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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养权(三拾叁)


梁暮秋停下脚步,看着小孩期盼的眼神,笑说:“好啊,你喂我一口吧。”
梁宸安挖下一大块蛋糕,手举得高高地伸到梁暮秋嘴边。梁暮秋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吃完就走到门口,去看那闪烁的灯泡。
灯泡内壁附着一层黑色固体,用了有些年头。梁暮秋记下尺寸,打算去村口的杂货铺买个新的换上。
杨阿公走过来,见状叹口气:“灯泡也老喽,不中用了。”
梁暮秋冲他笑道:“怎么会呢。”
杨阿公不再说什么,改问:“房子有人租了吗?”
梁暮秋自己也有个小院,是当年他的父母来村里支教,后来在此定居时买下的。
三面围墙围出的一方院子,除厨房客厅等,一共三间卧室,其中两间打通,他和梁宸安在住,还有一间空房收拾出来作民宿出租。
暑假的那一波高峰刚过去,眼下要到九月,正是淡季,不过梁暮秋的民宿在网上颇有知名度,淡季也有人抢着要租。
他说:“已经订出去了,下周过来。”
梁宸安吃完一块蛋糕就饱了,勺子舔得很干净,没有浪费一点。杨思乐吃完一块又切一块。梁暮秋把剩下的给两个小孩平分,杨阿公又给他端来一锅红烧肉,他端着红烧肉带梁宸安回了家。
他们的家就在杨阿公旁边,隔两堵围墙,几乎抬脚就到。墙外攀爬大片三角梅,开得火红热烈。
短短几步路,梁宸安还是紧紧抓住梁暮秋的衣服。
“回家喽。”梁暮秋侧身让梁宸安从他口袋里掏钥匙,打开了门。
一进的院子,一眼望到底。
左手边是厨房和餐厅,角落还有个不大的杂物房,右手边原先是片空地,梁暮秋嫌浪费,花费小半年时间盖起一座透明书屋,三面墙壁包括天花板都是玻璃的,是梁宸安的游乐场。
正对面是一栋二层小楼,一楼为公用的客厅和茶室,二楼三个房间,也就是他和梁宸安的卧室,以及出租的客房。
围墙四周种一圈花花草草,院子中央则载种一棵梨树,树龄五年,同梁宸安一般大。当年梁暮秋移栽过来的时候,树干只有小指粗,如今已经长到约成人手臂粗细。
树梢缀着青涩的果实,五年来头一次结果。
小院的一切都是梁暮秋的心血,一点一滴都是他亲手设计亲手改造,是他和梁宸安栖身的家。
一进院,梁宸安明显放松,鞋子一脱就跑进书房。
书房里非玻璃的那面墙挨着围墙,一整面都是书架,书架可以上下推拉,方便梁宸安拿书,也是梁暮秋设计的。
梁宸安将书架推上去又拉下来,犹豫要看哪本,忽然动作一顿,视线落在书架顶上的一个纸箱上,那里面似乎是梁暮秋的东西,但一直束之高阁,从没拿下来。
“好了吗?”梁暮秋在外面问。
梁宸安收回好奇心,嗯了一声。
梁宸安选好书,梁暮秋也随意挑一本小说陪他一起看。两人躺在梁宸安卧室的床上,梁暮秋就听梁宸安忽然喊他。
“秋秋。”
严格说,梁暮秋是梁宸安的舅舅,“舅”和“秋”发音相近,梁宸安小时候口齿不清,喊着喊着就成了“秋秋”。
梁暮秋喜欢梁宸安这么叫他,比舅舅更多一份亲昵。
梁暮秋“嗯?”一声。
梁宸安看着梁暮秋,还有他鼻尖那颗小痣,摸摸自己的鼻子,心想为什么他没有。直到梁暮秋又问他怎么了,他才指着书上一个字问:“这个怎么念?”
那字生僻,梁暮秋也不确定,跟梁宸安一起查字典。
又看十分钟,梁暮秋催他吃感冒药,吃完又催他睡觉。
梁宸安一般自己睡,大概是今天梁暮秋离开了一整天,让他感到不踏实,抿着嘴唇,黑黑圆圆的眼睛看着梁暮秋不说话。
梁宸安还是个襁褓中的小婴儿时,梁暮秋就开始照顾他,从小养到大,梁宸安眨眨眼他就知道小孩在想什么。梁宸安在外表现得稳重,像个小大人,只有他面前才表现出小孩子活泼爱撒娇的一面。
这样看他,就是想跟他睡,但又不好意思说。
“冬冬。”梁暮秋于是问,“今晚我可不可以跟你睡?”
