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神魂抽出,炼化……
 想到自己可能面对的结局,游长海浑身发冷,额头直冒冷汗。
 一只温热粗糙的手在他的额头抚摸了一下,湿漉漉的汗水沾在郭须的掌心,他扯出一个近乎残忍的笑,仿佛肉食者捕捕捉到自己最满意的猎物,带着嗜血的残忍,他缓缓开口:“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是病还没好吗?我带你去偏房休息一下吧,那里没有人打扰。”
 没有人打扰……
 没人会来帮我……
 游长海慌张极了,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郭须姿态强硬地带着他朝人流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走出几米,他突然涌上来一股力气,使出吃奶的劲儿把郭须推开,慌张地叫着自己唯一熟悉的小月。
 无人回应。
 不知在什么时候,小月被带走了。
 顾不得其他,游长海随便找了一个方向拔腿就跑,郭须没有着急去追,始终不紧不慢地隔着三四米缀在他身后。
 游长海如同一只被天敌盯上的猎物,慌不择路地逃窜,他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了。
 堵住所有可能逃离的方向,剩下的,就是陷阱。
 “长海。”郭须在他身后叫得很亲热,“你跑什么?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最后,游长海踏上一条石板小路,穿过在风声中沙沙作响的大树,路的尽头,正是郭须口中的偏房。
 “原来长海是急着来偏房休息啊。”
 前方已是无路可走,游长海近乎绝望地贴在门板上,长时间的剧烈的奔跑后突然停止,他开始剧烈的喘息,喉咙干渴,甚至止不住地咳嗽,汗水顺着脸颊两边滑落,滴在白皙的手腕上。
 郭须缓步走上前去,看着游长海微微颤抖的后背,抓起他汗津津的手,按在门上,推开。
 缓缓打开的门缝里是一个布置简单整洁的房间,由于长时间没人来,门窗紧闭,一丝风也透不进来。
 游长海被推着往房间里进,他拼命挣扎,却没能撼动郭须一分,抓住他的两只手坚如磐石,一动不动。
 外面的风停了,游长海耳中却仍然回荡着簌簌声,一刻比一刻响,一浪高过一浪,拍打着他的耳膜,本就称不上敞亮的房间此时在他眼中更是愈发昏暗无光。
 “不……不要……我不是……”
 游长海喃喃自语,瞳孔缩到极致,头脑发昏,手脚无力地推拒。
 “很快就好。”
 随着轻轻的一声,门关了。进了房间,郭须也不再伪装,抬手一把揪住游长海的后领,把他往地上一扔。
 “让我看看是哪儿来的孤魂野鬼。”
 游长海立刻支起上半身想往远处跑,刚刚爬起来一半就被郭须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在膝盖窝,“扑通”一声重新跪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感从膝盖窝蔓延至整个大腿,游长海从喉咙中溢出一声惨叫,抱着腿蜷缩在地上。
 “救命!救命!!来人,来人!!救救我!!!”
 “你尽管喊,不会有人过来的。”
 郭须走到他面前蹲下,左手扯着游长海的头发强迫他抬头与自己对视,右手虎口处托住郭须的下巴,手掌将脸颊的软肉往中间挤,慢条斯理地威胁道:“我给你个机会,你自觉一点,能少受些苦头。”
 头皮传来拉扯的痛感,似乎下一秒就会被撕裂,他强忍着疼痛说:“我什么都没做……只是,生病了,我啊啊啊啊!!!”
 郭须的神色冷下来,二话不说将手掌贴在游长海的脑袋上。
 铺天盖地的疼痛感席卷而来,那双宽大的手上仿佛有几根无形的钢针,在他的脑袋里不停地搅动,身体结构被搅碎,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恍惚间,他似乎听见极为凄惨的叫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直到郭须的手掌离开他的身体,他狼狈地瘫倒在地,才意识到那原来是自己的声音。
 郭须皱着眉头,十分意外,居然没问题,那他之前那么心虚是为什么?
