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辽国使臣,不是别人,正是“老朋友”耶律大石。
高铭不禁在心中想,唉,不如咱俩跟完颜宗弼拉个群得了,群名就叫做三国事务组。
耶律大石跟高铭还是有点交情的,态度比较客气,一通寒暄之后,进入正题,“你们在金国遇到了夏国的使臣?”
宋国书信中说得很清楚了,但耶律大石还是问了一遍,又仔细听了一遍高铭的讲述后,真是气得七窍生烟。
夏国不过是辽国的依附罢了,竟然敢生出这等不臣之心。
高铭之所以只绑曹傲柏,而不绑曹傲玉,是因为他确定耶律大石肯定是个直男,不会色令智昏。
当然也不能说绑来的是曹傲玉,耶律大石怎么样,但考虑周到,准没错。
“好,我现在就审讯他,剩下的咱们明天再谈。”耶律大石铁青着脸。
高铭估计有曹傲柏受的,取得第一手审讯笔录至关重要。
高铭立即答应,叫人将曹傲柏给契丹人送了过去,自己则跟花荣该吃吃,该喝喝,该休息休息。
晚上睡觉不想听惨叫声,就拿棉花团塞住了耳朵。
翌日起来,耶律大石已经坐在一楼内等他,一干契丹人都带愠怒之色。
高铭估摸应该是确定西夏确实想搞背叛,感受到了帝国末日的世态炎凉。
耶律大石道:“人我带走了,谢谢你们了。我已经写好了给陛下的奏疏,叫他们将曹傲柏带回都城。”
高铭听出了不太对劲的地方,“你不亲自押送他回去吗?”
“我还得去趟女真。”耶律大石纠结了许久,将咬唇咬得泛白,最后还是说了,“大辽已经决定册封完颜阿骨打为东怀国皇帝。”
册封阿骨打为皇帝,代表着女真不再是大辽国的附属,而是一个独立的国家。
从古至今都一样,谋取独立,成立国家,叫曾经的宗主国承认是第一步。
不过,这个东怀国是什么?
高铭是没有印象的,“可完颜氏自称他们建立的国家叫大金国……”
耶律大石微微颔首,“是的,那是他们自称。”
高铭懂了,这就是辽国的倔强了,可以承认你们是一个国家,但绝对不如你们的意愿,非得恶心你们一下,国家名称不是你们自己选的大金,而是辽国选的东怀。
他不禁脸一酸,这能行吗?
突然间,高铭豁然开朗,他懂为什么完颜家要尽数北上了,他们回老家等待辽国的册封。
女真也算退了一步,如果待在辽国故地辽阳府接受册封,有点示威的意味。
女真儿童说的也不是磕大爷或者可达鸭,而是契丹的发音。
原来是因为这个北上,如果辽国来这么一手,还不得勃然大怒,再次兴兵攻辽。
高铭将耶律大石叫到一旁,避开其他人,语重心长的劝道:“我知道我说这些话不合适,但你别把我当大宋的官员,就当一个朋友在说话吧。依我在金国的所见所闻,他们绝对不会接受东怀国的册封,且他们回到他们会宁府,做了两手准备,册封顺利,还好说,如果不顺利,觉得东怀国侮辱了他们,一声号令召集女真各部,倾巢出动,师出有名,焕发战斗力,可就难办了。而且我最担心的是,他们一怒之下,威胁你的安危。”
不斩来使,那得看是哪国来使。
要是可恨的宗主国,带来的还是侮辱性的消息,可就不好说了。
耶律大石是很厉害,关键完颜家的各个也是虎狼,在他们的领地内,就算能跑出来,也得缺胳膊断腿。
耶律大石倒没觉得高铭逾越,晓得他也是替自己着想,“谢谢你的忠言,我……”
“我知道你皇命难违,但是……”高铭摇头,“我觉得东怀国的册封一到,就是女真再起兵之时。反正都承认他们是一个国家了,不如干脆点。而且,那个四皇子宗弼,正妻去世,如今是个鳏夫,十分想娶一个别国公主,你也问过曹傲柏了吧,宗弼提出叫夏国嫁公主,实不相瞒,他也提出要娶宋国公主,但被我拒绝了。总之吧,他到处谋娶他国公主,想壮大在女真中的地位,不如……想想怎么利用这一点,延缓女真再出击的时间。”
这些消息,可谓是第一手资料,耶律大石都是第一次听到。
高铭继续劝道:“不想他们和你们斗,就得让他们内斗。咱们是兄弟之国,我自然是向着辽国的,句句发自肺腑。”
“话虽这么说,可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怎么不能?历史就是人史,是由人创造的。”高铭鼓励道:“辽国需要疗伤,疗伤需要时间,战争能拖就拖。”
