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行呢,在女真筵席上不唱歌,感觉交流总差了那么一点。
于是,高铭笑道:“今天实在太开心了,我也想献唱一曲!”
话音刚落,女真人还没什么反应,花荣担心地看高铭,你唱歌不要紧,关键唱什么啊,中原的曲子这群人听得懂吗?
苏轼的《水调歌头》耶律大石那种精通汉学的,能够理解,以女真人目前的汉语水平,怕是难了。就怕唱完,一阵沉默,稀稀落落几个零星的掌声,十分尴尬。
高铭朝花荣使了个“不用替我担心”的眼神,便道:“这首歌曲,就叫做《勇敢的女真人》”
完颜希尹对汉学有研究,还以为高铭会唱中原的《雨霖铃》《苏幕遮》这样的曲子,还愁怎么翻译呢,不想高铭嘴里吐出来这么简单明了的歌曲名,心头不禁升起一丝好奇。
高铭清了清嗓子,他唱歌肯定比不了乐和跟李师师,但也不跑调,而且儿歌的曲子朗朗上口,他相信自己还是能掌握的。
况且,就是他跑调了,谁能听出来?!
歌词感情真挚是最重要的。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他举着酒杯唱道:“高高的不咸山,一片大森林,森林边住着勇敢的女真人,一呀一匹烈马一呀一把弓,翻山越岭打猎巡逻护呀护山林,勇敢的女真人,黑水河的流水哗啦啦的滚,不咸山的森林根呀么根连根,他们的日子美好又呀么又快活,宋金友好也要记呀记在心。”
不咸山就是长白山,黑水河自然是黑龙江。
白山黑水,是女真人最熟悉的东西了。
曲调活泼激昂,歌词直白通透,在场的女真人不管发现自己汉语水平如何,发现这首歌他们全都听懂了,还这不算,他们还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会唱了。
等高铭唱完一遍,待第二遍刚开个头,就不是他一个人在唱了,和声越来越多。
高铭欣慰地想,音乐是没有民族和国界,好音乐更是如此。
这首本来就是少数民族的民歌,更是十分附和女真人的口味,一听就爱
宴会的气氛在这首歌的推动下,到了顶点。
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女真已经打败了辽国,在开庆祝大会。
见之前一直态度不冷不热的宋国使臣已经入乡随俗,自作自唱,女真人们的戒心也都放了下来,尽情高歌,一直闹到后半夜才各自散了。
而虎皮,按照阿骨打一开始说好的,等熟好了,就给高铭他们送过去。
吃了后世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高铭,跟花荣回到了住处。他俩终于有机会私下说话了,花荣一进门儿就搂住高铭说道:“我的弓弦肯定被他们做了手脚!”
想到女真人今天的所作所为,花荣现在还生气,竟然使出这么危险的手段来。
关键是这条计策用在不会任何功夫的高铭身上,若都是擅长弓箭的武将,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高铭道:“我知道,就是咱们将马留在院外,进屋来见阿骨打的时候,你挂在马上的弓被他们给动了手脚。等打猎的时候,你使不了弓,他们顺理成章的救了咱们,就是想卖咱们个大人情,叫我促成宋金联盟,既然如此闹我就依照他们的计划。顺水推舟认下这个人情。反正我看时候也差不多了,可以收网和谈了。
”我就说,你怎么可能看不穿他们的心计。“花荣道:”不过想不到,你竟然还会唱他们的歌曲。“
“我哪儿是会唱啊,也就是瞎哼哼。你要是觉得好,那也是我跟燕青跟乐和待这么久,瞎学了点。”
“不是吧,瞎哼哼怎哼得这么好,我看他们对这首歌很钟情。保不齐明天就传唱开来了。”
那也好,就当我对金国的文化事业做一点小贡献吧,”我在这里迈出的一小步,可是宋金关系的一大步。而且明天我还要去见完颜宗弼,将这步子再迈的大一点。“
”你要去见完颜宗弼,好,我陪你。“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你毕竟是个武将,我看他们忌惮你。”
花荣笑道:“他们应该忌惮的是你,你嘴巴才叫杀人于无形。”
“那就先杀你!”高铭笑着仰头去亲花荣。
——
第二天一早,高铭就将他跟花荣的酒袋分别晃了晃,因为一路上取暖喝了不少,此时两个酒袋都所剩不多,将两个酒袋剩下的酒倒在了一起,才凑齐了半袋,但聊胜于无,带着去见完颜宗弼。
昨天兀术救了高铭,所以对高铭的拜访不疑有他,但是没看到花荣,他便问了一嘴,“花荣呢?“
“在住处修弓弦呢。”高铭见完颜宗弼这个房间就是寻常的女真人陈设,十分简谱,屋内是个万字炕,三面都是炕。
