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高铭再到崔念奴家里。
这一次,果然门口没有车马了,刚走进去,就见崔念奴亲自迎了出来,笑盈盈的对高铭道:“衙内,您回东京这么久了,怎么才想起来奴家这儿?”
“这不是忙么。”高铭随便找了个借口,笑着往里走,就见酒菜都准备齐全了,便入席落座,“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昨天来了,门口都是车马。”
“您怎么不叫人通报?要知道是您来了,那些人统统赶跑,奴家知道你来过,已经是晚上了,早知道追也把您追回来。”
绝对不是高铭的错觉,他怎么觉得崔念奴对他的态度,跟之前比,热络了不止一倍,“那就没必要了,今天见你也一样。”
难道原因是……
果不其然,等崔念奴落座,寒暄了几句后,她就有些崇拜的道:“衙内在梁山的经历,奴家都听说了,真是险象环生,惊现万分,只是有几个细节,奴家听说的版本有出入,衙内能不能再给奴家讲一讲?”
几个版本,到底传成什么样了?高铭微笑道:“诶呀,还要说吗?”
崔念奴眼神坚定的重重点头,憧憬的道:“奴家就想听衙内自己说的。”
“咳,好吧。”毕竟还有事托崔念奴办呢。
谁知道话音刚落,就听崔念奴朝珠帘后一嗓子,“姐妹们,衙内同意了,都出来听吧。”
然后就见数个风姿绰约的美貌女子打帘子后面出来,接着他就被沁人的香粉味给团团围住,眼前出现的每一张漂亮脸蛋上都写着:快讲。
原来昨天高铭预约了之后,崔念奴就把高铭要来的消息告诉了小姐妹们,于是烟月街震动,都跑到崔念奴这里等待高铭讲那在梁山的故事。
崔念奴无辜的解释道:“知道您要来了,姐妹们都想来当面听您讲传奇经历,奴家也拦不住,您不会怪罪吧?”
话音一落,高铭周围的女子们都开口问:“衙内,不会怪罪吧?”一个说还好,这十来个一起发问,高铭本能的感受到了压力,马上道:“哪能呢,大家愿意听,衙内就给你们讲讲。”
“就知道,衙内怜香惜玉,才不会怪罪咱们呢。”一个女子娇滴滴的道。
两年前,曾经的登徒子高衙内来烟月街混迹,这些人都是捏鼻子伺候他的。
但现在可不一样,高衙内可是传奇人物,就问一个文臣孤身闯入凶嫌的水泊山寨,坐到寨主之位,又把这帮人都招降的,古今能有几人?
美女爱英雄,高铭这番作为,虽然没有亲自上场杀敌,但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英雄,还是机智果敢那类型的,在当下的审美里,比那些提刀砍人的武夫型英雄更叫人喜欢。
高铭发现该死的高人气真是负担,没得选择,只能再一次讲了起来,伴随着美女们的阵阵惊呼,他心里仍旧想,自己还是出本书吧,谁想听,现场签名赠送那种。
一直讲到回东京,这些姑娘们还意犹未尽,“然后呢?”
“没然后了,我就回东京了,你们就见到我了。”高铭笑道。
“衙内,光顾说话了,这天色不早了,您今晚去哪儿休息呀?”一个姑娘道,已经不是暗送秋波,而是名送秋波了,一波波的媚眼抛过来。
“我今晚上还得回府,不过,我是来和崔念奴商量事的,怎么也得说完才能回去。”
崔念奴听罢,立即拿出“你念奴姐就是你念奴姐”的气场,对其他人道:“既然衙内和我还有话说,你们没什么是的话,就去忙吧。”
“唉,果然最后还是落到了念奴姐姐手里。”
“既然是念奴姐,那就没办法了。”
其他姑娘们悻悻的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再向高铭再送几打秋波,“衙内,有空来找奴家们吃酒呀。”
高铭应付道:“会的会的。”
等他们走了,崔念奴坐过来给他斟酒,笑道:“找奴家说什么事呀?”
