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想要的。”肃郁说,“你想最快地消除掉这场最终游戏最大的威胁。”
主神一直都眯着笑眼听着,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含着笑。
他说:“怎么就不能是你这个人运气太差呢?”
“我运气确实很差,所以绝对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抽中这种一发入魂的牌。”肃郁说,“还剩下二十四个空间,能进入这个空间的概率是1/24,怎么可能轮得到我头上。”
主神笑出了声,点着头说:“你这人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啊——你说的没错。毕竟你的水平完全没有退步的迹象,太吓人了。”
“本来那三个积分夺取的人可以玩很久的。只要粱月时死了,你们就也不会怀疑我,我能作壁上观地看完一场你们内讧的好戏。可是你这个人啊,真是非常不解风情。你一下子就把事情全都解决了,搞得那些让我期待很久的戏码全都没了。”
主神露出遗憾和无可奈何的神情,“你怎么总是这样?所以这次我就学你了,把会威胁我的因素先铲除,怎么样?我很聪明吧?”
肃郁不吭声,脸色却有些发白了。
他手上只有自己从道具超市买来的东西,这轮的关键道具一个都没有。
主神能用来收拾他的东西却很多。
“噢哟,这表情倒是很难能在你脸上见到啊。”主神说,“除了五年前你快死的时候,我还真没见过你露出这样的表情。”
“怎么了,S1。”
“不是一向都不怕死吗?”
“是因为这次会决定你和白落枫最终会怎么样,所以终于害怕出局了?”
“害怕他会因为你彻底死了而崩溃吗?”
“因为坦白过了,已经有更深的感情了,所以不敢再在他面前死了吗?”
“还是害怕你死了后,我会对他出手?”
“你害怕他会绝望?会死?会因为你而和你一样痛苦?还是怕我会告诉他你在我这里经历的所有事情?”
肃郁脸色逐渐铁青。
主神又笑出了声:“都有啊?”
“没有。”
“你声音都抖了。”主神笑着,收起翘着的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好了,别担心,你知道的,我很喜欢玩。”
“你要干什么?”
“放松一点。”
主神手指一挑,一面电子面板立即受了召唤,向他飘了过去。
主神的食指摁住面板。
面板停在他手上。
主神笑眯眯地道:“我呢,把你先叫过来,确实是想先弄死你的。”
“但是就这么弄死你,也未免太没意思了。”主神说,“反正他们也不可能赶得上,来玩个游戏吧。”
主神手指飞快地点着面板,熟练地输入了一长串代码。
“规则很简单,别被杀死就行。你可以用手上的所有东西进行反击,当然,前提是……”
主神按下回车,那一长串代码立刻在面板上散发出光芒。
地板上,有一个什么东西竟然爬了出来。
那是个漆黑肮脏的焦尸。他呜呜地叫着,两眼空洞,脊背已经直不起来,就那么佝偻着身子,朝向肃郁。
以他为首,又有很多具死状各异的尸体从地底里爬了出来。他们呜呜地朝他低声叫着,手里都各自拿着一些刀和其他器具。
“前提是,你能不能反击了。”
主神这话意味深长,肃郁却听得心不在焉。
肃郁总觉得那最开始冒出来的焦尸眼熟。
盯着看了一会儿,他的脸色骤然惨白:“孙睿!?”
“你还记得啊,真是个长情的人。”主神笑着说,“明明他被炸死都是五年前的事了。”
肃郁脸边淌下冷汗来。
那具焦尸显然已经不记得自己叫孙睿了。他扬起脸微微抬起头,张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发出呃呃的声音。
那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了,完全是个焦黑的怪物。
肃郁心中不是滋味儿。
孙睿是他的队友。
五年前,他们一群人在彼岸列车里,孙睿用自己做导火索,炸了列车。
肃郁还记得,他是为了救自己病重的母亲进来的。
但最后他放弃了。
“他怎么会在这儿。”肃郁问。
“谁知道呢,他怎么会在这儿。”主神说,“也没关系啊,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孙睿要杀你了。”
肃郁向下看,见到孙睿手里拎着一把钝了的斧头。
肃郁明白主神的意思了。
站在那里所有的尸体,都会来追杀肃郁。
他可以反击,但是这些里的一大半都是他曾经的队友。
狠得下心的话,他就可以杀。
主神这是要让他在这里玩一场跟昔日队友的大逃杀。
主神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个喇叭。他拍拍喇叭,打开开关,声音立马提高了两倍:“好了,各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看到那个小孩了没?”
“杀了他,我就放你们走——那么,游戏开始!”
所有尸体发出一阵干吼声,速度极快地朝他冲了过去。
一个个瞧着跟要散架似的,动起来却那么快。肃郁吓了一跳,赶紧向一旁窜逃出去。
他的动作太狼狈太滑稽,主神被逗得立刻开怀大笑起来。
笑声落进耳里,肃郁咬牙切齿,只觉得主神的声音刺耳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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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杀死主神的手枪安安静静地躺在桌柜上。
一同找到了它的三个人围站在一起, 盯着桌柜上这把手枪,齐刷刷地陷入了沉默。
沉默很久,杨勤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 边观察他俩的神色边说:“看这个样子, 我们是不是……中奖了?”
