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夜在一旁惊讶的看孙小五,这人是什么来历,如此能说会道?
虽然他负责招安这件事,但是这梁山头目孙小五其人,他却一点不了解,简直是横空出世一般,瞬间就接管了梁山。
喝了份鸡汤,众人都觉得感觉不错,心里多少都憧憬起未来。
御书念完,御酒喝完,招安大喜事就算办完了,剩下就是大家最喜欢的吃喝时间。
聚义厅内大设筵席,高铭和张叔夜并且上座,轮番把盏,梁山剩下的粮食和牛羊都带不走,此时不吃更待何时,每个人都敞开肚子来吃。
第二天,在张叔夜的注视下,每个头领都登记了名字,名册由他贴身保管好,想必是要交到朝廷去的。
清点人头的时候,竟然清点出来一个杨雄,原来一打祝家庄的时候,他被晁盖关起来,结果给忘了,也没人替他说话,就这么被遗忘在了梁山的监牢里。
直到招安清点人头,他才被放出来。
杨雄被关到怀疑人生,明明是投奔梁山奔着干一番大事业来的,结果等到再见天日,却已经是招安了。
杨雄迷茫的看着梁山打包行囊,处处人去屋空,怀疑人生,怀疑自己。
高铭就把杨雄这个“小可怜”也算作了好汉给登记了。
至于他的难弟石秀之前被祝家庄抓住,极有可能交给了程万里,比杨雄还惨。
如此过了三天,张叔夜一个文官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肉山酒海的吃喝,告辞了。
“众位义士,我在此间数日了,济州府衙内还有公务要办,我就不多逗留了。你们把山寨收拾妥当,就尽快下山,到济州城听朝廷进一步调遣。”
宋江挽留不成,亲自带人下山送张叔夜到济州城附近,才重新回到寨中。
他往寨子走,就见不停有喽啰下山。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寨主在释放一些不愿意继续跟随招安的喽啰,每个都给了安家费,叫他们回家生活。
这里面有许多是被掳劫上山的,听说有这样的好事,都领了安家费,连夜都不过,免得夜长梦多,当天就下了山。
高铭特意去看了最开始在抄事房认识的王屹,亲手给了他安家费。
王屹的眼睛虽然没好,但是萧让和金大坚上山帮忙后,也没有再恶化,自己回家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接过安家费,泪眼婆娑的看着高铭,感慨良多的道:“你当初劝我坚持,说咱们梁山说不定会有招安的一天,我还等你是糊弄我,没想到,你亲自实现了。寨主,你真是个做大事的人,要不是我这眼睛,我真想追随你,可惜啊——”
高铭知道他就是说说,他的妻儿还在等他回家,“有人在等你回家呢。”
王屹喃喃自语,“这都多少年了,真没想到还有回家的一天。”然后含泪看向高铭,“多谢你,真的谢谢你。”说着就要双膝弯曲,就要下跪。
高铭赶紧将他扶住,“就不用谢我了,要谢就谢不灭的信念。”
王屹反复念叨了几遍,重重点头,“我记住了。”
事不宜迟,现在走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出水泊的渡船。
王屹夹着包袱,虽然没有下跪,但朝孙小五作揖了好几次,才下山去了。
这么一来,喽啰和管事的小头目差不多遣散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都是愿意跟随梁山头目充军的。
众头领在梁山又大吃大喝了几日,除了路上的一些口粮外,其余能吃的都吃了。
等彻底没什么好留恋的,这一日清晨,高铭站在聚义厅前,郑重宣布:“梁山泊现存所有人员军马,即日起随我下山!”
说罢,转身亲自将聚义厅的木门缓缓关上,缝隙中一束阳光照到他坐过的那把交椅上,他不禁灿然一笑,毫不留恋的将门牢牢关死。
然后,大步走下台阶,带头朝山下走去。
所有都跟上他的步伐,有一步三回头的,也有像高铭一样决绝的。
等到高铭站到船上,看着渐渐远去的山寨,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高铭带着兵马出了水泊,一路来到祝家庄地界,朝廷招降梁山的事,他们早就知道了。
面对前一段日子还不共戴天的梁山,突然变成了官军这个转变。
祝家三兄弟不仅很快就适应,而且还胆子很大的在路上设置了棚子,叫人烧水沏茶犒劳梁山军队,一副故意示好的模样。
祝彪作为祝家的代表站出来澄清道:“你们原本的寨主晁盖之死,与我们祝家庄可能真的没什么关系,说不定是你们自己人的乱箭射死的,不信你们去打听,我们祝家庄在独龙岗生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用过毒箭?”
