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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田喜事(Econgee)


再加上王房这边又出了事,时易之心中便更是担心茶树的状态,怕这些茶树也像压价这件事情一样其实早遭了殃,只是一直被隐瞒着。
不过这个时候上山,根本不是一件易事。
阳春的这场雨水连绵了几日之久,时大时小,就是没有停歇的时候。
时易之晨起出门之时还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可等准备上山了,那些蓄存的雨水突然就倾泻而下,兜头浇了他们一身,什么雨衣、纸伞都不管用了,贴身的衣物还是被淋得湿透。
万幸出门的时候穿的是木屐,被水弄得湿软的山地也方便登行。
走一会儿停一会儿,约莫半个时辰后,高大的茶山就被他们爬到了半山腰。
江南的雨落下来就会生出氤氲的雾气,与雨云一同缭绕于山顶,吸入鼻中,是几分湿寒几分清新。即使已经入了秋,但在朦胧烟雨中望去,茶山上还是郁郁葱葱的翠绿一片。
时易之在石块上蹭掉木屐上粘成块的烂泥,开始顺着垄作的茶树一排排地检查。
确实出了些问题。
用作排水的垄沟被雨水冲垮了不少,留不出去的积水就一直蓄在茶树的根部。而施下去的肥料却恰恰相反,大部分都被雨水给带走,茶树真正吸收到得很少。
但这些都好解决,雨水多就必然会产生这样的影响,只要及时地打理照料,不至于最后毁了茶苗。不过今年的茶是一点也摘不了了,只能待明年。
如此绕着茶山检查了好大一圈,确定问题真的都不算太大后,时易之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扫了一把淋在脸上的雨水,准备下山。
哪知才刚刚转身,就听见那边的小厮慌张大喊,“少爷,雨太大了,山路塌了!”
“寒公子,雨下得太大,前边儿的山路塌了!”小厮在马车外喊着,声音混在哗哗的雨声中。“我听附近的村民说,河水也开始涨了,今日许是去不了县城了。”
广寒仙也不是非要去不可,比起出门散心,当然还是自己的安危最重要。
“那就回去罢,下次再去也是一样的,你们赶紧避雨,不用太记挂我。”他回复道。
而后不自觉地摸了摸怀中的银票,不知为何,他莫名有些不安。
思来想去,广寒仙将那些银票悉数给掏了出来,随后细致地裹了一层油纸上去,在确定它们不会被雨淋烂后,才重新装回怀中。
但那股焦躁也还是没有被压下去。
事实证明,他的心慌也不是毫无缘由的。
马车调转往宅子的方向跑,可这回程还不到一半,就被人给拦在了乡间的小路上。
停下的瞬间,广寒仙就听见随行的小厮就高喊出声,“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作恶,好大的胆子!”
无人回应。
小厮们也不再多言,几息后,马车外面传来了拳拳到肉的打斗声。
马车内的广寒仙没有慌神,他镇定地将车帘掀开一个角往外看,发现拦下他们的人既不是附近的茶农,也不做山匪打扮,反而像是什么人家里养出来的侍卫。
而更奇怪的是,他们没有搜刮钱财的意思,皆目的明确地朝着马车的方向而来,好似知道着里面坐的人是谁。
广寒仙心下一紧,猜测这群人应该就是冲自己来的。
至于目的,也不难猜——他人生地不熟的,来到阳春之后也根本没有出过门,自然不可能是他惹下的麻烦,所以极大概率是时易之那边沾的,估计和这段时间对方一直在处理的事情有关。
万幸,时易之派着跟在他身边的这几个小厮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能之辈,有几个似乎还会武,也就把这些人给挡了下来。
他放下车帘,快速地做起了思考。
现在外边儿雨大路又被封了,其实很危险,但逃出去或许还有一条生路,被抓后等待他的大抵只有九死一生了。
沉吟片刻,广寒仙也不再犹豫,趁着他们还在缠斗的时候,从另外一边钻出了马车。
豆大的雨浇在身上,头发被打湿、衣物被浸透,视线一会儿就变得模糊不清,这让广寒仙跑得有些艰难,但或许也正是因为此,缠斗的双方都暂时没能发现他的离开。
乡间的小道,不是村落就是山,往村子的路被堵死了,现在想要躲避就只能往山上去。
这座山是茶山,可茶山也并不是处处都种着茶树,在高山之上,与繁密高大的树木一起种植实际更有利于茶树的生长,采摘下的茶叶味道也更醇厚清香。这些树木也给了广寒仙能够躲避藏身的地方。
但路实在不好走,山路烂成了泥,步子就越走越重,速度也越来越慢。
纵使体力还算不错,可如此紧绷着弦顶着大雨不停歇地往上爬,还是让广寒仙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疲惫。
然而不能停,不能停。
于是每走一段路他就伸手摸摸藏在怀中的银票,在确保它们还完好无损之后就又得了一些力气。
虚与委蛇这么久辛苦得来的钱还没花完呢,就这么被抓了,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可惜?