梁宸安立刻点头,高兴地从床边滑梯滑下去,抱起被子穿过起居室,跑到对面梁暮秋的卧室。
被子铺好,梁宸安钻进去,乌黑的头发散在枕头上,转着眼珠看梁暮秋。
“干嘛看我?”梁暮秋问。
梁宸安说:“我想听口琴。”
“好。”梁暮秋答应了,伸手拉开床头柜抽屉,从里头摸出一支口琴,“不过太晚了,我们小点声音。”
有梁暮秋在身侧,伴着悠扬的琴声,梁宸安很快入睡。梁暮秋放下口琴,关上灯。
月光从纱帘的缝隙探进来,梁暮秋端详梁宸安白净的脸蛋,他闭着眼睡得安稳,睫毛浓密卷曲,不时动一下。
梁暮秋替他掖好被角,在旁边躺下,也闭上了眼睛。

勖明昭尾七那天,厉明深又回了趟大宅。
他到的时候,客厅已经坐着他舅舅和几个亲戚,都是厉環那边的。
厉明深随意扫一眼,并不关心是谁。
厉環也在,端坐在沙发正中主人的位置上,长发高高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黑色连衣裙外搭了件同样是黑色的披件,脊背挺得很直。
在人前,尤其是家里亲戚面前,厉環是绝对不愿示弱的,她无论何时都要在人群最中间,享受众星逐月的追捧。
连日茶饭不思叫她看起来形容憔悴,颧骨都有些突出,显得面色更加凌厉,但眼中焕发神采,与之前的晦暗颓败完全不同。
厉明深不知原因,暗自觉得奇怪,喊了一声妈,没理会其他人。
按传统,尾七一般由子女主持祭拜,然而勖明昭只有一次婚姻,离婚后没有再婚,所以并无孩子,厉環也不想假他人之手,亲自为他上香。
勖明昭的遗像摆在台子上,是厉環选的。
厉明深看着那张照片。
亲兄弟,样貌自然也相似。但不同于厉明深常年冷漠的一张脸,勖明昭不论何时嘴角都是上扬的,对家里亲戚、对公司下属,他一贯态度温和。
厉明深印象里,勖明昭似乎从未对谁发过脾气。
因此在他车祸后,认识的人无一不唏嘘,红着眼眶,感叹一句天妒英才。
厉明深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若是他死了,会不会有人真心实意地为他掉一滴眼泪。
厉環默默垂泪,身旁亲戚纷纷上前安慰她。她摆摆手,让菁姐扶她去房间休息,不一会儿菁姐出来,说太太请大家留下吃顿便饭,紧接着就进厨房,吩咐厨师预备午饭。
厉明深虽然对厉環感情不深,这样的场合也尽量顺着她的意思,耐着性子留了下来。
他坐在沙发,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修长的手指滑动着屏幕。
先前的助理辞职,人事部在公司内部挑了几个候选人,秘书刚把简历发给他过目。
有个人朝他走来,厉明深眼未抬,等对方在旁边坐下才用余光看过去,发现是他舅舅厉玦。
他没抬头,等对方开口。
果然,厉玦见厉明深没有搭理的意思,主动喊他:“明深。”
厉明深这才转头,看着厉玦,不带感情地喊:“舅舅。”
厉玦下意识躲避他的目光,意识到不妥,又强迫自己转头。他看着厉明深,用商量的语气问:“忙吗,舅舅跟你说个事。”
厉明深不难听出厉玦语气里的小心和讨好,锁掉手机说道:“你说。”
“是这样,”厉玦清清嗓子,又坐直一些,似乎想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紧张,“我想跟你说的是关于方德。”
厉明深并不意外,挑了下眉,示意厉玦继续。
方德是厉玦现任、也是第四任老婆的一个什么远房哥哥,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厉玦本不想管,但架不住娇妻缠闹,只得来找厉明深说情。
厉玦的话总结起来无非大家都是一家人,生意不做就不做了,但如果因为一台车就闹到警察局去,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不就一台车?”厉明深重复厉玦的话,反问他,“舅舅好大口气,不知道你一年为公司创造的利润够买几台车?”
