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小猫咪都过得很好,它们很幸福。”
宁玖分明是扬起了一个温暖美好的微笑,发自内心地在为这些素不相识的猫高兴,但这幅模样落在慕景逸的眼里,却令他的心底泛起一些酸涩的涟漪。
“真好。”
宁玖抿了抿唇,看着手机屏幕的目光有些晃神。他失神地重复道:“真好……”
慕景逸从旁边抱住他,心疼地摸摸他的头顶。
善良美好是宁玖这只小猫咪的底色。
偏偏这只小猫咪是在和美好无法沾边的环境里长大的……
慕景逸的心疼更甚了,他轻吻过小猫蓬松的银色头发。
手机传来主播讲解的声音:“如果表白的话,可以用‘我非常喜欢你’这句话。我写在白板上……”
还没等主播的讲解成功从手机里传出来,慕景逸捕捉到了关键词,立刻把手越过去,一下子摁熄了手机屏幕。
手机黑了屏,倒映出宁玖亮亮的蓝色眼睛。
他疑惑地回头,仰起下巴看向慕景逸。
后台播放的直播间并没有因为手机息屏就停止播放。
“Miao mu aoi nii。”(我病重得非常厉害,快死掉了)
熟悉的话语从手机里传出来,和记忆里那句闹得宁玖难过地趴在人怀里哭的话一模一样。
手机里直播间的声音还在重复播放着,那个主播将这句话念了一遍又一遍。
小猫一声愉快的轻笑盖过了主播这句骇“猫”听闻的教学。
这句话上回让猫猫趴人怀里哭得多狠, 这一回就让人笑得多愉快。
慕景逸摁着手机,将音量调到了静音的状态,才让魔音绕梁般反复播放的猫语教学停下来。
他的猫猫还笑个不停, 身体轻轻地抖着, 眼角都挂上了泪光。
他单手捂住宁玖的嘴唇, 用了点力气将柔软的唇瓣压平。
“宝宝,不准笑了。”
宁玖只露了半张脸, 让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漂亮的眼睛上。
猫猫的眉眼弯成好看的形状,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高兴的模样让人心情很好。
他还是想说话, 被人捂住了嘴, 声音也模糊不清:“…都是这个坏蛋人类的错, 哪有让人类来教猫猫怎么叫的……”
柔软的嘴唇在人的手心里动着, 存在感很强。猫猫一时高兴, 讲话时眉飞色舞的,亮亮的眼睛一闪一闪。
慕景逸的心思早就不在猫猫正在帮他辩解什么,只剩下“想亲”。
他靠得更近一些,嘴唇快要贴住自己的手背。
他们的距离很近,就像是真的在亲吻一般。
突然靠近而放大了很多倍的脸让猫猫的声音戛然而止, 愣愣地与人对视。
车身猛然一摇晃,慕景逸眼疾手快地双手撑着车窗,将宁玖彻底圈在了怀抱里。
慕景逸转头看了眼前排,与正在看车内后视镜的江柯言对视了一秒。
他摁了一下后排的帘子,彻底将前后排隔开。
人的阴影笼罩在猫猫的头顶, 没有了手的遮挡,他们的距离近到只要宁玖稍微抬头,就能用嘴唇亲吻到人的下巴。
宁玖的后背贴着车门, 狭小的空间令他有些紧张。
他用力地捏紧手里的手机,意图缓和气氛般问道:“Daddy…要学这句猫猫语吗?”
“哪一句?”
