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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养权(三拾叁)


整个过程中厉明深几乎没有离开他,短暂地分开后又更激烈地贴上来。
梁暮秋闭上眼,双手搭在厉明深宽阔的肩膀上,五指用力地掐进去,说不出推拒还是迎合,只感到逐渐缺氧,意识更加昏沉。
等厉明深终于松开他时,他感觉嘴唇似乎都要肿了。
厉明深直起上身,曲着双腿跨坐在床上,低头看着梁暮秋。整洁的床铺蹭得乱七八糟,梁暮秋乌黑的头发散在雪白的床单上,胸口不停起伏,睁开眼看过来,目光湿润迷茫,似乎在问他为什么停下。
厉明深感到喉头发紧,抬起手,手指按上外衣的纽扣,自上而下一粒一粒地解开。
他眼睛始终盯着梁暮秋,目光热到似乎能将人融化,梁暮秋感到好像要烧起来,本能地想闭上眼,却又忍不住睁开,看厉明深将外套脱下后随手扔在地上。
衬衫领口的两粒扣子也同样被解开,凌厉的喉结暴露出来,厉明深深深地望他一眼,紧接着俯下身,吻住了他那双鲜红湿润的嘴唇。
厉明深好像一只久未进食的猛兽,梁暮秋就是他的猎物。梁暮秋原本撑着手臂,很快支持不住,向后仰倒在床上。
意识完全混沌,只剩本能,他从被动承受变为激烈地回应,甚至在厉明深短暂抽身换气时也凑过去,含着水光的眼睛望向厉明深。厉明深眼神一暗,按住他的后颈再度吻上去。
房间的窗帘没拉,月光洒落进来,照亮两道相拥的身影,身下的木板床不堪重负地抗议,最终在厉明深抱着梁暮秋翻了一次身之后,发出一声响亮的吱呀。
两人同时停下来,彼此对视,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厉明深不想压着梁暮秋,撑起手臂但没有离开,仍然将梁暮秋牢牢笼罩,借着月光打量他的脸。
梁暮秋面颊酡红,下意识偏头又被厉明深掰着下巴转过来。
“别躲,看着我。”厉明深说。
在开车的时候,如果梁暮秋用这种眼神看他,他恐怕会早就忍不住。
厉明深心跳剧烈,情不自禁地又在梁暮秋的唇上亲吻一下,温柔地厮磨,并不激烈,梁暮秋依然感到浑身颤抖。
“在酒吧我就想这么做了。”
梁暮秋感到厉明深的亲吻落在了他的眼皮上,又向下移动到他的鼻尖,最后贴上他的嘴唇,问:“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我不知道。”梁暮秋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厉害,他反问厉明深,“你喜欢我吗?”
“我受不了任何人碰你,你说我喜不喜欢?”
“不要拐弯抹角。”梁暮秋学着他的语气命令,“回答我。”
汗水沾湿梁暮秋的额发,戳到了薄薄的眼皮,厉明深将他的头发拨到一边,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说:“喜欢。”
梁暮秋感到他的一只手被拉了起来,厉明深在亲他的手指,十指连心,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心脏的战栗,他从来不知道手指也如此敏感。
“要做吗?”他说,说完才意识到未免太放浪了!但酒精烧光了他的羞耻心,叫他变得格外热情和大胆,郁结的情绪也让他不顾切地想要释放。
他开始解厉明深的衬衣。
头一次做这种事,梁暮秋心跳很乱,手也发抖,半天才解开一粒扣,干脆用力往两边扯,但厉明深的衬衫纹丝不动。
不是说奢侈品衬衫质量不行,怎么撕不动?
厉明深按住他的手,呼吸明显变得不稳,喉结在皮肤下来回滚动,像是死死压抑着什么。
厉明深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梁暮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下来,贴着他的嘴唇回答道,“你是厉明深。”
“你会后悔。”厉明深说。
“不会,我不会。”梁暮秋笃定道,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抚摸厉明深的脸,“我到底在哪里见过你?”
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厉明深眼中立刻笼上一层暗色。
梁暮秋并没有发觉,继续问:“告诉我好不好?”
