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乳白色的刺绣披风向两侧拨开,半披半挂在女子的肩膀与手肘上,只见那礼服裙上一片细细的金光闪烁,乍一眼看去,云蒸霞蔚,仿佛是一件霞粉色带有淡雅印花的礼服裙。
再仔细一瞧,才发觉这件礼服自胸衣至裙摆,从上至下,布满着细腻写意的山水图案,只不过那云间飞鹤、远山近树、溪流青石、花木草叶上皆铺染着红粉霞光。
整件裙身赫然是一幅晚霞时分的山水国画。
“此为妆花云锦吧,这工艺,真是精妙华丽至极!”贵宾席中,某位常看《纪元》杂志的先生认出了那礼服的面料。
他的夫人却是遗憾咕哝道:“这下可好,之前仅是内部客户相互宣传,我这消息滞后的,都未能在纪老板那抢到一条妆花缎披肩,如今这新式样缎子当着全场那么多人的面一展示,今后他出再多现货,我怕是都抢不着了。”
“……”
在现场升起的惊叹声和讨论声中,晏乐展示完毕后,便收拢披风,继续向着下一个点位而去,而观众们通过手上的出场顺序卡,也纷纷意识到了这场盛大的时装秀表演已接近落幕。
但晏乐退场后,对面露台上,演奏的音乐却依旧进行着,并且愈发的激昂欢悦,全场也就无人起身。
随即只听“嘭嘭”几声彩炮声响,从帷幕上方再度飘落下缤纷飞扬的彩带。
纷繁斑斓的彩带如若一只只彩蝶在风中翩跹飞舞着,从印着银色大logo的帷幕前华丽地飘落,瞬间点燃起全场的氛围。
就在这热情的氛围之中,帷幕两侧的出场口与退场口,分别由开场模特殷珍珠和闭场模特晏乐带领着,所有模特排列成队、一位接着一位,盛装返回这花园舞台。
待五十八位模特全部上场,间隔合适地站在观众们面前,各自摆出展示服装时的姿势,在座宾客都不约而同鼓起掌来。
紧接着,乘着这热烈的掌声,一位年轻挺拔的美青年,穿着一套风格简约浪漫的丝质白衬衣与侧缝镶着水晶珠钻的银灰色西裤,从排列成队的模特身旁快步上场。
他衬衣领口未系领带,却绕着脖颈向背后松垮地系一条洁白轻盈的丝绸纱巾。
当他迎着金黄的日光,疾步走向秀场中央时,那雪白的纱巾便如同王子的披风般,长长地飞扬飘逸在身后,既圣洁而又潇洒灵动。
望见这画面,场内的鼓掌声顿时更为热烈了,间或夹杂着几个熟人捧场的欢呼。
纪轻舟一路挥着手打招呼过去,很快来到了秀场舞台的中央,站到了殷珍珠和晏乐两位模特之间。
正面对着的两块嘉宾席正是媒体区和特殊贵宾席。
望见贵宾席中面貌最为熟悉亲切的解家人,他下意识地露出笑容,朝着他们招了招手,又向一旁的普莱斯夫人几位点了下头以示问候。
随后他正了正色,望向对面那一台台架着的木制照相机,以及照相机背后的记者朋友们。
在这空旷的露天场地,宽广的中庭花园内,想要发言令全场听见,没有话筒与广播设备是不可能的。
但纪轻舟觉得无所谓,只要面前的报纸媒体能听见,明天就能在新闻上看见自己的发言。
于是他稍稍清了下嗓后,便面向着那不断闪烁的镁光,微笑着致辞道:“感谢诸位来参加我的花园派对。
“这是我首次推出的春季高定系列服,诚如大家所见,这满园盛放的鲜花、丰富浪漫的色彩、摇曳生姿的模特步伐、轻盈流畅的剪裁结构,以及如鲜花般生机勃勃、浑然天成的服装廓形,便是我此次想要呈现给每位来宾的罗曼蒂克。
“优雅永恒,浪漫无价,是我一直以来信奉和宣扬的时尚观念,也许在今日的这场高定秀中,也曾有人与我产生共鸣?
