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进一听,作势就要打杨春,“就你话多!没人当你哑巴!”
“快看他,还不好意思了!”陈达也起哄,“花将军,我跟你说,史大郎在东平府有个相好的,叫李瑞兰,自打上山就没见过,可牵挂人家了,得到的赏银,除了请客外,都要给人家送去!嘿嘿嘿——”
史进顾不得和孙小五说话,起身就去揪陈达,“你再不闭嘴,看我收拾你!”
陈达就从桌上抓起一把串,撒腿就跑,“还怕人说,看我们史大郎多怕羞!”杨春也抓了一把,嘻嘻嘻笑着也跑了。
史进追到门口没追上,转身回到了坐席上。
不知为什么,史进发现花荣刚才紧锁的眉心都舒展开了,表情平和,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看他的眼神也再没敌意。
史进更莫名其妙了,但也没法发问,只皱皱眉,表示不解。
花荣瞬间心情大好,对史进温笑道:“东平府的李瑞兰?听着像个女子的名字。”
史进虽然不解,但花荣好好对他说话,他语气便也好,“嗯,虽然是行院出身,但她跟那些女人都不一样,我自从认识她,只去她那里,旁人都不见了。”
行院出身,也就是弹唱陪酒的歌姬了,花荣心里说不出的舒坦,原来史进有相好的女子。
高铭也发现花荣的脸色整一阴转晴,也很纳闷,但又不能问,就对史进道:“你如果愿意让我代笔,就包在我身上,小事一桩。”
史进年少不读书,虽然认识字,但书写成问题,更别提抒发思念之情的情书,听说高铭愿意代笔,赶紧又叫烤串,给他斟酒。
花荣心情非常好,甚至愿意给史进一些建议,“如果她知道你是山大王,还愿意和你来往,也算难能可贵了。你要好好珍惜她。”
有人夸他的心上人,史进觉得比夸他自己还开心,“那是自然,她是好女子。”
那就好好珍惜吧,你们务必要在一起,花荣在心中这般想。
然后高铭就神奇的发现,花荣心情愉快的跟史进推杯换盏聊天,完全不像之前他俩但凡见面就横眉冷对的样子。
要不是花荣其他的地方都正常,高铭简直要怀疑花荣被魂穿了。
史进也开心,三个人开怀畅饮,直到尽兴才散了回去。
高铭和花荣并肩往回走,他终于忍不住了,把刚才一直藏在心里的疑问说出了口,“你怎么突然和史进冰释前嫌了?”
花荣笑道:“我只是忽然发现史进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般讨人嫌,是个爽快人。”
高铭心道,这友情来得也太快点了吧,仿佛只在一瞬间,花荣就对史进改观了。
不过,改观是好事,省得他俩打起来,便点头道:“确实。”
两人回到住处,高铭就铺展开纸,酝酿了一会,提笔开始写情书。
给女人写信,字体最好选秀气一点的,他一直在跟圣手书生萧让写字,是展现技能的时候了。
花荣就看一旁看他,忍不住道:“你最近进步真大,字写得不错。”
“哼哼,我高衙内做什么不成。”高铭笑道。
花荣低头看他写的内容,以史进的口吻讲如何思念李瑞兰,浓情蜜意,他不禁质问道:“难道你以前写过?”
“不告诉你。”高铭故意卖关子。
花荣心里莫名酸涩,极不舒服,
花荣在一旁看着,就听高铭低声道:“再加一句杜牧的名句就完活了。”然后见他写下:“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花荣吃惊的道:“平日也不见你看诗集,怎么信手捏来?”
“都跟你说了我有内秀,你还是不了解我啊。”
高铭本来是开玩笑,却不想花荣忽然道:“……何止,我好像连自己都不了解。”
他仰头看花荣,就见眼睛看着前方,怔怔出神,似是有心事,须臾可能感到他在看他,才道:“你赶紧继续写吧,写完咱们吃饭。”
高铭道:“不是刚吃过么?”
花荣意识到自己心不在焉,忙道:“总之……你赶紧写吧,我出去转转。”说完,拿起弓和箭袋,就出了门,看样子是要射箭散心。
高铭心想,他和史进关系修好,应该真的只是去射箭,但还是关心的问道:“你不是有心事吧?”
花荣猛摇头,“没有。”高铭就不好追问,目送他离去。
花荣来到校场,心烦意乱的射出几箭,再一次搭上箭,拽满弯弓,耳畔响起秦明的话,“你敢说你不喜欢他吗?”
喜欢高铭?!
绝对不可能!