厉明深没有回答,低下头堵住了他的嘴唇。梁暮秋很快便忘记了这个问题,双臂环抱厉明深宽阔的脊背,投入到忘情的拥吻中。
梁暮秋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际,感到他的后背贴着厉明深的胸膛,整个人曲腿侧躺,完完全全被厉明深搂在怀里。
身后的热源叫他安心,他很快睡过去,中途再没有醒来。
等再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到第二天了。
宿醉后的头疼袭来,梁暮秋从床上坐起,按压太阳穴,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他的房间。
昨天的记忆如潮水般回溯,他记得他吻住厉明深,倒在厉明深的床上,他们不停地接吻。
梁暮秋顿时脸红耳赤,瞥一眼身侧,被褥空了,厉明深并不在。
他庆幸地舒口气,将皱巴巴的衬衫扣好,遮住胸前的痕迹,穿上拖鞋下了床。
他以为厉明深在洗手间,但里面没亮灯,推门进去也没有人。
梁暮秋站在房间中央,忽然感到有些冷,他把昨晚掉在地上的风衣捡起来裹在身上,推开门站在了外面的走廊上。
小院内寂静无声,他试着喊一声,无人应答。
厉明深去哪儿了?
越过院墙朝外看,梁暮秋这才发现,厉明深停在院子外的车不见了。
怔了好久他才意识到,厉明深或许是走了。

又等了半小时,厉明深的车和人不见踪影,梁暮秋按捺不住,播出厉明深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两人不约而同沉默,那头隐约有车声,梁暮秋轻声问:“你在哪儿?”
厉明深道:“公司有点事,我得赶回去。”
又一阵沉默,厉明深低声问:“睡得好吗?”
梁暮秋只嗯一声,悄然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说道:“你开车吧,注意安全,我挂了。”
挂断电话,梁暮秋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走回自己房间。前一天的衬衫被蹂得皱皱巴巴,还沾着酒味,他进去浴室,站在镜子前一件件脱下,身上的印记随之显露。
每一处都是亲密相拥的证据。
虽然喝了酒但梁暮秋没有失忆,那种相互抚慰的感觉清晰地留在皮肤上,与自己触碰时完全不同。
热水一直在放,蒸汽很快弥漫,镜面也爬上水雾,渐渐模糊梁暮秋的脸,他狠狠地抹了一把镜面,转身走进了淋浴间。
厉明深直接去公司,休息室有备用衣服,换下衬衫时他才发现少了一粒纽扣,动作不由一停。
说有事并不是借口,他的确有事,但并没有紧急到必须立刻赶回来处理。
他承认他逃避心理作祟,昨天的发展有他刻意引导,互通心意并没有让他觉得轻松。
因为还有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他的头顶。
那件衬衫他没有扔,也没有交给人清洗,而是展平后叠好,收进了柜子里。
厉明深一改习惯,在周末回公司加班,叫所有人都嗅到不寻常的气息。
有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总经理和董事长公开不和,全城没有律所敢接厉環的委托,私底下议论时都说厉明深对自己的亲妈都威逼利诱,手段十分强硬。
菁姐打电话跟他说厉環又开始摔东西,厉明深冷冷道:“她想摔就摔,不用告诉我。”
那日后梁暮秋就没再主动联系了,厉明深心中郁着一口气,不知道是对厉環还是对他自己,酒精会影响判断,他能排遣的方式不多,抽烟最方便。
公司设专门的吸烟室,厉明深办公室这一层也有,但一直没人用,毕竟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抽烟。
厉明深拿了包烟去吸烟室,点燃后咬在唇间,尼古丁的刺激叫他微微眯起眼。
吸烟室临着露台,厉明深打开窗户,外面的风吹进来冲淡了烟雾,他隐约听到旁边有人说话。
“……宝宝,我还在上班呢,你乖乖的,等我下班给你买好吃的。亲一个,拜拜拜拜。”
厉明深眯眼看去,那人缩在露台角落背对着他正在打电话,是他助理周文。
周文并没有发现厉明深,挂了电话回头才看见,登时立正站好。
厉明深拿下烟,夹在两指之间,问:“女朋友?”
上班偷偷打电话还被老板撞个正着,周文脸一红,说:“我女朋友给我打电话我没接着,怕她有急事我就给她回过去。”
“那她有急事吗?”厉明深吸一口烟又缓缓吐出来,问道。
“没有……”周文的脸更红了,“她就是想我了,想听听我的声音。”
烟雾缭绕,厉明深面色不定。
周文紧张到想扣裤缝,秘书办的人都传厉明深最近失恋了,他是不是不该说最后一句?
