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不作声了。
 片刻后, 他道:“如此也好, 他早晚会知道。”
 聂更阑在院子里开始背剑诀。
 背了一页后,他开始觉得这剑诀与丘宿鱼教给他的心源剑法极为适配, 以至于他心痒痒地召唤出一把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要把心源剑法舞一遍。
 恰好, 白衣人端着一个玉盘缓步而来。
 看到他的动作, 白衣人放下玉盘走过来从他手里抽走那把剑。
 聂更阑:“……”
 白衣人把剑放到石桌上,道:“想把剑招融入到剑诀当中?”
 聂更阑吃惊于他能敏锐地猜测到自己心中所想, 无声点点头。
 白衣人:“剑诀还未修炼,你身体受不住, 至少也要等到第一次剑诀和天地合璧同时修炼后。否则, 强行练习只会让魔气横行加重伤势。”
 聂更阑凝眉不语。
 但也听进去了白衣人的话,走过去把剑收回储物袋。然后,就看到了圆盘里的糕点和甘露。
 这糕点剔透粉糯, 形状制成了花朵,可爱又晶莹。
 很是眼熟。
 这不是灵音宗膳堂里的透花酥么?
 且当时丘宿鱼分神性子还未稳定,亲自给他喂过几块。
 聂更阑目光狐疑看向白衣人,“这糕点从哪来的?”
 白衣人:“附近百里外的城镇买的。掌柜说灵音宗膳堂做过这种糕点,我想你是灵音宗弟子应当会喜欢,便买了一些回来。”
 聂更阑看向那盘透花酥,往日场景浮现于眼前,于是下意识拈起一块透花酥,轻咬一口。
 白衣人见状,指着那晚甘露道,“这甘露加了魔域的幻月花作辅助,对你的伤势会有疗效,记得喝了。”
 聂更阑只吃了一口,便将透花酥放下。
 白衣人:“不好吃?”
 聂更阑摇摇头,眼里闪过晦暗不明的光。
 糕点再美味,可记起之前的事,总是容易黯然神伤。连带着秘境里灰白身影、沈端枫老妪的身影一同浮现在眼前,他们说过的话隐隐在耳边回荡。
 以及,丘宿鱼和沈端枫各自留了自己的储物袋。
 “铃铛,是假的。”
 “那日娘到了灵音宗并非不愿等你,只是元神受制于清心道……”
 “阑儿,娘求你的事,若是能完成娘会很高兴,完不成也无须有压力,知道吗?”
 口中糕点已经味同嚼蜡,聂更阑囫囵吞咽下去,眼角堆积了几滴晶莹泪珠,又迅速抬手擦掉。
 他从储物袋拿出那只金色铃铛,目光沉沉打量着。
 白衣人体内的丘宿鱼元神来不及开口,前者已经出声道:“你这铃铛被施了一层高阶幻术。”
 聂更阑怔然,猛地垂眸端详那枚金色的梵音铃。
 白衣人一挥手,眼前有白光闪过。
 金色铃铛摇身一变,立即变成了一只银色铃铛。
 聂更阑瞳孔缩了缩,仔细端详掌心的铃铛。
 不消多时记忆已经冲刷而至,顿时脑中警铃大响。
 这是……他初到独孤真君天境峰时拿到的传唤铃铛,说是真君有事便会通过铃铛召唤他。
 聂更阑眸色一寒,当即去翻找储物袋。
 寻了半晌,里面哪还有别的银色铃铛。
 更没看到那只真正的金色梵音铃。
 聂更阑脸瞬霎时变得惨白,目光阴鸷地凝视掌心的银色召唤铃,久久不语。
 一个事实似乎已经浮出水面,昭然若揭。
 白衣人这时温声开口:“这铃铛上的幻术过于高阶,你无法识破属于正常,之后再寻回那只真正的铃铛即可。”
 注意到白衣人忽然切换的温柔语气,聂更阑不由眯起眼睛。
 之前与无名青年相处时,他身上也偶尔会传出这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如同当初丘宿鱼体内有不同灵魂来回切换一般。
 白衣人迎上少年无声注视自己的眼神,柔声问:“怎么了?”
 聂更阑神情似笑非笑,不着痕迹将话题转移,“你身上是不是有伤?”
 白衣人语气恢复了淡然,“昨夜摸到了?”
 聂更阑咬牙,“不是刻意要摸,我是不小心碰到的。”
 “嗯。”
 白衣人不置可否,干脆利落褪下衣袍,露出上半身精壮的肉.体。
 毫无防备的,一股热血往聂更阑头顶冲去。
 他面红耳赤地瞪着白衣人,“你怎么随随便便就脱衣服?”
