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太公并没有给李逵他娘送过任何东西,不由得手足无措,解释道:“你、你听我说……”
“不管你要嫁女儿还是要续弦,都和俺铁牛家没关系!看在宋公明哥哥的脸面上,俺今天就不说什么,你再送东西来,俺就……”
“爹!”这时扈成在门口喊了一声,李逵见又来个帮手,便没把话说完,只从桌上将板斧拔出来,身子左摇右摆的撞了扈成一下走了。
扈成走进来,对他爹道:“爹,我听外面数在传,说咱们扈家庄流年不利,得用一门喜事来冲,如果嫁不成女儿,就要娶媳妇,这梁山上没有适合我的女人,倒有适合……”在父亲目光的逼问下,他吞吞吐吐的道:“倒有适合你的。”
谁适合扈太公,恐怕只有李逵的老娘。
是谁打着他的名义给李逵母亲送糕点的?扈太公急得团团转,不把这人揪出来,他寝食难安。
他并没有忐忑太久,一个时辰后,就有喽啰来报,说孙军师希望他单独去断金亭一聚。
扈太公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直奔断金亭,远远就见孙小五闲适的坐在亭中,乍一看,只有他一个人,但扈太公不敢掉以轻心,保不齐那个会射箭的花荣就躲在一旁的密林中,箭矢已经对准了他。
扈太公进了亭子,赔笑道:“孙军师叫老朽来何事?”
高铭没说话,而是把桌上摆着的糕点往扈太公跟前推了推,“吃吧,味道很好的。”
扈太公一看糕点,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这不就是刚才李逵说送给他母亲的那款么。
是谁送的,已经不言而喻。
扈太公毕恭毕敬的道:“这是……老朽刚上山来,并不想得罪什么人。之前那吴用来做媒,我确实答应了,没想到军师不愿意,老朽本想带三娘去找您道歉,但是有事耽搁了,并无麻烦的意思。”
“你不必解释了,这里就咱们两个人,我明人不说暗话,扈三娘好好做个女头领不好么,非要在梁山嫁人么?有了家室就有了掣肘,你看徐宁就是因为家眷上山被钳制住的,这梁山泊的好汉们,要在寨主的带领下做一番大事业,我不希望有争风吃醋的情况发生。”
“军师的意思是……”
高铭风轻云淡的道:“你上山仓促,对山寨的状况也不了解,贸然给三娘找丈夫,别从祝彪的火坑里跳出来,再跳进一个新的,做个好父亲,不要总是拿女儿置换东西,对你来说不难吧?”
扈太公不敢反驳,“军师说得对。”
“我丑话就直接说了,你如果给你女儿在梁山找丈夫,我就给你也在梁山找个续弦。”高铭笑眯眯的道:“相信我,我能办到。”
艳阳天下,扈太公遍体生寒,果然这孙小五年纪轻轻就能驾驭这么些个亡命徒,肯定不是好相与的。
扈太公也不想一睁眼睛,看到一个黑汉子拎着两个板斧出现在床头。
那李逵虽然听宋江的,但就是个莽汉,冲动做出什么事来,宋江都来不及阻拦,等他脑袋被板斧搬了家,宋江就算把李逵剁了又有什么用。
孙小五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二当家的,必然是这些当中最心狠手辣的,惹不起,不能惹。
今天叫人冒名给李逵娘送糕点就是警告,他不想让三娘这个美女在梁山泊内起风波。
扈太公虚笑道:“老朽都记住了。”
高铭轻轻一摆手,像扫走一片叶子,“你去吧。”他现在真像个黑老大。
扈太公逃命似的跑掉了,一口气回到屋内,一见到儿子就道:“从今天开始,千万别给你妹妹物色丈夫!”
