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尤天白干脆没挣扎,实话实说,“会非常爽,所以你不要碰。”
不要碰。
不是命令,更像请求,尤天白的眼里没什么坚定的神色。精虫上脑,此时做什么都愿意了。
但是一息尚存的理智下,他又害怕这么做了,他就什么都不剩了。
大概过了两三秒,休马的手抽走了,毫不犹豫地抽走了,他把尤天白的腿推下来,缓缓爬起来,站直。
一成不变的小城夜晚,一成不变的酒店套房,休马站在一眼望去有些空旷的地毯上,眼睛没看向座椅上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休马没转头,对尤天白说:
“你,去清理一下吧。”
多大义凛然,这种时候少爷居然还在乎着他。
“你还关心我?”尤天白有点想笑,“你去刷牙,男人真的脏死了,别不信我。”
是的,过来人的真正的大义凛然,就是连自己都嫌弃。
不过说出来之后,他期待着休马别这么做,如果谁能再说上一两句话,完事之后的失落就不会那么快涌上来,这个夜晚也不会太难受。
然后少爷真的走了。
到浴室,关了门,干脆利落。房间现在真的变成了一成不变的。
浴室外的尤天白重新抬起脸来,他们都知道,这简单的两句话里,谁的心里都在压着事情。
或许只是需要谁来喊一下停,这个晚上过得太快了,多说上一句寒暄话,问问今天是什么天气,明天会怎样,会不会更好,会不会更漫长,但现在不是说寒暄话的场合,他们也不是此时能说寒暄话的人。
好空虚。
不知道是高潮后才有的空虚,还是其他什么,尤天白深吸一口气,把脸埋进手掌里。看来这个夜晚要开始难过了。
作者有话说:
我错了,下次绝对本垒
第64章 高潮之后
五星级酒店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喷头的水足够大,方形喷头嵌在吊顶上,落差两米,砸下来气势磅礴,如雷贯耳,能遮盖掉所有思考的杂音,让人在这场模拟雨境中无穷无尽的思考。
休马站在浴池边,和这场三立方米的雨境平行而立,他甚至没有站在雨里,只是借用了一下声音和气势。
面前水池里的水龙头也开着,他的大脑已经足够混浊,一个声源已经不足够了,又或者说,再多的声音,也不够他脑子里的万分之一。
如果刚才继续做下去会怎么样?
尤天白坐的扶手椅边就是沙发,他没挣扎,很顺从,如果再继续做下去,不知道一切会怎么样。算不上好吃的味道,压抑着的呼吸,属于年长男人的实在感,刚才十几分钟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足够他在未来十几个小时里尖叫,太刺激了,太超过了,但休马不是知足的人,他知道如果当时没有停下来,一切再进一步,他看到的、得到的、听到的,都会更多,更彻底。
喝醉了,发疯了,失忆了——结束了之后或许可以这么解释。
可以吗?
就像生活中的一切难题一样,所有人都需要一位年长人士来随时对其行为进行准许,休马的那位正在外面呢,给不了他什么意见。
吸气,呼气,接着休马直接把脑袋塞到喷头下。
疾风骤雨之下过了十几秒,他又猛地把脑袋抽了出来,尤天白还在外面等他,他没时间把自己搞到乱七八糟。上下左右把水甩得七七八八,他又直接把卫衣兜头扯下来,打开镜柜扯出一条毛巾,随便带掉了三条,但他没时间捡,又从另一边的柜门里拽出了风筒。
卫生间的暴风雨声中又多了呼呼的风响,十二分钟后,浴室的金边白色双开门打开了,休马从里面探出了脑袋。之所以还花了多余的几分钟,是因为他遵循了尤天白的意思,又认真刷了牙。
但是尤天白不在外面,至少他第一眼没看到。
休马转身关了浴室灯,向套房外的客厅走去,脚踩在地毯上咚咚地响,这显得房子格外的空。
客厅也没有。
他原地转了一圈,甚至怀疑了一下尤天白是不是躲在衣帽间里准备吓他。虽然旁人来看他们从来没正常过,但这种行为对于此时此刻的他们来说,也未免太超过了。
确实没有,哪里都没有。
休马回到了套房的正中间,一开始的起点——面对电视的沙发前。电视已经关了,客厅的光源只有扶手椅边的一盏读书灯,他坐在沙发上,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头发冲得支离破碎,吹得也不怎么彻底,现在是一种既不好看也不舒坦的状态,幸亏尤天白看不见。
他逃走了。这是蹦进休马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
可以理解。毕竟刚才那十几分钟里,两个人都处于不怎么清醒又不怎么明事理的状态,既像随波逐流而又肆无忌惮的青少年,又像被生活折磨到无处可依的成年人。
他逃跑也是应该的。
休马坐在原地,感觉有一些独属于年轻时代的情绪正在上头,物理上头,从胸口涌到了后脑勺,翻腾着想要破脑而出,直到休马的手机响了起来,在茶几上响的。
从刚才起,客房里就安静得出奇,手机响了有半分钟后,休马才意识到这不属于酒店的自然噪音,是他自己的铃声。
电话接起来,那头是尤天白拖长了的嗓音:“你今天真不回家住吗?”