“Miao mu a-yi mi,我非常爱你。”
慕景逸的瞳孔微缩,猫猫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生生锤到人心坎上的。
不像是在教猫猫语,更像是在表白。
他重复着宁玖说的后半句话:“我非常爱你。”
猫猫有些着急,眉头紧皱,轻轻扯了下人的外套衣摆。
“不对,猫猫语是前面半句。”
“我当然知道猫猫语是前面半句。”
稍微迟钝一点的小猫咪,现在也反应过来人的意思。
他躲过人的视线,不满地嘟起嘴,小声嘟囔:“不学算了……”
得逞的慕景逸轻笑一声,坐直身体,从猫猫的手里把手机拿过来。
“多说几遍吧,我录下来好好学习。”
宁玖凑到手机麦克风面前,小声地将这句话多念了几遍。
手机屏幕上的音量符号波动了一番,将猫猫叫录了进去。
宁玖声线本就年轻明亮,再加上他在说猫猫语时会无意识地将声线夹得更细一些,听起来更加柔软动听,真的和猫儿叫一般。
这声音是不管怎么听都听不厌的。
慕景逸当即将这段录音设置成了自己的各种铃声。
他试图模仿宁玖的语调,将猫猫语念出来,但舌头和口腔都不太听使唤,耳朵听到的、脑袋里想的和真正说出来的声音完全不同。
精通多国语言的慕氏集团总裁慕景逸,在猫猫国语言上犯了难。
“Daddy夹一夹,猫猫叫应该是尖尖的。”
宁玖反复听都不太对劲,出声指导道。
十二岁的年龄差是一条鸿沟。
三十多岁的成年男性,就算是把嗓子夹冒烟了,也到不能和宁玖的声音相比较。
宁玖凑到人面前去,手指摁住人的喉结,轻轻按压住凸起的喉结,不放弃地听他重复猫猫语。
喉结在说话时上下滚动,压在上面的轻微压迫感让宁玖的手指在慕景逸的身上存在感很强。
慕景逸的喉间干涩,声音愈加嘶哑了。
毫不知情的小猫收了手,有些沮丧地耷下猫耳朵。
“为什么就是不对呢?”
慕景逸克制地咽了口唾沫,安慰道:“我会好好练习的。”
这话从慕景逸的嘴里说出来,总有一种神奇的反差感。
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都名列前茅的总裁大人,少有地在宁玖这里翻了车。
宁玖骄傲地微扬起头,笑道:“要这么说,Daddy在我们猫界得是文盲!”
“每个人都有最擅长的事情。”
慕景逸摸摸猫猫的头:“我们猫猫就是猫猫语精通大使。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会。”
他认真地说道:“你独一无二。”
如同扔进池塘里的石子,这话在猫猫的心海里,砸出一阵阵散开的涟漪。
他不仅不是一只一无是处的小猫,而且,他拥有无数人艳羡的技能。直播间里那么多人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的猫主子的想法、宠物医院里那么多误会宠物医生而不配合手术的小猫……
他这个独一无二的技能,明明被这么多人所需要。
猫猫眼底的阴霾散去了。
过去的日子里整日担心温饱,在衣食无忧之后对自己漫长的生命感到迷茫,直到现在,与Daddy相处的漫长时间里,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一个无数人艳羡的技能。
“Daddy,如果让我来教大家学猫猫语,会不会好一些?”
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明亮夺目,充满了希望和美好。
慕景逸轻抚上他的脸,养成系的成就感令他感觉到成就感。
心爱的人眼底的幸福胜过无数项目投标成功的瞬间,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乐。更何况,这样的幸福,是他们一起寻找到的。
“当然,这件事由你做,再合适不过了。”
宁玖肉眼可见地忙碌了起来,他通过江助理屏幕共享的帮助下,一步一步整理好证据,打包放在一个文件夹里。
猫猫认字认不太全,很多事都做起来很费力,到了给omega保护协会写控告函这一步,他彻底卡在了不会用电脑输入文字这一步。
“可以麻烦你代劳吗?”
视频通话另一端的江柯言面露难色。
他不能直接帮猫猫代劳,这是慕总的严格指示。
“猫猫你去找慕总吧,听听看他怎么说。”
宁玖敲了敲书房的门,听到声音之后开了门,从门缝里探进去一个猫猫脑袋。
“怎么了?”
