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米花町日常(卟卟芭咕)

黑子哲也光明正大从员工间回到咖啡厅时，这里原先看纠纷热闹的围观群众早已散去，店内恢复正常经营。
只是有部分客人时不时会用奇怪的眼神瞥向某个地方。
凭借无往不利的口才与亲和力，三两下就把纠纷问题完美解决的萩原研二事后并未离开。
他在点单台逛了一圈，“黑子警官？”
店员略显迟疑地左右看看除半长发男人外再无其他客人的点单处。
萩原研二坦荡荡地又冲一个空位喊道：“黑子警官～”
隔壁桌的客人默默拿着咖啡，起身换了个位置。
萩原研二往店内有他腰那么高的商用垃圾桶里面探头，“黑子警官～？”
目睹以上所有举动的黑子哲也：“……”
“真的没来？”
全然无视他人朝自己投来的诡异目光，十分自在的萩原研二摸摸下巴，兀自思索，“不应该。”
站在角落阴影里的黑子哲也远目，将自身呼吸放得更轻，依然不打算叫人。
正好确认下萩原研二的调查进度，回头想办法断掉他的线索方向。
虽然这人完全不像是会因此知难而退的……黑子哲也有些头疼，再这样查下去，他就必须要拉萩原研二去签署保密协议了。
没签时就跟公安部的编外人员没两样，签完以后岂不是让对方更加顺理成章。
和把老鼠放进粮仓里有什么区别！
“这位警官先生。”一位穿着员工服的男人走过来，“请问您是在……？”
“我的个人爱好。”萩原研二摆摆手，“不用在意。”
看清男人面容的黑子哲也凝眸，他记得贴在员工间里的排班表上写着，店长这几天有事外出。
店长办公室里的线索也是如此显示，店长去外地新开业的门店帮忙了。
黑子哲也想到刚才隐约听见的开关门声，是从后门进来的？
根据假伊藤的事推断，“伊藤昌太”很有可能会易容。
如今距离他们抓到岛袋琴雅和村上真善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小时。从天亮到天黑，要是“伊藤昌太”一直有在暗中关注米花神社的动向，差不多也该发觉一丝不对劲了。
留下监视米花神社的公安并未传回来什么消息……黑子哲也犹豫地摩挲着手机外壳，还是把这条情报通过短信发给了萩原研二。
“你是店长吗？”萩原研二粗略扫了眼男人衣服上别着的胸牌，“正好我有件事想要询问。”
店长点点头，“请说。”
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萩原研二一边开口，一边拿出手机，“店长在这家店工作有多少年了？”
“差不多有三年……”
话说到一半，店长看着歪着大半身体朝他身后张望的半长发男人，没有跟着往后看，只不自觉挺直脊背，“警官先生，我背后有什么吗？”
浏览完短信的萩原研二站直身体，尽管仍旧瞧不见人，他的语调却是上扬的，“我的个人爱好～爱好～嘿嘿～”
“店长在这工作三年了啊。”
不等男人再说什么，萩原研二轻咳一声，迅速拐回正题，“那肯定认识很多常客吧。”
“差不多。”店长相当配合，“不过有的客人不喜旁人打扰，我只眼熟了脸的也有。”
“没关系。”萩原研二大大咧咧的，径直说出自己的目的，“店长有见过这个人吗？他叫伊藤昌太。”
他递出一张照片。
店长看一眼后当即认出，“我知道！他是米花大学的老师，经常来我店里喝咖啡，就坐在那个位置。”
店长指了个方向，“但他不常跟我们店员聊天，所以我了解的事也不多。”
踌躇片刻，店长担心地问道：“警官先生，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有点事。”
萩原研二烦恼地叹口气，“我的白酱马上就要入读米花大学的文学系。听说这个老师为人古板严格，私下还跟学生有会犯罪的那种关系往来。”
半长发男人挤挤眼睛，一脸“你懂的”的表情，压低声音，“据说伊藤昌太专门盯着性格文静内向的学生下手。”
“我家的白酱就很文静，不爱闹腾，偶尔呆呆的，平时一个不留神还会找不到人，完全符合他的目标！”
店长怀疑，“是、是这样啊。”
