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参随很温柔的敲门,敲了好一会,才有人开门,正是那个紫棠色面皮的大汉。
高铭下轿,“你家主人在吗?若在,我想见上一面。”
“请问您是……”见高铭气质和衣着都不俗,又带了好些个随从,晓得肯定是哪个达官显贵,上次他和富安打起来,高铭没下轿子,因此这花荣家的仆人不认识高衙内。
“我叫高铭。”
虽然没见过高衙内本人,但高衙内的大名,他是知道的,表情变化莫测了一番,转身就跑,“主人,不好了,高衙内来了。”
这仆人消息太滞后,八成还停留在自家主人被下狱那会,高铭直摇头。
很快,花荣就走了出来,对高铭的来访,他很疑惑的道:“你怎么来了?”
“没事就不能来玩玩吗?”高铭笑道。
“考试临近,没有余力,怕招待不周。”
“开个玩笑,我是那种不分轻重缓急的人么。”高铭打了响指,然后一指不远处,“我这里正好有一匹马送你,帮助你应试。”
都说穷文富武,确实不假,虽然读书也要花钱买书买笔墨纸砚,但跟武举需要投入马匹弓箭来说,花费金额就不值一提了。
好马甚至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花荣走出门,侧头一看,就见一匹骏马正由太尉府的人牵着,看其体型就知道是匹上等好马。
花荣立刻摇头,“不行,太贵重,我不能收下。”
拒绝的干脆又利索。
这在高铭的预料中,毕竟突然有人送他几百万上千万的,他也不会立即收下。
“你别看这马表面上看着不错,却相当乖劣,我训不服,也骑不了,放在家里也是浪费,不如给你。你们考试不是要考骑射么,正好用的上。”
花荣还是拒绝,“驯马师很多,衙内不如聘一个。”
高铭眉毛一拧,装作不满的样子,“你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吗?”
“直白?”
“我把你媳妇弄没了,你却救过我,还帮我丢了的扇子找回来!我欠你人情对不对?不要说不欠!这不是明摆的么。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本想送你海东青,但是没买到,只能退而求其次送你一匹马,你要是嫌弃,我真没东西送你了。”
花荣有几分无奈,“你怎么还记得这些?”
言下之意,他忘了,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小事?我脑袋差点被鲁智深铲平算小事?!”高铭语气不容辩驳,“这马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花荣显然打算油盐不进,竟然道:“我若是不收呢?”
气氛虽达不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但也不像刚才那么轻松,有点对杠的意思。
周围人都捏了一把汗,就看高衙内怎么下这个台阶。
结果就见高衙内气鼓鼓的往花荣家门前石阶一坐,“你不收,那我就不走了。”
直接让花荣一下子无奈的笑出来了,他又好气又好笑,“我看这天气,一会恐怕要下雨。”
高铭抬眼瞄天空,坚定的道:“那也不走,坐到雨水浸泡长蘑菇。”
花荣拿高铭没办法,“你快起来。”弯腰去扶他。
高铭死赖在地上不起来,“你不收,我就长在你家门前了。”
花荣拿耍无赖的高铭没办法,无奈的道:“我收下!你赶紧起来吧。”
高铭闻言,蹭地站了起来,笑道:“别说,台阶上还真有点凉。”
第23章
高铭便对花荣家的仆人道:“快点帮你家主人把马牵进去。”
花荣摇头, “真是,何必如此。”
“你不要再说了,再说就是看不起我脑袋的价值!难道我命还不值一匹马?再说就是看不起我。”高铭将话说死了。
花荣本来在读书, 但高衙内来了,不得不招待,这是基本礼仪,“衙内里面请, 一起喝杯茶吧。”
高铭笑道:“不了, 你准备应试吧,我不打扰你念书。”说着就要弯身进轿子。
花荣拦住他, “衙内来都来了, 岂能不招待, 就要下雨,先进来喝杯茶,等雨下完再走也好。”
高铭就是客气一下, 既然花荣这般决定, 他也不好推辞是不是,于是笑着点了点头,跟着花荣进了院内,随从们则去厢房自行歇脚。
这是个两进普通小院, 花荣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只是前院是个小靶场, 比较占地方。
