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抱歉。”他公式化地说,“但这是必须的。”
接着是搜身,确保太宰治身上没有任何危险物品,当然了,他才从海边回来,只有一条游泳裤还有件薄薄的沙滩衬衫,再寻找也没有什么害人的东西。至于那些信件还有笔记本,他就像是提前看见了未来一样,被埋在干爽的沙粒底下,等着他回去拿。
爆豪和绿谷看着他埋,他们两很磊落,是那种不会也不屑翻看别人秘密的人,没有人会去窥视太宰的私人信件。
“那么,请先进来吧,修治君。”首相说。
“请叫我太宰。”他却说,“那个名字已经死了。”唯独在姓名上,他有点小坚持。
“好吧,太宰君。”首相先生尊重他的选择,他比了个请的姿势。
西装革履的政客与纤细的少年进入了玻璃花房。
……
英雄们在外面站着。
“这是不是有点过分?”有人发出了询问之声,绝大多数的英雄都有远高于常人的正义感,他们对弱小有保护欲,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首相一方都是强的,太宰都是弱的,尤其在进入玻璃房后,他就一直笑眯眯的,一言不发。
他无辜得像是刚受洗的婴儿。
欧鲁迈特还没说话,安德瓦也很沉默,刚才说话的人年纪尚轻,而他们这些人,已经是老人了,起码在英雄中是老人,所以很明白与当权者要怎样打交道。
尤其是……
[那孩子,与afo是有联系的。]欧鲁迈特想,这时代如果说有个人很了解afo,那必定是他,最熟悉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他清楚在几年前afo痛恨哪些人,想要杀死哪些人,当他的同僚死因诡异,尸体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时,他也流过眼泪,也愤恨过。
他之前告诉过根津校长,还有所有应该知道这件事的人,那些因太宰而解除个性的英雄,都在afo的死亡名单上。
“肃静。”安德瓦瞟了一眼年轻的英雄,那眼神中隐含警告,“你在是英雄的同时,也是日本的公民。”
年轻的英雄还是有政治觉悟的,他吐了下舌头,不说话了,安德瓦有点欣慰,觉得他起码比霍克斯好对付。
说到霍克斯,因与太宰治的私人关系被排除在了这次行动之外,他们调查过,发现太宰治的私人关系很简单,认识大部分的人,很多不同年龄段的女性对他抱有好感,众多男性对他怀有天然敌意,相处得好的人很少,目前可知只有小早川明美,绿谷出久,霍克斯与相泽消太,爆豪胜己与他的关系待定,雄英A班的同学与他勉强算朋友。
他的交往状态可以说是古怪,倒不是人数有什么问题,而是时间段,交好的人都是在最近一年中认识的,不少人怀疑他是故意的,为了刺探情报。
——很少有人相信,他有了这些朋友,只是在某个时间段遇见了他们。
“很让人厌恶。”有做分析的人这么说,“如果这条成立的话,就证明霍克斯先生他们都被蒙骗了,他营造出了朋友的气氛,却只是将其作为工具人。”
“他与人交好,永远怀着利用的目的。”
“人是社会性动物,暂时的伪装是可能的,长期伪装却很艰难,英雄们的戒心本就比寻常人要高,如果想要骗过他们,那表演必须是时时刻刻。”他下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定论,“要做到这点必须是天生的坏胚子才有可能,根本没有人能看清楚他的伪装,也很难判断他是什么样的人。”
当时欧鲁迈特就在边上,那人的判断让他很不舒服,于是他问:“他的友情也有可能是真的吧?”他说,“在没有了解的情况下贸然下结论,并不好,说到底他只是个少年而已。”
分析者能感觉到欧鲁迈特有些气愤,但他并不准备改变自己的判断,他叹了口气,好像有点恨铁不成钢。
这人是局里非常出名的表情分析大师,也是出色的侦探,他确实勘破了很多大案,而且都是智慧型的案件。
“我很喜欢现代科技。”他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然后就不看欧鲁迈特了,电脑椅的轮子灵活转动,他又开始对着屏幕。欧鲁迈特有点诧异,他倒不至于认为所有人都爱他,但人们会关注他是真的,而分析者,他看起来不太礼貌。
欧鲁迈特走到他身后,发现他打开了一个软件,各式各样太宰的照片闪过,有国一的,有现在的,国民图库里有不少他以前的照片,还有些是从摄像头里临时抽调出来的。
“你看,人的瞬间时刻是有记载的。”他说,“快乐的时刻,悲伤的时刻,正在思考的时刻,我喜欢看这些照片,海量的,人自己都不清楚的瞬间表情让我知道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人。”
欧鲁迈特看懂他的操作了,那人正在把数不胜数的相片挑出来对比。
“而这些照片,他们告诉我,太宰治,那家伙从国中时代开始就是微表情大师。”他得意洋洋地说,“人这种生物,表现自己情感的方式其实是非常单一的,难过的时候就哭,开心的时候就笑,但是表情中却存在着某种规律,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嘴角上扬的弧度几乎是相似的,能用情感、能用表情来感染人,那是演员,而且是出色的演员。”他抬头,脖颈反折在椅子上,向后仰躺着,看比自己高不少的欧鲁迈特,“而这家伙就是演员,并且他把生活当成了戏剧,活在自己书写的剧本中。”
“他的外在表现,他的人格,都是希望你们看到的样子。”他说,“这么说太抽象了,用我自己的语言来说,那就是他正在伪装成人类,伪装出太宰治这个人格。”
“没人知道真正的他是什么样的。”
他最后说:“我才不愿意相信一个时时刻刻都在伪装的人,他难道没有心吗?”