他怒气慢慢的连发几箭,直到心中的郁结都散了,才自言自语的道了一句,“没有任何可能!”深吸一口气,回住处去了。
——
孙立来到祝家庄附近,就见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站了许多壮汉把守。
孙立报上自己的大名,说来求见祝家庄教师栾廷玉,很快,就被请进了庄内。
这栾廷玉是孙立的同门师兄,但没有做成军官,只在祝家庄做教师,教三个公子武艺。所以对混成军官的孙立颇有几分尊敬,也无戒心,准备酒席,请他上座。
一番推杯换盏,孙立只说他来阳谷县办事,顺路过来看看他,还一脸迷茫的问:“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防备如此森严?”
栾廷玉就将梁山来借粮的事说了,末了道:“如今太尉府的一个虞侯时迁,阳谷县县令和东平府的知府程万里、朝廷的一州统制呼延灼都在庄上。”
孙立便赶紧借机让栾廷玉引荐,想见见这几位大人。
栾廷玉干笑道:“这个不是我说了算的,得看大人们肯不肯见你,我派人过去说说吧,如果不见,不要怪我。”
谁知道人才过去通报,太尉府的虞侯和东平府知府程万里当即决定见孙立,并且催促赶紧过来,现在就要见。
栾廷玉猜测,“可能听说你是个武官,想让你留下打梁山。”
孙立不敢耽搁,马上去见程万里和时迁,才一进门,就被两人拽到后堂,一口气问了他数个问题,“衙内还好吗?梁山现在怎么样?你们有什么计划?”
孙立不急着回答,而是发出了来自衙内的质问,问程万里,“衙内很好,他想问程大人,扈家庄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也上梁山了?”
“他们去梁山了?”程万里失望的道:“竟然叫他们给跑了,不过算了,去了梁山,也是瓮中之鳖。”
时迁替程万里道:“程大人认为祝家庄、扈家庄、李家庄子这三庄也是隐患,想趁机一并铲除。”
“没错,梁山留不得,他们也留不得!”
甚至在程万里眼中,这三庄比梁山还可怕,打造兵器,囤积粮食,自成一个小王国,谁知道他们存的什么心思。
孙立道:“现在扈家庄叫祝家庄吞并了,那李家庄呢?”
程万里道:“李家庄也会步扈家庄后尘,只剩一个祝家庄,至于祝家庄,最后早晚轮到它。”
孙立心道,这三个庄子也是苦,不武装自己,怕强盗来抢,武装自己,官府又把它们当做眼中钉。
不过,他现在顾不得别人的命运,忙道:“衙内暂时得到了五万石粮食,不想再下山借粮他已经发信到东京太尉府,相信不久太尉的消息就会传来。”
时迁听衙内给太尉去信了,“那我等就在这里暂时按兵不动,等待太尉进一步调遣吧。”
孙立颔首,“衙内也是这个意思。”
——
此时东京太尉府,高俅前一天接到前线来报,就骂过一顿呼延灼,今天看到儿子的来信,再次怒而拍桌。
是他轻敌了,派的兵不够多。
增兵!
一个水洼子的草寇有什么可怕的,招安听起来不错,但他等不了那么久,这一次,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听儿子的。
现在,立即增兵祝家庄!
踏破梁山泊,活捉晁盖宋江。
他会向皇帝上奏,如果可能他亲自带兵征讨梁山,从那群穷凶极恶的强盗手中救出儿子!
——
因为有了扈家庄的赎身款,梁山的小日子又滋润了,加上水军也不再多要钱粮支出,马军和步军头领们又过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日子。
自打确立了高铭第二把交椅的统治地位,晁盖就打着庆祝的名义,铺张拉浪费的替他操办庆功宴。
真实目的,高铭一眼看穿,就是借着庆祝孙小五上位,叫宋江难堪,给他拉仇恨,叫宋江恨他。
这样他和宋江打起来,他个大寨主不就渔翁得利了么。
看来晁盖的小脑瓜也没一分钟是停止思考的,也在琢磨怎么弄死他和宋江。
不过,早就知道自己满身仇恨值的高铭岂能害怕,每次都热情出席,一副“有功受禄”的心安理得模样。
比起晁盖的操作,他倒是更担心花荣多一点,他最近特别爱去校场射箭。
他观察过几次,完全是没灵魂的射箭,拿箭开弓,正中靶心,如此重复,表情都不带有变化的。
好像思想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只有身体在机械的操作弓箭。
整一没有感情的射箭机器。
要不然,就皱着眉头坐在桌前思考,经常许久都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