这是什么问题?
休马下意识回答他:“回家干什么——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明明有家你还不回?”尤天白的质问像极了初中学生的爸或者妈,还是很负责任的那种,休马可没有过。
又是沉默,接着尤天白继续说:“算了,你住着吧,我先回去了——”
“我回,你在哪里?”
可能是因为休马的回答过于肯定且坚定,尤天白稍微顿了下,然后说:“楼下,我开车来的,停车场里。”
听声音都知道尤天白在按自己的眉头。
电话当场被挂断了,休马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站着别动,我马上来”。
有的时候,尤天白觉得自己真的很像那种影视作品里讨人厌的父母,比刻板印象还要刻板印象,有话不直说,话里藏话,道歉用激进法,烦人得要死。但似乎休马很吃这一套。
他举着已经挂断了的手机,继续在风中站着。
他是从休马所说的员工电梯下来的,和一个推着保洁车的阿姨同一擂台,他已经想好了怎么解释自己明明一副客人模样却出现在了员工电梯,但阿姨对他的熟视无睹。尤天白就这样举着一只准备解释的右手,看着电梯停在一楼,又看着阿姨目不斜视、刚正不阿,向着走廊深处去了。
员工通道的门开在酒店侧面,这是一条不属于行人的路,晚风有点重,估计来寻仇的人已经回去了。尤天白开始担心起那个眼镜小生来,刚才在男厕所里出现的每一个人,都能把他的眼镜直接像圆片红薯粉皮一样坐得稀碎。
故事回到一开始的地方。大概是在休马进浴室的一分钟后,尤天白把纸巾团好,丢在门口的废纸篓里,又贴心开了客厅一侧的窗户,他可不想让第二天打扫房间的阿姨第一时间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虽然看阿姨那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大概是已经见多识广又见怪不怪了。
不管你是初尝禁果的少年,还是饱经沙场的成人,和高潮一样实在的就是高潮之后的空虚。
虚无,想死,无助,想逃离。但下楼的五分钟,已经足够这股空虚消散了。
接下来是什么呢?
又想死了大概五分钟,就只剩下风里的寒冷了。临近江岸,这股倒春寒也真是厉害,尤天白把皮衣的领子向上竖,两手分别揣到了对面腋下,他感觉自己一定像是个偷跑出来陪同学玩得傻小子,穿得贼少,还自以为贼潇洒。
侧面的楼梯一阵踢踢踏踏的响,尤天白就保持着缩脖子的姿势,和从楼道里出来的少爷四目相对。
休马一定是跑着下来的,最后几步差点没刹住,头发乱翘翘的,向着四面八方生长。
接着尤天白从上到下把少爷看了一遍,问:
“你东西呢?”
少爷走的时候必然是没带随身物品,但肯定又买了不少,比如身上这套衣服,还有它们的同类替代品。
“我爸有这家酒店股份,明早会有私人助理帮我收拾。”休马停在原地,抬手向上指,“你要我去拿吗?”