这些话深深烙印在欧鲁迈特心上。
他们在外面等着,半边耳朵戴耳塞,房内的盘问还在继续,声音同步传递入他们的耳朵,面对首相先生的盘问,太宰治一言不发,他沉默是金。
身边年轻的英雄低估:“我觉得这没什么意义,他准备沉默到天荒地老。”他又说,“而且为什么要首相先生问?这样能体现他的诚意吗?”他没指望任何一个人回答问题,欧鲁迈特和安德瓦听见了,也不置可否。
忽然,另一个频道响了,播报人用十分平稳的声音说:“第二条视频上传了。”他迅速地安排了观看时间,有部分人看,剩下人接着戒备,安德瓦在第二批,欧鲁迈特与年轻的英雄在第一批。
他们迅速打开手机,片刻之后,年轻的英雄喃喃自语:“好吧,我相信了,他真的是坏胚子,是天生的敌人。”
……
那是两段视频,一段有点长,一段很短。
第一段不过是满足了公众的好奇心,为他们愈演愈烈的网络争辩画上休止符,被刻意减掉的人是太宰治,只不过小了一号。他面容秀美而精致,穿着小西装,那衣服很好,是英国的风格,却没有丝带与蕾丝花边,他就像是从哪间私立小说走出来的王子,但是没有带圆礼帽。
没有人会拒绝拯救这样一个孩子,每一位英雄,是每一位,都拉上了他的手,然后他们死了。
死亡是无声的,视频也是无声的。
至于第二段视频,那很过火,也很血腥。
全副武装的人站着,他端着不知道是枪还是其他什么的武器,津岛修治说了些话,那些话萦绕在欧鲁迈特的耳中,却停留在鼓膜的外侧,他觉得自己应该记住了,实际上却没有,只记得津岛修治嘴角病态的笑容。
端着枪的人可能是英雄,也可能不是,反正他蒙着下半张脸,外露的眼睛没有特色,无人能判断他是谁,总之,欧鲁迈特只记得,津岛修治开枪了,姿势娴熟,嘴角挂着静谧的微笑,当那人一枪毙命到底时,枪声却没有停止,少年,或者说孩子,他像是找到了某种乐趣,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露出了雪白的牙齿,而他的眼睛也睁大了,任凭是谁在看视频时都能感觉到病态的快感。
他在小声的笑,笑声震动声带,胸腔在抖动。
“我知道你是个有才华的孩子,修治君。”这是最后一句话,是视频的画外音,没人知道是谁说的,但是欧鲁迈特,他听见了,他的眉头拧在一起。
是afo。
是他。
……
/我开始喜欢他了。/
/看见他开枪的样子了吗?真棒!/
/我的天呐,这不好笑,那个人死了。/
/变态吧。/
/如果是我,一定会吓哭。/
/他可能就喜欢血。/
/杀人凶手,为什么英雄不抓住他。/
/如果他成为敌人,太可怕了,有许多疯子会拥趸他。/
/这样的人不配活在世界上。/
现在网络乱套了,有人爱太宰治爱得发疯,很多人觉得那很酷,觉得他杀死人的样子实在是太棒了;有些人觉得那很恐怖,迫不及待想要英雄逮捕他。
一条留言,埋在众多的话语中。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在看了那条视频后清楚地意识到,太宰老师,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他,因为我对他怀有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