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像是染了一层阴郁的霾色。不知是不是还要下雪。空气倒是很安静,一点风也没有,身后的笑闹声渐渐隐去了,藏在雪的罅隙里;柔软无邪的雪总是如此不动声色地吸收走世间的声音,仿佛它太冷了,需要人类的热量与欢乐来暖和自己似的。
他踏进电梯里,看着铁金色的电梯门在自己面前慢慢合拢。钢铁上倒映出他自己的影子,只是因为材质原因,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伴侣间没有不能原谅的深仇大恨……吗?
小杰踢了踢自己的靴子,磕掉了靴底卡着的一点雪。
可是我们这次隐瞒对方的东西有点太多了……
他无意识地碰触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一点一点地旋转着它;冰凉的金属被他的体温染上暖意,捏在指间像一个解不开的圆。
还能再原谅吗?
他踏出了电梯,掏出钥匙开门。
屋子里没开灯,很安静。窗帘拉到一半,灰色的亮光从窗户里隐隐约约透出。
小杰原本微微绷紧的肩膀放松了,他环视了一圈,说不上心里是失落还是松口气。
……奇犽没回来啊。
他挨个打开灯。隔了一段时间没回来,桌上的橘子花早已枯萎,蔫耷耷的泛着腐败的枯黄。他打开窗户,开启空调的通风内循环,又将那束枯掉的橘子花束取出来扔进垃圾桶,将玻璃花瓶洗净装好水,在阳台上剪了一束新的栀子插了进去,仍旧摆放在桌子上。
然后他随手找了宽松的家居衣物,在浴室里冲了个澡。
这一连串的动作都不需要太费脑子,所以小杰可以放心放空在自己的思绪里。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费心去想的。在纠结的事情无非那么几样,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好的解决方案。毕竟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一个人的想法无法起到决定性作用,再怎么也不可能乾纲独断。
可是他又不知道奇犽在想什么。
他连奇犽在哪里、还会不会回来都不知道,遑论其他的了。
小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屋子中央很不像他自己地叹了口气。
这口气没叹完,门口的钥匙孔里忽然传来了哗啦啦的钥匙喈喋错落糅杂在一起的声音;钥匙插进门锁里旋转一周半,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奇犽站在门外,目光和站在门内的小杰对上了一瞬间。
片刻后他移开目光,踩进门槛里,反手关上了门。
奇犽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随手折了折衬衫的领口。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眼睛并没有再次和小杰对上,似乎也没有要开口的打算。
空气有些沉默。
小杰对这种夹杂着冷意的沉默本能地感到难受,但他又犹豫着,不知该说什么。在小杰的人生里鲜少有这么为难的时候,大多数时间他都是个率真的、想说什么说什么、顺着自己心意做事的人,不论是和朋友相处、决定未来的目标、甚至和敌人战斗的时候,都是如此。可就像刚才说的那样,婚姻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的意见往往起不到决定性作用;换个直接点的说法,因为对象是奇犽,所以他才会这样少见地束手束脚,连该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都不知道。
最终他只能选了个干巴巴的话题:“奇犽去哪里了?”
其实小杰已经做好了奇犽不回答自己的准备,毕竟对于他们这种职业的人来说,去向行踪往往是保密的。他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戴在无名指的戒指,被染上体温的金属蒙上一层细微的汗意。
“嗯。”奇犽简单地应了一声,“没杀掉目标,老哥有点吵,应付花了点时间。”
他的声音和神色听起来都似乎并没什么异样,问题也好好地回答了。可小杰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向这边走了过来。奇犽的目光也没有再躲闪,直接地和他对视了。
小杰忽然知道原因出在何处了。
他从奇犽的眼睛,细微的神色,声音里……林林总总他身上的一切,他都找不到原先那种随时随地都能满溢出来的温柔了。
奇犽神色平静,没有一点躲闪地望着他,银蓝色的眼珠仍旧像是最漂亮的晶莹深邃的蓝宝石,鼻梁深挺,嘴唇淡薄宛如刀削,却没有挽起一点弧度;他生得很漂亮,却是一种很冷峻的俊美,一旦不笑,神色便显得冷漠至极。眉毛垂着,懒散而漫不经心,仿佛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事情能引起他的兴趣。
就像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随手端着起泡酒站在灯光下,神色漠然的冷峻青年。
他们认识、恋爱、结婚了这么多年以来,小杰已经习惯了对方独对自己温柔如水,他骤然恢复到初见时那种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神态,小杰一时间愣住了。他看着奇犽接了一杯水,慢慢喝了下去,喉结轻轻上下耸动着,喝完后将杯子拿去厨房洗净,重新放进碗橱柜中,动作熟练透不出什么别的意味。他转身走出了厨房,大约是对他的视线感到奇怪,奇犽侧头看了过来,眼神中显然带着疑惑:有事?