厉玦顿时说不出话。
他高中都没读完,本事一点没有,无非仗着有个好姐姐才能进寰旭,做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保安部长。
以前勖明昭在时,厉玦一诉苦勖明昭就没办法,听厉玦的话把方德纳入建材供货商名单,方德的那些钱至少一半进了厉玦的腰包。这些厉明深都知道。
除了厉玦,厉家好些亲戚都在寰旭,干的勾当跟厉玦差不多。厉明深可以容忍把他们当成闲人来养,但不能容忍他们肆无忌惮吸寰旭的血。
方德的事只是个开始。
“以后也别说什么一家人。”厉明深交叠起双腿,这个姿势叫他气场更强,“舅舅你那么多老婆,每个老婆都有亲戚,要是都跟我一家人,我怕我应付不来。”
厉玦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起家里哭哭啼啼的老婆,还是强忍着没走,继续说:“那车的事……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追究了,方德也是喝多了。”
厉明深说:“我肚量一向不大,既然喝多了,那就让他进看守所蹲几天醒醒酒。”
说完他便重新解锁手机,明摆着表示话题到此结束。
厉玦铁青着脸走了。
厉明深继续翻简历。
旁边还有几个亲戚在说话,怕吵着他,声音不约而同压低,但厉明深还是听到一两句,似乎是什么“孩子”。
他左耳进右耳出,并不关心。
午餐全是素菜,厉明深吃完,搁下筷子就要站起来,厉環忽然叫住他,喊他“明深”。
厉環很少这么叫他,勖明昭死后更是把厉明深当成仇人,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衣服质问他为什么不哭。
如今听厉環用这样还算温和的语气叫他,厉明深心里一动,又坐下,声音也不自觉放轻,问:“怎么了?”
母子二人隔着餐桌对视,厉環说:“你大哥可能有个孩子。”
“什么?”厉明深一瞬间怀疑他妈魔怔了。
旁边亲戚插话:“你还记得你原来那个嫂子吗?”
厉明深转头看去,说话的是厉環的一个表姐。
那人赶紧闭上嘴,直到厉環又递眼神过去,才壮着胆子继续。
“是这样的,你大哥离婚没多久,我在医院看到了她,她不是在医院工作吗,我起初没在意,后来看她肚子好像有点大,还从妇产科出来,我就多看两眼。现在想想,她那时候该不会怀孕了吧……”
对于勖明昭的前妻,厉明深几乎没有印象,一方面因为他是个很少会对别人产生关注的人,另一方面也因为勖明昭那唯一的一段婚姻是在六年多前,只持续了短暂的半年。
厉明深已经不记得勖明昭前妻叫什么名字,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里,那个女人的确是个医生。
厉明深不用多想就发现这话里的漏洞,反问说话的人:“你当时怎么不说?”
那人一噎,下意识朝厉環看去。厉明深当即明白,厉環的这个表姐应该当时就告诉了厉環,只是厉環或许没放在心上,或许放在心上了却故意不告诉勖明昭。
毕竟厉環对这个前儿媳相当不满,对方出身寒微,还是个有追求的职业女性。相比之下,厉環更想要勖明昭找个门当户对或是知根知底的女人,能收起心思在家里相夫教子,一门心思辅佐丈夫。
就跟她当初一样。
那人被厉明昭问住,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反倒是旁边一个年轻女孩镇定地开口:“我当时也在,也看到了,但因为那时候还是冬天,天气冷,穿的衣服多,怕看错。再说明昭哥刚离婚,也怕说出来多事……”
“所以呢?”厉明深反问,“那你现在说出来什么意思?”
