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命帮你?的好心人可遇不可求噢。”
“我知道的。”
祁邕笑了声:“去去也好,反正有楚樾跟着你?。”
一说楚樾,陆青泽沉默了一下。
诡异地沉默片刻,他才哼哼唧唧地应了声:“是。”
祁邕敏锐地察觉到他停顿的片刻。
“怎么刚开始没吭声?”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陆青泽说,“我好像惹他不高兴了。”
他边说,边往车厢门边走了两步。
隔着门上方的大玻璃,陆青泽能看到楚樾。
楚樾站在车座位之间的过道里,手负在身后,双眼阴冷地盯着他。
车厢摇晃,他不动如山,脸上的阴沉像雨后从墙角的角落里蔓延出来的雨水一般,带着阴沉的湿味儿?,就这样死死地盯着他。
他这个样子?真的像个执念颇深又阴魂不散的鬼,陆青泽背后直打冷战。
“他那么向?着你?娇纵你?的人,你?居然还能把他惹生气。”祁邕笑着,“稀奇啊,从前你?就是?把天捅出个洞来,他都舍不得?说你?一句。小时候你?爱抓人头?发,力气还大,有次一口气把他揪成个斑秃,他疼得?直掉眼泪,还笑着夸你?力气大。”
“……能别说那么久之前的事儿?么。”
祁邕哼哼地乐。
“反正只有你?看得?见他,你?惹的,你?自己哄吧。”祁邕说,“明天你?再去寺庙走走看,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安排司机。”
“明天如果你?需要,跟我说一声,我给你?找司机和保姆。”
“暂时不需要。”陆青泽说,“我当普通小孩儿?当惯了。”
“随你?,想要了就跟我说。”
又简单嘱咐几句,祁邕挂了电话。
陆青泽拉开车厢门,走了回来。
楚樾站在过道里,一双阴冷的眼睛盯着他走回来,又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楚樾的眼睛如影随形,死死地钉在他后背上。
简直如芒刺背。
陆青泽有些不太得?劲儿?,总感?觉周身的空气都有些阴凉了——仔细想想,好像早上回答了那句“不后悔”之后,楚樾就一直这样。
不说话,就跟着他背后飘,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青泽进寺庙,楚樾就在外面等。
陆青泽出来了,就又跟在后面飘。
陆青泽问他什么,就敷衍地答上一两句,也不会?多?说。
他不高兴了吗。
今天一整天到处跑,陆青泽忙得?晕头?转向?,吃了几家闭门羹的寺庙也都说了些暗示性的话。
忙着思考这些,也没来得?及太顾上他。
想了想,陆青泽拿出手机,点?开便签。
他的座位靠着过道,楚樾就站在他身边,目光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陆青泽在便签上输入了一句话,给他看。
楚樾偏偏头?。
【生气了吗?】
“没有。”
楚樾答得?很快。
快得?陆青泽都愣了一下,他以为楚樾要思考一会?儿?再回答。
陆青泽撇撇嘴,收回手机,点?了回车,在下面继续写自己要问的话。
【你?看起来生气了。】
“我没有。”
【可你?好像不高兴。】
“我没有。”
【真的没生气的话,怎么今天不怎么跟我说话?】
“我没有不说话。”
话虽如此,楚樾却神色冰冷。
好像很不耐烦似的,他眼中还闪过几丝不耐,看起来十分烦躁。
陆青泽无可奈何:【是?怪我非要你?去打仗?】
“……”楚樾撇了撇嘴,“我没有。”
陆青泽再次收回手机,正要再次打字询问,楚樾就说:“殿下别问了。”
他声音很不耐烦,带着压抑的愠怒。
陆青泽被说得?心中一慌,莫名害怕,于?是?收起了打着字的手。
“好吧。”
他嘟囔了句。
于?是?两两无言。
陆青泽没再和他对话,楚樾也没有再看他了。
陆青泽看向?窗外。
窗外风景流连而过,窗户上,他的身边一片空空荡荡,映不出楚樾的身影。
晚上七点?多?,高铁到站,陆青泽出了站,随便找了家旅店下榻。
洗澡后入睡,陆青泽又做了梦。
这一次,不是?前世了。
梦里一片白茫茫,四处都是?雾。
陆青泽站在雾中,看不清四周。
他茫然四望,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殿下。”
声音熟悉。
陆青泽立刻分辨出了这是?谁,震惊地回头?望去,就见姜国?师从雾中走出,嘴角噙着浅笑,向?他走来。
“殿下。”
国?师向?他拜了一拜,而后跪到地上,恭敬地拜了第二次,“微臣姜明仪,见过太子?殿下。”
第39章 入梦 “殿下,可要注意脚边啊。”……
看到姜明仪出现在?面前, 陆青泽震惊得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
在?原地难以置信地震惊半晌,陆青泽才反应过来。
他慌忙上前,把姜明仪从地上扶了起?来。
“快快请起?, ”陆青泽说,“姜国师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我做梦梦傻了么?”