高铭刚进来的时候,原本还有两个女真女人跟兀术一样,也坐在南边的炕上,见高铭来了,就坐到对面的北炕上去了,继续缝制皮帽子,没有什么男女大防,不时还会用女真话交谈,就一副“你们男人聊你们的,我们女人聊我们的。”的样子。
高铭来到金国这么多天,也习惯了,坐到炕沿边,对兀术道:“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感谢你昨天的救命之恩。我这远道而来,手头也没什么东西,就只有点从宋国带来的酒,只剩半个酒袋了,你别嫌弃。”
酒可是好东西,一滴都不嫌少,兀术也不客气,接过高铭的酒袋,“你们汉人善于酿酒,渤海这边的也是。”
“那你不如尝尝,看看跟渤海这边的比怎么样。“
高铭都这么说了,兀术也不客气,拧开酒袋就喝一口,然后眼睛一亮,瞅着高铭赞道:“不错!有好酒,也得有好饭!”,接着就冲北边炕上的两个女人用女真话说了什么。
两个女人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冲他不满的说了什么,兀术就一瞪眼,催促着又说了几句女真话,这两个女人起身,路过他跟前还哼了一声,才携手出门去了。
兀术看着她俩的背影直摇头,然后对高铭道:“你们中原的女人一定很顺从吧?“
高铭猜测,兀术应该叫这俩女人下去叫人做饭菜,但是她俩不愿意,就跟兀术顶嘴,最后虽然去了,但不满地朝兀术重重一哼。
他虽然听不懂,但对话应该是:“叫人整菜!”“没看我们忙着呢么,自己去叫人!”“赶紧地!”“哼!”
高铭苦笑:“都一样。我们中原管老虎叫大虫,我知道有个女人,绰号叫做母大虫,还有绰号叫母夜叉的,专门做人肉馒头生意。”
高铭着重给兀术科普了一下母夜叉孙二娘的事迹,听得兀术直皱眉,应该是觉得跟马植说得不太一样。
兀术心道,怎么听着好像比女真的女人还要凶猛,至少女真的女人可不敢做人肉食物。
他一度觉得高铭说的是假的,但高铭描述这孙二娘,长什么样子,家住何处,怎么剥皮都讲得一清二楚,凭空编造,不太可能编得这么周祥。
“可是马植说,你们南国的女人,非常温柔,怎么说来着,温柔像水一样。”
高铭咧嘴,“马植一个辽国人,怎么可能了解宋国的事,不过是一知半解罢了。我给你讲个笑话,你就明白了,叫做葡萄架倒了。说有个小吏的媳妇非常凶悍,有一天,用擀面杖把他脸打肿,第二天,他去衙门做事。管他的官员见了,就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是葡萄架倒了砸的,但官员说:‘不是,是你家女人打的,我要把她抓来问罪!’,这时官员的媳妇在一旁,听到了愤怒地喊:‘你敢!’,吓得官员连忙对小吏说:‘你快躲起来,我家葡萄架也要倒了!’。”
兀术听了,一边笑一边点头,“确实好笑。”
高铭亦笑,这时刚才出去的两个女人端着菜进来了,高铭看到是一盘炖的大鱼,还有一盘炖肉,菜码很足。
兀术要给高铭倒酒袋里的酒,被高铭拒绝了,“这就是送给你的,我就不喝了。说真的,昨晚有点喝多了,脑袋这会还疼呢。”
兀术也没客气,见高铭不喝,就自己倒了,“你今天能来,我很高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很讨厌,但是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我看你这个人,还是很好的。尤其昨晚唱的歌,虽然是汉话的,但真的好,我都差点以为你是女真人了。你一个汉人,怎么会唱关外的歌?“
“我路过幽州的时候,在街上听人唱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语。但调子实在好记,一听就会,歌词倒是我自己的。”
兀术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看着高铭的眼睛,问出了一个,他最为好奇的问题,“你们宋国为什么不反攻辽国呢?别说什么修好,我不信。有了实力,为什么不占更大的地盘?”
“唐太宗说过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隋炀帝穷兵黩武,结果呢,亡国亡天下,是隋朝的兵不够强吗?非也,而是隋炀帝滥用民力,不叫百姓有好日子,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我们攻打辽国,夺取幽州,势必劳民伤财,这种伤害百姓事情,我们觉得不划算。”
高铭侃侃而谈。
而兀术:“……”
没听懂。
谁是唐太宗,谁是隋炀帝?怎么就载舟覆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