 白衣人挑眉:“不是要看?”
 “我何时说过要看了?”聂更阑脱口而出。
 但下意识的,他还是不由自主看向白衣人后背。
 只见他从肩胛骨到脊背布满一道道红黑交错的深深伤痕,很明显,是术法造成的伤口。
 聂更阑抬起手欲抚摸那些伤痕,手伸到一半,却又收了回去。
 “这些伤,怎么来的?”他低声问。
 其实不必问,他心里已有了答案。
 白衣人却拢起衣袍重新穿戴整齐,回身看向他:“把甘露喝了。”说罢,已经缓步向外走去,不一会儿身影消失在洞府外。
 丝毫没有回答聂更阑询问伤势的打算。
 聂更阑气极而笑,慢慢握紧拳头。
 罢了,慢慢来。
 他不着急。
 反正,他横竖也跑不掉。
 七日时间匆匆而过。
 这七天,聂更阑顺利熟背了剑诀。
 上一次双修,他体内魔气暂时得到压制,因此这七天他偶有剧烈疼痛传来,但并未出现大碍。
 在剑诀、天地合璧同修的前一晚,聂更阑体内的魔气却忽然开始乱窜。
 先是每一处毛孔传来针扎般的痛,紧跟着魔气四溢重新在血脉经络里横冲直撞,铺天盖地的剧痛一下下敲击着骨髓。
 聂更阑额头和后背很快冷汗涔涔,浑身发冷倒在玉榻上,身体蜷缩成一团。
 “呃!”
 肆虐的魔气胡乱冲撞,迫使他在玉榻上翻来覆去打滚,汗水很快将他鬓发和眼皮粘湿。
 洞府外白衣人倏然而至,手里的托盘端着一碗甘露匆匆进来。
 他将疼得打滚的少年扶起,迅速在他几大筋脉输入灵力,而后将他抱到自己腿上,让他靠在了怀里。
 聂更阑得到强大的灵力输入,四溢的魔气消停了几息,脸色煞白地重重喘息着,但身体发冷并未得到解决,只能不住往白衣人温暖的怀里缩。
 他嘴唇惨白如纸,在不停哆嗦。
 白衣人双臂把他托住,稳稳地将其圈在怀里,“为何会忽然发冷?”
 聂更阑贪恋他温暖的胸膛,手不自觉攥紧他衣襟,颤抖出声:“不、不知……”
 “又疼,又冷。”
 这无异于一个人发高烧浑身发疼,接着又被扔进冷池一样。
 着实过于折磨。
 白衣人将少年抱紧了,接着端起那晚甘露递到他嘴边,“把这个喝了,能缓解症状。”
 聂更阑艰难地张嘴,就着玉碗边缘一点一点将甘露喝光。
 喝的过程中,他浑身发抖,连玉碗也跟着在抖。
 白衣人把喝空的玉碗放回去,重新把人搂紧掀开锦被躺下,圈着聂更阑紧紧拥在怀里。
 聂更阑浑身生疼,冷得牙齿上下打颤,见了白衣人的动作下意识伸手推了推,以示抗拒。
 这种姿势在他眼里看来,完全是一副柔弱的姿态。
 “怎么?”白衣人察觉到少年的抵抗,下巴动了动,呼吸下一瞬喷洒在他后。
 聂更阑耳后传来麻痒的触感,脊背一僵。
 下一瞬,他自己不曾意识到苍白的脸浮现一抹红晕,用尽力气挤出几个字:“你别动。”
 白衣人莫名:“嗯,没动。”
 “你把手松开。”
 白衣人照做,松开了抱着他的手。
 聂更阑咬牙忍着浑身细密的疼和寒意,抽出双手往上挪了挪身体。
 下一刻,白衣人感到一双冷冰冰的手臂有力的穿过自己腰间,结结实实地环住了。他的头部还被挪了挪,搭在了少年的肩窝上。
 白衣人被少年以一个强势的姿势拥在怀中。
 少年体型已经处于青年体型的过渡期,手长脚长,已经能将他完全揽住,不过,相比白衣人的体型还是差了些意思。
 白衣人不解,但任由他抱着。
 聂更阑喘着气,嗓音颤抖地问:“我这样抱着,你会冷么?”
