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他们生来就应该是宿敌。
不死不休。
明昭视线从伤口上移开,就发现祁元趁着他不注意已经游出了一段距离。
祁元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连续两次攻击抽空了他身上的力量,如今脱力得差点握不住手中的刀。
他不敢让明昭发现他的虚弱,强撑着身体,在明昭还对着伤口不知道想些什么的时候立即转身游走。
水底作战不比在陆地上,发力点,水的阻力都不一样,明昭那个变态在水底可以不用呼吸还能说话,他却不能。
祁元憋着一口气,死命地游。
能量核激发了他的天赋,同时也修补了一部分身体的伤势,因此他被人鱼咬伤的那条手臂现在也能正常动作,矫健的身躯在江水中如鱼一样游过。
但他毕竟力量刚被大刀抽空不久,没能逃出多远就被明昭的触手抓住。
明昭上下扫视他全身,最后轻笑一声:“没力气了?”
祁元刚刚召唤出来的大刀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触手抓住了他的腿,祁元连续蹬了两下都挣不开。
见祁元怒视他,明昭装作恍然大悟:“你想呼吸?”
他有些为难:“可是你见过我现在的样子,还伤了我,你觉得我会轻易放你离开吗?”语调轻缓,听着却让人后背发凉。
触手抓着祁元猛地将他拉进,几乎是面对面的距离,把祁元吓了一跳,一口气没憋住呛了一下,气泡上升破碎。
明昭愉悦地看着祁元狼狈憋气的模样:“差点忘了,在水里你不能说话。”
换来祁元的瞪视,忍无可忍地出拳。
明昭轻易就将他的拳头拦下:“不如这样吧,如果你想我放过你,就点点头,我就当做你认输,你以后欠我一条命。”
挟持人家还要人家主动认输,把明昭比作狗都是侮辱了狗。
祁元气得浑身发抖。
明昭弯弯眼睛:“难道你还在等你的队友们来救你?”
他的手轻柔地抚过祁元的脸颊,指尖下移,落到颈侧,无声的威胁:“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明昭感知着手下强劲的脉搏,像祁元这个人一样有着旺盛的生命力,不会轻易放弃。就算是这种情况还要抬起另一条腿飞踢过来,没成功就用手肘顶撞他的腹部,用头撞他,攻击他的关节,拳击他的太阳穴……
只要有一丝可能都会尝试逃跑,然后被触手抓回来,一次又一次。
明昭明明能用触手抓住他的四肢让他不能轻易挣脱,却偏偏不,饶有兴趣地看祁元为了逃跑还能做出什么事。
他没告诉祁元,他的队友们其实已经赶到这里,只是没发现他们。
因为他们两人现在都在明昭的空间里。
明昭没打算杀死祁元,至少现在不会,他潜意识里就略过这个选项,仿佛有声音在告诉他,杀了祁元他一定会后悔的。
祁元不能杀,但是折腾一下还是可以的,他今晚来这的目的本就是不想让祁元好过。
如此被戏耍般逃走七八次又被抓回来后,祁元的情绪压抑到极点,身体极度疲惫下终于迎来了扭曲。
他不逃了,径直向明昭冲过来。
明昭不以为意,直到祁元冲过来,唇和唇相撞,牙齿生痛,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明昭睁大了双眼,第一次感到震惊。
祁元和他对视着,满眼挑衅,撬开他的唇舌贪婪地汲取氧气。他的吻不得章法,不,不能说是吻,只是单纯地交换氧气的动作。
在看到祁元眼里的挑衅后明昭就明白过来,祁元这是破罐子破摔,打着谁都别想好过的主意,既能恶心到他,又能不让自己真的溺死。
祁元确实成功了。
不仅如此,让自己获得喘息的时候,祁元趁着明昭还被恶心得反应不过来,抄起被遗忘的匕首,狠狠插入明昭腹部。
鲜明的匕首插入血肉的触感,鲜血顺着刀锋飘散出来,迅速染红了大片江水。
明昭的血竟然还是红色的,他以为会变个色呢。
紧急关头祁元脑海里还有空闪过这句话。
给了明昭一刀后祁元连匕首都不拔出来,立即逃走。不用想他也知道,被他恶心过后还被插了一刀,明昭的心情会有多糟糕,恐怕杀了他的心都有。
这种时候不逃还等什么时候,等明昭真的将他大卸八块?
