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他会给我钱吗?”陈遥有点烦躁。
“会给你钱还不够吗?”丁卓说。
陈遥想说这样子真的有点市侩,可是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口,因为只要稍微一过脑子他就意识到,丁卓说的很对。
他现在这个状况,要是陈树科真的生气不给钱了,他就完全在给叔叔婶婶增加负担。
而且高三这个当口,也不可能有空打官司什么的,所以哄好陈树科,确保每个月生活费都能拿在手里,确实是最稳妥的作法。
而且……他又凭什么觉得丁卓的想法市侩啊。
明明自己都照顾不好,丁卓帮了他那么多。他还点评别人呢。
这么一想反倒更烦躁了,乱七八糟的情绪聚合在一起,陈遥强行压下去。
“你说得对。”陈遥说,“所以我应该怎么回?”
当下丁卓又当了一次指导教师,教陈遥回消息,主要是收完钱之后说点面子上过得去的话,又帮陈遥给他弟挑了套几百块的运动服当生日礼物。
果然,陈树科挺高兴,又跟他说,对阿姨稍微好一点。
陈遥已经放弃用脑子思考了,问丁卓:“这个怎么回?我就说‘好’?”
丁卓看了一眼屏幕:“不用回。说到这儿就好。”
“行。”陈遥把手机往边上一扔,要是还得曲意逢迎,他确实要炸毛了。
他往后一靠,整个人陷在沙发靠背里,耳边是首很抒情的歌,每一句歌词都听得很清楚。
【当天边,那颗星出现】
【你可知我又开始想念】
舒缓的歌声就像大海,把陈遥所有情绪浸泡在深蓝幽静的海水里。他闭了会儿眼睛,对丁卓说:“我心情不是很好,说话不好听,对不起。”
陈遥心里真的很乱。
一会儿是烦陈树科,一会儿又烦自己,他不愿意这么对陈树科说话,偏偏只能这么说话,甚至气急败坏地迁怒于教他说话方法的丁卓。
不管是哪一点都太坏了,太糟糕了,完全没法接受。
然后他听见丁卓说:“别多想。”
紧接着,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塞进他手里。
陈遥第一反应还觉得是吃的,正想说自己现在没心情吃东西,忽然发现不对,再一看,丁卓递过来的竟然是麦克风。
“干嘛?”陈遥一愣。
“你也唱一下试试。”丁卓说,“吼出来心里会好很多。”
“我……”陈遥犹豫着,“我不会唱歌。”
“又不需要会唱歌。”
丁卓没再给陈遥拒绝的机会,他用那个遥控器冲着点歌机按了一下,熟悉又爆炸的旋律即刻响了起来。
陈遥还没反应过来,丁卓已经不知道从哪又变出来一个麦克风,四拍的前奏一过,他直接自顾自开吼。
“死!了!都!要!爱!”
这比刚才那首歌还要劲,陈遥错愕地睁大眼睛。
劲爆的鼓点里,丁卓看过来,冲陈遥比了个“你也来”的手势。
之后他又没看陈遥了,转回去,自顾自跟着节拍继续:“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也不知道是丁卓旁若无人的劲儿还是歌房里的氛围感染到了陈遥,他居然真拿起麦克风,站到丁卓身边,跟着丁卓吼起来。
第一句还有点气虚,到了第二句,已经完全放飞自我。
“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什么好不好听,在没在调上,都完全不需要考虑,吼就完了。
所有的不爽都吼出来,所有憋在心里的情绪也都吼出来。
反正在这么偏僻的小歌房里,不会有别人看见。
……丁卓除外。
倒不是丁卓有什么特别之处,而是反正陈遥手里也有丁卓在KTV放飞自我的把柄,完全不怕被他听到的。 。
他们又吼了好几首,陈遥吼得嗓子都哑了,但整个人还真在这种拼命宣泄里放松下来。
什么后妈的要求,亲爹的狡诈,全都一边玩去,刚才他是哪哪都没事但是人要炸了,现在虽然嗓子哑了,人也很累,但心情还算不错。
就是有一点问题,唱完歌天已经很晚,接近十二点了。
而且一出门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雨。
不是石浦几乎每天都会有的那种绵绵细雨,已经起风了,刮的雨丝歪斜,楼边的大榕树树枝也被吹得乱晃。
可以预见,再过一会儿雨会下得更大。
“这是……要刮台风吗?”陈遥问。
他这两天好像没有收到台风预警的消息。
