心灰意懒,以及那刻骨铭心的剖丹之痛?
这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喜欢就能揭过的。
沈樾之没有看着贺吟,他的目光落在了虚空之中,仿佛陷入了一场漫长的回忆,“隐鹤向我表白心意的时候,我说过的话,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说我喜欢过一个人,费尽千辛万苦也没有追上,那不是诓你的。”
贺吟浑身一震,目光中流露出一种极为复杂的挣扎,片刻后,他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那个人,是我吗?”
这副模样被沈樾之尽收眼底,于是他明白了贺吟并没有说假话。至少在这一刻,那位高高在上、冷心冷清的神,是真的对他动心了。
心门先启、爱语先诉者,棋局未半,已失先机。
这一局,终于轮到他掀桌而起,翻身做主了。
直到欣赏够了贺吟的煎熬,沈樾之才勾唇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容映在他漂亮的面庞上,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
“你猜。”
两个字,足以让贺吟自深夜辗转反侧到天明。
…………
按着裴渊的说法,两人再次进京。不过这次他们有了经验,学着像他人一样带了帷帽,也避免了先前那些医官和道士认出他们的脸。
不知是他们运气好,还是裴渊给的护身符起了作用,这回他们没有再遇上染病的人。
一路来到城中,路上依旧门可罗雀,唯有城中的一处告示栏前,零零散散围了几人。他们走过去一看,那上面张贴着一张皇榜,在午后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皇榜以金纸为底,上书数行墨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岁灾祸并起,疠疫肆虐,妖祟潜行,黎庶倒悬,民生凋敝。朕心恻然,夙夜忧叹。
兹有诏令:凡寰宇之内,得解此厄、拯民于水火之能士,朕必不吝厚赏:擢授正三品官爵,赐黄金万镒,锦帛千匹。
欲应榜者,揭榜面圣,由国师亲试真伪。
钦此!」
字字铿锵,末尾尚有一道龙印未干,红印如血,灼目非常。
沈樾之站在榜前看了会儿,侧头望向贺吟,一针见血地道:“你看这措辞——‘妖祟潜行’‘国师亲试’,这哪是征医,更像是请道士去做法。”
贺吟眸光沉了沉,语气一如往常:“大周之疫,不似凡疾,或许人皇也知道,这不是普通医者能解决的。”
沈樾之点点头,接过话头道:“最要紧的是,我们进宫,或许有机会见到那位国师大人。”这也是他来人间的目的,他要查清楚,这位能造出暗獒的国师,在谋算凤凰内丹这件事上,到底是螳螂,还是黄雀。
“你要入宫?”
“自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只见红衣少年从人群中闪身而过,一伸手就将皇榜揭落,卷在手心。少年背影轻快,把玩着那张金纸,好像只是取了一张邀游的请柬。
他转身时,阳光正好洒满肩头,少年顾盼生辉的面孔如灿灿烈阳,灼得贺吟胸口一片滚烫。
这只小凤凰也太漂亮了,贺吟想。
“快来啊,想什么呢?”
被这一声叫回神来,贺吟勉强压下心头震颤,连忙拾步跟上,在沈樾之身后随着士兵一道入宫了。
马车载着他们穿过重重街巷,车轮碾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规律而绵长,在这个闷热的午后令人不由昏昏欲睡。
沈樾之也不知过了多久,舆壁上传来“叩叩”两声,随后人声隔着帘子传来:“两位贵人,皇城旧例,车马止步于宫门之外。还请二位下车,随在下入宫面圣。”
掀帘而出,沈樾之一眼望去,不由感叹此地真是绝景。
朱漆大门巍然高耸,门钉寒光凛凛,衬得人渺小如蝼蚁。高墙深院之间,雕阑玉砌,飞阁流丹,整座皇宫像是一只沉睡的巨龙,盘卧在上京的正中央。
入宫后,沈樾之才发现这宫中步道皆是以玉石铺就,玉光晃晃,映着天光云影,宛若水面微波。
宫人们结队而过,不敢高声语笑,只垂首疾行,如流云拂动。唯有远处传来几声清越钟鸣,一声重过一声,回荡在这象征皇权的万丈宫阙之间。
上京一片惨淡愁云,皇宫却未受任何影响,好似世外桃源。
直到被领至金殿外,沈樾之仍有些恍惚,刚想转头说些什么,就见前方一众内侍忽然驻足行礼:“见过国师大人。”
抬眼望去,正见一人拾阶而下,雪缎似的素袍无风自展,步步生莲。
那人不过双十年华,眉目清丽,清癯而俊秀。与贺吟那种昳丽迫人、不可亵渎的长相不同,他看起来更平易近人,面生柔光,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沈樾之看得愣住了,这与他想象中鹤骨霜髯的国师完全不一样。他那爱美之心又忍不住一跃,不由抻长脖子多看了几眼,由衷赞叹:“……好一个美人。”
话音刚落,他的视线就被一道宽大的袖袍生生遮断——贺吟不知何时凑了上来,在他眼前将美景美人都遮了个干净。
沈樾之推了一下贺吟,问:“你干什么?”