正在书房加班的慕景逸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戴着的防蓝光眼镜呈现出淡淡的镜片颜色,镜框在他的眼底形成一道淡淡的阴影,更显总裁的禁欲的气质。
“Daddy…我不会用这个。”
宁玖指了指电脑键盘。
“过来吧。你念给我听,我给你输入。”
小猫坐在人腿上,电脑屏幕的光照在他的脸上。
“我应该说……”
慕景逸的手搭在电脑键盘上,手臂环过来将猫猫抱住,说道:“就从,尊敬的omega保护协会,开始。”
猫猫乖乖地复述道:“尊敬的omega保护协会,我想……”
敲击键盘的声音快速响起,慕景逸无比娴熟地按下键盘,在电脑上打下字。
宁玖磕磕绊绊地说着,将自己的愿望和想法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这件事,对于他而言无比陌生。
将一切都压在心里是一件无比容易的事,只需要闭上嘴沉默就足够了,但是敞开心门,往外迈出一步这件事,却是无比艰难的。
至少,这在宁玖漫长的时光里,是第一次。
他有些羞涩,甚至几次难以启齿,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每次这个时候,抱着他的慕景逸就会开口帮他顺下去,直到他想说的话说完,在电脑屏幕上敲下最后一个句号。
宁玖认不全屏幕上的字,他甚至觉得慕景逸打下的字比他说的还要多。
“只是用词更加书面化而已,都是你想说的意思。”
宁玖用微凉的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有些不自在地说道:“Daddy这么熟练,明明能很快就帮我写完的……”
“很快写完有什么价值吗?”
“可以节约时间。”
慕景逸将放在键盘上的手拿下来,抱住了宁玖:“我愿意和你耗费时间,这不算浪费。我想听你说你想要什么,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
他把下巴放在猫猫的肩膀上,轻声说道:“猫猫,以后也像刚刚那样,多告诉我一些吧,我想听。”
一种难言的悸动从心底漫开,宁玖的心跳声变得很快。
他往后靠在慕景逸的怀里,无比放松地将整个身体都寄托在这个怀抱里。
慕景逸有无数方法快速解决这件事,动用自己的关系让慕兆华身败名裂是最快的方式。他大手一挥将这件事交给江柯言,根本不需要花费一点心思。
但他宁可选择最耗费时间的方式,教他的猫猫一点点去做。
宁玖抿了抿唇,鼻尖微微酸涩。
慕景逸在电脑页面的右下角敲上了“宁玖”两个字。
电脑上,“宁玖”这两个字清晰地出现在右下角,第二个字不太常见,宁玖第一次认识这个字。
猫猫盯着那个名字发呆。
他突然想起,自己在遇到慕景逸以前漫长的时间里,都是没有名字的。
他才拥有这个名字不过很短的时间,却好像觉得自从拥有这个名字开始,他的生命才刚刚开始。
他才像是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过去漫长的十八年,时间催长了一个漂亮的躯壳。
从被赋予了“宁玖”这个名字开始,灵魂才真正地在这个躯壳里一点一点生长起来。
慕景逸把所有文件打包发送到了omega保护协会的邮箱里,对方发来了“已收到您的邮件,请耐心等待1-3个工作日”的消息。
这是他第一次用一种官方的方式尝试保护自己,他不知道是否有用,也不知道结果导向到那里去。
他无比期待着协会的回复。
猫猫靠在人怀里,心里久久未能平静。
他侧过头问道:“Daddy刚刚说过,我的想法可以告诉你的。”
“猫猫现在有什么想法?”
“猫猫想…想亲Daddy。”
宁玖的脸越发红润了,连眼神也羞涩得不敢直视慕景逸:“可以吗,Daddy?”
“可以。”
慕景逸捏住猫猫的下巴,眼神更加柔和一些:“以后这种要求,可以不用问我。”
他笑了一声:“猫猫可以直接来‘强吻’我。”
当然,人自愿被猫猫亲的话,不能算强吻。
慕景逸低头吻在猫猫的嘴唇上,无框眼镜的镜片硌在猫猫的脸上,阻止了更进一步深吻下去。
猫猫抬手想把碍事的眼镜去掉,尝试了好几次,没能有空隙扯掉眼镜。
慕景逸稍微松开他一点,眼底深处隐忍已久的疯狂在短暂的分开之际难以控制地表现出来。他扯掉自己的眼镜,随手一扔。
眼镜重重地摔到地上,却无法盖过他们沉重的呼吸声。
慕景逸护住猫猫的头,毫不犹豫地探过唇间,往里探去。