这句话他是看着厉環问的。
厉環的心思,厉明深太清楚了。儿子在时,瞒着对方。如今儿子死了,才终于想起自己不喜欢的前任儿媳可能给她生了个孙子。
厉環抿紧嘴唇,脸色并不好看,搁下筷子看着厉明深,只说了一句话:“如果真是你大哥的孩子,那自然是要回我们家的。”
厉明深想问凭什么。
话到嘴边,他忽然哽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厉環头上的白发。
厉環已过五十,虽然保养得当,但这个年纪不可能没有白发,但像不愿示弱一样,厉環也不愿承认衰老,所以厉明深从没在她头上看到过一根白发。他猜她应该有染发的习惯。
可是今天,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厉環的鬓角有一小缕头发是白的。
厉明深忽然不是滋味。
桌上没人敢吱声。
良久的沉默后,厉明深最终还是应下。
“行。”他对厉環说,“我去查。”

“谁?”厉明深这才抬头。
一个年轻女孩站起来,正是刚才坐在厉環表姐身边,帮忙辩解的那个人。
女孩同样一身黑色连衣裙,长发披在肩上,温温柔柔地冲他道:“明深哥。”
厉明深皱了下眉。
厉環继续说:“叶蓝刚才说要去书店,就在公司旁边,正好你顺路,送送她。”
厉明深面无表情地看向厉環,对视的一瞬,母子二人对对方的心思心知肚明。
厉明深没说什么,拿起西装外套往外走。
他今天没带司机,自己开车回来,就停在花园外面。
厉明深绕过车头去驾驶室,一转身,就见那女孩站在副驾旁,正要伸手开门。
她手还没碰到车门,厉明深便开口,语气算不得温和:“谁准你上车的?”
那只手立刻缩回去,女孩攥紧小包,惊慌无措地看着他。
“菁姐。”厉明深余光都没给,叫来阿姨,冷冷说道,“给叶小姐备辆车,送她走。”
回公司开完会,厉明深工作到深夜。
手中的钢笔写得不流畅,厉明深扯过一张废纸,在上头划两下,出墨还是不连贯。他索性把笔搁下,拉开抽屉,打算随意挑一支替代。
抽屉里搁着不少备用钢笔,厉明深的目光忽然停留在其中一支上,许久后拿出来,动作有些小心。
这支钢笔只在刚到他手中的时候用过一两天,许久不写,需要清洗,他便从椅子上起身,打开门朝外走。
外面的办公区早已没人,只有秘书办还亮着灯。
经过秘书办门口,厉明深停下脚步,往里看了一眼。
值班的秘书正巧打了个哈欠,忽然见到厉明深,吓了一跳,慌慌忙忙站起来,喊道:“厉先生。”
厉明深点点头,说:“没什么事了,先回去吧。”
秘书如蒙大赦,又怕喜悦表现得太明显,赶紧低下头,见厉明深拿着一支钢笔,连忙问:“您是要换笔吗?我帮您清洗一下吧。”
“不用了。”厉明深说,“我自己洗。”
他接一杯清水端回办公室,把笔杆拆下来泡进去。
残留的墨渍在水中缓缓湮开,厉明深闭上眼,整个人靠进宽大的座椅里,放空思绪。
他只给自己几分钟时间,等疲惫稍微缓解,就又重新投入工作,晚上睡在休息室,第二天一早就被铃声吵醒。
厉環打电话来催促,语气有些激动,似乎一刻也等不了。
厉明深其实并未想好该怎么办,只得先交代律师去查勖明昭前妻在离婚后的去向。
知道对方工作的医院,倒是不难查。律师很快有了消息。
“去世了?”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厉明深正坐在桌后批阅文件,闻言笔下一顿,抬头看对面的律师。
律师姓李,是寰旭的法律顾问,也帮厉明深处理一些私事。
李律师闻言抬了下眼镜,说:“是的。”
他顿几秒,见厉明深没其他反应,才继续说:“明昭总的前妻在离婚后没多久,就去平阳县下面的小梨村卫生院做支援,给村民上门看病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胎动引发早产,虽然被及时送到医院,但您也知道,乡镇医院医疗条件没那么好,她在生产过程中因为大出血去世了。”
李律师不由唏嘘。他见过勖明昭前妻一次,是在她和勖明昭结婚前,因为厉環的坚决要求,对方签了一份婚前协议,如果离婚将分不到任何财产。
他还记得那个女人签字非常爽快,签完后就赶回医院做手术,据说离婚也是她提出来的,相当洒脱,没有纠缠。
李律师边想,边隔着宽大的办公桌暗自观察厉明深。
他心道这位果然是个心硬的主儿,好歹曾经的一家人,听说人去世了,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也是,自己大哥去世也能一滴泪也不流,何况是个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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