祁元奋力向江面游去,逐渐远离明昭,即将破开水面时,祁元没察觉到有人追上来,鬼使神差地回头一看。
昏沉的水底不见一丝天光,明昭的身形轮廓隐在黑暗中,抬头,静静看着他,四条触手失去活力般垂下。
他只是这么看着他,没有一丝情绪,也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
祁元心想,明昭被他气疯了。
“队长!祁元在这里!”周围终于有队员发现了他,欣喜地呼唤路修远,并围过来小心地带着祁元往岸边游去。
祁元魂不守舍,顺着他们的力道被带上岸,连自己什么时候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也不记得了。
他的脑海被明昭那双漆黑的眼睛占据,持久地回放。
等路修远过来,看见的就是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旁边还有人在帮他包扎伤口。
“怎么回事?”路修远沉声问道。
祁元回过神来,突然大笑:“路队长,你是没看见明昭那个难看的表情,绝了!”
祁元已经忘记自己被明昭戏弄的时候是有多么生气愤怒,他现在只记得明昭气疯后诡异的平静。
只是想一想,都让祁元心情舒畅得像大夏天里在外面晒了一天后回家立马吹到空调,还喝了一大口冰可乐,那叫一个畅快。
路修远眼神一厉:“明昭?你遇到混沌了?”
祁元还想跟他说些什么,却被副队打断:“别说了,赶紧回去让人过来检查,你没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烫吗?”
祁元摸了一下自己额头,烫得能煎鸡蛋,疲惫后知后觉涌上来,身体沉重得像背了千斤巨石,脑袋晕晕乎乎的。
他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是队友们围上来焦急地说些什么。
我没事。
他很想安慰一下队友们,无奈还是陷入了沉睡。
最后一秒,祁元都还在想,今晚算是扳回一城了,等他醒过来,他还要再……好好教训明昭一顿……
明昭刚将书本放下, 身后突然有人拍拍他肩膀:“哟,明昭,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嗯?你嘴唇怎么了?”
明昭的唇形很漂亮, 曾在暗地里被许多爱慕者妄想如何能亲到那薄唇,当然没有一个人成功过。明昭长相出众, 待人温和,偏偏身边从来没有人停留,攀折下这朵高岭之花。
如今这朵自带距离感的高岭之花下唇却有一道小伤口,颜色比周围略深, 凭添几分暧昧和遐思。
这么亲密的位置,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什么,脸红心跳。
明昭一路过来, 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个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唇上的伤口,或惋惜,或遗憾, 或捶胸顿足, 或好奇……
如今终于被迟乐志问出来了, 大家悄悄地竖起耳朵。
明昭抬起眼皮,看了迟乐志一眼:“没什么, 不小心撞到的。”
就这么简单?
众人犹疑,要怎么样的撞法才会撞伤嘴唇啊,果然,还是因为那个吧。
他们学院的高岭之花,可能有恋人了。
爱慕者们在心里流泪咬手绢, 逐一分析谁那么好运成为明昭的恋人。
迟乐志却没想这么多,非常单纯地相信了:“原来是这样啊。”
他在明昭旁边坐下:“粽子今天好像有事,要请假一天。”
“有事?”
迟乐志:“对啊, 听说最近市场流出一批品质不好的鱼,吃了可能会腹泻发烧之类的,现在都在分区域上门免费检查身体。”
毫无疑问,这批有问题的鱼就是锦江里被人鱼寄生受到污染的鱼。距离人鱼死亡只有两天,国家已经迅速做好对策,将危险控制在最低。
有条不紊,好像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一样。
说起来,前天锦江一夜游之后,他再没看到过祁元,医院那边保镖也没汇报有人过来。
是在养伤,还是不敢面对他?
