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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民国做裁缝(西枫)


不过听到老太太后半句话后,从前的一桩趣事忽然冒上心头来,她便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笑了笑接道:“是心软,他六七岁那会儿,逛庙会买的那只小鸭子,您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那时候阿岫也还在呢,有次过年他回来,见元元养了只鸭,便骗他说等把鸭子养大就宰了吃,这孩子还真信了,偷偷把鸭子藏到了屋里养,怎么说都不听。
“等到过完了年,阿岫走了,他才把鸭子放到院子里养着,一养五年,硬是给它养老送终了……”
提起过去的事情,老太太眼底不禁流露几分怀念的笑意,但说着说着又缓缓消失了。
沈南绮知道她是想起了因病去世的长子,就握住老太太的手轻轻拍了拍,假作不经意地引开了话题。
“今年过年可算是圆满了,元元在家里,良嬉也要回来吧,对了,宴知还给您添了个曾孙呢……”
自十月下旬起,随着电影戏服的制作进入尾声,繁忙的日子就仿佛被按了加速键,风风火火的就到了月底。
这段时间,纪轻舟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
一方面,每天都在制衣、修改、试穿赶进度,一方面又得时不时地接待新上门的客人,应付制片方的工作进度视察,画稿和给学生布置作业……期间甚至还陪着祝韧青去和张导见了一面,完成了电影的试镜。
永远忙不完的工作便导致这半个月他加班的次数显著增长,越是接近月底,下班越晚,一周连续好几日,都是被解予安的车给接回去的。
三十号这日傍晚,秋容已暮,斜晖脉脉。
预估最后一套戏服今晚就可以做完,纪轻舟特意下楼,给百乐琴行打了个电话,请施小姐明天上午来店里试穿戏服。
不出意外,明日试穿结束,做完最后的调整,就可以按时交货了。
打完了电话,他正要再上楼去工作,忽而听见外面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回过头,果不其然看到穿着一身黑色丝绸长袍的解予安拿着手杖踏上走廊台阶,颀长的身形在斜照的夕阳光线下被勾勒出清晰的剪影轮廓。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纪轻舟挑了挑眉问道。
解予安似没料到他就在门厅,听见声音先是脚步一顿,随后大步迈进门厅,语调平缓回道:“早?你不妨看看几时了。”
“我知道,快六点了嘛,但最近赶工那么忙,你不是应该默认我会加班到九点吗?”
“你也好意思说。”
“所以还早嘛。”纪轻舟厚脸皮笑了笑,顺手帮他整了整衣襟,接着便握住了他空闲的左手,牵着人走上楼梯。
“其实我加班你派辆车来接就行了,不必天天亲自过来,你现在来我店里这频率高得,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对我产生了那个什么黑暗效应,离不开我了。”
解予安眉头微动,语声疑惑:“何为黑暗效应?”
“你觉得呢,字面意思猜一下?”
“心理疾病?”
“这个算不得病吧,我想想怎么解释。”纪轻舟组织了一会儿言辞,说道:
“大概意思呢,就是说人在黑暗环境中,会对身边人降低戒备心和紧张感,产生依赖与安全感。
“所以,情侣就喜欢挑选在幽暗的环境中约会,比如咖啡馆、电影院啊,因为更刺激,也更容易滋生爱情。
“你这都暗了大半年了,还没有滋生感情吗?”
末尾话语,他不自觉带上了几分逗弄意味。
似乎是开玩笑,解予安听着却忽感心头猛地一颤。
好似坚实到顽固的铜钟被钟杵重重地撞击了一下,砰一声巨响后,余音还在嗡嗡地扩散向全身。
思考许久的谜题,此刻才蓦然惊觉答案是什么。
转瞬之间,他被纪轻舟牵着的手就泛起了紧张的潮汗,脚底也有些轻飘飘的,好似行走在云端。
恍惚感似乎持续了许久,实际不过几秒钟。
直到上了二楼,他感到自己的手指被捏了捏,才陡地回过神来。
“发什么愣啊?”纪轻舟未等到回话,就回头看向他问:“手还出汗了,你紧张什么?真爱上我啦?”