花荣百步穿杨, 百发百中,天赋是其一, 打磨这份天分的刻苦也少不了。
进了正屋,中间是厅, 左边书房,右边卧房,两人便在厅内坐下。
刚才那个大汉端着茶水进来,一人一杯,然后退了出去。
高铭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觉得应该活跃一下气氛,便道:“我这里有个笑话,你肯定没听过,而且我打赌,你听了保证笑。”
花荣知道高铭脑子活,能说会道,不敢将话说死,“那可说不准。或许听过就不会笑了。”
高铭自信的一笑,因为他接下来讲的笑话出自《聊斋志异》成书于清朝,在大宋朝的花荣怎么可能听过,“就说从前有个武将去打仗,眼看就要败了,突然间天空猛地降下一尊天神帮助他反败为胜,这武将就跪地问,‘敢问尊神大名’,神仙说:‘我是垛子神’。武将不解的问:‘我有什么能恩情耐能叫垛子神救我?’,这垛子神回答:‘只是感谢你在平日校场上,从没射中过我一箭。’”
花荣没忍住,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他这样的内行人,更能体会到笑点。
高铭跟着笑,“所以,这垛子神肯定不帮你,百发百中把人家射成马蜂窝了。”
花荣笑道:“还是你风趣,跟你聊天,心情都变好了。”
他这么讨人喜欢他也没办法。高铭忽然看到隔壁书房开着门,墙上挂着三张弓,“诶?你弓还真不少。”
“武举要开三把弓,自然每个准备一把。”
高铭对武举一窍不通,满头问号,花荣便解释道:“一般弓弦拉开也就几十斤,但是武举开硬弓,八个劲以上才称得上硬弓,但八劲是小号,十劲是中号,十二劲是头号,所以最少也要准备三把弓。”
高铭算了下,吃惊的道:“真的假的?”
“是啊,否则如何射得远。不信,你可以试试。”花荣起身带高铭进书房,取下弯弓,递给他,“你小心一点,别被反向打到。”
高铭记得花荣当初对阵鲁智深的时候,轻轻巧巧就是一箭,于是接过来后,紧咬牙关,使劲一拉。
弓弦很不给面子的呈现了一个极其微弱的弧度,要是不注意,几乎不会发现弓弦被拉弯过。
高铭为自己的肌无力找理由,“你上次不是说给弓弦上蜡了么,是不是弄坏了,怎么拉不开?”说着又装模作样的拉了拉,“你看。”
花荣走到高铭身侧,左手握住他的手背,帮他握住弓身,右臂一弯,将高铭圈在自己臂弯里,然后右手捏住高铭两指,一拽,就将弓拉开了。
高铭心说,这就是知名神箭手现场免费教学吧。
“像这样就拽开了。”花荣将弓合上,放开高铭,问道:“还试不试其他的了?”
高铭甩着两个胳膊道:“免了,这个小号的,我胳膊都酸死了。”说着坐到书桌前,苦着脸看花荣,“你别说,一运动,我竟然有点饿了。”
花荣略微吃惊,“你刚才就动弹了那么一下,就算运动了?”
“当然了,我虚嘛。”高铭朝他笑眯眯的道:“不过,别担心,我自备干粮了。”
他起身走到门口,吩咐道:“把咱们带来的鹿肉给厨房送去。”
花荣一看高铭准备如此齐全,一开始就没打算送完马就离开,刚才还装模作样的要坐轿子回去,不禁摇头。
不多时,烤好的鹿肉端了上来,恰好这时,大雨落下,屋外一片白茫茫,有些寒意从窗子扑进来,却使得这鹿肉吃得更合时机。
用过饭,雨也停了,高铭酒足饭饱,告辞离开,走到门口时,对花荣道:“我回去了,多谢招待,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你好好备考。”
花荣问道:“你会来看我外场考试吗?”
武举分内场和外场,内场考策论,外场就是骑射搏击等科目,半公开,有人保举可以观摩。
像高衙内这种身份,去围个观轻而易举。
“去!就是下刀子也去!你放心罢。”高铭满口答应,坐进轿子,和花荣挥手告别。
花荣目送高铭的轿子出了巷子口,才转身回去。
——
高铭和慕容彦泽继续鼓捣蹴鞠比赛,这日是难得的好天,不冷不热,不管是球员还是观众都说不出来的惬意。
高铭享受微风拂面的舒适,微眯着眼睛看比赛。
这时候坐在他旁边的慕容彦泽看着他,“你看着真像廊下晒太阳的猫。”
高铭懒洋洋的道:“嘁,猫哪有我惬意。”
这时候,时迁快步窜了过来,贴在高铭耳边嘀咕了一句话,只此一句,就让高铭腾地紧张的坐直了身体。
因为时迁说:“郓王殿下还有一个贵气的中年人,和几个随从在蹴鞠场前下了车,正往园内走。”
郓王殿下还有一个贵气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