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要受够了。]
“明美。”从刚刚开始,手机铃声就在叮玲玲叮玲玲作响,她好不容易接通了电话,就听见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快点从九州回来吧,明美,那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妈妈。”她听见自己是这么说的,“老家的人,爷爷他们,有没有也逃到东京?”
父亲坐在母亲身边,今天实在是太凑巧了,他们夫妻俩难得一起出门,先前还在议论着不知道明美的学校活动进行得怎么样了,就忽然听见了噩耗。
“爷爷他们还在九州老家。”父亲说完后沉默了一会儿,“听着,明美,你不用跟他们一起,本来我们就不算是土生土长的九州人……”
“爷爷他们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九州人,就不能在故土陷入危机的时候独自逃离?”她打断了父亲的话,“我也是一样的,纵使我不认为九州是我的家,但这里有我喜爱的,我需要保护的人,还在那些福利院的孩子,他们那么小,还呆在不安定的土地上,我怎么能这个时候独自一个人逃回东京。”
她用非常轻柔的声音说:“逃跑的经历,有一次就足够了。”
她轻柔的,仿佛是在喃喃自语的声音被手机捕捉到了,扬声器将声音放大了数倍,同一时间内她父母的脸上浮现出了惊恐的神色,明美说的话,实在是太让人不安了,很难想象接下来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就好像是,诀别前最后的话语一样。
“等等、等等明美酱……”
手机被挂断了。
小早川女士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而明美的父亲,他的表情也相当得恐怖,手撑着额头,手肘抵住桌子,仿佛不如此的话,就会被现实的重量压到一样。
他们不得不想到了很多年前的画面,缘由是什么,好像是世交家的孩子,明美的大朋友阿顺死了吧?从那一瞬间开始,明美的精神就被推倒了崩溃的边缘,好像是坏掉了一样。
个性失控,不仅伤到了周围人,还伤到了她自己,他头一次看见,很厉害的,仿佛不需要大人指引就能独自站在前方的女儿露出那么落寞的神色。
仔细想想,他和夫人从来没有注意过明美的心理健康,学校也好、补习班也好,除了阿顺之外连亲密友人都没有,因为她太优秀了,就算是父母都默认她能够做到最好,一日复一日,一日复一日,沉重的压力像山一样,压在孩子的肩膀上。
而阿顺被从家里赶出来,这些事情他们是知道的,但是政治上的立场让他们无法伸出援手,而明美,好强的孩子除了最后关头之外,似乎从来没有跟他们说过孤儿院的窘境,难得提出一次说“阿顺最近好像很累”,他们是怎么回答的。
“啊,那个孩子。”父母含糊不清地说,“那孩子的话,明美酱还是不要多接触好了,他干了很不得体的事。”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的话,请一定要回到那个时候,他会不遗余力地帮助那个孩子。
短暂的崩溃之后,小早川先生查了明美的手机定位,手机已经关机了,关机后就算是定位系统也不能运作,最后的开机地点是福利院,但谁都知道,她不可能呆在原处。
“我们去九州。”他对哭泣的妻子说,话语中满是坚定的色彩。
[起码这次,起码这次不能让明美酱一个人,留在那里。]
……
当霍克斯回到孤儿院里的时候,就发现东大附中的孩子基本上走光了。
[啊,怎么说呢,虽然能够猜到现在的情况,但真是心寒啊。]
他想。
[我们国家的未来,就掌握在这样一群人的手中吗?]