“没那么夸张。”丁卓说,“但过几天有台风登陆,气流受到影响,这几天天气也会糟糕一些。”
这种程度的风雨,陈遥几乎可以想到海浪拍打在岸礁的声音,环海公路边的树林里,枝叶也会被吹得哗哗作响。
这天气骑将近十公里的车回叔叔家,中间还要走一段小路……他已经开始头疼了。
丁卓刚好和他想的一样:“要不你今晚去我家住吧,这天气走夜路不太安全。我家离得近,也有空位置给你睡。”
陈遥以前也在梁轩家住过,这种情况借宿一晚当然没什么的。
他当即给叔叔打电话,说好在丁卓家住一晚上,两人出去取电动车。 。
“我家离得很近,我们推车过去就行。”丁卓说。
不用骑车那最好了,陈遥正想着呢,这天气骑车很不方便。
不过现在就方便了,丁卓推车,陈遥走在他边上,两人一人一把伞,路灯下人影被拉得很长,雨丝细密,俨然岁月不静但美好的画面。
丁卓家就在杂技学校转出来,后面的一个小区里。
小区门口有个便利店,还在营业。
便利店出现的不要太合适,要过夜但什么东西都没准备,陈遥想着在这里买点一次性的日用品,两人走了进去。
牙刷、内裤袜子、毛巾……浴液还有牙膏丁卓说可以用他的,陈遥就没拿,但乱七八糟的东西加在一起,也是挺大一堆。
这个点便利店已经只有一个店员在值班了,又有个外卖员在等,好像是微波炉出了点小毛病,店员焦头烂额地在修,根本顾不上结账。
“你先弄别的。”陈遥宽慰道,“我不急,没事。”
店员感动的要哭,连声说:“谢谢你啊帅哥,你先坐一会儿。”
坐在对着窗玻璃的高脚圆凳上,也没事干,就玩手机,丁卓坐在陈遥边上,他手机没电了,拿了个充电宝充。
打开微信陈遥才发现,班级群里正聊得热火朝天。
刮风下雨天好像有种buff,会让人变得特别爱说话,有人拍了自家窗外紫色分叉的闪电,有人说雨下得好大。
陈遥也看到了林源源,她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也唧唧喳喳加入话题。
“源源这就换好新手机了?”陈遥惊讶地问。
刚才在学校明明看到林源源手机都被姚惜摔碎了,但是现在她发消息发的很high.
“应该就换了个屏。”丁卓说,“换个仿版屏幕很便宜的,一两百块,也很快。” 。
消息再往前翻,发现一群人正在排队@丁卓。
这在班级群里也是常态了,大家都特别喜欢有事儿没事儿cue丁卓两句,聊的就是篮球赛的事儿。
看丁卓没回复,班上同学也不知道晚上林源源那事儿,就各自发挥想象胡编乱造,说卓哥不回消息是去CBA(篮球联赛)他们省队打首发去了。
陈遥:“……”
闲着也是闲着,他戳戳丁卓:“你看班群。”
丁卓手机没电了,过来凑着陈遥手机看。
看到那一大串@,他慢慢往下滑,有时候会笑笑,倒是没有回复的意思。
跟是不是自己微信都没关系,这人在班里一向爱当个哑巴。 。
再往下翻,他们就在讨论别的了。
班上人试图凑一场线上狼人杀,但是凑不齐人。
要不是没时间,已经在峡谷遇到了自己宿命的对手,要不是人菜瘾大跟电脑玩都能输,总之组了半天组不起局,在群里面吵吵闹闹的拌嘴。
“他们好能吵。”陈遥说。
丁卓看他一眼,笑了笑:“是。”
两个人看一个屏幕,丁卓自然站的很近,陈遥看着他,突然发现他睫毛很长,浓墨一样的眼瞳带上笑意,好像也不再那么冷清。
这时候组局的男生A在群里@另一个高手男生B。
-【男生A:学霸在不在@陈遥,要不咱俩叫学霸一起玩,学霸肯定玩得转】
-【男生B:学霸哪有空理你,傻b】
-【男生A:那要不咱俩偷偷一块玩去吧,不带别人。】
-【男生B:滚!谁要跟你偷/情啊!】
正在“偷偷一块玩,不带别人”的陈遥和丁卓:“……”
便利店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班级群里越发如火如荼的聊天。
男生A和男生B关于偷/情的对话还没结束,又有人跟风@陈遥,问学霸在干什么,好久没回消息。
底下立刻有人回,学霸能在干什么,肯定在好好学习呗,重铸三班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而后补了一句,对吧学霸@陈遥[亲亲]。
陈遥回了个小兔子奋笔疾书的表情。
丁卓说:“你骗人。”
陈遥:“我这叫艺术加工。”
丁卓问:“怕他们发现你偷/情?”
