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隔着院墙朝外大吼,“你们官军后退,退到我们看不到为止,我们才会出门。”
“好吧,我们后退。”就听外面的人应答道。
等计谡确定官军确实退到了很远的地方,才带着亲信们骑马出了保正家的门,朝村南狂奔。
计谡这伙人,除了他和头头们是骑马的,绝大多数都是步兵,出了保正家往村南奔跑,步军哪能跑过马匹,很快步军就被骑马的给甩掉了。
计谡本来也没打算管这些人,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自己逃命,至于手下,以后再招募就是了。
他们一行二十人,包括朱勔和朱勖,骑马狂奔。
计谡一路观察地形,只要确定甩掉了官军,就一刀砍了身旁的朱勔兄弟,逃进山林里。
这时有手下发现身后有官军追来了,担心的道:“朝廷的骑兵追上来了。”
“没事,他们只是怕咱们不放朱勔而已。”
“也是,咱们看起来都一样,他们敢射箭吗?也不怕把朱勔射死了。”
朱勔在一旁听着,心里捏了一把汗,祈祷高铭千万不要胡来,毕竟他和弟弟在还在计谡的队伍里。
他的嘴巴堵着,手被捆着,他想不出任何办法,能叫官军辨认出他是朱勔。
“哈哈,前面有座吊桥,天助我也。”计谡欢喜地说道。只要过了吊桥,再砍断绳索,别说官军了,就是天王老子也奈何不了他们,自此逃出升天。
正此时,计谡突然听身旁的手下慌张地道:“不好,一个官军突然提快了速度,朝咱们来了。他有好马,速度太快了。”
计谡见状,也快马加鞭地朝吊桥奔去,“就一个官军罢了,先过桥!”
吊桥近在眼前,他甚至觉得马蹄再抓几下地面就能到了。
这时,他回头瞅身后,见身后的官军举起了弓箭,似乎要朝他们这边发箭。
计谡愤怒的同时,觉得好笑,他们足有二十骑,就算这个官军是神箭手,怎么能从一模一样的外表中,避免射中朱冲。
再说,这个距离,离得这样远,怎么可能准确的射中他们?
此时,计谡好像看到身后那官军放开了弓弦,不等他做其他的反应,嗖地一下,一支箭不偏不倚朝他射来。
本来他所骑的马匹的前蹄都踩到了吊桥的木板,但因为这一箭,他甚至来不及问一句为什么,就被射翻马下,再也没机会踏上吊桥。
计谡倒在血泊中,看到其他十九骑乱作一团,都往吊桥上挤。
“老大中箭了!”
“是怎么认出他的?”
“不要管了,上吊桥!”
为了逃命,马蹄从计谡或许还有口气的身上踩了过去,但是一人才踏上吊桥,就也中了一箭,直接栽到河中。
还是有人不信邪,再次向吊桥发起冲击,仍旧才一踏上吊桥,就被射死在桥头。
“不要过桥!沿着河岸跑!”
剩下的这些人从连续倒下的三个人的血腥教训中,意识到后面的弓手就是靠谁急着逃命登上吊桥来判断身份的。
急着踏上吊桥逃命的,肯定是劫匪。
可他们之前在吊桥旁耽误了时间,此时就见身后的弓手身骑好马,已经追到了不远处。
更令他们恐惧的是,他们认出这个人似乎就是跟庞万春比箭还赢了的花荣。
他们已经在射程内了,对方是神箭手,只要开弓,必然取他们性命。
连庞万春都能一口气连开几十弓,别说花荣了,只要带的羽箭充足,将他们全部射死不在话下。
“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杀了他!”有人拿刀指向朱勔。
话音刚落,就被身后飞来的箭射穿脑袋,栽倒马下。
而花荣也因此识别出了哪个是朱勔,默默的将他的马匹记住,搭上一支箭,继续瞄准前方。
逃亡的劫匪们意识到,这个时候,用人质性命威胁的话,反倒帮助花荣确定了人质的位置。
“不能坐以待毙!”终于又有一个人忍受不了这样被追杀的滋味,拿起自己挂在马上的弓,搭上一箭,反身回射花荣。
能攻击自己的肯定是匪徒,花荣想都没想,便是一箭,将这人也射翻马下,接着又从箭囊内取出了数支羽箭,夹在指间,连续射出。
朱勔只感到周围的绑匪连续栽倒,吓得呜呜乱叫,就怕身后的官军一个闪失射到他或者弟弟身上。
他嘴巴不能出声,双手又被绑,只有脑袋还能动,担心的看向弟弟的位置。
花荣刚才已经确定了哪个朱勔,这会见此人的脑袋瞅向一个人,便判断那就是他弟弟了,否则他也不会担心的去看。
做出这个判断后,花荣再没顾忌,箭箭不虚发。
“分头跑!”见有小路,有的人见将马一拐脱离大部队跑掉了。