贺吟语气淡淡:“今日太阳大,我帮你遮着些。”
“用不着。”沈樾之简直被气笑了,“你还是给自己遮吧。”
“……”贺吟心焦如焚,简直要被这一缸大醋淹死,他抿了抿唇,最后放弃了一般,“那你不要只盯着他。”
沈樾之一噎,半晌方笑出声来,笑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试探:“你又不是我道侣,凭什么管我看美人?”
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是——但这话贺吟实在说不出口。他瞧了沈樾之一眼,幽幽道:“虽然我成神多年,但你这样还是能坏我道心的。”
这话一落,沈樾之竟无从作答。
贺吟目光微黯,目光凝在沈樾之身上,久久不语,心底却有个想法不住地冒头:要是这只小鸟哪里去不成,是不是就会多看他两眼呢?
到底该如何做,让这个人心甘情愿只看他一人呢?
为什么过往唾手可得的,这一世他却怎么也追不到、握不住……
转瞬之间,厉昭已经步至近前,仿若未察觉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微微笑道:“我是国师厉昭,两位就是揭榜的能士吧?瘟疫一事,确实棘手,还望不吝相助。”
沈樾之迅速敛了情绪,拱手一礼:“不敢当,国师大人请放心,我们自当尽力。”
厉昭问他们的姓名与来历,沈樾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贺吟道:“这是我家少爷,姓沈,对驱病之术颇为精通,我是他的贴身随从。”
“是吗?”厉昭的目光扫过贺吟的脸,最后落在了沈樾之身上,半信半疑地打量起来。
这一白一红两道身影看起来都非是池中物,尤其是白衣那位,饶是厉昭于三界游走数年,见客如云,却从没见到有一人姿容能与之相比。
这样一个人,当真甘愿给人做随从?
厉昭顿时就对这位红衣沈公子来了探究的兴致。
几人又是随口聊了两句,从这两句简单的寒暄中,沈樾之就感受到了厉昭此人的厉害,说起话来思维缜密,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说笑之间,厉昭引着二人向金殿走去,临到跟前,被一个太监拦住了去路。
那太监睨了他们一眼,碎步上前,压低声音同厉昭窃窃私语。沈樾之耳力过人,听到他说太后正在殿中训话,要晚些才能进去通报圣上。
“二位,劳烦与我在殿外候一候。”
几人只好站在殿外静等,夏风伴着聒噪蝉鸣而来,无端令人烦躁起来。
没过多久,沈樾之便听到殿内先是炸起脆响,紧接着传来稀里哗啦的摔打声,像是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这……”
厉昭脸上露出一个带了些歉意的笑,“许是不小心碰倒了什么。”
才不是呢,沈樾之在心底反驳道,他都听到了,明明就是太后骂皇帝骂到气头上了,一怒之下把所有东西都砸烂了。
又是一阵好等,金殿的门终于“吱呀”一声从内推开了,而后是太监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恭送太后”,厉昭先带头躬身行礼,所有人都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沈贺二人只好也依法照做。
随着步摇脆响,一袭织金长裙从沈樾之眼前轻轻曳过,裙摆边角绣着团凤衔珠,走动间微光流转。
沈樾之实在没忍住,飞快地抬眸瞥了一眼——那是个看起来已有些年岁的女子,鬓边已生华发。她仪态极佳,面敷薄粉,皓齿朱唇,眉眼间自带威仪,是以即便带着细细眼纹,却不显老态,反添几分风韵。