 白衣人勾了勾唇,“我修为高出你许多,一般的寒意对我构不成威胁。”
 聂更阑几乎忘了这一点,于是放心了,更为亲密地将他抱紧。
 白衣人身上仿佛一个火炉,温度奇高,滚烫的温度源源不断传来。
 聂更阑舒服地发出一声隐秘而低沉的喟叹。
 石洞内一片静悄悄。
 玉榻上一冷一热两具身躯紧密相拥,时间慢慢流逝。
 也许是聂更阑饮下的甘露慢慢起了作用,他身上的寒意渐渐散了,体温渐趋正常。
 聂更阑却迟迟没有松开白衣人。
 心里居然隐隐对以这种姿势抱着对方感到很满意。
 肩窝处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不冷了?”
 被发现了。
 聂更阑颇为不舍地把人松开,面上故作淡漠道,“嗯,不过还是疼。”
 白衣人慢慢坐起身,望着他依旧苍白的面颊,几息后低声问:“撑得住么?需不需要把明日的双修提前?”
 原不过是句正常的问话,却惹得聂更阑陡然撑起半边身子,眼神和动作都透出一股强烈的反对之意。
 他忍着体内还在乱窜的魔气,咬牙开口:“就明日,不需要提前。”
 白衣人感到奇异,“确定?”
 “确定!”聂更阑苍白的面颊扶起一抹不自然的绯红,凶巴巴盯着白衣人,“你回去。”
 白衣人不明白他为何忽然羞恼要赶人,便道:“躺下歇息吧。”
 他下了玉榻。
 “嗒嗒嗒。”
 脚步传来,不一会儿在洞府外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聂更阑听到白衣人走远了,重新拉过锦被裹住身体,将脸埋住。
 因为魔气的缘故,他现在依旧疼着,还无法用劲。
 明日,等到明日就好了。
 聂更阑耳尖悄然泛起一抹红。
 之后,他撑着疼痛过了大半夜。
 也许是掺了魔域灵药的甘露饮完全发挥出了药效,他身上的疼痛开始缓解大半,慢慢地也就闭眼睡了过去。
 甫一睡着,白衣人的身影出现在玉榻边。
 他慢慢坐下,双掌隔着锦被贴上少年的身躯,默默替他输送灵力。
 聂更阑醒后,身上的疼痛比起昨夜缓解了不少。
 一整天,他都在反复温习剑诀,又把天地合璧功法重新背了几遍。
 白衣人看出他魂不守舍似乎很紧张,当时还问了一句:“怎么了?”
 聂更阑只是不答,眸子低垂压下了眼里的暗沉和隐秘的兴奋。
 终于,日月交替,漫天星辰遍布无间魔域上方。
 第一次剑诀与天地合璧同修的双修来了。
 这次聂更阑在石洞角落放置了东海银珠,把石洞内光线调整到极为昏暗的程度。
 既然白衣人能在黑暗中视物,就没必要让石洞完全处于漆黑的境地。
 片刻后,白衣人坐到玉榻上,和聂更阑相对而坐。
 “昨夜可还好?”白衣人问。
 聂更阑盘腿双手置于膝上,故作镇定道:“还好,后来药效完全挥发,不疼了。”
 “现在……也不太疼了。”
 实际上说这话时,他指尖悄悄嵌入了双膝的皮肉之中。
 甘露饮只是暂时压制那几个时辰的时间,此刻他体内诡气依旧肆虐,剧痛持续不断传来。
 只是他太过能忍,脸色苍白着强装镇定以证明自己没事。
 白衣人:“是么?那便开始吧。”
 眼看他要褪去衣物,聂更阑忽然叫道:“等等。”
 白衣人停下动作,“怎么?”
 聂更阑刻意不去看他的脸,闷着嗓子提出要求:“这次换我主导。”
 白衣人这才惊讶了,“你不疼,还有力气?”
 聂更阑咬牙道:“我可以。”
 空气中忽然变得安静无比。
 昏暗光线下,聂更阑忐忑而期待地等着对方回应。
 不料下一刻,白衣人骤然出手如风一连点了聂更阑五六处重大筋脉。
 后者闷哼一声,额间立即渗出一滴冷汗,脸色惨白如金纸。
 白衣人语调云淡风轻:“还说不疼?”
 他瞬间把人放倒在玉榻上躺好,将其双臂紧紧钳制住。
 聂更阑喘了口气,不甘心地瞪着昏暗光线下男人朦胧的轮廓:“你做什么?”
 白衣人一语道破他此刻的情形:“还是很疼?”
