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位置,现在覆盖着不明的脏污。
“从来就没有另外一个人。”顾舟说。
能让他奋不顾身的,甘心去死的,扭曲的跟踪,日复一日的窥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幻想的,会自卑会愤怒却又会不敢触碰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乔淮生一个。
“我不是因为想要学赛车才跟着你的,你在问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想着这些事了。”
“我从来不是什么舍身为己的圣人,我有肮脏的私心。”
顾舟审视过墙上的每一张照片,静静道:“你知道我在拍这些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每一个可能碰到你的人,我都恨不得把他们的手指剁下来,那些带着这样的目光看你的,我都想要把他们的眼珠子一个一个挖出来。”
“但其实我才是最罪大恶极的那个。”
顾舟指骨收紧,强迫乔淮生抬起头,去看那一整面墙上窥视的身影和洁白的污脏:“觉得恶心吗?害怕吗?”
乔淮生的身体因此而抖动起来,于是顾舟终于缓缓地笑了,长久以来压抑在他身体里的一切像是终于能在今日发泄出来似的:
“可我就是这样阴暗的人啊,乔淮生。”
“我去不了你的地方,你也不该来这里。”
就像是芬芳的玫瑰不该出现在泥泞的街道,月亮也不会坠落到他的掌心。
“你回去吧,”顾舟说,“刚刚的那个路线,其实是我为自己准备的。”
乔淮生说得对,像他这样日复一日的,无聊地又乏味的人生根本没有继续的必要,当然像顾江海那样的垃圾更是一样。
很久之前,顾舟就想过奶奶死去之后,跟顾江海同归于尽的可能性。
只是乔淮生的出现,才延缓了这个过程。
是乔淮生让他觉得自己那乏善可陈的生命还有点稀薄的价值,他望着乔淮生,想象着他曾经对自己微笑的样子,为了让月亮永远挂在云端,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生命。
“求求你,”顾舟放开了手,很轻地扯了扯嘴角,“不要让我……再讨厌自己一点。”
“顾舟你这个傻逼!”
乔淮生眼眶通红,猛地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那堆照片雪花一样坠落,但是乔淮生提起顾舟的领口,用力地吻了上去!
第32章 “我爱你。”
血腥味盈满鼻腔, 可却从那轻柔的一个吻上嗅到了一点矜贵的橙花气息,嘴唇像是点燃欲望的第一个出口, 乔淮生只是轻轻一碰,便立刻被顾舟按着抓着头发压了上去。
他们都是第一次接吻,却仿佛有一些无师自通的本领,舌尖刚刚碰到舌尖,便像是点燃的两根引线一样纠缠在一起,顾舟紧紧地握着乔淮生的腰,力道大到好像要让人窒息, 呼吸与氧气都是奢侈,唯有那不断升起令人发麻的触感,诚实地记录着身体的感知。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却仿佛早已曾经演练过千千万万次。
被吮吸的嘴唇带着饱满的红,那点红色一直延伸到带着水光的眼尾, 乔淮生眼眶发红:“所以……你是因为喜欢我吗?”
顾舟胸膛起伏,伸手想要去碰乔淮生的眼睛。
“所以, 你是因为喜欢我吗?”
乔淮生又问了一遍, 他望着现在的顾舟, 被情.欲和渴望沾满的顾舟,会自卑也会难过的顾舟, 曾经平静的水面打碎又重组,露出形状扭曲的暗礁来,可是乔淮生并没有因此逃离, 他只是询问:“你跟踪我,偷窥我,去操场上看我打球,给我做糖渍小青桔, 把那些欺负我的人都报复一遍,是因为……喜欢我吗?”
“是。”
“有多喜欢?”