尤天白的领子随风拍打着他的脸,噼里啪啦。过了半天,他说出一个:“算了。”
但是少爷从衣服后口袋里摸出了点别的——走的时候穿的那身盘龙黑绸衫。看得出来尤老板买的时候没买质量太好的,衣服一卷竟然只有巴掌大,跟个手卷压缩紫菜干似的。
“这个我带回来了。”休马在看他。
“带这个干嘛?”尤天白被他盯乐了,“值不了几个钱,你要是喜欢再给你买就行,上车吧。”
特平常的一句话,但是好久没听到了。尤天白向着驾驶座去了,门打开,又关上,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来。车里的人在问:
“愣着干嘛?回家了。”
回家了。
大概天气真的是有点冷,休马鼻子尖儿都跟着冻得疼,他吸了吸鼻子,钻进了久违的副驾驶。
车上还是往常的样子,主驾驶是尤天白,副驾驶是休马的地盘,后座属于其余所有的物体,箱子里的是箱子里的,单放着的是单放着的,牌匾是牌匾。车子启动,休马把视线转回到开车的人身上。
“我饿了。”他说。
打火的声音熄了,尤天白成功被他逗乐了。
“行,行,长身体呢是吧。”尤天白笑得声音都打颤,重新拧上钥匙,“走吧,带你吃东西去。”
少爷的选择很简单。尤天白沿着街开,让他看到想吃的就喊停,少爷的口味就是东北傻小子,他以为大冷的天,最次这人得遇到了饺子馆才喊停,没想到车开出去不到十五分钟,他们就停在了一家推着推车的夜宵摊前。
所以说,少爷的选择真的很简单。
夜宵摊不大,配了几个矮桌和小凳子,大概是给附近下课的学生备置的,尤天白的长胳膊长手有点不太顺当,休马在他对面,隔着塑料袋抓起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眼睛都亮晶晶的。
晚风在吹,休马在嚼包子,热气时不时从他嘴里冒出来,他好像被热气熏得有点烫眼睛,眯了眼睛向远处看,嘴还是一刻不停地嚼着。
只要吃起饭来,少爷就会显得特别乖。
尤天白低头向着桌子,拿起一颗茶叶蛋来,在桌子边敲了敲,接着慢慢剥起了鸡蛋皮。
“你总爱吃些便宜的。”尤天白说。
休马转了脸看他,咽下嘴里那一口。
“有吗?”休马倒是不介意别人说自己喜欢吃便宜的,“贵的又不是没吃过。”
“而且你还会自己做饭。”尤天白答非所问。
对面一成不变的咀嚼继续,尤天白掀下一块鸡蛋皮,抬起眼睛来看他。
“我以前认识的那群不学无术的富二代朋友,毕业了被送到海外去,刷卡把学费花完了也不敢向父母要,饿得快失去意识了,第一反应还想着吃和牛。”
休马挺喜欢听尤天白讲故事的,有种说相声的感觉,语调好听,其实也可能是因为声音好听,无论在哪里,无论在干什么,听他说话都挺不错的。
面对他如此认真倾听的表情,尤天白扯开嘴角笑了一下,感叹:“幸亏你不是这种人。”
说罢,把手里剥好的鸡蛋递了过去。休马愣了一愣。
“这是干嘛?”他嘴里还有肉馅,问得模模糊糊。
“给你剥的,我不饿。”尤天白的回答很痛快。
休马闭了嘴,把鸡蛋接过去,尤天白在鸡蛋底端还留了块鸡蛋皮托着,大概是怕他烫到。
倒霉老板可从来没有这样的时候。
虽然说算不上无情无义,尤天白也有主动关心人的时候,应该有,但很少有,来自他的关心更像是生意场酒桌上的人,载你回家也好,给你挡酒也好,都是场面话,都是逢场作戏。
但不会有人连剥个鸡蛋都要逢场作戏,而且酒桌上不会有鸡蛋,所以这次,大概是真的在关心。
“我现在还有个想吃的,”休马举了举手里的鸡蛋,“咸鸭蛋配大米粥。”
依旧是便宜货。
“这多容易实现啊。”尤天白又笑了,好像从坐在夜宵摊起,他的笑就没停过,“楼下早市卖的鸭蛋就不错,还送大碴粥,改天一起去吃。”
改天,是专属于中国人的相对论。但休马期待会有这么一天。
深邃又漆黑的街道上,夜宵摊留下的白炽灯泡是唯一的人工光源,这给人一种感觉,脚下的砖地是远洋孤舰的甲板,他们在这遥远的东北漂泊,漂得再久一点,再远一点也没事,没有人会害怕了。
休马也希望自己不要再害怕了。
他看着手里的鸡蛋,缓缓开口:“我过两天想请个假。”
尤天白用表情表达着惊奇。
“你身体不舒服吗?”
