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第一,你不许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伤害自己。”
 “第二,你做什么都要带着我。”
 “第三,你把身体养好了才能出门。”
 宋鹤眠的脸颊肉被挤成一团, 柔软的嘴唇微微翘起, 将他身上的那股子挥之不散的冷淡气息削了个七七八八。盛衍看得心痒痒,没忍住上前亲了两口。
 “能做到吗?”
 宋首席试图拿出长辈的威严, 可他人在毛毯卷里, 巴掌大的小脸也被捧在掌心, 简直毫无威慑力:“你在命令我?”
 “是请求。”盛衍从善如流顺毛。
 宋鹤眠抿了抿唇,败下阵来:“……好。”
 盛衍笑了笑:“我去给你做饭。”话落却没有要放人起身的意思。
 宋鹤眠疑惑道:“不是要做饭?”
 “你亲一亲我。”
 没完没了。
 把得寸进尺演绎到极致。
 他凑过去胡乱咬了咬他少年的嘴唇:“好了,走开, 别烦我。”
 宋语十级大师读出这是害羞的意思,他见好就收,恋恋不舍的把腿上的毛毯卷放了下来走向厨房。
 宋鹤眠蛄蛹了两下,重新把自己埋进沙发里。
 996看着自家宿主大人周身的死气一扫而空,不由也高兴起来,它的能量恢复了些,从灰色小煤球变成金色小煤球。
 【宿主,现在可是有足足百分之二十的进度了呢。】
 【真的吗?那你有没有舒服一点?】
 996没告诉他自己变成这样是因为穿进了原著世界,它也不想说,只顺着答:【嗯!谢谢眠眠。】
 【你怎么……算了。】
 盛衍尽心尽力伺候完自家猫主子吃饭,试图喂饭的时候以被左手恢复力气的猫主子刨了两爪子结束,遗憾落败。可喜可贺的是晚上洗澡的时候盛首席以单手不能洗澡扳回一局,如愿以偿帮宋首席洗了个澡,中途还趁机亲了亲他的腰腹。
 激地宋鹤眠浑身炸了毛,这一遭的后果就是彻底将人惹恼了,睡觉的时候愤然以背示人不吭声。
 盛衍过去抱他,把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声音含着笑:“我错了。”
 没人应。
 少年抱住他晃了晃:“宋鹤眠——”
 “宋鹤眠——”
 念经似的烦的人受不了,宋鹤眠扭头瞪他:“喊什么喊。”
 “别生我气了。”
 “再乱亲我把你嘴割了。”
 “没大没小。”
 “你也可以亲回来。”说罢他随意撩起衣摆,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六块腹肌轮廓分明,人鱼线自然向下延生,被睡裤收拢起来。
 宋鹤眠:……
 暧昧的气氛滋生,宋首席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
 他这是什么时候练成的?
 盛衍本意只是想逗逗他,让他别气了。没成想宋鹤眠真的盯着他的腰腹看了起来,还越靠越近,直至一股微弱的气流扫过他的皮肤。
 他登时一个激灵,垂眸看着身下的人,浑身上下的气血都开始翻涌。他眼神暗了暗,声音发哑:“宋鹤眠……”
 宋鹤眠撩起眼皮瞥他一眼,毫不犹豫地翻了身,还团吧团吧把被子都卷走了。
 “我睡了。”
 盛衍:……
 他疑心宋鹤眠存心报复,又没有证据,只能咬着牙把那股磨人的燥热按了回去。眼巴巴靠过去从宋首席的地盘抽了一小截被子,滚了进去。
 宋鹤眠身体机能太差,一连在家养了一周也没见太大的好转。好在脸上已经没刚开始那般白的吓人了,脸部线条也圆润了一点。这也是多亏了盛衍,他口腹之欲太低,不舒服也就不爱吃饭。都是盛衍见缝插针给他投喂,每天少吃多餐才稍微养好了一点。
 下午盛衍烤了盘小饼干给他当饭后甜点,让宋鹤眠吃着自己给他右手换纱布。
 宋鹤眠窝在沙发的小角落嚼饼干,吃不下去了就往盛衍嘴里塞。
 盛首席了解他的心思,从药物里抬头张嘴接了过去,有些无奈:“这个不喜欢?”
 “干。”
 “那昨天的纸杯蛋糕呢?”
 “那个太甜了。”
 “前天的水果拼盘呢?”