心境是个神奇的东西。
心动时亲吻对方的双唇,心里灌满了喜欢再溢出来,会比身体更先一步感受到幸福和快/感。
宁玖伸出了手,主动勾住了人的脖子,不再有任何抗拒地迎接了探入自己唇间的舌尖。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重,清醒的意识逐渐流走,被情动所代替。双眸渐渐染上动情的颜色,湿润的眼眶蓄满了眼泪,从湿红的眼尾滑落。
小猫被吻得闷哼出声,放软的腰被人握在手心,彻底躺在人怀里。
慕景逸放开他,捏了捏他发红的脸颊,笑道:“别憋气啊,宝宝。”
猫猫的嘴唇被人咬得又软又烫,更加秀色可餐。
“下次……下次我会好好呼吸的。”
慕景逸被他逗得心软,手指抚过柔软发烫的嘴唇,眼睛里的喜欢就算再克制也藏不住。
“那就再来一次吧。”
猫猫被吻得动情了, 比上一次还要主动一些。
他主动张嘴让人探过带有倒刺的舌尖,主动贴上人的胸口。
慕景逸护着他的头,手指轻柔地摁着他的后颈, 听见宁玖更加细碎的猫猫叫唤, 软软地挠得人心痒。
那双蓝色的眼睛逐渐染上几分情/色, 氤氲水汽的瞬间无比诱人。
宁玖侧躺在人怀里,发烫的脸颊贴着人的脖子。
他想起花澈说, 一个漂亮的omega用身体勾/引alpha,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如果想学, 狐狸老师那里有的是法子。
但他的Daddy好像并非如此, 他们之间的关系, 好像并不总是用身体推动的。
后颈腺体处的牙印渐渐淡去, 但临时标记的后续作用仍然存在。
猫猫肉眼可见变得更加黏人了, 总是想着要和人贴贴。
慕景逸坐在沙发上, 宁玖坐在他的旁边,抱着小煤球,看着手机里直播间的错误猫语示范。
猫猫的尾巴就这样搭在慕景逸的腿上,像一条毛绒绒的猫语围巾。
宁玖偶尔发出小声的笑声,不出意外又是被直播间里离谱的猫猫语逗笑的。
比如把“来吃饭”翻译成猫猫语的“来打架”, 把“和我贴贴”翻译成猫猫语的“坏猫一只”之类的。
绝大多数时候,直播间连麦的人都想学和自家毛孩子更加亲近的话,却让猫猫们变得更加激动,止不住喵喵叫,甚至往主人扑过来。
好在这些猫猫对自己的主人足够信任, 不会用爪子挠人。
嗯……怎么不算一种热情呢?
小煤球听不懂人类的话,它坐在宁玖的怀里,对着手机一顿抓挠, 试图将手机里的人从里面抓出来。
它很疑惑,这个奇怪的人类为什么总是在用猫猫语给小猫咪下战书。
慕景逸在一旁看着平板电脑上最新的项目企划书,耳边偶尔小声的喵喵叫成为很好的背景音。
城东这块地皮上的法律关系足够干净,没有任何债权债务的纠葛,政府将它保护得很好,是个罕见没有被商业竞争污染的地方。
竞争力不小,但他相信慕氏集团的绝对竞争力。
项目企划书不能有任何错漏,他必须在投标大会之前处理好所有的隐患。
慕景逸的手臂下有些挤挤的触感。
一个白色的毛绒绒脑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的猫猫从他的手臂下钻进他的怀里,一对猫耳朵竖立起来,挡住他的视野。
慕景逸很自然地把猫猫扶正,让他坐在自己怀里。
好奇的猫猫盯着发亮的大屏幕看了好久,也没能在密密麻麻的字体中读出什么所以然来。
“这是人类的语言吗?我为什么看不懂?”
圆圆的蓝眼睛一排一排地读过去,最终败给了很多生词和读不懂的句子里面。
这份商业机密就算是摆在宁玖的面前,也完全没有什么意义。
慕景逸轻轻一笑,可爱的猫猫让他的烦躁和疲惫少了很多很多。
他的下巴放在猫猫的头顶,两个猫耳朵就这样贴在他的脸颊上。
“就算不是猫猫,是一个不在我的公司干这种特殊工作的人类,也不一定能看懂这份文件。”
慕景逸将平板放在宁玖的腿上,一只手抱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滑动着平板:“所以,猫猫看不懂也很正常。”
“那Daddy能教我认人类语吗?”
慕景逸刚想答应,转念一想:“你能教我学猫猫语吗?”
人猫互换。
猫猫很认真地想了想,越发觉得合理,全然没觉得自己是进入到了什么人类的圈套。
他点了点头,最终在人的忽悠下决定交出猫猫国的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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