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人在等他。
顾思言周五晚上还有一节专业选修课,等下完课时,已经快晚上八点了。
他把课本和笔记本收好,第一次第一个急匆匆地冲出教室,往楼下跑去。
一边拿出手机,准备给陈源打电话。
教学楼外划起一阵夜风,吹在人身上冰冰凉凉的,沁着几分深秋的寒意。
顾思言晚上穿得单薄,被这阵冷风吹得身体一哆嗦。他拢紧袖子,抬头望教学楼周边望去。
陈源说他到了,在哪儿呢……
目光扫视一圈后,情不自禁地定在了正前方的人影上。
楼下的路灯晃着明亮的暖光,将那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顾思言呆呆地看着那个高大又熟悉的身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心跳仿佛都要漏跳了一拍。
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地便朝着那个身影跑去。
近到咫尺时,那人正好缓缓转过身来。
是他这些天朝思暮想的人。
顾思言颊边不经意地染起了几分笑意,映着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在灯光的下分外动人。
他吸了吸被寒风吹得通红的鼻子,仰起头一瞬不眨地望着叶昀。
“先生……”他低声喊道, “你怎么来了”
话音还未落,眼前便有一片阴影掠过。等他回过神来时,肩头已经多了一件男士外套。
带着他分外熟悉,且安心的味道。
就好像…被抱进了叶昀怀里一样。
顾思言有一瞬的恍惚。
在他发呆的时候,有温暖的手心薅了薅他的头顶。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在夜色里温柔动听: “来接你回家。”
夜风凛冽,顾思言被裹在叶昀宽大温暖的外套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
他仰着脖子,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迸出点点光亮,如同初生小鹿一般无辜柔软,看得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顾思言吸了吸鼻子,鼻头被风吹得有一点红,但带着熟悉体温的外套内是另一个舒适的小世界,将他圈在其中。
但…总感觉还不够。
他望了望身侧的人,目光中带着微微期盼,落在叶昀怀里。
是他太贪心了吗居然已经不满足外套的温度了。
想扑进叶昀怀里,想叶昀抱他一下。
很想很想。
“怎么了”见他像是在出神,叶昀轻声问了句。
顾思言微仰起头,瓮声说: “冷……”
那双夹杂着期盼的眼睛又望了过来。瞳仁乌黑温润,衬得一张脸越发楚楚可怜。
这番模样,任谁都不会拒绝。
身侧的人眸子沉了沉,不动声色地揽住他的肩: “走吧,上了车就不冷了。”
“……”
顾思言睫毛低垂,掩住眸里的淡淡失落。
车子离他们并不远,叶昀把车开进了学校,就在教学楼右侧五十多米的位置。
上了车后,叶昀第一时间打开了车内的暖气。
温暖的气流从通风口里吹出,吹得人身上暖烘烘的。
“怎么样好点了吗”叶昀关切问道。
“……”
顾思言默不作声地坐在旁边,抿着嘴没说话。
叶昀以为他还是不舒服,又把暖气调高了几度。
热风迎面吹来,顾思言被热得都生出汗意了,终于忍不住拉他的手: “可以了。”
他把身上披着的叶昀外套也解了下来,还给他: “不冷了,谢谢先生的外套。”
说完便闷不作声地把头扭向了窗外,盯着车窗外的风景看。
叶昀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半响,心里疑惑:小家伙这是在跟他闹情绪
但是,他刚刚有哪里惹顾思言不开心了吗
车子开得平缓,顾思言把头歪在车窗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已经到家了。
小白有一周没看到自家饲养员,一见到顾思言比看到罐头还兴奋。顿时两眼放光,飞身黏过来。
顾思言弯下腰把它抱了起来,扬唇笑道: “有没有想我啊!”