 “……我不爱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吃饭就行了。”
 盛衍一语道破:“饭你也没多吃。”
 宋鹤眠挪开目光。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话。”
 盛衍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就很闷,是会粘着你但是不讲话的小孩。长大后进入叛逆期,成天板着张脸,你不和他讲话他决计不开口,将起话来还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
 现在倒好了,才十八岁成天叨叨的跟个小老头一样。从一个极端飞奔向另一个极端,十头牛都拽不回来。
 盛衍在他腕上打了个漂亮的结,说:“以前你也没这么不省心。”
 宋鹤眠气笑了,眯了眯眼:“我不省心?我是你监护人还是你是我监护人?”
 “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俯身亲了一口,“应该是我是你的。”
 “你……”
 衣食起居都是盛衍一手操办,宋鹤眠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从辩驳。想着想着又把自己想生气了,明明他才是盛衍的养父。
 “你别想了,我从来没把你当养父看。”
 少年好似看清他心中所想,留下这句话就去收拾医药箱了,为了证明可信度,又在他唇上啄了啄。
 宋首席更生气了。
 后知后觉到原来盛衍“以下犯上”的念头不止一天两天了,自己还惯得他越来越过分。
 ……算了。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还不如顺其自然由着他去。
 既然盛衍不想当养父子,那便不当了吧。
 吃饭连哄带骗,睡觉搂着睡一有动静就起身拍背,疼得睡不着就抱着聊天,盛衍就这么伺候宝贝似的伺候了大半个月,终于把宋首席破破烂烂的身子养了回去。只有手腕上还残留着一道伤疤,在细瘦白皙的手腕上盘踞着一方天地,有些狰狞。
 他看着心疼,捧着宋鹤眠的手看了半天,恨不得这是生在自己身上的疤痕。
 “行了。”
 宋鹤眠抽回手,老大不自在了,盛衍这样子好像这是什么很了不得的伤一样。
 “又不疼。”
 盛衍不讲话,再次连人带毯一块端了过来,箍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颈窝。
 对于这种行为宋鹤眠已经从开始的震惊愤怒到现在的习惯麻木,瞪也瞪了骂也骂了奈何盛同学死不悔改。他现在甚至还有余力拍拍他的后背安慰:“好了,真的不疼了。”
 “快放我下来。”
 “宋鹤眠,你今天真的要出去吗?不去不可以吗。”盛衍突然问。
 按照他们先前的约定,宋鹤眠身体好了后,就可以在盛衍的陪同下出门了。前几天他就说要去联盟找Cyril,被盛衍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也没去。
 “不可以。”他捏捏盛衍的后颈,“不可以再拖了。”
 盛衍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了,他也舍不得。因为药剂一直是宋鹤眠的心病,不解决他永远不会得到真正的新生。
 道理他心里门清,可盛衍还是怕,怕的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
 他张嘴咬住咬眼前的一段锁骨,轻轻吮吸。
 宋鹤眠猛地一抖,眼皮重重阖下,长睫胡乱地颤了起来。
 “盛……盛衍……”
 他无意识扬起脖颈,一抹粉色从胸口急速攀升到了脖颈,又往脸上攀爬。
 盛衍呼吸沉重起来,唇舌向上游离,唇面贴上了他跳动的脉搏。
 “一直带着我。”
 “什么都不要瞒着我。”
 “好。”宋鹤眠五指插入他的发间轻轻揉了揉。
 “不要和上次一样骗我。”他一边说一边亲,气息滚烫,低声重复着,“不要骗我。”
 “不然我真的会……”
 真的会疯的。
 “小衍。”宋鹤眠轻轻圈住他的头,“我和你签了保证书的。”
 盛衍眼里泛着血丝:“作数吗?”
 宋鹤眠眉眼一弯:“作数。”
 已近春末,太阳并不灼人,洒在人身上暖烘烘的。车窗外透进来的光打在宋鹤眠的侧脸,银白的发丝渡上了淡淡的金,连脸上的细小毛绒都看得清楚。往那一坐像个漂亮娃娃,柔和又精致。
 盛衍开车时也不忘抽空瞥他,一颗心撑的满满当当。
 这是他养的。
 这么一想他就有点高兴,又有点骄傲。
 盛衍是走后门把人带进去的,宋鹤眠心想大门外应当是围了不少前闹事的人。
 大牢外守着的两位联盟下属看见来人眼睛都瞪大了,石化般站在原地,讷讷开口:“盛首席。”盛衍轻飘飘瞥了一眼,两位登时一紧,俯下身,“宋首席。”
 宋鹤眠随意挥了挥手进了牢房,他对这些虚的不甚在意,况且他现在确实也不再是星联盟的首席了。
 他才往里走了两步,隔了大老远就听见了Cyril的喊叫:“宋鹤眠什么时候来见我?”