“既然耽误了不少时间,我就直接说了,你认不认识石材买卖的商人?我想要买一些石材,量大,质量更要好。”
“哎呀,奴家还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小事一桩。做石材生意的商人,奴家认识不止一个,有个姓唐的,他经营的采石场最大,衙内若是想见他,说个时间,我将他叫到我这里来,你们细谈。”
“那就拜托你了,越快越好。”
其实高铭动用皇城司的力量也能知道他想要的人,但他现在处于低调期,就不公器私用了,免得被人抓住把柄,还是从崔念奴这里私下找人更符合他的计划。
崔念奴笑道:“您说哪里的话,什么拜托不拜托的,您有吩咐只管说一声。”
崔念奴的效率比衙门快多了,第二天就联系上了唐安,约在崔念奴那里见面。
两人在崔念奴那里见过几次,就将买卖石材的事儿谈得差不多了。
为了巴结高铭,石材基本上半买半送。
石材敲定下来,高铭还有第二件要拜托崔念奴,而且这件事非崔念奴这种专业人士不可,于是高铭这天又往崔念奴这里跑。
他一进院,就见一个俏丽的丫鬟满脸堆笑的迎出来,“您来了?快进来吧,我们姑娘有空。”
高铭颔首,跟着丫鬟往后院走,等丫鬟推开屋门,他就迈了进去。
这一迈不要紧,他一眼就看到了个老熟人。
就见鲁智深阴沉着脸,正坐在屋子中央的桌前,跟前是满桌子的菜肴。
不用说,这桌子是菜肴是崔念奴给他准备的,现在的高铭别说喝酒吃菜了,他自己都快成下酒菜了。
高铭一怔,接着后衣领就被一个从门口闪出来的人给揪住,与此同时,一把锋利的利刃架在了他脖子上。
冰冷的刀锋让他遍体生寒。
高铭微微仰头一看,就见史进脸上挂着残忍的冷笑,“呦,寨主,好久不见了。”
高铭内心流泪,是史进和鲁智深。
今天要是翻车,明年坟头青草一尺高。
他立即十分热情的道:“史进兄弟?你怎么在这里?”随后瞅了眼寒光闪闪的刀刃,“你这是做什么?”
“少废话!”史进将高铭一拎,就推进了屋内。
高铭踉跄的来到屋内,就见崔念奴坐在角落里的一个椅子上,无奈又痛苦的看向高铭。
她周围还瑟缩着几个小丫鬟,此时都战战兢兢的看着高铭还有两个绑匪。
方才那个满脸堆笑的丫鬟,此时含泪对高铭道:“衙内,姑娘在他们手里,奴婢……”
算了,不用解释了,可以理解,自家主人被人控制了,不配合绑匪要求还能怎么样。
崔念奴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并没有惊慌,反而问高铭,“他们说是来找你的,你们认识?”
不等高铭点头说是,史进就朝崔念奴凶道:“你不许说话,否则将你嘴巴塞上!”
崔念奴挑挑眉,扭头看向别处去了。
这件事本来就和她无关,是高衙内的老冤家找上门,她吃了挂落。
鲁智深对崔念奴道:“你放心,这些事与你们无关,你们不干扰我们,我们不会为难你们的。”
崔念奴还能怎么选择,当然是选择配合了,保持沉默,不再说话,彻底置身事外,并送给高铭一个怜惜的眼神,衙内,您多保重吧。
这时,史进又走上来,将匕首再次抵在高铭脖子上,“寨主,你还真难找啊,我们进东京城,盯梢了你好几日,才摸到你的行踪。”
鲁智深哼道:“比洒家上一次找你还难。”
所谓上一次,就是指鲁智深因为林娘子找高衙内寻仇,被花荣救下那次。
这么论起来,他们算是老冤家了。
史进亦冷笑,“寨主,原来你还认得我们,那咱们今日就好好叙叙旧吧。”
此时就见招人恨的高衙内站在屋子中央,一脸迷茫的看他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话阴阳怪气的?”
史进一手拿刀,另一手则将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姓高的居然还敢质问他们为什么说话阴阳怪气,他怒道:“你说呢?高衙内?你骗得我们好惨!现在装什么糊涂?!”
高铭装作吃惊的样子,继而又露出失望的神情,接着眼底流露出伤心的泪光,紧紧抿唇,“我就知道,什么好兄弟都是假的,一旦知道我是高衙内,就会烟消云散,我还以为你史进和鲁智深是特别的,结果还是一样。”
言语中流露出的悲切,仿佛承受了无比的委屈和痛苦。
自己是特别的?史进一怔,但马上回过神来,单手将高铭衣领揪住,拽到跟前,“你还腆着脸说这话?!好兄弟都是假的,这话应该我来说!我当你是真正的寨主,结果你竟然是高衙内!我们居然在高衙内的怂恿下,招了安!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吗?!”
“当然有!那就是心腹兄弟回家换了身衣裳你就不认识他了!我是高衙内不假,但也是孙小五。”
高铭说到这里,不禁哽咽。
“兄弟?你也好意思?!”史进再次将刀架到他脖子上,“你是高衙内,跟我们从来不是一路人,只是奉朝廷的命令进梁山当细作招安我们,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伪装,都是假的!兄弟,你再说这两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