小斐在旁接话: “他可想思言少爷呢!天天都要跑去你房间里找你,找不到还不死心,能找个好几次。”
“思言少爷,我们都很想你的。”小斐感叹。
自从顾思言去了学校后,她感觉偌大的别墅里都少了很多生气。
先生也不常回来,以往还可以跟着思言少爷种种花,喂喂猫,现在就只剩她了。
顾思言撸了一把小白的毛,唇边漾起浅笑: “嗯。我也想你们。”
他怀里抱着猫,和小斐他们说说笑笑的走进去。叶昀跟在他身后,远远地瞥了一眼,又将目光收回。
宋管家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对劲的气氛,好奇地问了句: “思言少爷看起来不太高兴,是发生了什么吗”
叶昀望向他: “你也看出来了”
宋管家摸了摸鼻子: “不是…表现得挺明显的么”
叶昀: “……”
他盯着顾思言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道: “那他为什么不开心呢”
“呃……”宋管家目光意味深长, “可能和先生有关系呢”
叶昀: “”
难道是因为他去接顾思言,没有提前跟他说
顾思言并不想自己去接他么
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他的眸里闪过一抹深意。
顾思言抱着小白回房后,先把今天晚上的课堂笔记整理好,然后完成课后作业。
作业做到一半,忽然想到楼上的书房有很多书,说不定那里会有他用的上参考文献。
便起身去了那儿找。
开放式书房很大,两边布置的书架也多。房间里开了浅色的暖光灯,顾思言顺着整理好的书序号,一排排望了过去。
文学类的书多且杂,在最右边的那排书架。顾思言仰着头,目光在书架最上面的两本古典书籍上定住。
不过书架有点高,他踮起脚来伸手去拿,还是感觉有点够不到。
又踮高了点,指尖终于感觉能触碰到了。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顾思言又踮了踮脚。
目光里忽然出现了一只手,将他刚刚触碰到的书拿了下来。
“是想拿这本吗”温柔熟悉的声音响在身后,顾思言来不及反应,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撞到男人宽阔温暖的怀抱里。
叶昀拢住怀里仿若受惊的人的肩,站稳脚步才问: “吓到了”
顾思言咬着唇摇头,耳尖却不受控制地染上一层粉。
“谢谢先生…”他轻声说。
叶昀把拿到的书递给他,又抬头望了望书架: “还有需要的吗”
顾思言伸出手,指了指另外一本的位置。
叶昀比他高出许多,略一伸手就轻轻松松拿到了。
看得顾思言艳羡不已: “先生好高”
这句夸赞听在叶昀耳边充满了孩子气的可爱,本来往下落的手顿了顿,轻柔地停在了他头顶。
没忍住薅了一把。
顾思言: “……”
先生是把他当小白了嘛
书房中中间就是沙发区,叶昀自然地拉着顾思言坐下,似乎有话对他说。
“在学校里生活得还习惯吗”他问。
虽然这个问题之前也问过,但顾思言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便又耐心地回答了一遍。
“那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叶昀又问。
顾思言想了想,又说了一些宿舍里发生的趣事。
“听起来挺美好的,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叶昀唇角微勾,眸光忽然闪过一抹深意, “也交到了很多朋友吧”
顾思言摇了摇头: “没有很多,就是我们寝室的几个。虽然我们都是来自不同系的,但是相处的还不错。”
他刚说完,落在身侧的手机忽然响了。
顾思言拿起一看,先是下意识地皱紧了眉,然后心头猛地一跳,心虚地往叶昀那边看了一眼。
察觉到叶昀望过来的目光,他连忙按下了挂断键。
叶昀扬了扬眉: “怎么不接骚扰电话吗”
还没等顾思言回答,熟悉的手机铃声再度响起,大有他不接就一直打的意思。
在叶昀的灼灼目光下,顾思言快速接起。
“不好意思,我回家了,没空。”言简意赅地说了这句话后,顾思言就果断地挂掉了电话。
还是上次那个拦路说要追他的篮球队队长,不知道从哪儿弄到了他的手机号,这些天经常莫名其妙地来约他。顾思言都拒绝他很多次了,没想到这人像是越挫越勇一般,还越来越起劲了。
顾思言都被他整烦了,偏偏他又脸皮薄,不好意思对人家说重话,也不知道怎么凶人。
等挂完电话,才发现叶昀正在看他。
“你的…室友吗”
“不是。”顾思言否认, “是一个别的系的人,我跟他不熟。”
叶昀眼睛望向他: “不熟他刚刚是要约你”
被他这么审视一般的看着,顾思言只觉心跳都乱了几分,在面对叶昀时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错觉。
“我…我拒绝了。”他说得磕磕巴巴。
叶昀: “他在追你吗”