“中了,大奖。”施远说, “这可是能杀了主神的枪。”
“但是真的能杀了他吗?”杨勤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一场游戏而已,为什么他会用杀死自己这种事做游戏目标?他又不是我们, 也没人逼他, 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命做赌注?”
阮千瞥他:“你觉得他是在骗我们?”
“是啊。”杨勤说, “说什么能杀死主神,肯定都是蒙我们的,我觉得他会假死。要是我们真的把他杀死了,我们的愿望又怎么实现?这事儿不是前后矛盾吗?况且,他会不会真的帮我们实现愿望也得另说。万一他都是骗我们的, 只是想玩我们一把, 然后把我们全都杀了,留在这个游戏里呢?”
施远看向阮千:“他说的有道理, 我也一直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阮千低头,望着手枪,沉吟片刻。
其余两人都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阮千沉默很久,才说:“其实……我隐隐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感觉,这的确是最终的游戏。”阮千说, “那个主神, 我感觉他是真的想死。”
施远和杨勤都被这个说法意外到了:“啊?”
施远继续问:“怎么这么说?”
“我们都有接触过主神, 他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阮千说,“就算是最终游戏,游戏的胜利要求这方面他也有很多其他可以玩的尽兴的。这么说虽然有些对不住其他人,但以他的疯癫程度,拿肃郁或者白落枫的命来做通关目标也不是没可能。”
“或者像你们第一关时一样,让我们来一场大逃杀,胜利者有且只有一个,谁活到最后就算谁赢了这场最终游戏,他也完全做得出来才对。”
“毕竟他这个主神平常爱做的事情就是看别人为了自己的愿望拼死拼活还起内讧。可这一次不是这样,他用了自己的命。”
阮千说,“他甚至做了据说‘能杀死主神’的道具。我刚刚打开看了,里面的子弹都是特制的,也都是货真价实的。这不是糊弄了事的道具,确实是他为了弄死自己而做的。”
“如果最开始规则介绍里他说的是真的,他没想到肃郁能轻而易举地通过指认关的话,那这区区十二个小时,他是做不出这种子弹的,毕竟他还要设计这场最终游戏。”
“也就是说,这把枪和枪里的子弹,他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制作了。”阮千说,“那么久之前的话,他是不会想到会有今天的……恐怕自打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在研究怎么弄死自己。”
杨勤懵逼:“为什么?他不是主神吗?弄死自己干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阮千说,“我只是有这样的感觉而已。”
其他两人默然。
“那……我们要相信主神吗?”杨勤迟疑道,“可是这真的很可疑。”
施远说:“别急着做决定,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个东西先揣着,等见到主神,我们再套套他的话,到时候再决定怎么做。”
“也好。”阮千说,“你也别太担心了,杨勤,主神应该不会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他不会食言的。”
“毕竟,如果他是你说的那种喜欢玩弄人又玩不起,死活不认自己输了还嘴硬的人的话,肃郁不会有复活机会的,我们也不会从上一关出来。”
“要是玩不起还想弄死所有人,上一关通关的时候他就可以下手了,不是吗?他可是主神,我们这儿哪怕有个S1也行不通的,这里整个世界都是他的东西。”
杨勤有些恍然大悟:“说的也是哦……”
“总之,先往下走吧。”施远说,“再多废话也没有用。走,枪谁拿着?”
“你拿。”阮千把枪塞给他,“我没用过,怕走火。我不想自残,还是用刀比较顺手。”
施远看了眼杨勤:“你用过没?”
杨勤说:“没有,我是热心又善良的一般市民。”
施远:“……”
俩人都推辞,施远只好把枪的保险栓打开,塞进后腰里:“行吧,那我拿着。我们走吧,道具既然找到了,那就赶紧去下一个空间。怎么走?一起走还是分开?”
面前有两扇通往下一空间的门。据主神一开始所说的,两扇门都能够通往下一个空间。
“这里一共有二十四个虚假空间,太多了。”阮千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万一有谁很快就随机到了真正的空间,他手上没东西的话会很危险。我们必须最快速度清理完二十四个空间,分开走吧。”
其他两人想想也对。于是,阮千选了右边的门,让他们两个往左边去了。
施远问:“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当然。”阮千说,“你俩顾好自己就行。”
阮千一直都挺靠谱的,施远没多担心,点了点头。
阮千拉开门走了,施远也和杨勤一起打开了另一扇门。
一推开门,一股血腥味儿和冷意就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堆满推床的空间,所有的床上都是白花花的床单和白布。墙上鲜血淋漓,头顶上的灯白惨惨的照映着。
两人走进去,四周打量。墙都是水泥的,地板也没铺砖。除了血,四周的墙面上也飞溅着大片其他脏污的东西。
到处都脏兮兮的,味道也有些难闻。
施远捏了捏鼻子。
杨勤关上门,往里走进来几步,四处瞧了一圈,问:“这儿是什么地方?”