 “我要见宋鹤眠。”
 秦云舟恨声道:“见见见,见什么见。”
 Cyril吊儿郎当的:“当然是看他过的好不好啊?他最近不太好过吧?死没死?”
 秦云舟刚想说什么,就被一道冷声打断了。
 “托你的福,我好的很。”
 听见声音Cyril已经知道来人了,嘴角上扬的弧度加深:“宋鹤眠,你还是这么嘴硬。”
 “你……”
 金发男人话头止住,看向牢房外出现的那道懒懒散散的身影,眼睛一眯,话里带着点诡异的疑问:
 “你长胖了?”
 宋鹤眠:……
 这人有毛病吧, 秦云舟在心里呐喊,又在发什么神经!
 他扭头想和宋鹤眠打招呼,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咽了下去。
 怎么好像真的比上次见面长胖了点, 虽说往那一站整体还是清瘦却不至于萧条, 能明显的看出来两颊的线条趋于圆润。
 气色也好了不少。
 不过这是好事, 秦副手自顾自点点头, 俯了俯身:“宋首席, 盛首席。”
 Cyril那点诡异的疑惑很快被抛掷脑后, 他仰仰下巴:“怎么今天才来见我?”
 “你上次可是把我的腿都打伤了。”他晃了晃包裹着的腿,“都不说来看看我,你真狠心,我很伤心。”
 盛衍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这人今天讲话格外让他火大。
 宋鹤眠神色未起波澜, 淡淡道:“伤心就去死。”
 闻言,Cyril眼里的笑意愈发深了些, 拖长语调:“我对你还很有价值吧,你怎么舍得我去死呢?Rose。”
 “啧。”
 盛衍不耐烦地皱起眉,撩起披风摸出枪来:“再讲些乱七八糟的就杀了你。”
 金发男人往身后的木架子上靠了靠,他对盛衍这话丝毫不怀疑。
 毕竟关在这里这么长时间, 每一个都对他恨的牙痒痒, 一副看他不爽又没办法的表情。唯独这个人,一言不合就掏枪。要没人在边上拦着, 他都死八百回了。
 但今天好像又一点不一样。
 他眼神轻凝, 落在盛衍身上, 又挪在一边抱臂而站的宋鹤眠身上,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他喜欢宋鹤眠。
 还是所有人都能不管不顾,只要一个人那种疯狗式喜欢。
 据他所知, 他们俩可是货真价实的养父子关系呢。
 Cyril眉毛高扬,语不惊死人不休:
 “宋鹤眠,你和你儿子搞一起去了?”
 两位当事人尚且没什么反应,秦云舟一个激灵腾地站起身,横眉冷对: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
 “发神经!”
 可恶啊!
 都别想动摇他誓死捍卫的父慈子孝关系啊,混蛋!!
 Cyril没理他,一抬下巴:“这要问宋首席了,是吧?”
 马上狠狠反驳这个满嘴疯话的神经病!首席!
 宋鹤眠淡淡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对,这是这样……等等。
 秦云舟身子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瞳孔地震。和你有什么关系是什么意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这能对吗?
 他连连去看盛衍的表情,发觉新晋首席自打听了这句话嘴角压都压不住。
 他甚至还慢悠悠补充了句:“又不是你儿子。”
 秦云舟:!!!
 “别讲废话了。”宋鹤眠敛了神色,“Cyril,变异基因配方及流程。”
 “你问我我就告诉你岂非太没面子了?而且……”金发男人发出了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像一条吐信子的蛇阴湿粘腻,“想研究药剂,你的血不就是最好的素材吗?宋首席。”
 “说不定你让研究院的人抽两管血就能研究出来了呢?”