扈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很赞成的道:“就是,几个当家的已经发誓不娶亲,这山上其他人,我看都配不上妹妹,您就别急着给她找婆家了。”
扈太公忙不迭的点头,并叮嘱从外面练武回来的女儿,“如果谁再给你说做媒的事,你千万不要搭理,就说一女不嫁二夫。”
扈三娘心里纳闷,怎么转一圈就变口风了,但十分高兴父亲的转变,“是。”
过了几日,爱做媒的吴用又来找扈太公了,这次的目的很明确,想劝扈太公同意将扈三娘嫁给史进或者杨志,他前几日已经透过口风给他,只要扈太公敲定人选,他就去做说客。
不成想扈太公一改往日对女儿婚事的积极态度,推脱道:“小女心里一直念着那祝彪,之前要将她嫁给孙小五,她都跟我闹过一遍了,一女不嫁二夫,祝彪不来娶,她也要为他守寡。”
吴用惊奇他态度的变化,见劝不动,只得暂时告辞。
他走在路上,琢磨不明白其中的结症,前几日不还传闻,他们扈家今年必须要办喜事呢么,还以为扈太公愿意嫁女儿,怎么突然就改口了。
前几日就有人传,扈家流年不利,今年必须有喜事么,不是扈三娘嫁出去,就是扈太公娶续弦……
哎呀,结症在这里,之前听的时候,只注意前半句,却不曾留意这后半句。
吴用从扈太公家出来,急匆匆赶往李逵那里,一问,果然前几日扈太公给他娘送了糕点来,李逵对他娘的事,还算上心,一下子就觉得扈太公这老东西没憋好水,直接给送了回去。
李逵别的地方迟钝,对周围人要娶亲可一向敏锐,不管是宋公明惦记别人还是有人惦记自己的老母,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要不是那扈三娘被宋太公收了做干女儿,铁牛早就一板斧劈碎他的脑壳了。”敢惦记他老娘,这鸟人真是活腻了。
吴用一跺脚,“哎呀,铁牛你中计了。”
“中什么计了?俺铁牛才不中计。”
跟这个一根筋的说不着,吴用赶紧回去找扈太公,叫他不要担心李逵,肯定是孙小五从中作梗,宋公明哥哥会保护他们扈家的。
不想扈太公却声泪俱下的道:“饶了我们吧,你们神仙打架,就别让我们这小鬼遭殃了。”
吴用好说歹说都无法改变扈太公的想法,只得放弃,出门的时候,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破了一直以来的忍功,狠狠的踹了脚路边的石阶。
他是个秀才,哪里做过这样剧烈的运动,登时就觉得筋抻到了,一瘸一拐的去见宋江。
“那扈太公突然又改了主意,不想嫁女儿了!唉——”
宋江从里到外的疲惫,自打孙小五上梁山,他就没一件事是做成了的。
累了,真的累了。
他摆手,“罢了罢了,我知道肯定是孙小五又从中使绊子了,就让他先得意几天吧。”
吴用见宋江全无斗志,不由得唉声叹气,“从这些小事上肯定搬不倒他,要想让他人心散尽,还得从大是大非上入手。”
宋江看了吴用一眼,“什么大是大非?”
吴用没吭声,不用说,应该还在构思中。
宋江失望的再次叹气,无声的望着吴用,吴用会意,起身离开了,让宋江自己安静。
——
其实高铭这边最近也不好过,因为他正忙着劝他爹不要来梁山亲征。
书信写到手酸,终于才一步步打消了他爹亲自征讨的念头。
但他爹依然决定随船来山东,只是坐镇济州府衙,叫金陵建康府的统制刘梦龙率军攻打梁山。
这刘梦龙善知水性,镇守江南,高俅立即把此人调来讨伐梁山。
一看这刘梦龙的名字,高铭不由得仰天长叹。
真是该来的躲不了,这刘梦龙在原著中也是个送人头的,来打梁山被人抓到给杀了。
但是高俅十分中意此人,给予了厚望,只让儿子老实待着,等待救援到达。
高铭叹气,救什么啊,你们还是自救吧。
他写信给他爹几点建议,这梁山泊地形复杂,不同于一般的大江大河中,双方摆开阵型,用战船堂堂正正的战斗。
梁山会利用地形优势出其不意的攻击,比如引大船进入芦苇从中,待进入才发现是水路狭窄,想退却退不出去,只能被人瓮中捉鳖。
他建议他爹,在梁山泊附近的村庄中招募熟识水性的乡勇,乘小一些的船舶前来应战,不要都指望官方的战船。
重金悬赏梁山水军头领,但凡捉住的赏银五千贯。
那阮家三兄弟也只是附近的渔民,就不信别家的渔民几十个人都擒不住他们一个。
只要能擒住哪怕一个水军头领,他高铭就能在梁山内“兴风作浪”。
他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他爹一定要至少擒住一个水军头领。
洋洋洒洒的写完,派人送了出去。
不久他爹的回信就来了,十分迅速,这意味着他爹已经不在东京,而是离山东越来越近了。
高俅在信中自信的回答,不要担心,爹不止要擒一个水军贼寇,而是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高铭心中叹气,自信也是好事,加油吧,爹。
——
这日吴用又到宋江处,捉摸着怎么打败孙小五进行翻盘。
才把想法说出来,就听宋江道:“他俩的事情放一放,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情,朱贵、李立和顾大嫂的酒店都来报,高俅亲自带兵来剿我们梁山,已经从东京出发,用不了多久,梁山就真的大军压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