 游长海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一滴一滴顺着发丝流到地面上,晕出一圈水痕,瘫在地上好一会儿,他才勉强缓过神,视线尚未清晰,他便不管不顾地朝前爬,试图远离这个可怕的人。
 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真的没问题,要么就是这个妖物的修为远超自己。但越是强大的神魂,对容器的要求就越高,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游长海的身体素质都远远称不上优秀。
 看来是真的没问题,是自己错怪了他。
 郭须心中生出些许愧疚,这种检查神魂的法术是很疼的,让他平白遭了罪。
 游长海还在地上费力地朝前爬,突然感觉脚腕被拉住,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害怕至极地发出一声尖叫。
 “不是我!别打我别打我……”
 “是我错怪了你,对不起。”郭须把他抱到床上去,手里的重量轻飘飘的,一只手就能托起来,在他怀里,抖得越发厉害。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柄匕首,将把手放在游长海的手心,蹲在他面前,认真地说:“我知道你很疼,你可以捅我一刀泄愤,算是我的赔罪。”
 游长海没力气,又抖得厉害,匕首放在手心没几秒便脱落了,“哐啷”一声掉在地上,神情如堕云雾,面白如纸。
 等了好一会儿游长海也没缓过神,郭须看他满头是汗,身上脸上还有刚刚在地上蹭的灰,伸了袖子准备给他擦擦,游长海宛如被针扎了一般往后一缩。
 “我去给你打点水擦擦,你坐在这里等我。”
 郭须离开房间后,游长海才逐渐放松下来。
 居然没被发现,嘿嘿嘿,他还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呢。
 姓郭的太吓人了,踹那一脚感觉膝盖都要被踢碎了。
 他把裤腿卷到膝盖上方小心翼翼地查看,已经肿起来了,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疼意直往天灵盖窜。
 “不会骨裂了吧。”游长海心里犯嘀咕,宴会肯定参加不了了。
 过了一会儿,郭须端着一盆水进来了,把帕子拧得半干叠好覆在游长海脸上,一点一点耐心地擦拭。
 “我自己来就好了。”游长海拿过手帕自己擦起来,知道自己没事了,他现在指使起人来理直气壮,“我腿疼,这都怪你,你去把小月叫过来,我要回府。”
 “是我的错,你现在尽管打骂我,我绝不还手。”
 游长海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打骂容易,欠人情可就难了,他是玄光阁的弟子,说不定日后有能用到他地方,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另一只好脚轻轻地踢郭须的膝盖:“哪有那么好的事,你欠个我人情,等以后有用到你的地方,一定要进尽心尽力地帮我。”
 “当然。”
 游长海擦干净脸,把帕子往水里一丢,溅起一小片水花。
 “快去找小月。”
 “她看着才十五六岁,年纪不大,可能抱不动你,我可以送你回去。”
 “你不会想用这个还人情吧?”游长海十分警惕,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坑到了。
 郭须不知道游长海怎么会这么想,保证道:“……不会。”
 “那也行,你背我去马车。”
 郭须蹲在游长海面前,露出宽厚的脊背,游长海用那条好腿支撑着身体,小心翼翼地趴上去,双手交叉绕在他的脖子前面,口中不忘叮嘱:“你千万别碰我的膝盖弯。”
 郭须双手上移,落在游长海大腿上,动作顿了一下,没想到这人抱着轻飘飘的,大腿居然是肉嘟嘟的,他的指缝都溢满了软肉,可以想见再往上的地方会是怎样的感觉。
 “你别捏我。”
 游长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郭须才恍然回神,赶忙放开几乎要陷进软肉里的手掌,低声道歉:“抱歉,现在这个力度可以吗?”