快两个月的旅程里,少爷跟着他一起早出晚归,上下求索,虽说算不上枪林弹雨,但日子可一点都不舒坦,他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这次的请假突如其来。
“也不是,”休马躲开视线,“私人医生说最近我爸不在,如果我想回去看我妈,可以趁这两天,虽然硬要回去他也不会说什么,但我不想跟他吵。”
尤天白低了头,用筷子在白瓷碟盛的榨菜间拨弄着。
“不用我送你回去?”他挑起一截,放进嘴里。
但看少爷的说法,好像送不送他确实不算必要。
“不用,”休马也的确这么答了,“很近,我两天之内就回来。”
“行吧。”尤天白给了痛快话。“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在应允假期的时候,尤天白感觉自己真的像一位负责任的老板一样了,可能这条路上,他也在跟少爷一起成长吧——但尤天白当场打消了如此念头,令人肉麻不说,还总让人觉得马上就要分开了似的。
遥远的巷口有辆车经过,短暂照亮了只有两人的小吃摊,老板在馄饨锅边慢慢搅动着手里的长柄勺,安静的夜里也只有这点刷刷的响声,像是雨滴敲上甲板,也像是海浪拍打船舱。
尤天白脸上的笑意收了,他支着下巴去看远处,对面是休马安静咀嚼的模样。好久没有一直把笑放在脸皮子上的时候了,感觉嘴角都要抽麻了。
在酒店里时飘渺而来的空虚感已经散了,现在又来了,影影绰绰,又肆无忌惮。
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说:
不敢想在一起后尤老板会有多宠
第65章 有经验人士
晚上九点半,五菱宏光停在了小区楼下。这个时间连晚归的行人都没有,车辆就更不用说了,尤天白把车停好,第一件事是下车看了圈有没有人跟着。
“你还真谨慎啊!”休马下了车,插着衣口袋看他。
小区里连个夜灯都没有,最近的车道离这儿也有一百米,尤天白盯着风走回来,把他的话呛回去:“这不是怕你被抓走。”
这倒不是场面话,从夜宵摊上离开后,不安的感觉也一直没消散,尤天白向来不是直觉准的人,但是这股直觉强烈到没法自行消散。
可是他也不敢说,总觉得说了就会灵,好的不灵坏的灵的那种灵。他也不知道这种不好会发生在谁身上,自己还是少爷。
黑黢黢的夜里,遥远的棚户区传来狗叫声。往上看,住宅楼的灯也没亮上几盏,他们俩是唯一夜归的住客。开了单元门,轻手轻脚往楼上爬,像是晚自习之后偷偷跑去游戏厅的青少年一般,连大气都不敢有,打开属于自己的房门后,尤天白一声长出气,把外套脱下来,甩上衣服架。
走之前他特意给少爷留了盏灯,现在灯留给了他自己。该说不说,想要的温暖感还是有的,暖气正足,灯也是暖色的,尤天白活动着僵硬的颈椎,不动声色地去开窗。
他连着几天下午都在那里抽烟,他可不想让好不容易回家的少爷闻出来。
回头望客厅,这是他自己断断续续住了快三年的房子,最近才有一点生活的样子,虽然这期间也孤单了三天,今晚也差一点就孤单了,代价是五千一晚的酒店套房白定——不过他倒是没有担心少爷钱包的意思。
“你,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他更想担心少爷的人。他想用个迂回点的方式问问这人是不是跟自己有一样的预感。
休马正在四处找地方放他那件紫菜卷般的盘龙衫,闻声抬起了脑袋。
“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有经验吗?”少爷用了和他一样的句式回答他,两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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