这张面孔,好似有些眼熟……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大周太后在宫人和内侍的簇拥中款款而行,眼神微微一转,目光与沈樾之对撞,脸上还带着几分未消干净的愠怒。
沈樾之心中一震,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窥探。待他再抬头,一行人早已走远,只余下暗香浮动。
这时,等候多时的宫人鱼涌而入,手脚麻利地将殿内满地的乱瓷收拾起来,而后扶起博古架与椅子,一炷香的功夫,金殿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整洁。
殿门后,一声宣唤拖得极长:“国师与揭榜能士——觐见。”
沈樾之与贺吟并肩入殿,甫一踏入,凉甜的沉香便沁入肺腑,霎时退去一身燥热。只见大周皇帝斜坐在龙椅之上,微垂着头,头发散乱,掩住了大半面容。
行过了礼,皇帝却撑着头迟迟未应,四周宫人屏息垂首,静得仿佛能听见香炉中香灰簌簌而落。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才慢悠悠开口,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是什么情绪:“你二人揭下皇榜,可知所为何事?”
贺吟负手而立,淡声回道:“疫病流行,百姓惶惶,我等愿出一力,驱病除邪。”
“哦?”皇帝拨开乱发,沈樾之见到他下颌处带着两道细痕,犹挂血渍,似乎是指甲划出来的,“你们有几成把握?”
仔细一瞧,其实这位皇帝长得算是周正,只是眉间有一股久久不散的沉郁,显得他整个人有几分阴鸷……不过,他五官与当朝太后看起来不大相似。
皇帝瞧着他们的目光极亮,却也极冷,像是在衡量一个物品的价值,这让沈樾之有几分不适。
“我们既然来了,就是有十成十的把握,请陛下给一个机会,半月之内,我们必能解决上京的疫灾。”
“好胆魄,可惜,你们等来得迟了些……用不上了。”
说着,皇帝抬手拾起案上一道玉简,掷到沈樾之脚下,咳了两声道:“就在刚才,朕已决定要在三日后开启‘安魂钟’之祭,求天怜悯,平息此厄。”
沈樾之捡起那枚落在御阶之下的玉简,轻展开来,一段诡异又扭曲的文字展现在眼前。
玉简上所载的祭祀方法,简直是骇人听闻、阴毒非常。
首先,需寻七十九名染疫之人,与七十九名尚未染疫、身骨健全之人一一捆缚相连,以红绫束身、黑符封口,昼夜不得分离,须同食、同眠七天,令命气相通,魂魄交缠。
届时,开启祭坛,将这一百五十八人齐齐投入备好的大鼎之中,以烈火烹之——疫者焚其身以驱邪,健者焚其魂以请命。
唯有阴阳俱亡,血气相融,钟声响起,祭仪得成。
据说,要到三声钟响落下,所有祭者魂飞魄散,天地归寂,才可平息天怒、止住疫劫。
此法谓之,以命换命。
沈樾之看完,只觉一股寒意自背脊直窜入脑海,在这样的天气里,他手脚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陛下。”他急急出声,“我虽微末,却读过旧卷,这安魂钟之祭,非是正道……献活人祭魂,只会惹天怨,而非息天怒!”
皇帝不悦地眯起眼,震声诘问:“那依你之见,该如何?任由瘟疫扩散,任由百姓尸横遍野?”

沈樾之正欲再答,却被贺吟轻轻拦下。
贺吟上前一步,神情沉静,坦荡直视龙椅之上那道身影,“祭祀之法流传已久,真假难辨,若妄启祭祀,反招怨尤。我已卜卦问天,七日后也是吉日,推迟几日也未尝不可。”
他话音不高,却句句有力,气势自成。
皇帝神情晦暗不明,瘦长的手指敲着桌案,哼了一声道:“空口白言,朕如何能信?”