“不管有没有,都要感谢应邀到场的每位嘉宾。感谢您们,来邂逅我的罗曼蒂克。”
话落,他以手按胸,弯腰鞠躬以示谢意。
一时间,同一排的模特们也都起伏延绵地跟随着微微弯腰,轻施了一礼。
直起身时,纪轻舟视线飘向了对面一侧的特殊贵宾席,朝着一直凝视着自己的、某个衣着打扮格格不入的黑袍男子轻眨了下左眼。
继而收回视线,扬起唇角,在不断闪过的镁光下绽开明媚笑容。
当日光完全从中庭花园偏移至饭店楼顶的时候,世纪时装的首场高定秀已彻底落下帷幕。
所有的饭店工作人员、世纪时装的员工们都在忙碌收拾着场地和道具,后台更是混乱一片。
解予安没有随同解家人回去,而是来到了后台。
他摘了眼镜,带着阿佑穿梭在堆满着服饰道具与龙门架的后台,时而帮忙清理下杂物,不一会儿便找到了正在给秘书安排任务的纪轻舟。
见青年正忙碌,他便停下脚步,伫立等候在旁。
此时,恰好有两个服装师推着满架子的衣服配饰从他身旁经过,朝门口走去。
他瞥见那架子上挂着数条一模一样的黑色蒙眼绸带,便伸手抽了一条出来,握在手中。
待纪轻舟交代工作完毕,方踱步到他身旁,将那黑色绸带举到对方眼前,没事找茬般地说道:“这便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
“对啊,怎么了?”纪轻舟合上工作笔记,抬眸看向对方:“你很失望啊?”
解予安微垂眼睫,低着头漫无目的地将绸带绕在手掌上,嗓音低低地开口:“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纪轻舟注视他的神情问。
见他抿着唇默不作声,便瞥了眼周围嘈杂的人群,靠近男子身旁,压低声道:“以为,我会跟你求婚啊?”
解予安抬起视线对上他的目光,漆黑的眼眸中微微漾开涟漪,纵使一言不发,意思却十分明了。
“噗,还是你敢想,这怎么可能啊!”纪轻舟失笑地摇了摇头,“我是疯了不成,在秀场当着这么好几百人的面跟你求婚?”
解予安垂下了眼帘,依旧默然不语。
面上神色毫无波澜,状似十分冷静和理智,心底却暗自回了句,“为我疯一回,又有何不可呢?”
纪轻舟注视着他沉默的表情,眸光清亮,仿佛能洞穿他的想法。
旋即就微扯了下唇角,撞了撞男子肩膀道:“虽然在秀场上不成,但私底下还是可以的。”
解予安当即又抬起眼帘,目光定定凝视着青年眼睛,试探问:“私底下?求婚吗?”
纪轻舟却并未透露,仅是浅笑着牵住了他缠绕在手掌上的黑色绸带一端,以平素的口吻道:“收尾的事都交给季秘书了,我订了餐厅,走吧,我们去看日落。”
纪轻舟订的餐厅位于北外滩, 是一家新开的西菜馆。
新店的环境布置都很是整洁雅致,至于菜色则普普通通,与别的西菜馆相差无几。
不过纪轻舟订在这就是为了其窗边美景而已, 否则他宁可去解公馆吃饭。
为确保私密性,他预定的是二楼的贵宾包间。
推开包间门,便见那铺着洁白桌布的圆桌上,剔透的金边刻花玻璃瓶中插着一束九支红玫瑰。
餐桌椅旁, 便是两扇浸染着瑰丽晚霞的法式窗户。
他们到这时,太阳已渐渐西沉,落日余晖如烈焰燃烧般染红了整片天空, 灿然的夕照光芒融化在黄浦江上, 水面若洒了金般波光粼粼。
解予安似未料到此地有如此景观视野,走进包间时,望见那窗子上金灿灿的夕照不禁愣了下神。
尽管如此, 他在落座之前还是先仔细打量了一阵桌上的布置, 尤其是那新鲜的红玫瑰花束与烛火摇曳的浪漫烛台……寻常吃西餐不至于布置得那么精致, 心里对某人准备的事情已燃起了淡淡的期待。
但他了解纪轻舟爱捉弄人的性格,便刻意摆着一副毫无所察的模样, 不提玫瑰也不提烛光晚餐,仅是若无其事站在桌旁, 观赏着外面的日落风景。
而这短短几分钟间, 纪轻舟已让服务生送来了预定好的餐食,包含西冷牛排、花旗鱼饼、奶油芝士烙龙虾、罗宋汤等几道常见菜式, 以及一瓶香槟起泡酒。
请侍者开启酒瓶后, 他便刻意嘱咐那穿着衬衣马甲的男服务生,没有呼唤不要进来打扰。
解予安不知何时已姿态端正地坐到了靠右侧的椅子上,默不作声地等候他安排。
直到侍者关门出去, 才挪了挪自己餐盘旁闪着光的银质餐具,问道:“你怎知这里可以看日落?”