 “还行吧。”游长海方才险些被他捏得窜起来。
 两个人慢慢地往外移动,郭须的力气很大,抱着游长海一点也不费劲。
 偏房外人少,他还不觉得,越往外走,人群密集起来,游长海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在郭须地脖子里,规律的暖湿气流不断吹拂着郭须的脖颈,痒痒的。
 又走了一截,郭须似乎是很难以忍受地对他说:“你身上是什么香。”
 味道很淡,要离得像现在这样近才能闻到。
 游长海随口说:“皂角香吧。”他平时也没有什么用牛奶花瓣沐浴的习惯,衣服也从不熏香,只能是皂角的香气。
 郭须似乎是认可了这个说法,没再开口说话。
 又往前走了一截,游长海终于看见小月的身影了,她正站在左丘城和钟民身边。
 他本来想打招呼,手都抬起来了,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落寞地放下去,声音小小地抱怨:“你们是一伙儿的。”
 “对不起。”
 第一次出来玩,他还以为自己真的遇见真心诚意对他好的朋友,结果全部都在试探他。孤苦伶仃地穿到这个世界来,一个朋友也没有,也就小月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
 郭须明显感觉到自己背上的人突然之间变得萎靡不振,像一朵失去雨水的蘑菇,蔫哒哒地立在土里,伞盖已经要垂到地上了。
 “你把我放下,去把小月叫过来。”
 郭须知道他心里不痛快,找了一个在不远处矮榻安置游长海,那是专门给来客休息的地方,铺了软垫,宽敞柔软。
 “小心一点,我去去就回。”
 游长海高冷地点点头,目送着郭须离开。
 屁股底下的坐垫十分软弹,游长海伸手按了按,觉得很像现代的榻榻米,这里居然也有这种东西,上下摇晃着身体用力坐了两下,回弹很不错,但不会过于柔软。
 “你很喜欢这个垫子吗?”一个气质懒倦的年轻人走到游长海身边问,浑身上下都是见惯富贵那种略带疲惫的气度,眼睛半眯着,手中也和游长海一样,拿着一把折扇。
 游长海实话实说:“挺喜欢的,是个稀奇的物件,我家里没有。”
 “那今天的饭你喜欢吃吗?我看你方才吃得很高兴。”
 游长海意外地看着他:“啊?你看见了……你是不是坐得离我很近?”
 当饭桶被发现了,谁说生活没有观众。
 此话一出,那人的神情反倒比游长海还有意外,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分真心诚意的喜悦,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算是吧。”
 “你脸色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游长海也回了一句:“算是吧。”
 “哈哈。”那人笑了笑,问,“需要找郎中吗?”
 “不了,我的侍女马上就到,我回府上再找郎中。”正好郭须带着小月走过来,“来了,我要回去了,公子下次再会吧。”
 “好啊,你是哪个府上的?尊姓大名?”
 “游府,游长海。”
 没等游长海礼尚往来地询问他的姓名,他就飞也似的离开了,不知道怎么走的,三两下就走出老远。
 “还是个练家子,真帅啊,和凌波微步一样。”
 “公子,你怎么样了?”小月隔着老远就提起裙摆跑过来,满脸担忧,“听说你受伤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
 “可是你看起来脸色好差,身上的衣服也脏了。”
 小月目光不善地瞥了一眼郭须,公子和他走一趟之后就受伤了,真是不小心。
 “摔了一跤。”
 “摔哪里了,让奴婢仔细看看。”
 小月一副被担忧冲昏了头脑的模样,游长海连忙制止,“我们先回去再说。”
 “嗯,小月回去之后一定努力锻炼,把力气练大,日后就能帮助公子了。”
 小月满心都是为了她家公子好,像公子这么好脾气的主子打着灯笼都难找,钱多事少。
 郭须把人背到马车里安置好。
 “我们从最靠近三春园的那个侧面走。”
 到了侧门,游长海才发现那边今天聚集了许多下人。
 “今天是怎么回事?”
 “府里每个月有固定时间给下人们见见家人。”
 游长海:“那你今天岂不是没有见到家人?”
 小月掩唇一笑:“不是只有今天的。”
 下人们认出这是游二公子的马车立刻朝两边散去。
 游长海掀起帘子张望了几圈,看见一个中年妇人正在满脸怒气地朝冀星洲说话,说到激动的地方甚至动手拍打冀星洲的胳膊后背。
 冀星洲没有任何要还手的意思,仿佛不知道痛,站在原地任打任骂。
 根据原著,冀星洲的父母待他并不好,家里有六个孩子,三男三女,把冀星洲一个人送到游府做下人,却花费大量时间与金钱培养其他五个孩子。
 这次被扣了半年的月钱,难怪他母亲不高兴。
 “小月,你去把冀星洲叫过来。”
 “是,公子。”
 小月从马车里下来,朝着冀星洲走过去,众人都知道这是二公子身边的丫鬟,代表的是二公子的意思。
 游二公子和冀星洲那点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看这个情况,众人心中难免生出各种猜测。
 “二公子叫你过去。”
 那妇人一听,顿时心中火热,满脸堆笑地问:“姑娘,二公子叫他干什么呀?”