辽国多坚持一会,就是给宋国争取时间。
耶律大石颇有些感慨,高铭虽然身为宋国人,确是真的为辽国的未来担忧。
而夏国呢,平时低眉顺眼,李乾顺祈求辽国嫁公主的时候,那般卑微,如今却要联系金国狠狠咬他们一口。
李乾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追随他母亲后尘去吧。
高铭反复叮嘱耶律大石去女真部传旨的时候,要小心,一旦发现女真人情绪不对,要立即抢马就跑,千万不要犹豫,否则性命不保。
他觉得耶律大石从金国回来,会感谢他的。
高铭送走了耶律大石跟曹傲柏,回到了幽州城。
朝廷的拨款银到位,慕容彦泽忙着协调修筑各地防御工事,没空招待高铭和花荣。
他俩也就不添乱了,动身赶回了东京。
高铭这一次走了快小半年,发誓以后再也不出差了,谁爱去谁去,再叫他出使,他就装病装死。
当晚,高俅准备了丰盛的饭菜招待两个好儿子远道归来。
“忒不容易了,忒不容易了……”高俅听罢高铭在金国的一连串遭遇,当即道:“以后官家再叫你们出使,我就是装死,叫你们给我守灵,也不叫你们走了。”
高铭笑着摇头,“也太夸张了。”
他还没告诉他爹差点被金国留在当地做女婿的事呢,否则,还不吓死他。
花荣最惦记他的那些兵,“我没想到我这一走,需要这么久,不知禁军练得如何了?”
高铭猛地想起了什么,“郡主和史进完婚了吗?”
高俅不慌不忙地点头,“成了,我还应邵王邀请出席了婚礼。估计最近几天,史进就要动身去金国了。”
高铭觉得有点可惜,“唉,错过了。”话锋一转,“算了,省了份子钱。”
就听他爹道:“我把你俩的份子钱带到了。”
高铭轻笑,“行啊,人没到,钱到位了也行。”
高俅先看花荣,又看高铭,“你们两个只问史进跟练兵的情况,看来还不知道朝中发生了其他大事吧?”见两人都摇头,便大声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听得高铭跟花荣目瞪口呆。
因为高俅掷地有声地说道是:“官家要御驾亲征西夏!”
“亲征?”高铭和花荣几乎异口同声。
“没错。”高俅道:“亲征。”
高铭不知该说什么,赵佶要御驾亲征?
要知道上一个亲征的皇帝,是赵佶的老祖宗真宗,还是兵临城下被宰相寇准用舆论绑架过去的,之后就没人挑战过这样危险的行为了。
难道大宋皇帝要崛起了吗?
“钱哪里来?修缮北部关隘城墙都不是挪用别的开支吗?”高铭对打仗就是打钱这点,还是了解的。
“你不提,为父都忘了夸你了。钱当然是从你提出的海外蔗糖生意来啊。派去日本的人回来了,带回了白花花的银子,并说日本人简直为糖痴狂,一上岸就卖光了。有个别地的贵族听到消息跑来买,结果知道糖都卖光了,据说一窝火还病倒了,病榻上还做了一首俳句表达自己的失望。这些都是郓王上报给官家的,官家已经组织了更多人出海卖糖,只要他们归来,便能带回更多的白银。有了银子,就能打仗了。”
高铭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高俅又对花荣道:“对了,还有你总结的练兵法练出来的兵,官家也视察了,十分满意。”
“因此萌生了亲征的想法?”
高俅郁闷地道:“官家自己好大喜功是一方面,更多的是童贯频频进谗言!唆使官家亲征!说什么西军已经快攻破西夏的横山防线了,西夏已经无险可守,继续用兵,西夏必破!一开始还好,官家虽然心动,但也没多提此事。但后来蔡京也加入了进来,频劝官家亲征,官家便开始认真考虑亲征一事。”
高铭倒也不意外,蔡京在金军兵临城下的时候,都能做出来劝赵佶退位的事,忽悠他亲征算什么。
花荣皱眉,“现在西夏得罪了辽国,人证都被送给耶律延禧了,大宋对西夏用兵,辽国八成不会干涉,这样是官家想御驾亲征的原因之一。”
高铭道:“可他根本不是打仗的料!”
玩文艺吧,别玩军事了。
花荣分析道:“童贯帅兵,官家不过是挂个亲征的名罢了,老老实实待在帐中,赢了,都是他的功劳。就算输,说真的,单凭西军的实力,也不会输得太惨,撤回来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