陈遥耳朵一下红了,怒道:“谁偷/情了!”
等得头发冒烟的外卖员和修理微波炉忙得焦头烂额的便利店员同时看了过来。
陈遥:“……”
“你们误会了。我这是。”陈遥弱弱地解释,“在背课文。”
外卖员和店员又对视了一眼。
此地无银三百两。
谁家课文能有“偷情”这个词儿。
“不好意思,我们过几天去省里参加戏剧表演,这是剧本。”丁卓适时地在旁边圆,“他口误了而已。”
在两人“真的吗我不信”的眼神里,丁卓又补充:“这是二中的学霸,期末考了全市第一的,727分。”
陈遥惊讶地看了丁卓一眼,没想到这人还能记得自己分数。
更惊讶的是,外卖员和便利店员听见学霸、全市第一这些关键词,竟瞬间肃然起敬。
外卖员小声问便利店员:“高中满分是多少?”
便利店员想了想:“700多分吧。”
“妈呀。”外卖员挠了挠头,“我以为500满分来着。”
陈遥:“……”
丁卓:“……”
虽然说丁卓及时解了围,但完全就是不可原谅,丁卓也意识到小猫有点炸毛,压低声音求饶:“我错了,对不起。”
“你错哪儿了。”陈遥看他一眼。
“我不该开你玩笑。”丁卓自我检讨的态度很诚恳,“很没分寸感。”
陈遥仔细一想,突然觉得他炸毛的点也不是开玩笑,而是太大声了被旁边人听到,非常羞耻。
至于和丁卓偷/情好像……没什么值得生气的。
这么一想他突然心虚了,随便挥挥手:“行,态度还算端正,放过你了,散会。”
丁卓住在一个看上去有些年代的小区,从便利店进去就是。小区里都是六层的小板楼,整齐地排列。
丁卓住在二楼,一下子就走到了,他开门时陈遥把伞收起来,免得一会儿进去,滴得地上全是水,惹得狼狈。
到这时陈遥才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对了,我来你家住,你爸妈同意吗?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不会。”丁卓说,“我是一个人住。”
陈遥一怔。
一个人住,对丁卓这种独来独往的性格来说倒也合理,只是未免让人担心他到底什么情况。
不过陈遥不会没眼色到去问丁卓为什么一个人住,毕竟严格来说,要是叔叔婶婶不收留他,陈遥现在也是一个人住,他不想提可能让丁卓不愉快的往事。 。
丁卓家里倒没有陈遥想象的那么冷清,其实是个小两居室,对于一个人住来说绰绰有余,实际上就算陈遥和丁卓两个人呆在这里,也完全不会觉得拥挤。
陈遥刚进门,就听到一阵嘤嘤的动物叫声,跟着一道白色旋风唰的从他眼前闪过,冲到丁卓面前,摇着尾巴在丁卓脚边疯狂地打转。
居然是一只小狗。
小土狗,没有品种。黄白花、长毛、折耳、小饼脸、还有漆黑的葡萄珠一样的大眼睛。
和叔叔家那里看家护院的大狗、满地跑的矫健土狗都不同,这小狗看着小小一只,非常可爱。
小狗在丁卓脚边上一边绕一边撒娇,憨态可掬,嘤嘤的求抱抱求摸摸,尾巴快要摇成电风扇。
丁卓蹲下去rua了一顿狗头,给陈遥介绍:“这是仔仔。”
虽然仔仔不是品种狗,但它确实长得非常可爱,圆乎乎的像一个花毛毛球。
陈遥问:“我能摸摸吗?”