萩原研二越说越激动，宛若一个毒唯妹控，“家里就这么一个白酱，要是出什么事，谁还和我玩捉迷藏啊！”
“店长不知道吧，白酱超擅长跟我玩捉迷藏，每次我都找不到人呢……”
黑子哲也：“……”
这个“白酱”的某些描述真令人耳熟。
“哈哈。”店长抬手示意冷静点，同时退后一步避开越来越靠近的半长发男人，“可是依我平时观察，伊藤昌太不像是警官先生说的这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
萩原研二又一副“你不懂”的表情摇摇头，“我有我的鉴别方法，你别管。”
“……”店长不由好奇，“警官先生这么笃定，是抓到伊藤昌太对女学生犯罪的证据了？”
萩原研二深深看了他一眼，正色道：“机密案件，店长先生别再问了。”
“倒是店长先生有什么其他消息的话，欢迎随时向我提供线索哦～”
“我想想。”店长做回忆状，“伊藤昌太独来独往，我真没见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每次来咖啡厅都坐在同一个位置算吗？”
“也算哟。”
萩原研二顺着店长的指引走向一个靠在玻璃窗旁的空位，行走间漫不经心道：“说起来，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学生是女性，店长是怎么知道的呢？”
见男人朝自己望来，萩原研二笑眯眯补充，“白酱也可以是可爱的男孩子嘛～”
“下意识就这么认为了。”店长表情未变，“一般这种犯罪关系里，受害者普遍是女性。”
萩原研二在空位上坐下，刚想再说什么，却又止住话头。
透过玻璃窗，他一眼看到不远处的某家餐馆。
此时正值享用晚餐的高峰期，从餐馆的窗户里能看到亮着的灯和隐约几道人影，可卷帘门却降了下来，像是要把人围困在里面。
凭借警察的直觉，萩原研二瞬间感到餐馆内部出事了！
“咦，那家店怎么关门了？”
店长和他一起看到了玻璃窗外的景色，疑惑道：“真难得。那家餐馆很受学生欢迎，老板基本全年无休的。”
“我过去看看。”萩原研二站起身。
见人毫不犹豫往餐馆赶去，目送半长发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店门口，店长微微不解地皱眉。
“店长，您现在回来没事吗？新开业的门店很忙吧。”见店长终于得空，有店员凑过来问道。
“有份重要的材料落下了，我拿完就回去。”店长收回视线，不再关注走远的警官，“对了，没什么事的话，你们现在关门下班吧。”
店员意外，“欸？”
“门窗务必要关好，免得有大量灰尘落到店里。”店长不紧不慢提醒，“给全店做大扫除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呢。”
听到这句意有所指般的话，留下来继续盯梢的黑子哲也：“！”

另一边，萩原研二往餐馆的方向大步跑去。
不管是不是真实信息，聊天过程中，店长总共两次提及了“伊藤昌太”常坐的位置。
假设在店长第一次提起时，餐馆内就已经出事了，那么时间拖的越久，对餐馆里无辜的人就越不利。
停在餐馆不远处，萩原研二轻喘口气，谨慎地绕着这栋建筑走了一圈。
店长的目的既然是引他来餐馆，很难保证要是无视或拒绝的话会不会发生点别的更严重的后果。
萩原研二相信黑子哲也，认为对方更适合留在咖啡厅内，便毫不犹豫地接招了。
“所以黑子警官果然有来嘛。”
可惜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到的咖啡厅。
都能知道员工排班表……不会在他找人的时候，黑子哲也就站在一旁看着吧！
内心念叨的同时，萩原研二不忘寻找能够不引人注目潜入餐馆内部的办法。
餐馆外部没有监控，他来到餐馆背面，仰头看向位于二楼的一扇窗户。
五分钟后，徒手爬上二楼的萩原研二一点点推开窗户，成功进入餐馆内部。
窗户所在的地方是一间包厢，此时包厢内空无一人，桌上明显才吃到一半的菜早已凉透，泛着油腻的光泽。