晁盖之死,恐怕只有刘唐和阮家三兄弟想追究,其他人对真相毫无兴趣。
高铭懒得搭理祝彪,喝了他们的热茶后,就叫军马再次起程了,“我们现在正要去往济州,至于我们大哥晁盖的仇,现在没空和你算。”
李应在一旁则狠狠的瞪着祝彪,“我们要先去济州见张知府,看朝廷怎么安排我们,如果允许我们各自回乡,哼哼。”
言下之意,你祝家是不是得把霸占我们李家庄的田产还回来?
扈三娘在一旁,冷眼看祝彪,以前是未婚夫,现在是王八蛋,他俩原本就没感情,现在更跟仇人一样,“李伯伯说得没错,有些账,不着急,慢慢算。”
祝彪不敢跟孙小五犟嘴,因为他是寨主,麾下有的是人马,但是扈三娘可不一样,冷笑道:“我等你们回来。”谁怕谁啊。
高铭摇头轻笑,祝彪啊祝彪,现在梁山都没了,你连最后一丁点抵抗梁山的价值都没有了,你以为程万里会留着你们祝家?
高铭对扈三娘道:“等你们回乡那天,只管告到东平府去,找程知府,就诉祝家霸占你们家产,我相信程知府明察秋毫,一定会替你们做主。”
祝彪还以为程万里是自己的靠山,忍不住笑道:“欢迎来告。”
李应和扈三娘也这么以为,但刚刚招降,还当着祝彪的面,自然不能诋毁程万里,不禁朝高铭痛苦的摇头。
高铭笑道:“相信我,程知府一定会主持正义的。我孙小五什么时候判断错误过。你们再信我一次不好吗?”
扈三娘和李应一想,确实,就没孙小五办不成的事情,不禁半信半疑的道:“好吧。”
祝彪哈哈大笑,直到梁山的人都骑马走远了,他还挑衅的招手道:“别忘了你们的话!”
高铭听着背后祝彪的声音,摇头咂嘴,蠢货。
行了几日,到了济州城外,张叔夜亲自出来迎接,将几个头领接进知府衙门,其他的人则留在城外驻扎。
这一次,高铭明显觉得张叔夜对他的态度不一般,比在梁山的时候亲切了不止一倍。
他不禁在心里揣测,难道张叔夜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低声试着问,“难道太尉来了?”
张叔夜一听,也不再隐瞒,同样小声的道:“衙内,太尉的确来了,就在府中,我这就领你去见他。”
果然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且老爹又来了,看来真是放心不下他啊,等他进京都等不及了,又跑了一趟山东。
高铭转身对宋江等其他人道:“我与张知府有事情要商量,可能还要见几个朝廷来的官员,你们在此不要乱走动。朝廷准备了酒食,你们先去席上,我去去就回。”
花荣一看,就知道是高太尉了,放心的朝高铭笑道:“嗯,你去吧,我们等你。”
然后就与其他人一样下去了。
而高铭则在张叔夜的带领下,来到衙门后堂,一进去就见他爹迎了过来,捧过他的脸,又检查了一遍,见他安然无恙,才笑道:“你还真办成了,我一听说你们已经下山了,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我前脚刚到济州,你们也进城来了。”
高铭感慨万千,虽然当初对他爹承诺了许多豪言壮语,但此时真的做到了,他才觉得无愧于自己父亲的信任,“爹,谢谢你信任我,回去就办成了招安的事。”
高俅一怔,接着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背,“跟你爹我还谢来谢去,油嘴滑舌的。”
“不是油嘴滑舌,是真的感谢您信任我。”高铭绝对是发自肺腑的。
高俅何尝不知道,但是在儿子面前他不能再表现出被感动,儿子太暖心,会显他这个做父亲的脆弱,赶紧岔开话题,“这一次,招安也成了,你没有理由再留在强盗堆里了,赶紧随我回东京,找官家认罪。”
“‘认罪’?”高铭吃惊的道:“官家不知道我是梁山的寨主吗?”
“知道是知道,但是具体的事情,他还云里雾里的,就怕别有用心的小人趁这个机会,造谣诋毁你,所以咱们速度一定要快,先找官家将事情说清楚。”
高铭觉得老爹说得有道理,万一被人陷害说他做梁山军师的时候,攻打了祝家庄反抗官军之类的,将杀戮之罪都算在他头上就糟糕了。
必须让皇帝首先接受到的是自他的正确信息,这样等其他人再说的时候,官家就不会相信了。
“那么,我吃点东西,咱们立即动身。”高铭道:“我去叫花荣进来,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