也就是这么一口气,最后撑着他成功地爬上了山。
山上树多路绕,眼见着那些人没有追上来,身心俱疲的广寒仙终于打算找个地方藏身歇息一会儿。
而且附近的茶树这么多,总会有茶农担心自家的茶树上来看情况的,届时他再跟着下山应该就能彻底地躲避掉那群人了。
哪知还没有开始动作,就在大雨中听见了一声声的呼唤。
那声音由远及近,起初听得不大清晰,等终于听明白了在喊什么,却惹得广寒仙心下一惊。
“大少爷——”
“大少爷——”
大少爷,哪家的大少爷?
但除了时易之,出现在茶山上的还会有别家的大少爷吗?
很快他就想清楚了原委——与时易之作对的人都想到要来对付他了,自然也不会放过时易之的,看来今日是他们两人都给了那人可乘之机了。
广寒仙愤愤地咬了咬牙,却也不敢贸然出去会和,因为没见着呼喊的人,无法确认这几个到底是哪边的。
于是他俯下身,压着气息往草木盛的地方小跑了一段,试图找个好的角度去仔细观察来的人。
不料那几个高声呼喊的人还没瞧见,他就从枝桠的缝隙之中,看到了不远处另一道身着玉色雨衣的身影。那身影挺拔如松,打湿的衣物贴在身上将腰肢的劲瘦展露而出。
自然就是那群小厮口中呼喊的大少爷——时易之。
大少爷运气不好,身边围了好几个歹人,歹人手中各执木制的武器,手上暴起的青筋显然就是生出了下死手的打算。
若是如此也就算了,大少爷的身后竟然还是一个陡坡,嶙峋的山石从草木泥土中钻出,如犬牙般恫吓着想要靠近的人。
前有狼后有虎,时易之似乎已经被逼到了绝路,或许只有那几个正在靠近的小厮是他的一线生机。
然而还没等那些小厮赶到,围着时易之的歹人就动手了,他们举着棍棒朝时易之砸去,没有留情半分。
时易之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他当即开始闪躲反击,可是双拳终究难敌多手,一个不察,有根木棍就重重地敲在了他的脑袋上,让他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随后整个人开始软软的往后倒。
而他倒的后方,正是那个陡坡。
这一切都不过发生在短短的几息间,短到广寒仙还没想好要不要出手,又该如何出手,事件就演变成了这样。
看着那个即将往陡坡下倒的人,广寒仙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竟然立刻快跑过去伸出了手。
——人是碰到了,可他自己也被带着坠到了陡坡下。
湄洲河乃江南地界数一数二的大河,自西向东横跨好几百里,阳春也是流经地之一。河水又在各地界内生出数条分支,或大或小、或宽或窄,而茶山的背面就恰有一条湄洲河的分支绕过。
广寒仙与时易之抱团着从陡坡上滚下,最后两人噗通一声,直直地坠入到了这条翻涌的小河中。
大雨天的河水泥沙多且浑浊,奔涌之势几乎能冲破巨石,两人在这样的水浪下被迫分离,又被裹挟着往不同的地方去。
广寒仙脑袋是清醒的,在被带着撞到了好几块石头后,他立马回过神开始调转身体朝岸边游。
游一会被冲一会,冲一会又游一会,就这样耗着力气与河水僵持了一段时间,他终于摸到了岸,脚也踩在了结实的河滩上。
再扭头一看,昏迷的时易之竟然也被河水带到了附近,此刻正正好好地被河岸的一块大石给拦住了,没有被冲着继续带向下游。
两人离得不远,广寒仙下意识地就想去捞人,但手臂才挥动了一下,他就忽然停了下来。
真的要救吗?