 “不知道。”
 冀星洲僵在原地不是很想过去,妇人看他这副死样子使劲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口中骂骂咧咧:“二公子愿意见你是抬举你,还不快过去。”
 冀星洲被拍得脸色一白,深呼吸几下,闭了闭眼,跟在小月身后缓缓地朝着马车走去。
 “参见二公子。”
 冀星洲在马车外行礼,听见略显虚弱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会驾车吗?”
 “不会。”
 “……那你坐在外面学。”
 “是。”
 马车夫瞬间对冀星洲产生敌意,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专心驾马,誓要把马车赶得四平八稳,无人能及。
 冀星洲坐在马车外面,跟着游长海一起进入三春园。
 杨宇杨浩兄弟二人得了消息早早地等在院子里。
 他跳下车,在外面静静地等候,小月先出来,杨宇力气大,主动爬上马车把游长海背出来。冀星洲看见他苍白憔悴的脸上也愣了一下。
 小月对杨浩说:“你去找郎中。”
 然后她瞧瞧站在旁边什么事也不干的冀星洲,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没好气地吩咐他:“你跟我进来干活。”
 这是冀星洲第二次进游长海的房间,印象中,这个房间十分布置得十分奢华,但今日一见,倒比记忆中朴素了许多。
 游长海不喜欢原主的风格,处处珠光宝气的,一眼扫过去,晃得他眼睛疼,但他也是刚刚过来,突然之间审美大变,恐惹人猜忌,所以他只把部分东西收起来,打算循序渐进地改变。
 小月快步走到床边把被子铺开,冀星洲跟在她后面,还以为自己也要铺床,对着床铺纠结了一会儿,缓缓伸出手准备和小月一起干活。
 冀星洲的手背被小月狠狠地拍了一下,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
 “公子的床也是你能碰的,别仗着公子喜欢你就一点规矩也没有。”
 冀星洲:“……”
 默默把手收回去,他一点也不需要这份喜欢。
 “你去把房间的角角落落都打扫干净。”
 其实房间里没什么地方需要打扫,他们出去的时间不长,只有游长海翻看的几本书还摊开放在桌上。
 冀星洲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拿着布把能看见的地方擦了擦。
 杨宇背着游长海进来的,把人稳稳当当地放在床上,游长海现在膝盖一动就痛,为了避免待会儿郎中检查的时候动来动去,他便暂时坐在床边。
 “小月,你待会儿去帮我买个轮椅回来。”
 冀星洲站在书架前背对着游长海擦灰,听见这句话耳朵一动。
 这死断袖腿断了?真是大快人心。
 当即干活儿都更有劲儿了。
 今日的赏花宴上各方势力云集,有钱有势之人多了去了,讲不好是死性不改,又出去拈花惹草,冲撞贵人才挨了打,不敢久留,急匆匆地就回来了。
 郎中过来检查伤处,冀星洲听见背后的人疼得“嗷嗷”叫,心情愈发好了。
 “给你开点药膏抹一抹,二公子要当心身体啊。”
 “唉,麻烦您也给那边那个人看看。”
 冀星洲动作一顿,擦拭的动作变慢了一些,但没有回头。
 小月看不下去:“公子叫你呢,还不快过来。”
 冀星洲缓缓转过身,对游长海说:“我的伤没什么大碍。”
 有没有大碍是你说了算吗?
 男主身上的伤一日不好,他就一日不心安。
 冀星洲倔强地站在原地,郎中有些不知所措,沉默半晌,小月正准备开口,游长海就叹了口气,对郎中说:“算了,你开点治疗外伤的药吧,多一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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