这一片黄浦江岸线,满是码头公司与船厂,以纪轻舟的工作是没理由来此地的。
纪轻舟正拿起酒瓶往玻璃杯中倒酒,闻言下意识地侧头望了眼窗外景色。
在那油画般炽热橘红的光影里,码头的停船与穿梭的行人皆暗淡一片,化为了阒寂无声的剪影。
“大概七八年前吧,来这附近的餐厅吃过饭,也看到过绝美日落,当然是一百年后的餐厅。”
他语气平平地叙述着,将冒着气泡的香槟酒放到对方的餐盘旁,“不过除了日落相似,风景还是有很大差异的,百年后可看不到这样清晰的地平线。”
“同谁一起?”解予安似不经意问。
“嗯?我想想啊……”纪轻舟后靠椅背,端起自己的酒杯微抿了一口,回想一番后朝着对面轻松自若地一笑:“好像是,初恋女友?”
解予安顿然朝他投去了深邃而锐利的目光:“难怪记忆深刻。”
“得了吧,我都忘了她长什么样了。”
“怕是每一个都忘了吧?”
“哪来那么多个。”纪轻舟被他这故作冷淡却又满是酸味的语气逗笑。
旋即放下杯子,岔开话题道:“好了,你吃醋的那些对象现在都还没出生呢,别想那么多了。赶紧的,趁现在夕阳正好,我给你拍张照吧。”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了解予安买的那台墨绿色的袖珍柯达照相机。
“特意把相机带来,就是为了记录我们难得重要的约会时刻。”
纪轻舟调整了会儿相机,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黑色绸带递给对方:“乖元宝,把这个系上拍。”
“为何?”解予安盯视着他问,未伸手接那绸带,似还有些不高兴。
“留个纪念也好,你当我喜欢你那个禁欲系造型也好,总之你都穿这长袍了,就让我拍一张,怀念一下我们的初遇不行吗?”
纪轻舟直接将绸带塞进了他手里,满脸恳切地注视着对方眨了眨眼。
解予安抬眼对上他清透纯澈的目光,心里那悒闷的情绪一下又冰消云散了。
在夕暮光芒的映衬下,青年的脸庞也像染上了黄昏色彩,乌黑的眼睛映着金辉,愈发的明丽热烈了,每看一眼,都似在灼烫他的心灵。
“不该是我给你拍吗?装扮得这样漂亮。”他不知觉就说出了真心话来,抬手摸了摸青年的后背问:“你的尾巴呢?”
“什么尾巴,那是纱巾,你真是不懂时尚。”
纪轻舟见他情绪转好,便后退了几步半蹲下身来,举起照相机放到脸旁催促:“来,赶紧系上,磨磨蹭蹭等会儿太阳都落山了。”
解予安见他已摆好了架势,只好拿起那绸带捋了捋平整,双手压着绸带覆盖在自己眼睛上。
但才刚蒙住眼睛,于脑袋后侧草草打了个结,他又听青年不满意道:
“这样不行,我的品牌标识都露出来了,不够还原。”
“照不出来。”
“不行,我是个吹毛求疵的人。”
他说着,便又站起身来,过去帮解予安理了理头发,调整了下绸带的角度,确保那薄纱部分的品牌logo不会给解予安留出视野空间。
“如此,便看不见了。”解予安表达需求道。
“那正好,完美复刻限定版本之我的眼盲爱人。”
“……”
见他这副无语神色,纪轻舟相当无情地一笑,旋即便抱着相机站到一旁,半蹲下身来拿镜头对准了椅子上那蒙着眼的黑衣先生。
而解予安也不知怎么回事,一旦意识到正在被青年观察和拍摄着,他就像是被绳索紧紧束缚了全身般,僵硬得跟个石头似的静止不动了。
“自然点嘛,你都看不见我,还这么紧张做什么。”
“正因看不见才紧张。”
解予安低声回复,稍稍调整了下状态,放松了几分面部的肌肉,但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冷然模样。
纪轻舟却也不怎在意,找好角度后,就对着烛光、玫瑰、英俊的男子与他身后的漫天霞光,按动快门拍摄了一张照片。
尽管知晓这夕阳晚霞在黑白照片中多半体现不出分毫,但他觉得无所谓,日落夕阳,他见过无数次,早已深刻地印入了脑海中。
今后只要看到解予安的这张照片,他的大脑自然会为其补全色彩。
“可以了?”解予安倏然出声询问,抬手准备将绸带摘掉。
“还没好呢,先别摘,”纪轻舟及时制止道,“刚没合焦成功,再来一张。”