他有银票,有玉镯,宅子里面也还有其他值钱的东西,这些零零总总地算起来,够他普普通通地过活一辈子了。
户籍也不是问题,他知道契书和卖身契被装在了一个雕花的檀木匣子中,今日翻看大箱子的时候里面没有,那应该就是被带到了时易之的房中,想要找到也不难。
时易之让宅子里的人敬重他,时易之的贴身小厮也知道他们的关系不菲,那届时只要他从中周旋再撒些小谎,也自然可以求着时家的其他人帮忙改良籍。
所以想要完成他的最终目的,没有时易之也是可以的。
甚至,没有时易之才是最好的,因为那样他就能够更顺利地离开。
想着这么些的功夫,他就被河水给冲到了浅滩上。
他一边站起身一边往安全的地方走,河岸边的石块湿滑、泥沙松软,但他的心却比什么时候都要硬。
人得为自己啊,人活着怎么能不为自己呢?
何况也不是他让时易之陷入到此等境地的,反倒是时易之连累了他,而且若不是当时在茶山上他拉了时易之一把,或许他早就可以平平安安地回到宅子里了。
这不怪他的。
昏厥的时易之被汹涌的河水带着起伏,几度都险些越过拦着他的那块大石,浸泡过后的面颊呈现出了不正常的苍白。
浑身湿透的广寒仙站在雨中,定定地看着,什么动作也没有。

第22章 第二十二枝 野外山洞
一根断裂的树枝被河水冲着重重地砸在了广寒仙的背上,他一个趔趄,赶在摔倒之前将臂弯中带着的人推上了浅水的河滩。
万幸他一个踏步站稳了脚跟,没有被那力道给带倒。
不敢多停,广寒仙立刻调整姿势继续往安全的地方走。费力地走到昏倒的时易之身边,他俯身将躺着的人给半拖半抱上岸,彻底地远离了汹涌且浑浊的河水。
又带着人爬了小一段山路,他才终于找到了不会被水淹也能暂时避雨的地方。
如释重负般将手中的人一放,广寒仙贴着山壁靠坐下去大喘气起来。
雨还在下个不停,可身上与发丝间沾着的脏污却没有被冲洗干净,他垂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上头缠着的细布早就不见了,结痂的地方被蹭脱落后露出了一片新生出来的嫩肉,这里是算好了,可又多了不少的伤。
拍了拍掌心沾着的泥沙,他低骂了一声,“脏死了。”
但没人回应他,也没人能掏出手帕来帮他擦拭。
气息变得平稳了些后,他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去戳旁边躺得乱七八糟的人。“喂,时易之?还没醒吗?”
戳了好几下都没反应,广寒仙心蓦地一惊,立刻丢下手中的东西跑过去,然后将时易之摆正平放在地,俯下身把耳朵贴在湿漉漉的左胸膛上。
“砰——砰——”
一声接着一声,清晰且有力。
“还在跳。”广寒仙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废了这么大劲救上来,结果还是死了呢。”
不过他也没敢彻底放松,摊饼般把时易之翻了个身,然后把时易之的头给托起来,伸手去撬那紧闭着的嘴。
刚开始没流出什么东西,但他不放心,于是用力地拍了几下时易之的肚子,果不其然地呕了几大口的水来。如此重复了好几遍,时易之的肚子小了整整一圈。
最后再也吐不出什么了,他就抱着人大幅度地晃了晃,确认真的听不见什么水声后,才终于作罢。
看着那一块被吐过水的地方,广寒仙又不满地大声说:“时易之,你真是脏死了!”
可抱怨完,他还是大发善心地把时易之给抱到了石檐下可以躲雨的地方。
不然能怎么办呢?他救都救了,不能最后还是让人死了吧?那岂不是前面都白费功夫了?