姜明仪顺着他的力气站了起?来。闻言, 姜明仪失声一笑?,道:“殿下说笑?了。”
姜明仪站起?身, 松开了他来搀扶的双手。
他又向他鞠一礼,说:“殿下这?梦,与前世?是有千丝万缕之关联的。想必,殿下心中也是清楚的。”
那当然是清楚的。
陆青泽想。
“殿下此生,应当也有幸得遇了许多贵人?。这?些贵人?,也都帮助了殿下许多。”
“可若仅仅是如此,也是万万不够的。”姜明仪说,“不瞒殿下,今日之事, 微臣其实早都知晓。”
“只是事关跨越千年的因?果,太?多事都不能明说, 甚至于一个字都不可提及。”
“若是说了,微臣想必就命丧次日了。”姜明仪面露无奈,“微臣就算想帮助殿下,也实在?有心无力,还?望殿下能够体谅。”
陆青泽汗颜:“你也是不容易。事情?我能理解,你不必介怀。”
“多谢殿下。”
姜明仪又向着他行了一礼。
姜国师还?是和?之前一样, 把这?些礼数做得极其周正?,周正?得都有点烦人?了。
“国师不必多礼,”陆青泽说, “那今日国师为何入梦?既然国师说,这?梦与前世?有千丝万缕之联系,那我此刻见着的国师,就不是什么梦中虚影吧?”
“自然不是。”姜明仪说,“殿下今日的梦,是我于两千年前布下的法。”
“直至今日的一切,都在?我的卦中。”
一瞬间,一句话,让陆青泽蹭地后背发凉。
姜明仪收敛了笑?意。
他依然黑布覆目,叫人?看不清眉眼?,但嘴角已然向下。
姜明仪正?色道:“围绕在?殿下身上的事,微臣深表遗憾。请殿下放心,陛下与皇后娘娘于臣有恩,虽说当年灭国的大因?果我碰不得,但殿下今日之事,我定会鼎力相助。”
“千年前,我布下这?等法阵,就是要在?今日入殿下的梦,为千年后的殿下排忧解难。”
“殿下此刻,应当也查到了李无已此人?。”
“殿下与陛下都有所误会了,李无已并非一开始就是长生之人?。”姜明仪说,“李无已的确是祖帝之朝代时蒙冤流放之人?。”
“但李无已,已经死了。”
陆青泽愕然:“已死了么?”
“是。”姜明仪回答,“李无已一家遭了流放,而?后祖帝驾崩,先帝继位。由于朝中的风言风语,再加上当时的国师与祭司都进以谏言,道出一切的根源都在?于李无已,所以先帝暗中派人?前往流放之地,寻找李无已一家。”
“根据卦象来看,当时前去寻找的官臣,的确找到了李无已。”姜明仪说,“找到了他冻死的尸体。”
陆青泽:“……”
“李无已遭到流放,而?他家中妻子不离不弃,还?带着家中的孩子一同前往去了。”
“李无已死了,妻子病重?。几个孩子因?为年轻,倒是都还?活着。”姜明仪说,“两个官臣便将李无已装进棺材,带着他的家眷,偷偷回了京城。”
“先帝为李家寻了一处偏僻地方做宅,将这?一家人?安置了下来,还?将李家的两名公子偷偷塞回朝廷做官,连科考都没考。”
“毕竟祖帝教人?蒙冤后,大衡就瘟疫四起?,祖帝也重?病缠身,先帝也是害怕。”
姜明仪说,“并且,李无已的事事关祖帝。祖帝为帝刚烈,但也是真性情?,朝中有许多臣子都仍是心向祖帝,要命的是,这?些臣子还?不在?少数,其中还?有手握兵权的大将军。”
“祖帝尚在?世?的时候,那时莫名重?病缠身时,朝中就有怀疑李无已的声音。”
“毕竟李无已是大国师。”
陆青泽讶然:“李无已是大国师么?”