 话音将落,牢房里一阵黑影一闪而过。
 下一秒,盛衍的枪口抵在了男人的脑门。
 Cyril对上他的眼睛,一双锐利裹挟着怒火的眼瞳,含着的凶狠像是要把人活剥了似的。
 哦豁,没想错。
 还真是条疯狗。
 Cyril舌尖舔过后糟牙,挑衅道:“来啊,杀我。”
 盛衍木着一张脸给子弹上了膛,幽深的瞳孔泛着寒光,食指轻轻搭在扳机上。
 “小衍。”宋鹤眠温声道。
 盛衍动作微滞,闭了闭眼,收起枪站到宋鹤眠身后,浑身的戾气被两个字尽数打散,不见分毫。
 Cyril嗤笑一声,还小衍,叫得还蛮亲热。
 宋鹤眠走到他身前站立,居高临下睨着他。不紧不慢抬起脚碾了碾他尚未愈合的伤口,浓稠的鲜血瞬间洇湿了布料。
 “唔……”金发男人闷头倒吸一口凉气,嘴唇抖了抖:“你可真是……”
 “我一直很好奇。”宋鹤眠嗓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闲散又平和,脚下却丝毫没有收着力,踩的人鲜血直流,滴答滴答很快就聚集了一滩血水,“你大费周章吸引我的注意力,又自投罗网被抓入星联盟,是为什么?”
 “只是想在那么多人面前曝光我的身份?不见得吧。”
 “还是这么敏锐啊,Rose。”Cyril双手被高高吊着,膝盖跪在地上,唇边咧开一抹弧度,身体往前凑了凑,“靠近点,我告诉你。”
 宋鹤眠眉心轻皱,膝头一弯抵住他前进的动作,狠狠顶了下他的下巴:“爱说不说。”
 他收回腿转身,盛衍立马上前半拥着他,俯在他耳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首席面上闪过一丝无奈,瞥过去:“你把我当什么了?”
 盛衍不依不饶把他拥紧了点:“我们先出去好不好?这里空气不好。”顿了顿,又说:“反正他油盐不进,一时半会问不出什么。”
 宋鹤眠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反正他今天也没指望真的撬开Cyril的嘴,他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走吧。”
 “好。”
 盛衍嘴角上翘,圈住他腰的那只手试探性地碰了碰宋鹤眠垂在身侧的手。见人没拒绝,得寸进尺地从手背插入了他的指缝。
 秦云舟看着他们的背影,顿时五雷轰顶,被劈的个外焦里嫩。电光火石间,被忽略的细枝末节倏地连成一条清晰明了的线。
 联盟大门口用身体挡下的那碗滚烫的汤面;玫瑰种植园那句再犟就崩了你;还有旧工厂翻山倒海般的怒火。
 这分明就是蓄谋已久!算哪门子父慈子孝!!
 怪不得,怪不得盛大少爷从不肯喊父亲,敢情是别有所图。
 他咬紧牙关想,为什么不早说!害他自以为是在中间拼命打圆场,现在一看完全是小丑行为。
 秦副手愤懑不已,扭头去瞪戳破这关系的罪魁祸首,这一眼给他吓了一跳——
 Cyril是造出变异基因的危险分子,但单看他本人全然想象不出来,大概是因为总是挂着笑的缘故。
 可此刻,金发男人深邃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深不见底阴翳,嘴角绷直,下颌的弧度都显得冷峻。
 Cyril一错不错地凝视着那两道越走越远的身影,被禁锢着的双手握紧成拳。忽然想到了他和宋鹤眠一起待在工厂基地的那几年。
 Gavin是个实打实的疯子,毫无人性,对他这个儿子自然没有父爱这种缥缈的东西可言。
 也是因为他这位父亲,他的生活一直处于颠沛流离之中。不断转移,安定再转移,安定。
 周而复始。
 早逝的母亲,阴晴不定的父亲,扭曲的生长环境铸就了他沉默的性格。
 直到跟着Gavin转移到了工厂,工厂基地是他待过最久的“家”,也是他人生中少有的,能称得上快乐的时光。
 因为他遇到了宋鹤眠。
 宋鹤眠是唯一一个靠近他的同龄小孩,长得漂亮精致,性格也温和。他会看他看画本,陪他拼积木,甚至会陪他一起蹲在树下看蚂蚁搬食。
 可惜点似泡沫般的快乐也并不长久,宋鹤眠被拖走的那天,他被父亲残暴地扔在地上,还没拼完的小王子和玫瑰积木散了一地。他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群人将少年拖入倾盆大雨。
 他也因为那天忤逆Gavin被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禁闭室里,一连关了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