[不过现在,虽然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却都不是最主要的。]
“太宰,太宰。”他提高声音呼唤着,霍克斯心里明白,以太宰喜欢热闹的性格,这时候绝对不会离开,他没办法以更好的方式揣度他,说是为了与孩子们同甘共苦留下来之类的,只能说太宰的性格中有着向往混乱的一面,单纯从这方面看来,都不太可能逃走。
“这里。”果然,少年略带雀跃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太宰推开门,对霍克斯招招手说,“找我有什么事,霍克斯君。”
后者切了一声,为了太宰的明知故问:“能帮个忙吗?”他扬扬手机,“警署的那些人非常焦虑,除了普通的炸弹之外,传说中能把半个城市炸上天的小丑弹很让人在意,敌人除了发在网上的那些之外,还发了一份单独的文件给警局,有关于小丑弹的情报。”他说,“我想着如果能借用你的智慧,说不定能更快地找到地方,来帮我吧,太宰。”
“哎——”他拖长了音,还要卖卖关子,“真是和消太君完全不同的处理方式啊,霍克斯君,明明隔壁的消太君唯恐让学生加入,你却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我拉入漩涡中了。”他歪歪头,眼中与其说是笑意,不如说闪烁着质问的光,“为什么啊霍克斯君,我的话应该也算是学生吧,而且如此理所当然地提出要求,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霍克斯有啧了一声,他实在是很厌烦太宰戏剧性的、戳人心窝子的问题,但也知道,如果无法做出回答,眼前的人说不定根本不会向前走一步。
虚假的语言是不需要的,当与太宰对话时,必须把一颗赤诚的心捧在他的面前,如此说不定能够得到对方的同意与好感。
“听到了,我只说一次。”他讲,“因为对我来说,你根本不是什么学生,而是跟我站在同一平面上,甚至看得更远的成年人,即使你的性格阴暗到臭水沟都不如,我也不得不承认这点。”
“其次,因为太宰你根本不是什么怀揣着恶意的人。”霍克斯摆出了在太宰看来非常理所当然的姿态,“你有想要保护的人吧,既然这样,我们就是同一边的。”
[只要有想要保护的人,那他的本性就该是温柔的。]
这是霍克斯简单,却直达灵魂本源深处的,直白的想法。
[身体:太宰治]
[同步率:87%]
第63章
也不知道是霍克斯的哪句话触动了太宰,总之,后者就带着令人琢磨不透的、假面般的笑容同意加入了搜查的队伍。
说实在的,霍克斯自认为与太宰相处了一段时间,已经很习惯他的笑脸,若是第一次与他见面,心大的女孩不免会因为对方的笑颜而将其判断为温柔的少年,拥有小动物般敏锐感知力的人,则会因若有若无的危险感而退避三舍,不愿靠近太宰。
霍克斯算是后者,从初见时起,他对太宰就秉持着过分的警惕,然而经过了不短时间的相处,直到最近,却稍微放下心来。
警惕还是警惕,但却不曾用看在正道与邪道中徘徊的眼神看向他了。
[太宰的笑脸,说到底,那不过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模板一样的表情吧?]
霍克斯想。
[正如同有的人喜欢面无表情,有的人喜欢微笑,有的人喜欢斜着眼睛看人,他脸上那静谧到几乎有点诡异的笑容,就像是太宰的面具,对待不熟悉的人,或者提及到他不喜欢的、不想谈论的事时,就会露出那样的神色。]
当这一想法在脑海中根深蒂固地落下之后,霍克斯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办法用从前的眼神看太宰了,对方成为了他眼中无法理解,却能够尊重的个体。
[正如橡皮头说的一样,当他站在善的一方时,会大有作为,至于恶的一方……英雄的职责不就是把人拉回正道吗?]
霍克斯一边往福利院外走,一边跟太宰交代现在的情况:“他们以最快速度把九州划片,安排英雄与警方进行排查,我被安排在福冈附近。”随后他摆弄手机,将信息发给太宰,“这条消息是敌人额外发给警方的,并没有在电视中公布。”他顿了一下说,“我怀疑这条消息是故意给认识他的人看的。”
太宰先没有回答,反倒是慢悠悠地打开手机。
“我最痛恨的地方。”
只有一行字。
“原来如此。”他摸摸自己的下巴,“想要找到地方,必须先知道炸弹魔到底是谁,但就目前而言,他的身份是个谜,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所以这条消息是无效信息,霍克斯君是这么想的对吧。”
“没错。”霍克斯说。
“这可就难办了。”太宰慢条斯理地说,“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到隐藏于其中的敌人啊,而且,要是有机会破解这条消息,倒不如率先去敌人所在的位置了。”他的睿智在于,瞬间就能想到常人花费许久才能理清楚的事,“炸弹魔的个性是炸弹对吧,如果是普通人的话,炮制普通的炸弹还好,却绝对无法生成可以让半个城市上天的武器,而且还遍布九州,丢失如此大量的热武器,绝不会毫无动静。但既然是个性,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只要抓住当事人,让他解除个性,或者让消太君瞪他一眼,一切都迎刃而解。”
“所以当务之急是寻找到敌人才对。”
霍克斯“唔”了一声,仿佛在讲“你说得有理”,他想了一会儿说,“这样,我先去指定区域排除炸弹,在此期间我会以自己的名义申请九州内的资料调动权限。”他说,“你的头脑,再加上超级电脑的辅助,说不定能够搞清楚敌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