“愿以七日为期。”沈樾之接道:“七日内查不出端倪,我们绝不拦阻安魂钟。但若成了,此举就能救下一百多个子民的性命,更可拯救大周的命运,而陛下所需付出的,不过是短短几日时光……陛下,可愿下注?”
殿中气氛瞬时凝滞。
“若是赌输了呢?”
沈樾之仰头,斩钉截铁地答了四个字:“悉听尊便。”
高座上的皇帝没有立刻答话。他慢慢扫视着两人,蓬乱的头发掩住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悲戚。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伫立着良久未出声的厉昭身上,出声问道:“国师以为如何?”
“陛下,臣也认为安魂钟之法太过残忍,先前虽是偶然在藏经阁寻得此玉简,但始终惶惶,深觉荒谬,不敢呈荐陛下。两位能士乃非凡人,陛下不若再给个机会,毕竟祭祀还需筹备时间,七日后也算不得太晚。”
沈樾之惊讶地抬望一眼,没想到厉昭竟会替他们说话。
“好,那朕就再许你们七日。”皇帝声音骤冷,“但记住,朕向来不喜欢劳而无功的蠢货,你们最好不要让朕失望。”
他一抬手,宣退,有些疲惫地道:“退下吧。”
两人步出殿门的刹那,沈樾之觉得脊背一冷,步到贺吟左侧,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陛下……太过急于献祭了。”
“嗯。”
贺吟还欲再答,却被凑上来的厉昭插进了话:“两位能士,陛下的话还请不要太介怀。我想也是这半年来揭榜却没能解决疫病的人太多了,陛下一次次失望,所以才这般戒备。”
沈樾之忙道没有,又听厉昭说:“二位是专程来驱邪救灾的,那么现下可有地方住?若是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鄙舍虽陋,却也能收拾出两间客房,若不嫌弃,不如来我府上?”
“啊……”沈樾之下意识想拒绝,又忽然想起来,他原本就是为探究国师而来,到嘴边的话一转,“好啊,那就要叨扰国师大人了。”
“言重了。”
沈樾之无视了某人不断递来的眼色,只快步跟上了厉昭,好半天没听见步声,一转头见贺吟站在原地,眼角眉梢都挂着淡淡哀愁,像朵潮湿角落里刚长出的蘑菇。
“小贺,快过来啊。”沈樾之双手抱胸,唇角翘起,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捉弄,“你一个侍从,难道还要让国师与我候着吗?”
大蘑菇这才不情不愿地迈开新长的腿,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马车很快就到了,沈樾之最先上车,之后本该是厉昭的,谁承想贺吟却仗着他人高马大,长腿一伸,抢在厉昭前一步跨上了轿凳。
全然不顾厉昭愕然的神情,贺吟施施然落座于沈樾之身旁,朝他微微一笑道:“少爷,我只有坐在这,才能更好地侍候。”
沈樾之正待发难,却被人以掌封唇,一双黛蓝眸子骤然凑近,漾着蛊人的浅浅华光,“嘘——他要上来了。”
厉昭挑帘而入时,就见沈樾之从脖子到双颊绯色满布,还以为他是热得中暑了,连忙命人搬来冰桶置于一角。
沈樾之见了,更觉抬不起头。
由于贺吟的一番折腾,厉昭只能被挤得坐在另一侧。这车厢是按照厉昭的身形定制的,他身量比一般男子要矮小些,因此车厢中坐入三人,尤其还是有个手长脚长到无处安放的,就着实有些局促。
马车哒哒行驶,难免产生些摩擦,贺吟已经尽力端正坐好,却还是难免偶尔会碰到对面的厉昭。
贺吟蜷了蜷腿,意有所指地道:“真是抱歉,先前不知国师连马车都造得如此俭约,不知国师府是否也是一切从简?若是地方实在有限,我们再另找客栈也是一样的。”
沈樾之一口气没提上来,呛得连连咳嗽,赶忙找补:“大人,我这个侍从脑子一向不大灵光,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樾之多谢大人愿意收留。”
厉昭摆手道:“我一向从简,让二位见笑了。小贺兄弟也是担心你,我能理解。”
“你若是嫌挤,就出去和马夫一起坐着。”沈樾之用肘撞了一下贺吟,白净的小脸上染了几分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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