解予安倏然止住了脚步。
纪轻舟见状也跟着停下了步子。
不知是否是受到了对方通过相牵的双手传来的情绪感染,他此时仿佛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问题,不自觉地有些忐忑起来。
惶惶中又夹着几分暧昧不清的期望。
但注视着对方等了好一阵,他却依然没等到回应,便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怎么不说话了,在想什么?”
解予安心头怦怦地跳个不停,半晌,才强自镇定回道:“我在想,唱戏的是不是都跟你一样自恋?”
纪轻舟神情微怔,接着直接松开了他的手,朝一旁的黄佑树道:“领你家少爷去书房,别在我眼前晃悠。”
说罢,就毫不犹豫地转身进了制作间,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那嘭一声的重响隔绝了嘈杂的工作环境,解予安直愣愣茫然而立,手里残留着温热的体温,心绪愈发纷乱如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迈动步子走进了书房,一声不响地躺到了安乐椅上。
屋子里窗户紧闭,阒然无声,连一丝风也不曾路过。
气氛简直死一般的寂静。
黄佑树看着自家少爷闷闷不悦的神情,尽管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插手雇主的感情生活,但终是没忍住开口道:
“少爷,您方才……”
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就像故意吊人胃口。
“说。”解予安简单给了指示。
黄佑树又磨蹭了几秒,才皱着眉头继续道:“您那话…未免太尖刻了,纪先生方才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的。”
解予安听着一声不语,只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摇椅。
摇椅摩擦着地板的吱嘎声,给这空间平添了一丝寂寞。
夜幕低垂时,忽然刮起了萧瑟冷风,乌云乘风而聚,不多时飘起了绵绵细雨。
完成最后一套戏服的制作时,已经将近夜里十点了。
此时制作间除了纪轻舟,又只剩下了叶叔桐一人。
时间拖得太晚,即便完成了单子,两人也疲惫得无暇庆祝。
叶师傅匆匆收拾了东西就下班离去,纪轻舟也披上外套,去了趟书房,将某人叫了出来,一块回家。
雨雾朦胧,夜风吹拂在脸上,颇有些寒凉。
纪轻舟一手撑着大黑洋伞,一手拉着解予安的胳膊,因为彼此都沉默不言,脚步声落在石头台阶上显得越发清幽。
坐上车时,纪轻舟已累得快要散架。
若是寻常时候,他定然要叫解予安帮他按摩一下手腕,但想到某人不久前那令人扫兴的话语,他还是有些气闷,便硬撑着没有开口。
解予安端正地静坐了片刻,随后默不作声地摸到他的袖子,又沿着袖子握住了他的手腕,拇指熟练地帮忙按揉了起来。
纪轻舟垂眸扫了眼,想抽出手来,又觉得还挺舒服。
就这几秒犹豫,已经错失了抽出手的最佳时机。
他便索性安慰自己:算了,解予安本来不就是这么个冥顽不灵的性子,何必为了他几句话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于是安然享受起来。
深夜的马路上寂静无比,秋雨霏霏,绵绵不停。
雨丝细密地洒落在车窗上,淅沥声仿佛为他们建立了一个独立于夜晚的密闭空间,吐露任何秘密也不会被发现。
正当纪轻舟享受着盲人按摩,微阖起双目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忽听到身边人冷不丁地问道:
“黑暗效应产生的感情,恢复光明后,会消失吗?”
纪轻舟微微一愣,过了几秒才佯作不在意地回道:“这是什么怪问题,我又没经历过,我怎么会知道。”
解予安静默了片晌,嗓音低柔地说道:“我觉得不会。”
声音虽低,但一字一句,很是清晰。
“哦。”纪轻舟静静应声。
解予安停了按摩,不声不响地将五指插.进了他右手指缝中扣了扣紧,强调般地重复:“我说不会。”
“我听见了。”
“你没别的想说的?”
“你想听什么?”
“自己想。”似乎对纪轻舟含混的反应不满,解予安话还未说清楚,自己竟有些害臊气闷起来。
“我哪敢想啊……”纪轻舟用着平素里漫不经心的口吻道,“真想了你又要说,‘唱戏的是不是都跟你一样自恋’?呵,你的那些伎俩我早就摸透了。”
“胆怯了?”