解予安闻言便又安静听话地靠回了椅背,相当配合青年的行动。
正等待着快门声再度响起,寂静中,他却感受到有熟悉的气息在身旁流动。
紧接着桌面上传来“咔哒”一声轻响,不是快门声,而像是什么小巧硬物搁置的声音。
他微侧过头,刚要启唇问“你在做什么”,就听青年清晰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道:“好了,你摘了吧。”
解予安毫不犹豫地抬手摘下了绸带,一抬眸正对上纪轻舟笑吟吟又饶有兴味的眼神。
“看看周围有什么变化。”他兴致盎然地朝旁侧使着眼色道。
解予安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手肘旁一瞧,便发现那闪射着金辉的银质餐具旁,赫然多出了一只开启的小礼盒。
礼盒内的黑色天鹅绒垫中央插着一枚造型独特、镶满碎钻的蓝宝石戒指,那切割漂亮的条形宝石与细碎的钻石点缀在金戒上,正闪烁着星星般深邃璀璨的辉光。
解予安默然地盯着这款设计华丽矜贵的戒指,眼睫微微颤动,安静的氛围中,唯有胸口怦怦的心跳诉说心灵的悸动。
“怎么了,梦想成真,高兴得说不出话了?”
纪轻舟见他眼珠子半晌不转动一下,就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快,元神归位!”
抒情的情绪还未怎么蔓延便被他一句话搅乱。
解予安不禁微微牵起唇角,抬起眼睫,对上青年微眯着的眸子,两人相视间皆忍不住一笑。
旋即他转回目光,正欲取出戒指细细观赏,纪轻舟便先一步夺过礼盒道:“别着急,我还没求婚呢。”
他说罢,便架势十足地拍了拍裤子,握着男子的手,后背挺直地单膝跪地,目光明朗注视着对方,字正腔圆开口道:
“请问曾经的解长官,现在的解总经理,我可爱可敬的解元宝先生,你愿意一生爱我、呵护我、照顾我,把全部身家交给我,陪我看一辈子的日升日落吗?”
解予安还以为他只是走流程送个戒指,哪知他真这般无比认真地同自己求起婚来,一时间又觉一股热意涌上喉咙来,眼眶微有些发热。
顿了顿方压下情绪,佯作平静道:“净是你占好处?”
话虽这么说,他扬起的唇角却根本压不平直。
“那你愿不愿意啊?”纪轻舟同样挂着笑容,眼神中泛着潋滟光泽。
解予安只稍微矜持了两秒,就点了下头:“嗯。”
“‘嗯’是什么意思?”纪轻舟故作茫然地挑了下眉,“我在求婚呢,别这么敷衍,说明白点好吗?”
解予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甚少绽露情感的漆黑眸子里似有灼热的情绪荡漾起伏着。
沉静片刻后,他喉结滚动,嗓音低沉而认真许诺道:“我会一生爱你,呵护你、照顾你,把全部身家交给你,陪你看一辈子的日升日落、月缺月圆。只希望,你也要信守承诺。”
“好!来戴戒指。”难得从对方口中听见这般直白的爱的誓言,纪轻舟也有些耳热起来。
急忙岔开话题,拿出盒子中的宝石戒指,握着男子那修长如玉的左手,将这枚华贵的戒指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这双手他不知牵了多少次,无需测量尺寸,便能直接估算出来。
事实证明他的设计师直觉还是很准的,这款戒指低调奢华的款式配色不仅很适合解予安,大小也正正合适。
解予安静静地看着他给自己戴完戒指,立即握住青年手臂,让他站起身来,一秒也舍不得他多跪。
随后才低头珍惜地抚摸了下无名指上那如同衔尾蛇般形状的戒指,问:“这设计有何寓意?”
纪轻舟将相机放回了包中,不知何时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礼盒来,侧身倚在桌旁回应道:“看不出来吗,这戒指打开是个‘J’啊,就代表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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