灼热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唇上,不管他洗了多少次还是轻而易举地想起来。
祁元挑衅的眼神历历在目,明昭敢肯定他撞上来的时候根本没经过大脑思考,抱着打不过也要恶心你一下的心思。
明昭确实被恶心到了,触手差点没忍住将祁元绞杀。
他从未和人有过这么亲密的距离,对方还是他的死对头。
祁元就像他人生中的一个病毒,总能轻易地打破他的假面,将他设定好的程序搅得乱码。
无所畏惧,张扬嚣张。
谁给他的胆子。
笔啪嗒一声被捏断,惹来迟乐志震惊的眼神。
“谁又惹你了?”他小心翼翼问道。
明昭不说话,迟乐志已经恍然大悟:“又是祁元对不对?他怎么惹你了?一定要给他个教训!”
是的,要给祁元一个教训。
明昭笑容危险。
为什么那晚没将祁元杀死,答案也很明确了。
让祁元那么简单死去,不如留下来好好折磨他。
祁元那样的人,要彻底驯服了,才不会到处乱咬人。折了他的手脚,打断他的傲骨,折辱他的脸面,要让他恐惧,让他只能安分地给自己提供血液。
这肯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过明昭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想到祁元跪伏在他脚下,眼神不甘愤怒屈辱,狼狈不堪,明昭心里久违的兴奋缓慢苏醒,心跳急促而有力。
还不知道明昭变态程度更上一层楼的祁元如今正和觉醒天赋带来的痛苦艰难斗争。
他平躺着,手脚均束缚着,全身烧得通红,大汗淋漓,五官痛苦难耐地皱在一起。
队友担心地站在窗外看着他:“这都高烧两天了,怎么还没降下来?”
“刚刚又测了一次,体温又上升了,现在是42°,真的有人类能承受得住吗,队长?”
路修远同样认真地望着祁元:“这是觉醒天赋必经的过程,打破人类极限本来就应付出代价。”
“最开始你会高烧,体内水分急速蒸发,然后会感受到体内骨头全部打碎重组一样的痛感,每一个细胞都在极速灭亡又重生。”
他的声音很轻:“所以每一个觉醒者,都必须有超乎常人的忍耐力和意志力,否则就会觉醒失败。”
有人忍不住问道:“觉醒失败会怎样?”
路修远偏头望向那人:“会死。”
众人心头一凛。
路修远:“所以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我们要做的事情,容不得侥幸。”
觉醒者和天灾,本质上没什么区别,都需要向命运付出沉重的代价。觉醒者赌上自己的命,天灾则付出理智。
这世间的一切,都讲究一个词,平衡。
越是强大的天灾越容易失去理智,陷入混乱。所以人类和天灾从不可能和平共处,没有人类能接受一柄随时可能坠落的达尔摩斯之剑悬在头顶上。
SSS级天灾“混沌”是最大的一柄达尔摩斯之剑。
然而很奇怪的是,祂异常稳定。
祂比起其它天灾,从未有失去理智陷入混乱的情况,就像是找到了什么永远能维持理智的东西。
人的心理有时就是很奇怪,既担心天灾会失去理智,又担心祂不失去理智。一个失控的天灾,总比一个实力强大,不知深浅的天灾来得容易对付。
人们会本能地惧怕一切类人的事物。
混沌具有极高的智商,这点曾令许多人陷入绝望,认为这场战役不可能成功。
路修远背在身后的手握紧。
他们也确实失败了。
正是因为经历过失败,所以他对祁元更加看重,他是对付混沌的关键。
路修远自己也不知道上辈子没听说过祁元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是他没熬过觉醒阶段。
但他相信祁元,也必须相信他。
今天明老爷子出院,离开前还询问明昭:“祁元那孩子已经一周没消息了,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他?”
明昭扶着他坐进车里:“没有。”
“奇怪,祁元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不然他怎么会一周没联系我?”
明昭觉得好笑:“爷爷,你们不过也就见了几次面,能了解他多少?”
明老爷子瞥了他一眼:“我不了解,你难道不了解吗?”