广寒仙倒不是真的在意时易之的生死安危,他会改变主意去捞人,其实也都是为了自己。
时家这么大的家族肯定个个都是人精不好糊弄,可他除了时易之外都不认识,实在不稳妥;而且他就算能够独自安全地回到宅子里,也不见得能够安全且顺利地完成自己的计划,毕竟在那个谋划了这场事故的人眼中,他与时易之本为一体;再者,时易之现在对他的新鲜劲还没过去,所以能从此人身上多捞点钱又何乐而不为呢?前半生什么腌臜都见过了,后半辈子他理应要过过好日子的。
总而言之,都是为了他自己,与时易之本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也不是心软了,只是想透彻了。
“时易之啊时易之,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的命,你可得撑过去,而且醒来之后得对我千恩万谢的,知道吗?”他伸出手指戳了戳时易之冷冰冰的脸。
时易之双眸紧闭,呼吸绵长,显然没能听见他的话。
广寒仙撇了撇嘴,也不再说话,看着石檐外如珠帘一般垂挂的雨幕发起呆来。
呆着呆着,他开始不可控地感到有些迷茫。
——眼下他又冷又饿,身边还有一个昏迷着的人,理应要做些什么改变现状的。可他前十九年一直在南风馆学习风月之事,又哪里有机会了解这些?
所以……现在他该做什么?
坐以待毙不是广寒仙的性格,只是迷茫了一会儿他就动了起来。
虽说没学过在山林中活下去的法子,但这些年他也是看过不少话本的,那书中有写过,说河岸边常见一种打火石,两石敲击便能生出火星。只要找到了那石头,届时再找些干的草屑和树枝,应当就能生起火来。
火是相当重要的,即使才刚入秋不久,但这样的大雨天夜晚也一定很冷,何况林子还在附近,保不齐会有什么野兽。
广寒仙看了几眼躺在地上的时易之,将他身上的那件玉色雨衣给扒下来套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谨慎地巡视了一圈周围,在觉得自己捡石头这空档应当不至于让时易之被狼叼走后,才放心地往河岸边走。
他也不知道那打火石长什么模样,那书上没细写,便只能把那些瞧着有些不太一样的都捡入怀中,捡着捡着,最后带了鼓鼓囊囊一兜子的石头回去。
捡了能点火的石头还得有能起火的木柴,于是广寒仙歇了几口气就重新没入雨中,转身钻入到了反方向的林子里。
这样的大雨天想要找干的草木实在是很困难,但天无绝人之路,他还是从岩石的缝隙与枝桠茂密的杂草堆底下搜罗到了一些可用的东西。
怕将它们给打湿功亏一篑,广寒仙自个儿都顾不上了,直接解了外袍和雨衣就往上面裹,最后抱着一路跑回到石檐下。
湿透的里衣沾在身上,十分细微的风吹过都能教他冷得打哆嗦,他屏气强撑着,将自己寻来的树枝草屑摆出了一个简单的火堆架势,然后抱着自己捡来的石头一遍一遍地试。
一个两个,一对两对,捡来的石头被他接连丢出去,一大堆最后只剩下了寥寥几颗,但没有任何一个给出了反应。
就在广寒仙即将泄气的时候,在他手中磕碰的两块石头突然吐出了几粒火星,虽然小,却十分引人注目。
这应该就是打火石了!
他心下一喜,立刻将打火石凑近到草屑旁去敲敲打打。
一次不行就再一次,也不知道努力了多久,那堆草屑终冒起了烟。
广寒仙不管不顾地跪坐在地,俯下身凑近冒烟的地方吹气,不过几下,草屑终就燃起了小小的一团火苗。
他立刻伸出掌心护住那团火,慢慢地往里头送小小的树枝。
就这样小心翼翼地照料着,半盏茶后,那火终于肆无忌惮地、张扬地烧了起来,往外散出能够灼伤人的热。
“时易之,你看!”他兴奋地扭头看向在场的另一人,想要展示自己努力的成果。
即使没学过,他也还是成功做到了,这天底下也没有什么难事嘛!
然而那人却还昏迷着躺在地上,从开始到现在连姿势都没有改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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