“正?是。”
那怪不得他一走,大衡就出了这?么多玄乎事。
国师身上如此浓重?的玄学色彩,很难不怀疑是他做了什么。
可是……
“那姜国师……”
陆青泽欲言又止,姜明仪懂他的意思,笑?道:“微臣家中祖辈当然也是世?世?代代的大国师。可是殿下别忘了,衡国不幸,仅有三代天子。”
“所以,虽说是世?代为国师,微臣家中也是只有六代而?已。”
“得窥天机之人?,为国运献命数,代代活不长,才会是世代都是国师。”
“祖辈也并非什么出世即是大富大贵之人。祖帝年过半百时,我家祖辈才有幸升至一品,因?此才多少知道些有关李无已的事。”姜明仪说,“所以,还?请殿下多听我说一说。”
姜国师家世代活不长的事,陆青泽倒是知道。
他心中唏嘘片刻:“你说吧。”
“多谢殿下。那么,就说回先帝——先帝刚一登基,就做出这?等违背祖帝的事儿来,将过去祖帝流放的罪臣接回京,怕是会在?朝中引起?争议。”
“多一事不如少一些事,先帝便就没有对?外说李无已之事。”
“知道此事的,只有寥寥数人?。”
“李无已的事,先帝虽说已经知道多半有隐情?,但也没有派人?深入地去查。将子嗣接回京,把李无已好生下葬,请来国师祭司暗中大葬了一场,还?修建了墓陵,又背地里赏赐了他家金银万两,就算是赔罪了。”
“那之后,大衡也的确慢慢变好了,先帝也被?称赞治国有方。”姜明仪说,“只是,李无已的子孙后代,想来心中还?是有恨的,所以才选择了叛国。”
陆青泽听明白了:“不是李无已本人?活了百年,而?是他留下的子孙后代成了叛国贼,而?这?千年里,一直以祖辈的名字‘李无已’自称?”
“正?是如此。”姜明仪说,“先帝病重?,圣上争储夺嫡时,是暗中行事,使了阴招的,因?此陛下并不知道李无已的事。”
“这?一家的事就此隐没黑暗,再无见天之日,李无已成了永远的罪臣。”姜明仪道,“知晓此事之人?,好巧不巧,因?着先帝死于陛下手中,并不心向陛下与殿下。”
陆青泽猛然发觉他话里的话:“是二皇子的人?。”
“正?是如此。”姜明仪说,“李无已的事受二皇子所知晓,二皇子也以此事,与李无已的后代暗地私通,最终引入敌军灭国。”
……果然还?是他。
陆青泽皱紧眉。
“殿下若要查,看史料是没有用的。怕冲撞祖帝,更不敢如实告知史官,先帝并未留下丝毫痕迹。此事又与千年因?果相关,殿下此时的现世?,怕是也根本没有人?愿助一二。”
“不如,去二皇子的墓陵。”
去他墓陵?
“二皇子的墓陵,应当是有痕迹的。”姜明仪说,“二皇子素来表里不一。表面上温和?谦逊,其实骨子里骄傲自大。像他那样的人?,死后应当是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功绩都一一摆出来的。”
“有关李无已,他应当也会在?墓陵之中留下什么线索。”
“但二皇子的墓陵早已被?找到了,”陆青泽说,“我也去过那博物馆,并没见着什么。”
姜明仪一笑?:“我并没说,殿下此世?的人?都已经找到了吧?”