顾思言猛地抬头,灯光笼罩下只露出半张秀气的侧脸,嘴唇微张,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像是徒然间受到惊吓的小鹿。
“被我猜中了”叶昀微微挑眉,轻笑道。
顾思言闷声: “嗯……”
“我拒绝他了。”
叶昀看着他,眸色沉沉: “为什么呢”
顾思言直勾勾地看着他,咬住唇很小声地说: “我…我不想,和他……”
“想专注学业”叶昀问。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顾思言垂眸,有些赌气地说。
“先生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叶昀看着他: “下个月初好像是你的生日,你想在家里过吗”
顾思言心中微动,抬起的眸子里有几分错愕。
他的生日……
好像是下个月月初。
他自己都快要忘了,毕竟他从来也没过过什么象样的生日。
甚至这个日子都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生日,只是他进孤儿院的日子。
“先生问这个…做什么”
叶昀: “想问问你的意见。如果你想办派对的话,可以把你的同学和朋友邀请到家里来。”
顾思言摇头。
叶昀顿了顿问: “那你想要什么礼物吗”
顾思言又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
顾思言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
半响,他突然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像是盛着星光,语气很认真又很小心翼翼地问: “我…我想要先生。”
“也可以吗”
————————
现在的言言:我想要先生
将来的言言:先生…不要了(OvO)
第37章 告白
顾思言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思考一时没过大脑,就这样脱口而出地把心里话讲了出来。
等说出口后才发现这句话有多暧昧,瞬间窘迫得脸颊通红。
房里是空气凝固般的寂静,轻得连两人间呼吸声都能听清。
见叶昀直直地望过来,顾思言忍不住了,鼓起勇气告白道: “先生…我喜欢你。”
他就这么大胆又热切地望向叶昀,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我喜欢你。”
“我想做你的…爱人,可以吗”
可能之前在心里憋得太久憋难受了,顾思言此刻也顾不得合不合适宜了,干脆一鼓作气把心底里藏了许久的秘密吐露出来。
听到他说喜欢的时候,叶昀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怔住。等听到“爱人”这个词时,眸光也完全暗了下来。
顾思言的告白真挚热切,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杂质,望向他的眸中也是不加掩饰的喜欢。他说完那句告白的话后,就将紧张又忐忑的目光再次望向了叶昀。
他在等…叶昀的回答。
叶昀沉默了许久,终于温声开口: “言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思言轻咬嘴唇,点头: “我知道!”
“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刚刚说的都是我的真心话!”
叶昀看着他,眼睛里藏着他看不懂的深意: “言言,你还小。”
“你遇到的人太少,可能我并不是最好的……”
“不,不是的!”顾思言边摇头边打断他, “就算我遇到了很多人,先生也是最好的!”
“在我心里,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仰起头一瞬不眨地看着叶昀,眸底隐隐有晶莹闪烁: “我不小了,我已经成年了。”
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也很清楚自己对叶昀的感情,他只是想为了自己,大胆一次。
但是叶昀……似乎并没有给他期待中的响应。
顾思言想着想着,鼻间有些发酸。
是了,他不过是一个身世不明的孤儿,阴差阳错才来到了叶昀身边。叶昀给了他一个容身之处,还给他提供上学的机会。已经算厚待他了,他怎么还敢奢求…对方能喜欢他呢
“对不起,是我痴心妄想了。”顾思言唇边扯出几分苦笑,原本明亮的一双眼睛黯淡了下去。
“言言……”
“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的。我之后都住学校,等我毕业了,会尽快搬出去找工作……”顾思言嗓音里染着几分沙哑,里面满是难过和委屈。
叶昀拉住他起身欲走的手,语气无奈: “言言!”