“啊?”纪轻舟眯着眸子扫了他一眼,正思量着解予安此刻是在玩什么把戏。
对方又添了句:“想退缩,现在还来得及。”
纪轻舟忽的冷笑,借着十指相握的力道,就侧身挨近了过去。
眨眼之间,某人清凛英俊的侧脸近在眼前,近得只要吹口气便能使得他低垂的眼睫颤动。
流动的光影中,纪轻舟注视着对方清晰的鼻梁线条与弧度流畅的嘴唇。
尽管光线昏暗,却能瞧得出来,经过这两月的中药调理,某人的唇色对比之前明显健康红润了许多。
嘴巴很硬,但嘴唇看起来却很柔软。
纪轻舟眨了下眼睛,正想问他一句“还不躲啊”,这时车子突然猛一拐弯,失去了平衡,他就直接亲在了对方脸颊上。
一时间,万声沉寂。
解予安反应过来的刹那,下意识地抬手去扶他的身体,但身旁人却先一步撑着椅子坐回了原位。
“对不起少爷,纪先生,刚有个拉洋车的突然冲出来了。”前方,黄佑树急忙道歉。
无人回应他。
静悄悄的氛围里,后座的两个木头,一个心慌撩乱、红透了脖子,一个正兀自反思组织着语言。
方才那说是亲吻,实则不过是意外触碰而已。
于纪轻舟而言,这种程度的触碰连贴面吻都算不上,但他想,解予安一定不会这么认为。
感情这方面,他向来是跟随自己心意,放达不羁的。
但对解予安,不知是时代观念差距之缘故,还是夹着些别的原因,他总难免地有些彷徨犹豫,甚至是小心翼翼,哪怕早察觉了对方某些行为举止的不对劲,也只止步于语言的试探,不敢贸然超出界限。
起码不能由他来跨过这道界限……
他暗自苦闷后悔了片刻,才迟疑看向身侧。
本以为以某人那保守别扭的性子,这下多半要忿然作色,冷嘲热讽一番,而转头看去,却发现对方神色镇定如常,只是面孔微微有些泛红而已。
纪轻舟不觉得以他那敏锐的感官会没有察觉方才发生了什么,思来想去对方此时的平静只有一种可能:“你来真的?”
解予安愣了两秒,才发出了个语气词:“嗯?”
“嗯什么?”纪轻舟疑问,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这时候开始装失忆了。
解予安仍是摆着一副平和冷静的模样,淡然说道:“没感觉,再来一次。”
纪轻舟嗤一声笑了出来:“骗谁呢,招数太老套了。”
“老套?你还见谁用过?”
纪轻舟轻一咋舌,就看向驾驶座说:“阿佑,专心开车。”
说罢,又靠近过去,指尖轻巧地捏住解予安的下巴,将他脑袋拨了过来,抬头亲吻上了他微抿着的嘴唇。

毕竟下班得迟, 坐车回到家中已是将近十一点了。
路上吹了点风,又淋了点细雨,睡前纪轻舟就特意多泡了会儿热水澡。
浴室里氤氲着潮湿的香气, 芬芳怡人。
如今泡澡,他已习惯性地往里加入几滴某人送的月桂香水。
也不知是热水的效果,还是那香水里面的精油成分的确带有点舒缓神经的作用,泡完澡后, 他感到连日工作积累的疲惫明显松解了许多,浑身皮肤都热乎乎的,仿佛一沾枕头就可以沉睡过去。
洗漱结束出来, 走廊上的时钟早已敲响过零点的钟声。
上一个洗完澡的解予安正背靠着枕头, 半躺在床上,静静地闭着眸子,似乎在忍着困意等候。
自入秋天气转凉, 床具便由凉席改为了床单, 铺上了稍厚的床垫和棉被。
这是纪轻舟当着解予安的面, 让黄佑树帮忙更换的,对方也没提什么意见。
他记得自己当时还调侃, 尝过软垫的滋味后,某人已经不是那个非要睡硬床的小男孩了。
脑中无端闪过这些, 纪轻舟打了个呵欠, 先去关了大灯,接着就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下来。
见解予安这么坐靠着, 似乎还不准备睡觉, 便例行询问:“要听故事吗?”
解予安缓缓摇了摇头。
听他已经坐到了床上,过了片刻,就略作犹豫说道:“刚才车上的事情, 能否再做一次。”
“嗯?”纪轻舟挑了下眉,分明一听就懂了,却故意逗他道:“刚才在车上什么事情?你是指盲人按摩吗?”