正忐忑着,他就听厉明深问:“周文,你有没有骗过你女朋友?”
周文一愣,厉明深从他表情知道了答案。
厉明深将烟熄灭,“说说看。”
周文抓抓头发,犹豫着说道:“您知道我原来在工程部,有时候被骂了心情不好,又不想把情绪带回去让她担心,我就说我加班,然后自己找个公园跑跑步,或者去打场篮球排遣一下再回家。还有,有时候她问我吃没吃早饭,我其实没吃也会说吃了。”
这小子又在秀恩爱,厉明深心里想,嘴上问道:“原则上的事,有没有骗过?”
这回周文迟疑得稍久,半晌,坚定地摇头:“没有,大事上我从来不会骗她,她对我很信任,我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厉明深被这句话触动了。
周文跟着厉明深时间不短,还是第一次见厉明深抽烟,原来大老板也有搞不定的事,要靠尼古丁来排解,吃惊之余又觉得,厉明深这样子好像比以前多出些七情六欲的人味来。
他揣测老板心事,大胆说道:“厉先生,我觉得无论什么时候,真诚才是必杀技,只要诚心坦白,对方肯定会感受到,并且原谅的。”
直播的后续效应逐渐显现,除了梨的销路打开,来小梨村游玩的人也明显增多。
孟金良一家的到来,让梁暮秋得以将心思从厉明深的不告而别上短暂抽离。
除了孩子,孟金良还带了几个朋友,包括上次给梁暮秋介绍的那个律师,都是在网上看了直播之后决定来小梨村度周末的。
一行人自驾,边走边玩,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正好饭点。
孟金良不是第一次来,每次一进梁暮秋的小院都觉得身心畅快,觉得这才是人住的地方,但让他住个一两天还能觉得新鲜,长期住肯定不行,毕竟医疗、教育、娱乐都跟不上。
自然安宁和繁华便利难以两全,就像这世间许多事一样。
梁暮秋问孟金良:“嫂子没来吗?”
“本来要来的。”孟金良说,“临出门接到电话说实验室有事,又回去了。”
孟金良老婆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教授,有自己的实验室,妥妥的高智商女强人,所以孟金良才会对门门不及格的怨种儿子更加耿耿于怀。
客房黑着灯,门也关着,像是没人住,孟金良抬头一望,问:“你这民宿最近怎么样?租着呢?”
梁暮秋嗯了一声。
孟金良问:“怎么不见人,出去玩了?”
孟金良带了不少东西,新鲜的牛羊肉,还有餐厅做的冷冻食品,加热就能吃。梁暮秋正收拾,分门别类放进冰箱,他有心避开这个话题,但孟金良问起,他没办法只好说:“还是之前那个。”
“之前哪个?”孟金良反应过来,惊讶道,“那个谁?他还租着?”
梁暮秋不走心地笑了笑:“他是长租。”
那天厉明深突然离开,梁暮秋除了打去那个电话没有再主动联系,厉明深后来发信息说要去外地出差,梁暮秋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好几遍,回复一个“好”。
自那之后,他和厉明深再没联系。
梁暮秋有时想,厉明深是不是后悔了,这似乎是唯一能解释的理由,否则他为什么要急着走。
如果不是身体上的痕迹,梁暮秋简直要怀疑那一晚只是他做的一场梦。而现在,身上的痕迹也越发地淡了。
晚餐摆在梁暮秋的小院,菜是在杨阿公小饭馆烧好了再端过来的。
这段时间小饭馆几乎天天客满,前头不够坐,杨阿公就在院子里也摆上两桌接待游客,小花呆着不方便,梁宸安便把它的窝搬回自己家。
小花的预产期就在这两天,梁宸安时时刻刻盯着,有点风吹草动就紧张。
孟浩庭看到他心里就痒痒,忍不住就想招他,走过去蹲在旁边问:“这猫是不是要生了?”
远道是客,孟叔叔一家来玩,梁宸安想他不能不礼貌,何况孟金良还给他带那么多好吃的,虽然不太想理孟浩庭,梁宸安还是嗯了一声。
孟浩庭听他瓮声瓮气不情不愿,更来劲了,问:“这肚子里头一共几只啊?”