“你是不是在同我置气”说什么要搬出去的话。
被他拉住的人没有吭声,只是低垂着脑袋,肩膀微不可查地抖动着。
叶昀走到顾思言身前,温柔地捧起了他的脸。
房间的灯光给少年脸廓添上了一层柔光,只是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此刻却延伸着两道泪痕。眼眶红通通的,晶莹的泪珠挂在长睫毛上,我见犹怜。
叶昀的动作顿了顿,手指抚在他颊边,声音温和: “怎么哭了”
顾思言不说话,只无声地哭着,眼泪顺着眼尾流出,看上去十分委屈。
任谁看见了都不能无动于衷的,何况是叶昀。
“我要…回房间了。”顾思言挣扎着,想推开叶昀拉住他的那只手。
却被越拉越紧。
最终落进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叶昀把他圈进自己怀里,轻声安慰: “不哭了。”
顾思言还没反应过来,颊边突然贴过来一片温热柔软。
瞬间身体僵住。
叶昀把人抱在怀里,轻柔吻在他脸侧的泪痕上。
“不哭了,我会心疼的。”
顾思言怔怔地看着他,浓密的长睫毛抖了一下,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往下滑。
叶昀握住他的手,语气认真: “刚刚你问我的问题,我答应你。”
他的声音轻缓动听,听在顾思言耳边却宛如炸开在天空中的一道惊雷。
只是心中还没来得及升腾起雀跃和欢喜,便又被一阵郁闷代替。
顾思言摇头,拖着鼻音说: “我不要先生同情我。”
如果叶昀只是因为不想他难过委屈才勉为其难答应他的,他会更伤心。
“我不是同情你。”叶昀打断他, “我喜欢你。”
见他瞪大眼睛望过来,又解释道: “刚刚你说也喜欢我时,我很高兴。”
“但高兴之余,我还有一些害怕。”
“害怕你太小,分不清感激和真正的喜欢是什么又害怕你…”叶昀顿了顿,眸光幽沉, “怕你以后遇见了更喜欢的人,后悔今天的决定。”
他说得真诚,一字一句无疑皆是发自内心。
顾思言只觉心底被酸甜的情绪填满,又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幸运的人。
他用力抱住叶昀,在他怀里撒娇般地蹭了两下: “我不小了!我分得清感激和感情。”
“我喜欢先生,只喜欢先生!”
“以前就没有别的人,以后也不会有别的人了!”
因为在他心里,叶昀就是唯一。
搂在他身侧的手收紧了两分,上方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
“好。”
一直到回房后,顾思言都感觉自己飘忽忽的,像是踩在了水面上。
幸福如同阳光下的七彩泡沫,美好得不真实。
刚刚叶昀说…答应他了。
那他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吧
顾思言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沈枫和凌嘉乐。
沈枫还没回他,估计在忙着兼职没下班。
凌嘉乐那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明明隔着时差,居然秒回了他。
[哇啊啊啊!成功了!你和叶总终于全垒打了!!!!]
看得顾思言脸颊发烫,又打了两个字过去: [不是。]
对面: []
凌嘉乐直接一个语音电话call过来了:
“Why”
“所以你刚刚发一个成功了还加一个害羞的表情是想表达什么”
顾思言解释: “我是想说我表白…成功了。”
凌嘉乐哦了一声,然后惊讶道: “咦你们这么久才到告白这一步”
“而且还是你主动的!!!”凌嘉乐语气里满是震惊。
顾思言不好意思地点头: “嗯。”
他把之前和叶昀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和凌嘉乐说了一遍。
“啧原来是双向奔赴的告白呀!磕到了磕到了!”凌嘉乐吃着小情侣新鲜出炉的狗粮,啧啧赞叹, “就是你们俩这进度实在是有点太慢了,什么时候加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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