他这句话说得奇怪,好像明昭和祁元是什么很亲近的关系一样。
明昭不自觉就想到那次水中渡气,心情差了一点,面色不免带出来几分,他吩咐司机开车,然后道:“我不了解。”
明老爷子哼一声:“随便你怎么说。”
“过两天,我约了祁元他们一家来家里做客,你准备一下。”
明昭一顿:“准备什么?”
明老爷子:“准备接待他们啊,祁元他父亲和你大伯当初也是同学,祁家和我们家也算世交,你一定要好好招待。”
明昭从明老爷子那里明显感受到他想将两家关系拉进的态度,但他不愿意按明老爷子的想法去和祁元交好,因此干脆道:“你让明振德去做。”
明老爷子眼角一抽,对他直呼父亲名字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行。”
前面司机很及时地升起隔板,将空间留给爷孙两人。
明老爷子看着明昭:“以后你才是代表明家的掌权人,祁家这些人脉需要你亲自出面去处理。”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这么直接清晰地提起明家掌权人的问题。
明昭直视明老爷子,如今明家的家主,积威深重的明家掌权人,表情没有一丝一毫将来要继承明家的喜悦,冷静道:“您想绕过明振德,将明家继承权传给我,恐怕他们不会轻易答应。”
他们指明振德和刘秀玲。
明振德自上头的哥哥,名正言顺的明家继承人去世后,一直将明家家主之位视为自己的掌中之物。这么多年他一直厌恶明昭,未尝没有害怕明老爷子跳过他将明家交到明昭手里的意思。
他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
明老爷子亲手教养明昭,从小带他到各种名利场交际,让明家的人脉都认识一下这位他最看重的大孙子。
光是明老爷子的重视,就已经让明振德自认为稳操胜券的家主之位出现动摇,更何况明昭本人也是出类拔萃,在同辈中也是领头羊一样的存在。
重重光环加在明昭身上,很难不让明振德想起曾压在自己头上的大哥,情感复杂,嫉妒羡慕窃喜,但又还有亲情在,于是种种负面情绪里又夹杂着难过和惋惜。
明振德厌恶他的原因,明昭甚至都懒得去想,因为太复杂,这里一点那里一点跟调色盘过家家一样。
至于刘秀玲,更不必说,进门开始就把明昭当做她儿子继承明家道路上最大一块绊脚石。
明老爷子:“明家不可能交到你父亲手里。”
他眼神沉静地给明振德下了判决书:“在你父亲手里,明家走不长远。”
正是清楚知道儿子和儿媳是什么人,明老爷子才更坚定要将明家交到明昭手里。
明昭垂眸,看着明老爷子衣角上的暗色花纹:“就算我后面不高兴了,将他们一家赶出去也没关系?”
明老爷子这些年一直努力试图缓和他们父子间的关系,结果只是徒劳。
此刻听到这句话,他叹了一声:“我走后,你怎么做都行。”
言下之意是不管了,明昭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他两眼一闭,就算想管也管不了。
“我只有一点,做事留一线。”
明振德这么大的人了,如果在自己儿子手里都撑不下来,技不如人,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明老爷子丝毫不觉得自己心偏到天上去了。
深夜,城市的另一角,有人聚在黑暗中,三三两两,与相熟的人站着,交头接耳。
“锦江埋下的棋子废了。”
“谁废的?!”
那人指指上面。
震惊过后有人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那么快察觉到?”
“那边最近动作很多,听说还成立了一个新部门,不知道具体负责什么。”
“看来我们要更加小心一点了。”
像老鼠一样窸窸窣窣的动静,他们交流完情报后又各自散开,只剩下最后两人还停留在原地。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身形较高那人望了眼夜空:“不要着急,我们还有其它棋子,伟大的主会保佑我们的。”
同一时间,明昭站在落地窗前,拿着水杯,眺望城市星星点点的灯光,若有察觉:“……好像,起风了。”
祁元又开始做梦。
梦中重重触手缠绕着他, 黏滑冰冷,在他的身体上游走。他想要挣扎,可不知为何全身无力, 身体发烫,喘着粗气, 意识不太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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