将这间包厢里的景象纳入眼底，萩原研二放轻脚步，正准备先去楼梯口观察底下情况时，余光瞄见二楼的另一间包厢门口露出两条躺倒在地的腿。
他眼神一厉。
另一间包厢里的地上倒着两具尸体，一具嘴里散发着淡淡的苦杏仁味，一具则是胸前中弹而亡。
“可恶！”
粗略检查完两位死者身上的线索，萩原研二从腰后拿出配枪，透亮的紫罗兰色眸底愈发沉静。
一楼，数十名食客神色惊恐地抱头蹲在地上，挤在大厅角落。
他们的不远处，地上倒着几具尸体，鲜红的血液铺了满地，浸染着放置在旁边的椅子腿。
一名留着寸头，面容平凡身形健硕的男人叉开腿坐在椅子上，身体略微前倾，把玩着手里装了消音器的手槍。
他的脚毫不顾忌地踩在血泊中，全然无视鞋面上的点点血渍和脚边的尸体。
似是觉得无聊，寸头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们讨论这么久，选好人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后，明明是有数十人的角落，气氛却安静的可怕，连呼吸声都要消融在空气中。
藏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萩原研二一眼认出寸头男是某个逃亡已久的杀人犯。
他的视线扫过疑似因反抗而身亡的几人，又看到大厅中央摆放着一个不能轻易移动的水平仪炸弹，上面猩红的数字倒计时正在一点点减少。
【19：24】
【19：23】
【19：22】
只剩不到20分钟的时间，炸弹就要爆炸了！
萩原研二当即掏出手机，然而信号格上出现的“X”像是被犯人叫来添乱的，无比坚定地挡在那里，封印了所有信号。
“喂喂，难道你们想要一起死？”
寸头男站起身，随手用枪口一下又一下地点着一个人的脑袋，“选一个人出来抱着炸弹，我就放其他人走，这样你们大部分都能活下来，不是很好吗？”
被枪口点着脑袋的人浑身颤抖，不敢回话。
“啊，我来的时候是不是刚好死了一个人？”寸头男想起什么，“那就让凶手出来，这总没问题了吧。”
话音落下，食客们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投向后方。
那里正蹲着与被毒身亡的死者同一间包厢的客人。
寸头男嘻笑道：“看来我运气挺好，刚才没有把凶手杀掉。”
“我不是凶手！”
触碰到他的眼神，其中一名食客慌不择路地开口，“石、石田。石田经常和高桥不对付！”
“我没有！”被叫名字的男人连忙摇头，“这样说的话，加藤也在背地里骂过高桥！”
“我今天根本没坐在高桥旁边，又要怎么对他下毒？要我说中村的嫌疑最大，高桥前几天还抢了他一个客户！”
“你胡说！”
原本死寂的场面一下变得热闹起来，其余食客们静静看着争吵不休的几人，没有一个出声。
寸头男拍掌大笑，“快点做决定吧，时间可不等人。”
见状萩原研二咬牙，举起手中的配枪，暗暗调整自身角度，试图在不被寸头男察觉到的同时一枪让对方失去行动力。
对于在逃通缉犯，为避免造成更加恶劣的影响，警察是有权利杀死对方的。
只要寸头男无法行动，食客们就可以先逃出去，剩下的一切都好说。
奈何楼梯口所在的视角并不算好，萩原研二要想射击，就必须先暴露自己。
要是寸头男手中有炸弹遥控器……
萩原研二快速思索间，底下的争吵愈演愈烈。
“石田，凶手肯定是石田。”
“对，只有他有可能杀死高桥。”
见另外两人忽然统一口径，被指认的石田喘着粗气，“既然这样，那你们也别想活，大家一起死，我说到做到！”
“炸弹威力还是很大的，不跑远点都有可能被波及到。”寸头男好心般提醒。
“杀人就要偿命，不要连累我们！”
终于，有其他承受不了这种场景的食客崩溃喊道：“你们不能都留下来吗？”
寸头男若有所思，“也不是不行。”
“你怎么这么自私！”
“我不要留下来。”
“呜呜……”
争吵范围扩散，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寸头男则兴奋不已地看着他们，拿着枪的手垂落在身侧。