顾舟的手指静静地抚上他的眼尾:“我爱你。”
于是眼尾那点水光就坠落到他的指腹。
“那我告诉你顾舟,”乔淮生定定地注视着他,“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背着我自作主张。”
“你要是真的爱我,就永远不要这么做。”
“我不需要你为我牺牲,”鲜血在客厅蔓延,窥探的照片撒了满地,然而乔淮生一只手提起顾舟的领子,一字一句:“我只要你活着。”
哗啦一声,桌上摆放整齐的书因为他们的动作掉了一本。
可是等它落了地,那道声音依然没有消失。
乔淮生回头一望,才发觉那点动静是来自客厅——顾江海竟然自己爬了起来。
他一只手捂着腹部的伤口,似乎忘了这里还有两个人,摇摇晃晃地跑了出去。
乔淮生最后的道德感是帮他叫了个120。
随后,带着顾舟来到了当初的纹身店。
夏季已经过去了,即便是不用开老旧的风扇,纹身店里依然不显得炎热,那些缠绕的蛛网被人收拾得很干净,秋风吹过来,甚至有一点凉。
乔淮生站在窗边,清风吹起一点他的额发,连声音都显得空旷:“我就是这样看到你的。”
“是不是很奇怪?”乔淮生笑了笑,“我明明都没有见过你。”
却可以因为一个人而放弃一件事,因为一个人而重拾希望,因为一个人纠缠这么久,直到再也没有办法将对方从自己的生命中剥离。
“我当时只是觉得很生气,”微风吹动房间里的颜料气息,“我在想,为什么你不会觉得愤怒呢?为什么你就能这样活下去呢?”
他曾经以为顾舟是真的不在乎。
可原来顾舟的答案是不能,乔淮生也不能。
但是好在,他们都在这不能忍受的生命里,找到了可以让自己活下去的存在。
乔淮生的手指缓缓地挑开顾舟的上衣,露出精壮紧实的腰腹和上面有些斑驳交错的伤痕。
他静静地抚摸那天留下的痕迹:“疼不疼?”
顾舟摇摇头,依然偏过头注视着乔淮生的脸:“习惯了。”
乔淮生却突然从旁边取出一只画笔,笔尖像是流淌的欲望,代替乔淮生的手指在顾舟身上游走,微微发痒的触感让顾舟忍不住挣扎了下,乔淮生却一把按住他的肩:“别动。”
乔淮生正在顾舟的身上作画。
顾舟偏过头,从模糊的镜中看到他起草的轮廓——那是一朵玫瑰。
玫瑰不会坠落到肮脏的下水道里,但玫瑰吻在了他的身上。
笔尖在顾舟的腰腹上游动,乔淮生长睫低垂,目光认真,生平第一次,顾舟从乔淮生的身上找到了那样专注,那样长久的注视,心脏仿佛被滚烫盈满,他甚至觉得,就算是乔淮生落下的是把刀,自己都能笑着迎上去。
但是乔淮生的画工很好,顾舟丝毫不怀疑他有做什么事情都优秀的能力,玫瑰在他的身上扎根,生长,像是从伤痕累累的肌肤里开出的繁盛的新生。
“这是烙印,”花朵落下最后一滴红,乔淮生收了笔,“这辈子,你只能听我一个人的。”
他满意地欣赏自己的作品,一只手轻抚过顾舟的脖颈,甚至开始思考项圈的形状:“你要是敢背叛我,”
“我就打断你的腿。”
“不用你,”笔痕一干,顾舟立刻翻身压上来,嘴唇咬上乔淮生的脖颈,午夜梦回时肖想过的血肉,如今终于在他的舌尖下颤动,“我自己打断了送给你。”
灼热的吻沿着脖颈的一路往下,动作渴求又急迫,齿痕用力,乔淮生轻轻地闷哼了一声,刚刚还急不可耐的顾舟动作一停:“对不起,你……”
那是舒服。
乔淮生眉头一皱,不由得啧了一声:“你到底行不行?”
顾舟眼眸一深,从路上买的东西拿出来:“我只是怕你受伤。”
“是吗,这么怜香惜玉?那不然还是你……”
顾舟猛地封住了他的唇。
刚刚画好的玫瑰延伸折叠,因为热气的蒸腾而变得格外鲜红,又被落下水珠的洗涤,顾舟一只手捞起他的脖颈:“还好吗?”