花荣没管,继续除掉敌人,这群人被射死的被射死,中途逃窜的逃窜,这会就剩下五个人,其中还有两个是朱勔和朱勖。
“我杀了他!”感到死亡就在眼前,有绑匪飞身一跃,跳到了朱勔的马背上,用刀抵住朱勔的脖子,“我拉他垫背的也不亏。”
可朱勔亏啊,荣华富贵还没享受呢,他朝花荣呜呜呜的摇头,但就见花荣根本不理他,面无表情的仍旧朝这边射了一箭。
朱勔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以为死定了,不过死的却不是他,只见绑匪脑袋中了一箭,朝一旁栽倒马下。
另外两个仅剩的绑匪见了,哪里还敢抵抗,当即跪下告饶:“爷爷,我们知道您厉害了,不逃了,真的不逃了。投降,我们投降,别杀我们。”
“你,去把朱勔和朱勖解开,然后再把你的同伴绑上。”花荣连马都没下,指挥道。
等一个人将朱勔兄弟解开,又把同伙捆了,花荣又指挥朱勖,“你去把这人捆了。”
等朱勖做完这些,花荣才道:“好了,可以回去了,高大人在等咱们。”
——
“高大人,花将军回来了。”属下来报。
高铭赶紧从保正家出去,看到了凯旋的花荣,还有狼狈不堪的朱家兄弟和两个表情绝望的俘虏。
高铭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快步走上前去。
朱勔以为高铭要跟自己说话,正要开口,谁知道高铭完全略过他,直奔花荣,“你没受伤吧?”
花荣轻笑道:“担心我?”
“就是问问,知道你身为盖世,肯定没问题。”高铭一耸肩,但还是用目光将花荣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他没事,才收回目光,去看朱勔兄弟,假惺惺的道:“太好了,我还以为再见不到朱大人了。”
朱勔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虚脱的状态,气若游丝的颔首,“我何尝不是啊。”
强忍住眼泪,才没掉下来。
他今天死亡边缘走了一遭,用捡了一条命形容一点不为过。
就这,还是用钱买回来的待遇,否则的话,明年今日,就是他周年祭了。
朱勖不比他哥,已经在擦眼泪了,看来吓得不轻。
在一旁围观的史进,皱着眉毛不屑的想,原来外面听起来不可一世的朱勔兄弟就这德行啊。
尤其朱勖这厮,当初在茶楼那嚣张的样子,以为有多大的胆子,结果这么不经吓,真叫人看不起。
听说当初高大人可是被王英抓到上山要做醒酒汤的,但人家怎么就一点不害怕,还绝地翻盘了呢。
相比之下,朱勔也胆小懦弱了,给高大人提鞋都不配。
高铭道:“朱大人,我准备了郎中,你进去简单包扎一下吧。”
这个年代没有断耳接回手术,朱勔以后只能以一只耳的样子活着了。
不过,也不错了总比缺胳膊断腿强。
朱勔点头同意,有郎中就不错了,好点撒点药粉,否则这天气下,伤口化脓就麻烦了。
众将士都冷冷的看着朱勔,心想,高大人对你这么好,你可得记着,又是将计策救你,又是给你请大夫的,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人去?尤其听说你们在东京时的关系似乎还不怎么好。
后面这点是听史进说的,他在东京禁军时,亲身经历了朱家和高家的不和。
等朱勔处理了伤口,众人返回昱岭关。
高铭不比军将们,能一路骑来已经是奇迹,原路返回的时候,说什么也骑不动马了,刚坐到马鞍上,就想弯腰抱马脖子。
他这个样子,花荣立即合理的提出,“我来带你吧。”
高铭一愣,“啊?”他扫了一圈周围,见其他人都纷纷点头赞同。
“也没别的好办法,要不然去村里看看,谁家有马车先借一下?”史进道。
秦明不明白高铭为什么露出不太愿意的表情,难道觉得在军将前跟花荣同骑一马不好?其实根本不用担心吧,除了他之外,谁也不会误会的。
他便道:“马车太慢了,容易和大军走散,高大人,你就和花将军同乘一马吧,马匹不够,或者有人负伤的情况下,这样骑在军中也很常见,真没什么的。”
难道我说有什么了吗?!高铭心道,霹雳火你不要再说话了,“那就这样吧。”
于是众骑兵上马,高铭跟花荣同骑一匹马朝昱岭关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