 “看来,你的愿望要落空了。”
 聂更阑一颗心高高悬起,不甘心被他钳制双臂,开始剧烈挣扎。
 白衣人勾起唇角,“别想了,在魔气未除之前,双修都由我来主导。”
 聂更阑脸上顿时浮现羞怒之色。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确实还不能够随心而为。
 黑暗中,白衣人广袖的柔软布料轻轻扫过聂更阑面颊,在他脸上激起一阵麻痒,“好了,无须多心,时辰不早了,开始吧。”
 紧跟着,将聂更阑拉了起来。
 聂更阑重新盘腿而坐,对不能自己进行主导的事实感到懊恼和遗憾。
 白衣人及时出声提醒,“定神,调息。”
 聂更阑深呼吸一口气,依言照做。
 很快,同上次一般的双修步骤开始循序渐进进行。
 功法运行之间,聂更阑意识逐渐涣散。
 而白衣人清淡的嗓音转为暗沉,持续不断提醒他,“天地合璧运转后,别忘了运转剑诀。”
 于是乎,聂更阑再次被魔气以及另一种疼痛席卷。
 他无声咬住唇,暗暗忍耐着。
 奇怪,上次的teng痛到后来已经并不强烈,为何这次却……
 聂更阑额间有汗滴淌下。
 白衣人察觉到他的异样,低声哄他放松。
 “是我的过失。”
 随着白衣人话音落下,天地合璧功法运行放缓。
 聂更阑仰起的剪影在昏暗光线下扬起一道柔和的弧度。
 之后,疼痛果然减轻了。
 功法继续运转。
 因为这次增加运行了剑诀,渐渐的,聂更阑开始感到疲累。
 不过体内的诡气也因此暂时得到压制,得到的更多是欢慰而非诡气带来的疼痛。
 再加之白衣人伤势痊愈了几分,运转功法的强度较之上次猛烈不少。
 聂更阑强撑着运转了四遍剑诀和天地合璧功法,又让灵力运行了一个周天。
 终于,他撑不住了,干脆任由白衣人引领自己进入两重功法无尽的探索中。(我都改成探索功法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审核大大你们要一遍遍地锁?我很不理解)
 意识迷糊之际,聂更阑却依旧清晰地记得要主导的事,不服气地嘟哝:“下次……我来。”
 白衣人没想到他到现在还记着这事,掌心无奈地按在他灵台处给他输入灵力。
 “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
 本欲昏睡过去的聂更阑立即拼着最后一丝意志强行恢复清醒。
 黑暗中,白衣人看到少年唇微张,气恼恼地问:“为什么?”
 白衣人:“魔气对你影响颇大,只能通过一次次双修消解祛除,在此期间你怕是有心无力了。”
 聂更阑陡然提高了声调,喑哑的声音在昏暗环境下清晰异常:“我现在很好!”
 话音落,他一把掐住白衣人的腰.身将其拉到怀里,和昨夜一样把他按在自己肩窝上紧紧抱住。
 白衣人整个人完全压在了少年身上,满腔皆是无奈。
 聂更阑忿忿开口,耳根温度出奇地高:“你觉得我不行?”
 他强势地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气势汹汹垂眸往白衣人肩颈亲了亲——
 “不要勉强。”白衣人单手圈住少年的腰,正要劝阻,少年已经噗通一声滚落到他怀里。
 白衣人一怔,低头看去。
 他竟已经累得睡着了过去。
 白衣人不可抑制地弯了弯眉眼,唇边绽开一抹淡然笑意。
 他把人捞起来去了隔壁的浴池清洗。
 结束后,将人放回玉榻,自己也跟着躺下,把少年捞过来贴近,将人完完全全圈进怀里,又把锦被拉过来盖在两人身上。
 谁知聂更阑在梦里也不肯服软,才被圈住,忽然挣扎着要把白衣人按到自己怀里。
 白衣人居然也任由睡着的人和自己来回拉扯了三四次,最后少年终于抵不住困倦,恢复了安静。
 白衣人终于成功再次把人捞过来拥住,相拥而眠。
 尽管他从不需要睡眠。
 没过多久,石洞中传来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玉髓峰。
 寒池里,波纹荡漾了一圈又一圈。
 清鸿剑尊显然比以往都要烦躁。
 以往打坐能一整日不动如山。
 可自从白衣人与那少年双修后,他每隔几日就要不安生一回。
 虽然已经削弱了和白衣人的元神感应,可在强烈的情.事上,是无法完完全全阻隔的。
 魂玉柱上的龙金瞳睁了又闭,闭了又睁,看到寒池里的水波荡漾了足足将近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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