解予安抿了下唇角,语气稍显生硬:“再亲一次。”
“奥……都亲两回了,还要亲啊?”
“太快了,没感觉。”解予安一副只是探讨研究公事的神情,泰然地提着要求,“这次慢些。”
“那嘴对嘴的肯定就亲那么一下,一直贴着多无聊……你要慢一点,可就得伸舌头喽。”
纪轻舟真诚口吻地解释,“我们这感情才刚开始,你确定要那么深入?”
伸舌头……
解予安一听这描述,被子下的手指就不自禁蜷缩了起来。
一方面觉得他说得有理,刚确定感情不好就这样过度亲密,伸舌头什么的太过轻浮孟浪,有失检点。另一方面,又着实难以克制内心深处期待的情绪,那种想要更进一步接触的冲动。
“怎么说啊,解元宝?”
纪轻舟丝毫不心急地歪着脑袋凝视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孔,说话间视线微垂,从对方冷峻的眉眼挪到了淡粉的嘴唇上。
在车上的亲吻只是一触即离,但某人嘴唇确实清爽又柔软,也很好亲。
更有意思的还是被他亲完之后的反应,纪轻舟还是头一回看到一个人的脸红得那样迅速,不仅是耳朵和脖子,连鼻尖眼尾都泛起了红晕。
分明成日里挂着副冷淡面孔,一整日金口不开,害羞时反应却可爱得很。
想到这,他眼底流出柔和笑意,伸脚碰了碰对方的膝盖,慢悠悠道:“这决定交给你了,考虑清楚,要是不要?”
解予安喉结滚动了一下,只考虑了不到五秒,就淡然说道:“我们结婚半年了。”
言下之意,便是老夫老妻了,深入一点也无妨。
纪轻舟瞬间被他的理直气壮逗笑。
毕竟时间不早了,人也困得很,本想要逗逗他,让他叫声哥哥再给亲,话语在舌根转了一圈还是作罢。
想要从他嘴里骗出声哥哥来,起码要磨上半个钟头,而他现在只想早点亲完早点睡觉。
于是很好商量地说道:“好,稍等啊,我关个灯。”
说罢就伸长手臂,啪一声,按熄了台灯。
随着视野陷入黑暗,窗外窸窣的雨声愈发清晰真切。
纪轻舟适应了一下幽暗的光线,接着翻过身来,跪坐着挪到解予安身旁。
他抬起手试探着摸到了对方光滑的脸颊,拇指从鼻尖摩挲到唇部中间,低头先是亲到了自己的拇指上,确定位置就挪开了手指,碰了碰了鼻尖后,阖眼吻上了他的双唇。
解予安自闻见那熟悉的香气靠近过来,后背便起了汗液,等那柔软的指腹从自己脸上摩挲而过,更觉心脏发颤,似罹患了某种疾病,怦怦地几欲跳出胸腔。
在车上只是那么轻一触碰就结束了,此刻在这寂静无人打扰的深夜中,却觉得一切都被放慢了几十倍。
但那吻是分外轻柔的,也许是纪轻舟考虑到他第一次这样接吻,给了他缓冲的时间。
一开始只是温柔地含着唇瓣,若即若离地触碰,过了会儿才缓慢开始交换深吻。
秋夜清寒,解予安身体却热得像泡在温泉里,不停地出着热汗。
起初是紧张和害羞居多,只一会儿便沉入了进去。
他想纪轻舟确实口齿伶俐,字面意思上的,香甜灵活,连交换的鼻息也分外馨香宜人,令人不禁想要吸取更多。
亲着亲着,他不禁抬起手臂,无意识地想要揽住对方后腰,但当手心隔着睡衣触碰到他后背的温度时,又像被烫了似的快速蜷缩起手指。
纪轻舟感受到他在自己背后反复试探的动作,突然有些想笑。
安抚地碰了碰他的鼻尖后,就抬起头说道:“亲都亲了,你还在做什么矜持?”
解予安神思恍惚不已,此刻若是开了灯,便能看见他耳朵红得滴血。
听见青年的问话,他还有些沉浸其中不明就里,发出了一个疑惑的语气词:“嗯?”
“是不是木头?”纪轻舟语声无奈,“亲的时候要抱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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