陆青泽一怔。
“这?般承认自己叛国的事儿,就算再自大,也是不能在?墓陵表面上如实留下来的吧?”姜明仪说,“可虽说不能承认,但骄傲如那位,也不能一声不吭地真把如此‘丰功伟绩’带到黄泉路去。”
“他定然会偷偷留下来的。”
“至于偷偷留下来的是什么,殿下去了便知。”姜明仪说。
姜明仪向他作?揖。
这?个样子,就是打算告辞了。
果不其然,姜明仪说:“那此次,微臣就只能说这?么多了。往后如何,便看殿下造化。”
“但殿下不必担心。”
“殿下金枝玉叶,一生富贵。即使当年惨剧使殿下命格遭锁,失了些金气儿,但殿下仍是金贵的命。”
“一切都将迎刃而?解的,船到山前必有路……”
四周白雾忽然变大了,蔓延到了眼?前,把姜明仪的身影遮得若隐若现。
“殿下,可要注意脚边啊。”
他的声音都变得模糊起?来,陆青泽连忙叫他:“等等!听你所言,你应该知道谁是那个李无已的后代,谁是叛国贼!”
“姜明仪,那到底是谁!?”
陆青泽急得声音撕裂。
姜明仪声音慢慢悠悠:“不可说。”
“不可说呀,殿下。”
“但微臣已尽所能。”姜明仪说,“我已竭尽所能,告诉了殿下。”
“殿下,可要注意脚边啊。”
“臣费尽一切,才来入梦一场。”
“往后,可就不能再陪您走下去了。”
“保重?,殿下。”
大雾蔓延,遮盖视线。
视野里,一片白白茫茫,姜明仪的声音远去了。
陆青泽睁开眼?。
面前是酒店的天花板,遮光性不强的帘子遮不住晨光。
天亮了。
陆青泽揉了揉眼。
视野渐渐清晰,他看看四周。酒店的房间干干净净, 梦里的一切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楚樾都不在房间里。
陆青泽打了个?哈欠。
他下床,出门, 打开酒店的房门,往外一探头。
果然, 楚樾蹲在房门前,手里还握着一把?漆黑的长枪。
听到?声?音,楚樾扬扬脑袋,一脸无辜地抬起头看他。
像只小狗。
只是眼睛还有些凶巴巴的,看起来像只警卫小狗。
楚樾真的很少?这样凶巴巴地看他,陆青泽有些发怵地缩了缩脖子?。
“不是告诉你在房间里吗。”陆青泽说。
“房间外比较好。”楚樾说,“有人来的话,房间外就能拦住。”
“他从窗户爬进?来怎么办。”陆青泽边说边搓了搓胳膊,“走廊里怎么这么冷, 这个?地方倒春寒吗?”
走廊里凉得能让人脱层皮。
楚樾没吭声?。
陆青泽没觉出任何不对,招呼楚樾进?屋来。
楚樾站了起来, 跟他进?了屋。
陆青泽先一步背过?身走回屋里,没见?着楚樾站起来时,脖子?上?一大片漆黑的鬼气。
也没见?着他身后墙上?地上?,是一片结了冰的黑气。
更没见?着他回过?身时,楚樾那张原本就神色不明朗的脸,立刻阴冷下去的面容。
“我刚刚梦见?了些东西, 晚点儿给他……给我爹打个?电话。”
权衡一会儿,陆青泽决定用这个?前世?今生都用的叫法?叫祁邕。
虽然前世?他这么叫也算大不敬。
楚樾对他这个?叫法?没意见?,神色不变地问:“殿下梦见?什么了?”
“姜国师。”陆青泽拿起在桌柜上?充电的手机, 拔掉了充电线,“告诉了我一些关于李无已的事儿,总算有点儿眉目了。”
陆青泽打了个?电话出去。
楚樾安静地站在一边。
电话滴嘟几声?,通了。
没等对面吭声?,陆青泽张嘴就说:“爹,是我,现在方便吗?”
祁邕简短回他:“方便,什么事?”
“我梦到?姜国师了。”陆青泽长话短说,“他告诉了我一些事,我想问你……如果我说,我要亲自下去祁烽的墓陵找东西,你能实现这个?愿望吗?”
祁邕沉默了片刻。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难度,祁邕沉默片刻后又咳嗽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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