小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
这个人擅自将他们一起度过的这些年岁全部压缩、打包、扔进了垃圾箱,把关系与态度全部清空到了最初的时候。
是这样么?
可是……
隐瞒明明是双方的事情啊……
小杰一直没说话,奇犽便收回了目光,朝客厅走了过去。他没走几步,便又停下了脚步。他半侧过头,看着拉住自己手肘的小杰,语气是种很平静的温和:“怎么了?”
大约只有小杰能听出其中的疏离。只有经历过更温存的才会体会到其间的差距。他低着头收紧手指,奇犽转过身,他能感受到奇犽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安静、平和、无所谓、不带任何情绪。
……他一点都不想要这样的目光。
“奇犽。”
“嗯。”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奇犽没有马上回答。
小杰松开手,抬起头直视他的脸;奇犽的眼睛是很漂亮的银蓝色,在灯光下看来像是剔透明晰的琉璃。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用力推了他的胸膛一下。 奇犽猝不及防,往后趔趄了一步,小杰顺势降低重心在他的膝弯处迅疾地勾扫了一把,后者便摔倒在了地上,冬天来临以后家里铺了厚厚的毛绒地毯,小杰平时很爱在上面抱着抱枕滚来滚去,对它的柔软温暖程度最是心知肚明。他这一连串动作带着难以抑制的滔然怒火,大约是因为太过突然,本来奇犽不该这么轻易被放倒,最起码小杰做好了在家里缠斗一番甚至毁掉大半个家的准备;最终结果却很轻松地成了。奇犽仰躺在地面上,不过他手指筋骨暴突,比刀刃更加锋利的指甲横放在小杰的脖颈上。后者坐在前者的胯骨处,居高临下地瞪着奇犽,对正威胁着自己颈动脉的冰冷凶器视若无睹,大有“你要划下去就划吧”的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小杰像是看不到正在威胁自己生命的脖颈边的手指似的,自顾自地伸出手解着奇犽的衬衫扣子,一颗、两颗、三颗,本该是很温存的动作,硬是被他做出了一股子杀气腾腾的气势。奇犽僵持了一会儿,最终将指甲收了回去,手指重新变得修长圆润,他无奈地叫了进门来的第一声对伴侣的称呼:“小杰。”
小杰的动作并没有被打断的迹象,他大约是难得一见地无视了奇犽的意见,手上娴熟地解开全部的扣子,半开半合地露出衣料下流畅紧实的肌理;他俯下身去,在白皙的胸膛上舔舐、亲吻、恶狠狠地咬出几个新鲜的牙印。他一路怒气冲冲地往下,分跪在奇犽身侧的两腿往后挪了挪,坐在了奇犽的膝盖与小腿边缘,解开奇犽的皮带。做完这一切以后他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满眼都写着鲜明的不容打断的:我正不爽。
然后他俯下身去,牙齿扯开拉链,手指扶着线条鲜明的人鱼线,隔着黑色的内裤轻轻舔了一口。
他几乎是瞬间感受到藏在其间半硬的器官的挺立,抵着他的嘴唇散发出滚烫的热度;他没有停顿地将对方的内裤拉了下来,然后非常干脆地张开嘴,把兴奋起来以后尺寸惊人的性器含进了自己的唇齿间。
奇犽半撑着地面坐了起来,抓住小杰的肩膀:喂,小杰——”
小杰掀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他还在努力往下吞咽那根对于他的嘴来说过于巨大的肉棒,脸蛋被撑得圆鼓,大约是因为口腔酸胀,透明唾液顺着下颌一路流下去,拖出亮晶晶的湿痕。T恤领口开得低,从这个角度能清楚看见线条漂亮流畅的锁骨和大片的莹麦色肌肤,他头发刚洗过,向来向上支棱的黑发软软地耷拉下来,在眉目间落下柔软的阴影。脊背弓起的线条很美,充满张力和爆发力,像是俯首喝水却仍保持警惕的野生动物。不过即使他在做着这样的事,他的眼睛依然是很不服输的,光线被漆黑的根根睫毛切割得细碎,落在金色糅着琥珀色的眸光里像是燃烧着明丽不灭的火,瞪过来的一眼带着挑衅不服气,和不自觉的一点湿漉漉的委屈。
小杰并不知道自己看起来就像什么在生气发火却又有点像撒娇的小动物一样,他瞪了讨厌的奇犽一眼又很快低下了目光,专心致志对付嘴里的大家伙。柔软的舌尖旋转舔舐绕过充血挺立的柱体,舌面刮蹭过顶端,然后带了点报复心态地轻轻一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