让他意外的是丁卓居然犹豫了一下:“你……试试?”
这种反常的态度让陈遥瞬间警惕:“什么意思?为什么叫试试?它咬人?”
“它咬人我怎么可能让你摸。”丁卓说,“我的意思就是试试它给不给摸,因为仔仔比较内向,不喜欢跟陌生人互动。”
陈遥没太理解丁卓这评价的含义,不过伸出手的瞬间他就懂了。
他是想摸一下仔仔的狗头,但是手刚伸过去,甚至还没有悬停到仔仔头顶,小狗已经晃了晃耳朵,哧溜一下钻到了丁卓家客厅的桌子底下。
还看着陈遥,完全就是一个“勿cue,让我独美”。
陈遥:。
其实从小到大,陈遥都算是小动物以及小朋友之友,温柔的亲和力让他走到哪都特别招人喜欢,这还是第一次受到挫败。
“它认生。”丁卓弯了下嘴角,“等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陈遥又看了看趴在桌子底下的小狗,小狗则完全不搭理他,看都不看一眼。
陈遥:“……行。”
丁卓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笑。
“你笑点好奇怪啊!”陈遥忍不住吐槽,“他们在班群里说那么搞笑的话你不笑,一条狗不搭理我你笑得那么开心。”
“你不觉得一条狗不搭理你这种事儿更好笑一点吗?”丁卓说。
……不觉得。
陈遥忽然有种“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感觉。
说人话就是,仿佛又回到了认识丁卓的第一天,这小子说话每一句都挺没边界感挺冒犯,但脸又实在美丽,让他生不起气。
说实在的,他还蛮喜欢这种只需要纠结眼前事,没有更多烦恼的感觉。 。
陈遥先去洗,拎着今天新买的毛巾和各种一次性洗浴用品进浴室时,听见丁卓抓着仔仔两只前爪在那教育小狗:“陈遥哥哥长那么可爱,你理理哥哥,ok?”
陈遥:“……”
蛇精病啊!
丁卓家浴室很整洁,明显会定期收拾,这让陈遥小小惊讶了一下,毕竟他一共只去过两个人家里,另一个是梁轩,梁轩连自己袜子放哪都得找妈求救。
淋了雨之后洗热水澡简直不要太舒服,陈遥先是慢悠悠地把澡洗完,然后洗漱,对着镜子擦头发时,他突然意识到一个比较尴尬的问题。
“丁卓。”他试探着喊,“丁卓?”
丁卓的声音很快传来:“怎么了?”
“那个,我……”陈遥有点儿尴尬,他清了清嗓子,“我没有换洗的衣服裤子,你能借我一套穿吗?”
说话时陈遥心里尴尬的不行,谁能想到,洗漱用品、内裤袜子都买齐了,结果最关键的衣服裤子他忘了买,本来穿的衣服裤子穿了一天,还淋了雨,肯定穿不了了。
最关键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让陈遥就穿一条内裤在丁卓面前晃荡,他觉得很不好意思。
明明大家都是男生。
为什么会这样。
丁卓那边没回答,就在陈遥开始胡思乱想他是不是觉得自己穿他衣服冒犯……等等等等乱七八糟念头时,丁卓轻轻敲了敲浴室的门。
陈遥把门拉开一条缝,丁卓递进来一件白T和一条黑色的大短裤。 。
浴室门被拉开时,丁卓抬起头。
他有点期待陈遥穿他衣服的样子,不知出于什么心态。
说来奇怪,明明丁卓只比陈遥稍微高一点点,身形两个人也差不多,丁卓只是略微有肌肉一点,但陈遥穿着丁卓的衣服,却给人感觉小小的一只,很帅,还可爱,可爱极了。
“你看我干嘛?”陈遥问。
这都给他发现了。
丁卓尽量正经地回答,“觉得你帅,多看几眼。”
“哦。”陈遥点了下头,“这个我知道。”
陈遥走过来,一身沐浴露的香味。他走到丁卓面前,冲丁卓比了个手势:“轮到你了。”
丁卓忽然发现这人劲儿劲儿的。
“发什么呆呢。”陈遥说,“快点去,我想坐你这儿背单词。”
丁卓:“……行。” 。
没事干就背单词,这早就是学霸小陈数年如一日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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