“五只。”
“几只公几只母?”
梁宸安被问住了,朝孟浩庭看去。
“我跟你打赌吧。”孟浩庭提议。
梁宸安眨眨眼:“赌什么?”
孟浩庭说:“当然是赌钱啊——”
孟金良听见,二话不说上去就踹一脚:“你天天都瞎教弟弟什么?没事干到隔壁端菜去。”
孟浩庭一个激灵爬起来,等他老子转过头就在身后做鬼脸,然后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了。
梁宸安也摸摸自己屁股,心想幸好不是踢他,感觉好痛哦。
一顿饭宾主尽欢,孟金良和几个朋友住在附近镇上的宾馆,约定好隔天再来采摘。
梁暮秋本想作陪,孟金良见他神色疲惫,说道:“你忙你的,对了,那个设计的事怎么样?”
提起这个梁暮秋就奇怪,正常流程是先报价再签合同,但那位明先生像是怕他反悔似的,催着他把合同签了。
的确如孟金良说的那样,对方给了他最大范围的自由,时间没有要求,预算没有上限,设计费也很高,唯一条件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中途退出,必须要完成。
梁暮秋答应了,签了字,也把问题单发了过去,那位明先生表示会尽快填好给他答复。
夜色渐深了,几个朋友陆陆续续开车走了,孟金良也上车要走,忽然就见一辆车朝他们开过来。他起初还以为是谁落下东西回来取,等到近处一看那车标才知道肯定不是。
他那群朋友虽然身家都不错,但还没人能开得起这种车。
那车车漆黑亮,反射着月光,稳稳地停在两人面前,车门打开,厉明深下来了。孟金良不由惊讶,下意识朝梁暮秋望去。
梁暮秋也愣住了。
厉明深跟孟金良点头打了个招呼,径直走到梁暮秋面前,看着他,低声说道:“我回来了。”
孟金良直觉不太对,这几个字怎么听着这么的……他想不出形容,但感觉不是个租民宿的客人会对房东说的话。
梁暮秋终于发出声音:“你怎么……”
梁宸安在院子里听到声音也跑出来,见是厉明深,冲过去抱住他,大喊:“叔叔!”
孟金良开车走了,预感明天的采摘梁暮秋恐怕不会去了。
送走孟金良,梁宸安拉厉明深进院,梁暮秋站在原地,揉一揉脸才跟上。
梁宸安把厉明深拉到小花的猫窝前,对他说小花快生了。厉明深蹲下跟他一起看。
梁暮秋从两人身后路过,脚步不受控制地停顿,嘴巴也不受控制地问:“吃饭了吗?”
“还没。”厉明深转身看他,问,“有什么吃的吗?”
冰箱里的存货原本被吃得差不多了,好在孟金良带来不少,梁暮秋本想给厉明深热一份咖喱鸡肉饭,饭都拿出来了又被他塞回去,改煮白水面。
他在赌气。
水烧开,梁暮秋抓一把挂面放进锅里,拿筷子搅散,心不在焉地往院子里看去。
厉明深还在院子里,梁宸安对他说:“叔叔,你来了我就踏实了。”
厉明深问:“为什么踏实?”
梁宸安歪头想了想,露出腼腆的笑来:“不知道。”
厉明深摸了摸他的头。
面很快煮好,纯纯白水面,连葱花都没有。梁暮秋拿了双筷子架在碗上,冲外头喊:“可以吃了。”
等厉明深进来他就出去,擦身而过时,他并没有朝他看,心脏却在胸腔下重重地跳了一下。
梁暮秋本想直接回楼上,脚尖一转,踩着防腐木往院子里走去,在树底坐下。他能感到厉明深透过窗户在看他,但他并没有回头。
没过多久,耳边传来脚步,厉明深走过来了。
梁暮秋这会儿不能装没听见,转过头。
厉明深问:“有没有咸菜之类?”
梁暮秋先是微微蹙眉,紧接着睁大眼,猛然想起他好像忘记放盐。
冰箱里还有一罐泡菜,梁暮秋捡了些放在小碟子里,递给厉明深就要走,却被厉明深抓住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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