就是现在！
一直在等待时机的萩原研二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瞄准目标开枪，接着毫不犹豫地从楼梯口一跃而下，扑向寸头男。
凭借多年逃亡生涯，寸头男险险避开朝自己脑袋射来的子弹。
子弹划破额侧，温热的红色液体顿时染红他大半张脸。
不等寸头男举枪反击，跃至他面前的萩原研二一脚狠狠踢飞他手中的枪械。
寸头男目光阴狠，扭身而上。
两个身形相仿的男人瞬间缠斗在一起，撞翻一堆桌椅。
“你们先走，出去报警！”萩原研二大喊。
闻言，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的食客们回过神，赶忙拉开卷帘门跑了出去。
顾忌的事解决一件，萩原研二打斗间将人从炸弹旁引开，完全不给对方留下从口袋掏出武器或遥控器的空间，“你的格斗术可比小阵平差远了。”
他的格斗术虽然不是同期里最好的，但也不看看比的对象都有谁。
是一个比一个像大猩猩的家伙。
话音落下，萩原研二找到寸头男的破绽，将他重重击倒在地，铐上手铐。
无法再反抗的寸头男却低低地笑了起来。
萩原研二皱眉。
“你认为炸弹会只有这一个吗？”寸头男躺在地上，喘着气，“只要这个炸弹不停，另一个也会‘砰’——”
“哈哈哈哈哈！”
意识到什么，萩原研二第一时间俯身捏住他下巴。
然而来不及了。
寸头男咬破藏在后槽牙里的毒药，身体颤抖起来。
见毒性全面发作，无法挽救，萩原研二心下发凉，面容严肃地缓缓直起身。
那个组织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这些人能毫不迟疑地选择自尽？
而且……萩原研二怀疑店长，也就是“伊藤昌太”，查过自己的身份和医院复健记录。
两年前，在浅井别墅爆炸案中，为了让队友们能有更大的生还几率，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就担任了小队长的萩原研二抱着停止后又突然重新启动的炸弹，朝众人的反方向跑去。
最后关头，他将炸弹奋力丢向窗户的方向。
随后耳边一阵轰鸣，世界陷入黑暗。
再度恢复意识时，是在一年前。
因身上烧伤严重，加上在ICU和重症病房走过一轮，萩原研二足足做了大半年的复健，才能顺利离开医院，于几个月前前往搜查一课报道。
好在他身体素质不错，又年轻，自醒来后，各方面的恢复进度飞快上涨，平时正常生活、训练是没问题的。
复健是个漫长的过程，虽不需要再住院，萩原研二如今还是要定期回医院进行检查。
这也代表了，他的身体尚未彻底恢复到经历爆炸前的状态。
进行一些精细的操作时，仍会令他的双手细微颤抖。
这点对普通人影响不大，对于一个拆弹警察而言却是致命的。
萩原研二低头看向为避免出警时吓到报案人，而戴上手套的双手，将它们用力握紧又松开。
餐馆中间，猩红的数字倒计时从不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10：01】
【09：59】
【09：58】
“哇，这下黑子警官要是再禁止我调查，研二酱可是会超级不爽的。”萩原研二吐出口气，四下巡视一番，找到把小剪刀。
炸弹样式较为简单，可上面不再是往常五颜六色的线路。每一根线外都裹着黑色胶布，叫人分不清哪根是哪根，只有把胶布切开，才能确认底下线路的颜色。
切胶布的过程需要极为小心，假设一不小心切到底下的线路，是连爆处班的成员都会冒冷汗甚至丧命的程度。
这炸弹就没想让人拆开。
萩原研二神色凝重，等爆处班的人过来再拆弹是来不及的。
只能先走一步看一……
“萩原警官，禁止调查是公安部的规定。”
一道平静的声音冒出，“保密协议有500日元硬币那么厚，每一页都要签字的。”
“！！！”萩原研二心脏一抖，“黑子警官，幸好我还没开始拆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