施远回过头,看到了他们进来的门上有个门牌。
上面写着三个字。
“太平……”
“太平间。”
有人抢先他一步回答。两人齐齐一怔,看了过去。
一个人从一张推床后面站了起来。
他换了一身衣服,脸上的笑容却依然不变。
看到那头红发,施远表情都扭曲了。
杨勤也神色悚然,大叫出了他的名字:“粱月时!?”
粱月时嗯哼一声,算是应了。他抬腿踢开跟前的推床,单手插兜走了出来,左边的手垂在身侧。
施远瞟了一眼,看到他左手的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的半截胳膊上再次缠满了绷带。
施远再次想到公寓里主神把手伸进他血肉模糊的胳膊里搅动血肉找钥匙的画面,神色不太好看。
粱月时朝他们走过来几步,然后站定在房间另一侧中央,他身后就是通往下一个空间的两道门。
施远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主神安排我来的。”粱月时把左手也插进兜里,“怎么感觉你不太意外?”
“肃郁说过了。”施远说,“他说你多半会被用来对付我。”
“又是他。”
粱月时冷笑一声,没多意外,“你这不是知道吗,那你怎么还问我怎么在这里?”
“看看能不能套你的话。”施远说,“你想干什么?主神让你来干什么?”
“很难想象吗?”
粱月时笑意渐浓,那是个和主神一样的笑。
他突然把右手从兜里掏出来,手中赫然握着一把手枪!
对面的两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粱月时就扣动了扳机。
没有任何犹豫,他开场就是砰砰两枪。
两颗子弹擦过发丝,没有伤到施远。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施远立刻回头,身后的杨勤脑门上开了两个洞。
他睁着眼,一脸茫然地向后仰倒了下去。
杨勤死了。
别说杨勤了,施远都没反应过来。他对着眼前的尸体愣了半晌,回过头看向粱月时。
粱月时手中的枪口还在徐徐冒着烟。他对着枪口吹了口气,也把它塞进后腰的裤带里。
他淡定得很。
“你……”
施远嘴唇蠕动。突如其来的突发事件将他砸得大脑空白,瞳孔颤抖,声音都干涩起来。
他艰难道:“你到底……到底在干什么!?”
“听主人的话。”粱月时淡然道,“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你。”
“你他妈在说什……”
粱月时不听他的话,自顾自地看向旁边说:“这里没有道具,没有停留的意义。走吧,去下一个空间。”
“不是,啊!?”
粱月时转身就要走。他这一声“啊?”,把粱月时拉了回来。
粱月时无辜地看向他:“有什么问题吗?”
“全是问题好吗!”
施远勃然大怒,他脸红脖子粗地指着躺在地上的杨勤喊,“你为什么杀他!又为什么只杀他不杀我!?主神到底让你干什么啊,他怎么可能会让你留我活着!?再说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现在还要跟我一起走!?你杀了我的队友,你手上拿着枪,你还要跟我去下一个空间!?我怎么可能接受啊!”
“没办法啊。”粱月时说,“主神让我杀了他。至于你,他让我帮他卖命的报酬就是能保证你好好活着,我当然不会杀你了。”
“……啊??”
施远一脸莫名其妙。
他这个表情,粱月时也终于懂了。
“搞什么,你还没相信我啊。”粱月时耷拉下脸来,表情还挺失落地说,“我没骗你啊,我在光明高中里说的都是真的。就算我是主神的空壳,我也不会伤害你的。让你活到最后,活着出去,这是我的使命。”
“怎么可能相信你,你都是空壳了。”施远说,“你到底是谁?”
粱月时一怔。
施远满脸戒备地盯着他。
两人沉默相望很久。
“你不是余董宇。”施远再次开口,“说,你到底是谁。”
粱月时还是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他看着施远的眼睛逐渐从怔愣变得讶异,又从讶异变成无奈。到最终,他只是苦笑,满脸都是无能为力的自嘲。
“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彻底不记得了。”粱月时说,“告诉你也没有用,主神为了以防万一,已经把我从你的记忆里剃出去了。”
施远愣了愣。
“但我确实不会害你,我保证。”粱月时说,“我答应过你和你妹妹,会保护好你们双方。虽然你们俩谁都听不到我答应了,我从前也没能做到什么,但现在我能做到。”
“跟我走,施远。”
粱月时看着他,眉眼微蹙着,凝重道,“你必须跟我走。”
这番话听起来感天动地,施远却仍然觉得他可疑。
“空口无凭。”施远说,“那你既然这么说,你了解我妹妹什……”
“我了解。”粱月时说。
他回答得毫不犹豫,且十分坚定。
但和语气相反,他的目光异常平静。
施远怔怔望了会儿,发现那不是平静,那是一种已经麻木的悲痛与怅然,以及无法说清的落寞。
“你妹妹叫施晴,她比你小四岁。”
粱月时说,“在你十四岁,她十岁的时候,你们的父母遇到了车祸,死了。”
“你们当时都小,遗产分配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连被亲戚合起伙来蒙骗了也不知道,所以最后你们一分钱都没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