“在你眼里我有这么脆弱吗?”
这样磨叽下去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乔淮生忍着那点不适,抬起眼,眼尾带着水光,连那颗痣跟着浮动:“我好像还没有告诉你……”
乔淮生轻轻地笑了一声,笑声是被水汽浸透的沙哑性感:“那天见到看到你的时候,我……”
在那天昏黄的夕阳里,在小巷的血腥,缠斗,在顾舟浑身鲜血,鬣狗凌厉的目光抬头的那一眼。
乔淮生因为药物消失已久的感知第一次有了反应。
他……了。
那个字一落下,顾舟眼眸瞬间锐利起来,抓着乔淮生腰身的手指收紧,却在乔淮生泄力的前一秒,猛地将人抱起来,狠狠地按在窗台上:“所以,是在这里吗?”
声音落在耳边,像是恋人般的亲昵:
“……生生?”
潮湿的热气是浮动的梦。
乔淮生从梦里惊醒。
身上多了床被子,一瞬间,他以为这是刚刚有人来过,几乎就要坐起身来。
却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他睡着之前,担心自己发烧,于是爬起来盖好的。
另一个人缺席了太久,身体驯化的习惯早已被另一种习惯代替,乔淮生早已经习惯自己照顾自己了。
不过万幸的是——乔淮生摸了摸额头,只是有点水意的凉,并没有发烧。
乔淮生看了看门口,那扇门依然没有任何被推开的迹象。
可是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砰!砰!砰!
敲门的声音传来,乔淮生一抬头,几乎立刻就起身去开门。
“乔总!”
郁明推开门,手中抱着合同:“我来接你一起去公司。”
“今天上午十点正式签合同,已经跟股东们说好了,按照您之前安排的,跟纵缰是同一天。”
郁明不太明白乔淮生的用意,只是挠挠头,询问道:“我们现在走吗乔总?”
“好,”乔淮生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隔壁转回来,“好,走吧。”
“那个……”郁明指了指乔淮生还光着的脚,“乔总……是不是要先换个鞋?”
乔淮生垂下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铺垫了这么久,如果说没有失望才是假的,或许,他也曾期待着会得到什么结果吧?
可是他得到了什么呢?
不然算了吧,为什么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呢,乔淮生想。
打断腿,关起来,不也是挺好的。
只有真正的狗才永远不会背叛吧?
“还有一件事,”郁明想了想,又忍不住道,“之前我过来给您送材料的时候,我看到……”
“看到什么?”
“看到……莫骁的前秘书刘响,”那个被乔淮生一上来就弄下去的人,郁明说,“我看到他进了秦总那边的门。”
“万一他要是跟秦舟……乔总,这次合约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乔淮生静静地看着窗外流逝的街道,良久,他才轻轻地勾起唇角,笑了笑:“不会。”
他说:“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会议在上午十点如期召开。
毕竟是两位最大股东的一致行为协议,流程上需要全体董事在场表决见证,斗法这么久的两位将要在今天见分晓,所有人都到得很早。
只除了莫骁本人。
指针已经过了十点,乔淮生下方的位置还是空空荡荡。
“怎么回事,”副总周寻挥挥手叫来秘书,“莫总人呢?”
“已经联系过了,”小秘书也很着急,“莫总的电话没有人接,也派人到家里问了,保姆说他从前天晚上出去就没回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要不,要不我再想办法联系一下?”
底下窃窃私语的人越来越多,连带着郁明一起皱起眉,附在乔淮生耳边小声道:“乔总,不会是……”
乔淮生摇了摇头,手指点在桌面上。
十点二十五分。
这个时候,纵缰和崇山的合约应该已经都签完了吧。
秦舟是什么时候回去的,昨天晚上?前天晚上?还是在跟他说完就已经走了。
那个问题,只有他一个人这样可笑地纠结过吗?
“没关系,”乔淮生笑了笑,“既然莫总不来,那我们就……”
“乔总!”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秘书一脸惶恐,而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秦舟西装革履,款款而立,领针的样式好似五年前乔淮生送他的,盘旋的飞鸟到现在依然不过时,反倒在这时为他平添了几分矜贵气质。
他站在门口,抬眸望了乔淮生一眼,微微地笑了。
“乔总,”秘书无奈地解释,“这个人说他要来见你,我……”
“没事。”
乔淮生站起身:“你怎么会在这里?”
“秘书都不是说了吗?”秦舟道,“来找你。”
“秦舟,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秦舟没回答,只是伸手在乔淮生的额头上碰了碰,像是在查看他的体温,又望了眼乔淮生身上的衣服,不赞同道:“穿这么少就出门?昨天晚上差点起烧。”
乔淮生浑身一震。
“怎么这副表情看我,”秦舟脸上带着淡笑,手指顺势抚过他的脸:“我以为我在这里,你应该很高兴?”
指腹滑过他的下巴,秦舟留恋地碰了碰:“这样……你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手指一颤,有那么一瞬间,乔淮生甚至觉得秦舟早就知道了他真正想要做的是什么。
郁明却突然在这个推开休息室的门:“乔总!”
“那个,”迎面看到秦舟放在乔淮生脸上的手,郁明只能假装自己瞎了:“监控说,”
他只能艰难地将自己的视线从两人身上摘下来:“监控说,莫总的车今天早上八点的时候出现在老城区,从那以后就不见了。”
莫骁家里别墅一堆,没必要在明知道要开会的上午跑到老城区里,以他的性格,不管是输是赢,总该过来了结清楚,除非……他是要见什么扭转战局的关键人物。
乔淮生猛地抬头看了秦舟一眼。
“我会杀了他。”
他还记得这句话落地时扭曲的、疯狂的神态。
一股寒意油然爬上心头。
或许是他想错了,乔淮生想——他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秦舟不是不出现,不是离开也不是背叛,他是去……
手指猛地一颤,秦舟却在这个时候坐了下来,一无所知般地给自己倒了杯茶,露出的腕骨上是一只熟悉的手表——在乔淮生跟他在酒局相遇的第一个晚上,就曾经被副总不小心掉落。
而现在,秦舟好似已经懒得再掩饰这一切,只是抬头望了眼乔淮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按照章程,已经接受通知的董事不到场等于弃权。”
他轻轻地笑了笑:“他不来,你不是也可以继续吗?”
或者说没有了莫骁这个阻力,乔淮生的动作应该会更干脆便利。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过来?”
“或许吧,”秦舟说,“一个思路而已,你可以继续等。”
“我只是来提醒你。”
秦舟把手中的茶放下,含笑望了乔淮生一眼:“家里的玫瑰换好了,不要忘记回去吃饭。”
“还有,”他轻轻地抚了下手腕,眼底仿佛有一闪而过的血色,“你不是说……要跟我谈谈吗?”
第33章 “疯子”
“我是说过, ”乔淮生微微眯起了眼睛,手指撑在桌上, “不过在那之前,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
乔淮生压低声音,盯着秦舟英挺的面容:“莫骁在哪?”
“他……”
“如果你决定骗我,最好想一个万全的理由,”乔淮生或许在说莫骁,又或许是别的事情,“能骗一辈子的那种。”
秦舟于是微微偏过了眼睛。
“回去告诉各位董事, 会议暂停,”乔淮生转头对郁明说,“跟他们说, 如果莫总不来,那就一直等着, 等到他回来为止。”
“那我帮你先点点吃的?”
“可以,”郁明出去通知, 乔淮生一把将门摔上了, “但是你最好换个地方送。”
“如果过了12个小时, 莫骁还不回来,我会直接跟警方报失踪。”
秦舟似乎是将这看作是一种对自己的威胁, 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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